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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妆半乱世歌》第六章 狼窝换虎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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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胡子都花白了的老大夫提着药箱走进屋,看见如歌正玩得不亦乐乎,立即皱眉道:“姑娘身子尚未好全,切不可这样吹风受寒啊!”

她侧过笑盈盈的小脸:“不妨事,我身体好着呢!”不过这笑没持续很久,因为她又看到了那个冷冰冰的怪男人,他站在张大夫身后,像往常一样面无表情,冷漠不语。

这个男人,怎么说呢?他是自己从昏迷中醒来,睁眼后看见的第一个人,那时他在床边放下一个包袱。里面是两套干净的衣裙,大体都是白色的,面料算不得好,不过做工挺精,裙边束腰袖口都绣了漂亮的花纹。一双绣了彩蝶的缎面鞋,还有一支样式朴素的银钗子。前一世,她也是长发,而且是那种滑的像绸缎一样的长发,因而每次埋头写作业的时候,头发老从肩头滑下来,遮住视线,她总爱从笔筒里抽一支长长的铅笔,握住发梢裹两圈,然后在脑后一别,也不管歪没歪,就这么做出一个简单的发髻来。

一开始,她是很感激他的,毕竟是他请来大夫,付钱买药,也算是自己的恩人吧。但是,他对自己的态度,就像对一个死人一样,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她的笑颜和感恩,在他眼中仿佛一文不值。她甚至有一种感觉,这个人,不仅不喜欢自己,而且有点讨厌自己。那他,又为什么要救自己呢?而且,他还变相地囚禁了她,成日关在屋子里,哪儿都不许她去。

诊脉过后,老头子露出慈和的笑容:“恢复得很好,再服一副药就行了。”

谢过了张大夫,看着那即将关上的门,她忽然出声:“喂!你等等。”

男子的身影一顿,转过来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你,但是,你也不能把我关在这个地方,哪儿也不让去吧?我跟妹妹走散了,我想去找她。”其实她本来想问问他有没有看见那个小屁孩儿的,但是一看到那冰冷的面孔,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算了,那个没礼貌的孩子,估计一个人走掉了。

回应她的,是任午斩钉截铁的拒绝:“不行。”

她的怒火蹭的一下就冒起来了:“为什么?”

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关上了门。

她在屋里鼓足勇气,然后卯足了劲儿地骂了一声:“去你大爷的!”然后摸到门边,果不其然,又从外面被锁上了。

原以为会过很久的幽禁生活,不断感慨刚出虎穴、又入狼窝的如歌完全没想到第二天自己就重见天日了。清晨任午打开门,放下早饭后,对着满眼愤愤的少女说:“收拾一下,待会儿启程。”

她睁大了水灵灵的眼:“要去哪里?”

很明显,后者完全没有回答她的意思,空气中,只有被关上的声音。她觉得这种完全被无视了的感觉很不好,真的很不好。不过转而她的心情就好了起来:启程?嘿嘿。她抿嘴一笑,这么说,她很快就能摆脱这位恩公,重获自由了。

有机会就跑,没有机会,制造机会也要跑。

记得前一世,有个朗目疏眉的男孩对他说:如歌,你是自由的风,关不住的风。然后,他就去了新西兰,再也没回来。

其实她想告诉他,风不过是流动的空气,虽然关不住,却也无时无刻不在你身边。只是最后,她站在安检门之外,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笑靥如花。她以为自己会哭的,结果没有,挣开爱情的束缚,只觉一身轻松,她疑惑了好久:是我不够爱他,还是真如他所说……

如歌,你是自由的风,关不住的风。

踏出客房的那一瞬,她忍不住惊呼出声:“啊!是你!”不等少年开口,她又立刻看向了任午,细细的小手一指:“你们是一伙儿的!”

半柱香的功夫后,如歌一边忍受马车的颠簸,一边看着她一直以为已经独自走掉的小屁孩:“这是要去哪儿?”

他淡淡地回了一句:“你不用知道。”虽然语气很冷,不过也算比那个怪男人好多了,至少他还会搭理人。她如是安慰自己。

好吧,不用知道就不用知道,我也没兴趣知道。“那你能不能让我下车?我要去找我妹妹。”自船上一别,算到现在已经有八天的时间了,也不知道林嬛和媛冰现在怎么样了,如今有没有到白城。

“不能。”

她瞪圆了眼,气鼓鼓的样子颇有几分可爱:“我要下车,你们这两个疯子。”

话音刚落,车子像是要应和她一般停了下来,只听任午沉沉的声音响起:“少爷。”

少年掀开暗蓝色的车帘,也不知道两人怎么交流的,反正最后如歌只听见他说了一句:“绕过去。”

然后这句话开启了某人一次史无前例的颠簸之途。

“哇……”她扶着车厢一口气将早饭吐了个干干净净,胸口随着喘气的声音上下起伏,难受了一路,吐出来后就舒服多了。

这时,旁边伸来一只白皙的手,递过一只水囊,她看着他墨色的瞳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是好感,也不是厌恶,只是觉得,眼前的孩子,一点儿也不像个孩子。思绪转瞬逝去,她接过水囊,漱了漱口。

上车后,少年突然起身坐到一边,她不解地坐在他对面,却听他说:“你坐过去,不容易晕车。”

她也不拒绝,坐在刚才他的位置上后笑笑:“我觉得你挺有钱的,干嘛买辆这么破的马车?”确实,这个马车跟大道上很多马车比起来太有些破烂,走起来还一步一颠。

少年没有说话,只用眼角清清淡淡地扫了一下。

吐过之后,身体上的舒适让她心情好了不少,也不计较:“你叫什么名字?我总不能跟他一样叫你少爷吧?”

不想他却只“嗯”了一声。

“嗯什么?”她下意识地歪了歪小脑袋,觉得跟这人说话牛头不对马嘴的。

“从现在起,你也叫我少爷。”

“什么?”她像一只炸了尾巴的猫,“我又不是你家丫鬟,干嘛叫你少爷?”

“从现在起,你是了。”

她憋住一句“你去死”,最后说了三个字:“想得美。”

过了一会儿,某人竟破天荒地率先开口,虽然语气十分相当的理所当然、嚣张欠扁:“你的名字。”

她秀眉一挑,露出一个戏谑的表情:“你可以叫我小姐。”

于是直到现在,谁也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夜里躺在床上,窗外是小虫子的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她一骨碌地起身穿衣,动作麻利。只是她不会盘那些华丽繁复头发,便想前世那样用钗子随便已裹,插起一个有些歪的发髻。对于她这个形象,那二位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故而她也没去在意。

月黑风高逃跑时。

上次住在三楼,被锁在屋里她没辙,不过这一次,她可是住的二楼,就算摔下去也没多大关系。

轻轻推开窗,外面是光滑的木质结构,她将叠成方块的床垫被子直直丢下,作为自己下落的减速垫。然后她伸出一条腿,转个身,抓稳了窗沿,再伸出另一条腿,最后眼一闭,做了个不是严格意义上的自由落体运动。掉到减速垫上的前一刻,她迅速蜷起身体,落地之后一个打滚,抵消去了绝大部分的冲击力。

“拜拜啦!”夜风缠绵着她银铃一样的笑声,轻灵动听。

然后这个笑容还未来得及扩散,便被扼杀在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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