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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春妍》第二章 借花献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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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伏午后,街道两边不时有商家把水洒在门前,想赶走热浪,可毒辣的太阳却不肯就此服输,不一会的功夫,地上的积水已经烘干,升腾起来的水气弥漫在空中,让人更觉湿热难耐。 梁家酒铺虽然已经换了主人,但门上的招牌还没来得及换,齐老财本不是生意人,用出千将这酒铺和屋子赌了回来,谁知这家实在是穷啊,一个小酒铺,每天连几钱银子的生意都难。 天热气盛,出门的人少了,酒铺里生意更是难上加难,齐老财的老婆一边数着盒子里的碎银子,嘴里数落着,本来还以为有了铺子有了屋子,以后可以安稳了,谁知道比起当初行骗,这日子可要差很多,“你个缺德鬼,搞个这亏钱摊子回来,你看今天钱没赚到,反而还贴了这些菜钱!” “我呸!当初不是你看中了这家铺子,我会接这个烂摊子?不能去赌坊不说,还得每天守在这里。”齐老头两只手紧撮着,一刻也闲不住。 两人相互埋怨着,突然看见街角走来一位穿着艳红轻衫的妖娆女子,说是妖娆女子其实有些过了,这女人走路的姿势、摇扇的模样到是不错,只是这张脸实在不敢恭维。 齐婆子看着她的脸,胃里一紧,早饭都快吐出来了,女人摇着扇子看了下日头,径直坐到了酒铺里,带着小痣的眼角朝齐婆子扫了一眼。 虽然她不会做生意,可看人的眼色却是看家吃饭的本事,生意临门没有推出去的道理,想及此,人已经到了桌前,利落地倒了杯茶,“夫人请用茶。” 女人微抬着下巴,带小痣的眼角扫了她一眼,似是对这一声“夫人”很是受用,嘴角一扯,脸颊抖了抖,厚厚的香粉也跟着抖落了下来,“老板娘,上次来时和老板说的事情,可考虑清楚了?” 齐婆子压下心底对香粉厚度的猜测,“夫人指的是?” 女人眉头一皱,香粉轻轻落下一层,艳红色的唇一开一闭,“叫你家老板来。” 齐婆子眼珠一转,心里已经打起了小九九,这个女人的派头不小,虽然脸上的妆有些碜人,但凭这身衣服、头上摇晃的鎏金钗儿,可不像是贫苦人家里的女人,“我那老头子出门办事了,有什么和我说吧,定会让夫人您满意。” “你?”女人抬起了她的桃花眼,在她身上扫了又扫,“能做主吗?” “那当然!平时看他在外面威风,其实什么都是听我的。”齐婆子一脸的得意,身板不由地拔高了几分。 “成!把你们最好的酒给我上上来!” 趁着拿酒的时间,齐婆子端着茶壶打探起来,凭着她多年诓人的本事,硬是把事情打探明白了,大概一月前,那死鬼梁家老头应了这位李姓娘子,替她找最好的酒给家中大老爷摆寿宴时用,今日是特意来看货的,就那女人话里不经意透出来的得意,这生意只怕不下百两银子,这可是天降横财啊! 齐老财靠过来摆放好酒具,给对方斟了一杯,李家娘子装出一副内行的样子,不急不慢地端起杯子,在鼻间先闻了闻,然后小抿了口,半眯着眼,静了会儿神,“嗯,比上回的好了些。”话说到叹息地摇摇头,瞟了眼脸带希冀的两夫妻,嘴角稍稍一弯,一抹冷笑勾上,“不过,咱们家那位老爷,常年呆在京城里,什么好酒没喝过?这酒虽好,年份上只怕不足,我看还是换别家好了。” 看着那杯扑了一层香粉的酒,齐老财对她的话很是不满,他确实不懂酒,但这几坛酒被放在酒窖里,与其他的分开摆放着,肯定与众不同,现在被这女人随意贬低,面皮上有些挂不住了,正欲发作,自家婆娘适时掐了他一把。 “夫人,这可是咱们店里最好的酒了,您看能不能想想办法,若是您能帮上一把,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齐老婆子把自家老公拉到了身后,弯着腰儿给她打着扇。 “这是什么话儿?”李家娘子突地立了起来,“若是我能寻得好酒,老爷一高兴把我带去京城,还用得着贪图你这丁点儿好处?” 齐老财心里暗啐了把,什么夫人?别人不清楚他还看不明白,这年头能爬到老爷床上的女人多了去了,得意个什么劲儿!虽是如此脸上却不敢透露半分,只是一味的陪笑讨好。 “看我这嘴!”齐老婆子涎着脸拉着李家娘子坐下,“您可千万别生气,来喝口茶消消气。” 李家娘子冷哼了声,一双桃花眼在两夫妇身上扫来扫去,最后停在了那只肥胖的手上,接过杯子也不喝,只是转着手腕把玩着盏儿,“你们也别怪我不近人情,你那老头子实诚,对街三婶可没少说你们的好话,我没有不帮衬你们的理儿,可这酒若是拿不出手,我也难交待。前日里,隔壁街的酒馆里有种酒,口感和这差不多,可年份却早已经超过了三十年,你们若是没好酒,我也只好找他家了。” “别!可千万别!”齐婆子急急地拉住她的袖子,看她冷眼扫过,又讪讪地收回了手,“不就是超过三十年的陈酿吗?您就放心好了,我包管给您弄来。” 李家娘子用手指弹了弹有些小皱的袖子,眼底是说不出的厌恶,“咱们吴家可是这镇上的首富,可由不得你哄骗,三天吧,就给你三天时间,时间长了,误了我们家老爷的大事,我可担当不起。”说完,出了门,招手唤来一驾车,朝着东街方向去了。 这人才一上车,齐老财也从屋后出了门,紧紧跟在马车后,看着那马车停在了镇上富户们住的东街,女人抬脚进了角门,赶车的马夫正拿着汗巾擦着额。 “小兄弟。”齐老财在一旁观察了半天,东街上住的都是富户,连个挑担的商贩都没有,一双贼溜溜地眼瞄上了赶车的马夫,看他收了汗巾要离开,急忙凑了过去,“打听下,这里可是吴家?” 马夫黑黝黝的皮肤,在太阳下晒得出了油,听他这么一问,用奇怪地眼神看着他,“当然。” “刚刚进去的那位是?”赶车的消息灵通,说不定还认识。 “认识?”看他摇头,“你这都不认识,那是吴家专管采买的管事娘子。” 采买?管事娘子?那定是不错了,凭空来一桩生意,他可不放心,正欲多问几句,那小伙子已经吆喝着拐出了街角。 回了家与老婆子一合计,这百两的酒生意,可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本以为店小利微,没想到那梁老头还有几分本事,“老婆子,你看这事妥不妥?” “妥!怎么不妥!那女人一看就是个好骗的,不懂装懂,还装一副清高的样儿。三十年的陈酿,她不是说隔壁街的酒馆里有卖吗?咱们去买些来,然后转手卖给她,赚个几十两不成问题,什么年份不年份的,她能喝出来吗?”齐婆子自诩阅人无数,这女人放着大酒馆不去,非来这小酒铺,多半是先前梁老头已经打点好了。 齐老财心里不太踏实,可这好事临了门,不试上一把,总归是不甘心,“三十年的陈酿,你说买就买,这得多少钱?” “在隔壁镇的时候,你不是赢了几十两吗?先拿出来应个急,回头赚了钱,记得还我!”齐婆子算得好,这一次如果能成事,保管能赚了半数以上,到时候卖了这家铺子,找个地方买几十亩田,收个租子,那才安稳。 有了主意,两人不等三天,就买齐了吴家要的三十年陈酿,满满一车子,带着忐忑的心情,等着那个女人的出现。 三天时间过得很慢,当他们以为自己被骗的时候,街角传来不紧不慢的马车声,齐婆子一直伸长的脖子,终于缩了回来,激动的笑只是一瞬间,立马又抚着胸口平静了下来。 “哟,李夫人,可把您给盼来了。”齐婆子口里说得热切,却等她进来坐下,才凑过去。 女人的相貌没多大改变,依旧是脸上香粉很重,特别是两颊那两块桃红,艳得似是为了遮盖什么东西,难道她的脸上有难以见人的东西?想到这里又忍不住朝着那块桃红色多看了两眼。 “酒呢?”女人似是不满意她的目光,刻意地侧开头。 齐老财机灵地搬上一坛酒,启封后倒出一杯送到她的面前,女人红唇微启,小抿了一口,就势点了点头,“嗯,这次不错,比隔壁街那酒还要好。” 听到这话,齐婆子得意地朝着老头子一扬眉,眼神里的意思很清楚,看吧,真被她给说中了,这女人拿腔拿调的,其实什么都不懂,“那是,咱这酒可是祖传的,那家如何能比。夫人,您看?” 女人满意地接过齐婆子暗地里塞过来的银子,手指一捏,脸上的香粉又落了半分,轻敲着桌面,“就它了,午时三刻,把酒送进吴家角门,我会在那儿等着。” 午时三刻,齐老财如约来到东街,东街到了这时街面上空无一人,等他赶着牛车来时,角门突然开了,那李姓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朝着外面探着头,看到他的车子,还有满车的酒,脸上轻松了不少。 “你来了?”只是冷冷地朝他点头,然后转头冲得里面管事模样的男人说着,“林管事,您要不要试试这酒?” 林管事不屑地冷哼了声,“老爷说成就成,送进来吧!”说完便转身进了里面。 李家娘子得意地扬扬眉,朝着齐老财一挥手,“搬进来吧,我去替你找账房来。” 齐老财一听到这话,眼里有金光闪过,二话不说抱起两坛酒就跟着林管事后面去了仓库。 来来回回跑了十几趟之后,齐老财终于把牛车上的酒坛全搬进了吴家的仓库,林管事把仓库一锁,朝他一挥手,“走吧。” 走?齐老财有些傻眼,这酒钱还没结呢,怎么能就叫他走呢?“林管事,这酒钱?” 林管事鄙夷地扫了他一眼,“酒钱?你女人已经拿回家了。” 女人?齐老财听得一头雾水,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事情在哪里出了错,可是对方却不给他多发问的机会,把他推出了角门。 门轰然关上的瞬间,齐老财脑子里灵光一闪,大叫一声,用力地拍着头,这招他怎么会忘记了呢?借花献佛啊,那些骗子用得最多的招数,他怎么就给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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