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事学院除过年以外，是没有其他假期的。林忠国恢复日常工作后，留林夕一人在家复习功课。她趁夜去唐家又泼了两回胶水，让唐家的所有东西，大到那些已经毁掉的衣柜等家具，小到苏芩的耳环耳钉等首饰，都毁得彻彻底底。

余威犹存的苏老头，派来了数十位警卫员，一部分驻守唐家，一部分驻守苏芩病房。同时，他还给兰市警局施了压，让他们务必、尽早查清楚是谁在暗中搞鬼。为显示他们对此事的重视度，兰桂庭小区内的戒备，突然间森严了许多，林夕也就没去泼第四回胶水。

尽管有警局里的人再三申明，小区的居民，还是相信唐家是闹鬼了。一时间，人心惶惶。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有时候报应会来得很快，那位在唐家事件中受了惊吓的老中医带头，说动了数户人家，跟着他一起搬了地儿。

门铃响的时候，独自在家的林夕，小心翼翼地开了条细缝。

站在外面的是大山猩猩，手里提着一袋又一袋的东西。楼梯里又传来阵脚步声，上来的人是柳杨，“夕夕，是我，快点开门！”

将柳杨和大山迎进门后，林夕才知道他俩来林家的原因。从今天起，大山要借住在林家。柳元时和景雄离开时，留下了大山，以确保柳杨的安全，军事学院里是不可能住学生保镖的，柳杨没给大山安排招待所，让他住进了林家。

当然，还有层用意，保护林家父女的安全。

“夕夕，我跟大坚商量过了，让山大哥借住他的房间。反正这些日子，他也在临海不回来住。”柳杨帮着大山把行李拿了进来，林夕看到满满当当的数袋新鲜食材，忍不住地开口询问，“柳杨哥哥，山大哥会做菜？”

“夕夕啊，你眼睛真尖，你山大哥的厨艺啊……”柳杨笑着竖起了大拇指。忙着把食材往厨房搬的大山，黑脸儿浮现层“铁锈”，别扭地加快了手上动作。三两下把事儿忙完，沉着脸问林夕，“你喜啥？不喜啥？”

“呃？”林夕愣了愣，很快明白过来，大山是在询问她的口味，“山大哥，我不吃辣的，其他都可以。爸妈不准我挑食。”

“嗯，不挑食的孩子，是个好孩子。”柳杨笑着拍拍林夕的脑袋，“你不是在准备开学摸底考么，功课复习得怎么样了？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要不你现在就去把作业拿出来，我给你看看。”

林夕自信她做得那些辅导试卷不会有错误，但还是起身回了房间。谁知，她进门，柳杨跟着她进来了。林夕的房间，可以说跟林坚的房间一模一样，不过林夕的房间里多一面镜子，林坚的房间里多两颗累满补丁的篮球。

柳杨看了眼陈旧的被单和同样陈旧却叠得整整齐齐的棉被，看了眼棕的黄的红的颜色各异的家具，看了眼林夕套在脚上那双由旧胶鞋改制的拖鞋，还看了眼她套在身上那条质地精良的白色连衣裙，眼眸里，各种情绪相互交替着。

他知道林忠国把所有的工资，都花费在了资助学生上面，也知道夕云新换了工作，成了位新签约的歌手，薪水还是可以的。那么，林夕的这条裙子，就是夕云给她新买的，难得她穿着新裙子，还愿意穿旧拖鞋。

“钱财乃身外之物，要不被她所困，就要看开物质条件。不以物喜，不以物悲。”柳杨想起了柳元时曾经教导过他的话。不读财院读军校，本身他就不喜欢那些黄白之物。想到孙晶晶那庸俗的潮流，他更加坚定了心底的某个想法。

“柳杨哥哥，这是我刚做完的数学试卷。”林夕瞧见柳杨锁着眉头在想事情，抽出张数学试卷递到他跟前，小声地提醒道。

“好的，我看看。”柳杨接过试卷，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拿了枝铅笔在手里，仔细检查了起来。从填空选择，到计算和后面的大题目，再到最后的那道附加题，竟然没有错误，连一个细小的疏漏，都没有。柳杨很欣慰的，抬起头看了眼林夕。

秀娟的铅笔字，像一朵朵怒放的小花。“字如人生，认真书写，认真生活。”这仍是柳元时教导他的话。柳杨握着铅笔，在试卷最后那页的右下角，写下了一个“好”字，他想写“优”的，下笔却是个“好”，“好”，“女”和“子”。

“夕夕啊，做得很不错。听小武说，你还跳级读初三了？”

“是的。”林夕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谦虚是好品德，不过你确实做得不错。我看依你的成绩，以后能考上燕城的那几所大学，考到燕城去吧！”放下数学试卷，柳杨拿起了林夕的外语作业本。还没翻开，房门就被推开了，是林忠国。

“爸爸，你回来了！”

“林老师，你回来了。”

“杨子，在给小夕检查作业啊！谢谢你啊！”看着柳杨拿着林夕的外语作业本认真翻看的模样，林忠国把心底的某个怪异想法压了下去。女儿还是个小孩子，跟柳杨独处在房间里，本就没什么。

其实，林忠国同志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的夫人夕云女士对他一见钟情的年纪，跟他女儿现在的年纪一个样。不过，他女儿的灵魂不止十三岁，而且还没有彻底摆脱那段伤痕累累的感情，所以才没有出现他担心的事。

林忠国觉得，他这么干站着也没什么事，可他又不想转身离开，正犹豫着。客厅里的大山朝着他招了招手，林忠国急忙喊道，“大山都菜端桌了，我们出去吧！”

大山猩猩的厨艺，果然不是盖的。九转大肠、板炸芝麻虾、葱油鲤鱼、豆腐箱、奶汤鸡块再加一个拔丝金枣，清一色的经典鲁菜。林夕感慨自己今日有口福的同时，笑着眯起了眼，“山大哥，你的厨艺果然厉害。”

柳杨用手拿了只虾，喂给林夕，“夕夕，来，先尝尝。”

“先洗手！”林忠国一声怒吼，柳杨手一抖，手里的虾掉在了桌面。寡言的大山拿起块抹布，迅速把那只虾抹掉，还桌面一个干干净净。柳杨愣了愣，赶紧拉起林夕的手转过身，小跑去了卫生间。

卫生间的镜子，照出了柳杨青青白白的脸。

林夕一边洗手，一边笑着安慰他，“没事儿，柳杨哥哥。如果山大哥住我家，而你天天来我家吃饭，你就得习惯爸爸随时随地的吼叫声。要知道，我哥都听了这么多年了，听得耳朵都长茧了，还没习惯过来。所以被吓着啊，并不是件丢脸的事儿。”

柳杨的确是被吓着了，主要是因为他居心不良，所以更加胆颤心惊。听到林夕安慰他，心情欢快地接话道，“是啊，我是得好好习惯。”哗哗的水流声，盖过了他的嗓音，柳杨看一眼林夕，没看出她有什么异样，有些慌乱的心思，定了下来。

大山来林家，不仅带了新鲜食材，还带了瓶酒，是柳杨特地挑选的，他准备跟林忠国喝上几杯。可惜找遍了林家厨房，愣是没找出一只酒杯来，一问才知道，林忠国是滴酒不沾的，柳杨当即决定他也不喝了，大山一个人，也不想喝酒。

那瓶茅台，被原封不动地带来，又原封不动地带走。

此事还没完，林忠国找着由头，给柳杨讲了数次喝酒的坏处。然后又以周数参加了穆老三安排的特别训练，柳杨作为班长不能落后为理由，林忠国给他额外增加了训练菜单。忙得他每天跟着林忠国，匆匆忙忙地回林家，吃完饭后又匆匆忙忙地走。而有林忠国在，是严禁吃饭时间说话闲聊的，柳杨愣是一连数天，只跟林夕点头招呼。

柳杨开始怀疑，自己的心思，是否被林忠国知道了。想想林夕的年纪，确实小着呢，他不能急，不能急。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认认真真地塑造好在林忠国心底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