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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规划局》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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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念笙其实是个好脾气小姐,她优雅从容淡定,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里都是优雅,一抿嘴一咬唇全是从容,所以夏念笙的咆哮在她二十六年的历史里也依然屈指可数,当然她不会记得这些,能记得这些回忆的都是夏念文,夏念文清楚地记得从小到大,夏念笙真正咆哮生气发脾气仅仅只有两次而已。

第一次,夏念笙十五岁那年,念初三,夏念文十二岁,念初一,夏念文年纪小,性格温吞,虽说她为人低调,奈何女子之间的羡慕嫉妒啊,最毒妇人心,在很小的时候,就在她们心中扎了根,那时夏念文常常被欺负,恶作剧的大男孩,嫉妒心作祟的同龄女,她总会走过很长很长的走廊,到初三年纪找夏念笙,然后守在她跟前,不说话,只是过不了多久,就会红了眼眶,最初,夏念笙还会把她搂在怀里哄哄,到最后,她开始敷衍和打发夏念文,直到那天,也是这样一个盛夏的午后,烈日照在教室外的地板上像刚被洗衣服洗过般晶莹光亮,同班的女同学们商量着暑假上哪去露营,莫名的,夏念文被孤立了,原因只是因为带头的那个女孩不喜欢她,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小念文对这样的集体活动也没什么兴趣,她宁愿呆在家里吃西瓜看肥皂剧,又或者和堂姐堂弟一起去农村的姥姥家玩,那边还有个峡谷呢,又凉快又惬意,夏念文没当一回事,收拾书包准备回家,却被故意挑衅的人堵在了教室门口。

“夏念文!!!”带头孤立的女孩喊住她。

“怎么了?”

“你喜欢杨聪?”

“胡说什么呢?”夏念文不耐烦地想要挤出去,前行的路已经被其他的女孩堵住了。

“胡说?有人看见昨天下午他送你回家,还帮你背书包了,我告诉你,杨聪是我的人,你想都不要想,也不瞧瞧你自己是什么样子,什么家世,穷得连一个新书包都买不起,这破包你都背了一年了吧,一定是你不要脸地让杨聪给你背这个破包的。”

无辜的,十二岁的夏念文被当成了假想情敌。年少的心被侮辱,自尊心被人踩在脚底下,她憋红了脸,推了推眼前那个比她胖了一圈的女孩,“让开,神经病!”

“你骂谁神经病??你他妈骂谁神经病。”

所以,当夏念文再一次出现在夏念笙面前的时候,头发被扯散了,而且还被抓掉了一大把,很薄很薄的衬衫也被撕烂了,脸上有淤青,还有被指甲狠狠掐过的痕迹,眼角下方已经落下了很长很长的被抓过的痕迹,一路上,她抽泣着就快背过气去,紧紧抓住夏念笙的衣角,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一向优雅随和的夏念笙冲着她咆哮,“那些人在哪里?你怎么不还手啊?你这个笨蛋。”她拖着夏念文在校门口堵住了正在谈笑风生欺人太甚的胖妹小团伙。

“哦,带帮手来了,小穷鬼,就知道被欺负了去找自己的堂姐哭。”十来个女孩子结成了的帮派,身高都在夏念文之上。

不知什么时候,夏念笙从身后将一个啤酒瓶放在夏念文手中,念文手一软,差点没握住,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然能记起那天夏念笙在她耳边,很轻很缓,她说“念文,这个世界,只有自己最可靠,当别人蛮不讲理地欺负你的时候,你得用你的方式去捍卫自己的权利,去吧,夏念文。”

“可是……”十二岁的夏念文手依然在瑟瑟发抖。

很长很长的时间,夏念文呆在原地没有动,她竟然挪不开步子,手里紧握着的啤酒瓶已经被掌心的汗侵湿,额上有汗,她抬手一抹,满掌心都是水,夏念文那副软弱的摸样又被对面那十个女孩子嘲笑。

“就你那怂样,你敢吗?”

“夏念文,你妈是嫁了几嫁了?怎么嫁了那么多次也没嫁个大款把你这身臭行头给打扮打扮呢?”

“夏念文,我再警告你一次,在杨聪面前消失。”

夏念笙站在她身旁,最后咆哮了一句:“夏念文,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以后再也不会管你了。”

话还没说完,只听砰的一声,夏念文手中的啤酒瓶扣在了为首的那个胖女孩头上,所有人都惊呆了,有人尖叫有人惊呼,夏念文也被自己吓到,什么时候被夏念笙拖走的都不知道,她知道那天夏念笙心情很好,而她大脑空白地想不起任何事,只全身冰冷地靠在夏念笙身上。

她只依稀记得她有问夏念笙那啤酒瓶是从哪里弄来的,夏念笙告诉她路过学校保卫室,从角落里有那个小老头常喝过的空瓶子。

她还记得那天跟在夏念笙身后,从学校到家的那条路,白玉兰开满了整条街,从街头到街尾全是白玉兰那扑鼻的香气,夏念笙哼着曲牵着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的很高。那次学生处知道了这件事,夏念笙仗义地站出来帮夏念文背了黑锅,从此夏念文对夏念笙就成了而今的三从四德,言听计从,只要夏念笙有事,她必先冲在最前方,从此夏念文最青春最美好的中学时光,再没有人敢欺负她。

那次是特殊情况,后来的夏念笙又恢复了从容不迫的气度,她就像一朵安静的菊花,缓缓地盛开着,直到夏念笙十八岁那年,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那晚,夏念文的大伯,夏念笙的父亲宴请宾客,为念笙践行,因为第二天夏念笙就要坐火车北上了,家乡人说那个地方叫京城,那是小城最高级的酒店,乱七八糟的人凑满了整个大厅,夏念文数了数,大概有三十桌的样子,席间,夏家的男人都喝得酩酊大醉,同时,喝得更醉的,还有夏念笙,酒过三巡,入夜了,宾客散席,剩下满大厅的杯盘狼藉,夏念笙拉过夏念文问在座的除了夏家人是否还有其他的人,念文转了转眼珠,回了句没了,话毕,就听噗通一声,夏念笙从凳子上滑落了下去,念文慌忙将她扶起来,却见她双膝跪在了大伯父和大伯母面前。

大伯父满脸的骄傲和自豪,在上一辈人的眼里,儿女考上大学是一件多么长脸的事,他喝着酒夸着念笙,大伯母脸有些泛红,伸手去拉念笙。

那是八月底九月初的光景了,小城满街满街的桂花树开得肆意而浪漫,风一吹,就落了满地,满心满肺的沁人心脾,可是那晚,念文只觉着那年的夜风起的有些凉,她有些担心地望着双膝着地的念笙。

家人起哄,三杯酒放在念笙的手里,那晚不知念笙喝了多少,只看得见她因醉酒之后有些泛红的双眼,还有那双眸子里的盈盈水光。

“第一杯酒,敬二老十八年的养育之恩”言罢一饮而尽,却再也没有多余的话语。

“第二杯酒,愿二老从今以后健康长寿,幸福安康。”

“第三杯酒……”念笙顿了顿,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夏念笙,十八岁,成人,告知父母大人,我此生都只会喜欢女人了。”她说完之后,三杯酒下肚,已经有些站不稳,然后起身,落座在酒店泛着黄的凳子上,满大厅安静地只能听见夜风从窗户悄悄溜进来的声音,念文偷偷看了看那些大人的脸,大伯父本就潮红的脸变得更加的红,大伯母的脸素白素白的,像小时候被威逼着写毛笔字时用的宣纸,不是所有的人都能适应沉默的,没过多久,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开始发出如蚊子般细小的声音,尽管那样小,夏念文还是听清楚了,她想,念笙堂姐也应该是听清了吧,她们说夏念笙从小就做事不靠谱,原来是同性恋,真恶心,我们夏家怎么会出这样的怪胎,念文看到夏念笙一手扶在桌面上,桌下的那只手紧紧地握成拳,从来天空都不作美,那晚没多久就下起雨来,为配合那噼噼啪啪的下雨声,大伯父把手边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酒店的杯盘,到最后,整张桌子都被掀了过来,念笙闷哼了一声,却紧咬着下唇没做声,夏念文看到大伯父冲到念笙面前,手指指了又指,扬起来又放了下去,只那一瞬间,轰的一声,右脸被扇了一耳光,念笙愤怒地望着那人,却原来是三舅母,所有人都愣了,三舅母骂了句“变态”还骂了句“不要脸”

念笙没有去捂自己的脸,只吼了句:“我的脸只有我的父母有资格扇,不是因为我犯了错,只是因为我而让他们难过了,夏家,什么时候都轮不到你来教育我。”说完,念笙起身扬手就要回三舅母一巴掌,一只细腕却被三舅扼住,“你还有没有教养,这样没大没小?”

夏念文就是在这个时候挣脱了她妈的钳制,冲到三舅和夏念笙的中间,而后咬上了她三舅的手臂,直到嘴里泛出血腥味,三舅才放开被钳制的念笙,夏念文也不可避免地挨了一巴掌,那是夏家爆发的最严重最混乱的一次家庭暴乱,不过后来夏念笙和夏念文一致地认为只要有她们家那个乱嚼舌根的三舅母在,那样的家庭暴乱爆发是迟早的事。

那晚最后怎么结束的,夏念文已经记不清楚,只记得第二天念笙要去汽车站坐大巴到省城的火车站,然后再去北京,她趁她妈不注意溜了出去,在小城破烂肮脏的汽车站,看到念笙坐在角落里,没有送行的家人,因为从那晚开始,夏家就再也不再认夏念笙了,这么多年,她也再没回去过。那天,夏念文抱着夏念笙哭了好久,想着即将的分别,想着念笙从此都只有一个人了,那个时候,夏念文不明白,为什么那样的爱会这样重,很多年后,她才遇到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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