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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水之歌》第二十三章 赋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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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大娘环视厅中一圈,谄媚笑道:“那好,事不宜迟,这第三轮‘花落谁家’,由此正式开始。”

两个早已等候一旁的丫鬟,在花大娘这一声示意下,略低着头走上舞台,因隔着些距离,云汐只隐约看出两人模样极为清秀,年龄稍大的一个穿着一件夹红花袄,手中端着一方长形木盘,年龄稍幼的一个,身著杂色布裙,双手捧着一个长筒竹瓶,里边竖立着一根根扁长的竹签,末端一律用朱砂描着一个“花”字,想必这就是方才所言的‘花签’一物。

花大娘转身面对台上十位姑娘,淡淡嘱咐:“诸位姑娘,可要记牢:这十一支花签当中,除去一支无名签,其余花签具是有号有物一一相对,其中天字一号为至尊,地字五号为最次,‘对答如流’一节结束之后,便按签号依次上台,首先是地字五号,其次是地字四号、三号、二号、一号,接而是天字五号,往下是天字四号、三号、二号、一号,签号仅代表上台次序,无关上榜名次,众位姑娘,可听明白?”

“明白。”

“记住便好!”

花大娘转过身子,面朝台下看众,“至于第一位抽签者……首先有请上一轮‘名花竞榜’之中,得票最高的花弄影姑娘上前抽签。”

云汐上前一步,面如沉水,仅能略略看清白纱之后,一双剪水明眸澈若繁星,她微微抬起右手,从花裙丫鬟递过来的长筒竹瓶之中,毫不犹豫的抽出一支,只看清花签顶部,用刻刀雕了一朵栩栩如生的兰草,煞是好看,也不多做细想,她反手一扬,便又将花签递还归去。

花裙丫鬟细看一眼,脆声公布:“花弄影姑娘,天字一号,寒兰签。”

“天字一号。”花大娘喃喃念叨,转身朝向另一穿着夹红花袄的小婢,从她手中端着的长形木盘当中,伸指捻起最左上角的一方木牌,看向背面,瞄了一眼,方才朗声说道:

“姑娘,请听上联:‘白头翁持大戟,骑海马,与木贼草寇战百合,旋复回朝,不愧将军国老’。”

云汐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上联看似平淡无奇,但是里面嵌含整整九种药材的名称,而且还要组合成句,难度实在不小,她沉吟片刻,想了一想,突然灵机一动,笑着答道:

“花姨,我对的下联是:‘红娘子插金簪,戴银花,比牡丹芍药胜五倍,从容出阁,宛如云母天仙’。”

听到云汐信手拈来,台下众多才子学究不禁心生钦佩,细细读起,似觉如品香茗,饮之则口颊留香,纷纷点头称赞。

花大娘不懂文墨,但是楼中自有负责诗词赏析的先生,在这一轮比试之中,负责点评诗赋的,是一个难过半百的灰须老者,据说曾是教导王室后裔的翰林院士,如今告老还乡,花大娘依靠老乡情谊,好不容易方才请来这位贵客负责今晚的诗词赏析。

老者捻着颌下羊须,略微思忖,点头称道:“不错不错,姑娘所对下联,清远脱俗,独树一帜,与上联相对,还要胜上几分,实属上乘之作。”

花大娘听此一言,自知评价不低,夸道,“姑娘好才情!”

顿了一顿,接下来便应该由她公布第三节题目:“寒兰签所题下节比试题目,请姑娘自选用材,清奏一曲。”

“自选用材,清奏一曲?”凤眼莲柳眉一蹙,“玉姐姐,这对她而言,未免也过于简单了,试问天香城内,谁人不知花满楼中有个‘秋水琴圣‘。”

秋水琴圣一名,实际指的便是云汐,得名于她琴艺高超,所奏之琴又唤‘秋水’,一经流言飞传,市里坊间便又常常以‘秋水琴圣’戏称。

座中看客大多也知晓此事,此时一听,多数也是议论纷纷,暗自表示如此要求,对于身为花魁的云汐而言,实在过于轻而易举。

乌羽玉也是一脸忿忿,刚想嘀咕一声,谁知花大娘却神秘一笑,只听她继续往下说道:“另注:奏曲一事,不得借用楼中任何乐器礼具。”

“不得借用楼中任何乐器礼具?”人群窃窃私语,“向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样一来,恐怕倒是凶多吉少。”

花大娘却不去理睬台下议论声声,继续低眉看向手中名册,念道:“下一位,香雪海。”

香雪海静静向前,也不多话,顺手抽出一签,只看了一眼,便递还归去,丫鬟恭敬接过手里,宣读道:“香雪海姑娘,天字四号,菡萏签。”

花大娘对上签文,说道:“好,姑娘请听上联:‘日照端午清明水底见重阳’。”

香雪海喃喃重复一遍,上联嵌入三个节令名称,要想正对,那么下联也就应该同样对上三个节令名称,拿定主意之后,她脱口答道:

“花姨,我对:‘风起大寒霜降屋前成小雪’。”

“不错,不错!”老者拍了拍手,赞誉一声,“姑娘如此才思敏捷,素闻‘才女’之名,今日一见,确是不凡。”

“那还用说,姑娘才女之名,老早就已经是闻名这天香城内,那自然是作假不得的。”

花大娘冷笑一下,这前一句,听起来倒像是在嗔怪老者的怀疑,她转头看向香雪海,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姑娘的签文,要求弄舞一曲,想必应该难度不大?”

香雪海凝思不语,她自来到楼中,向来是以文韵才情见长,唱曲弄舞虽说不是致命缺陷,但对她而言,也算是极有难度的挑战,所幸前几日云汐教导紫儿练舞动作之时,她也时有在场亲眼目睹,耳濡目染之下,想必应该也有几成把握。

见她微微点头,花大娘笑了笑,继续点名,“下一位,乌羽玉。”

乌羽玉一向不擅文墨,与香雪海比起,倒像是两个极端,平日里若是比试唱曲跳舞,她倒还是个中行家,但要说起这写诗作对,便是她的心中大忌,想想去年酒会争榜之时,还是她事前依靠几分美色,从京中几位文人骚客手中骗来几首诗对,再经过几日的死记硬背,最后方才勉强过关。

只是没有想到,今时今日,她又得经受这一考验,也不知道这一次能否依旧那么好运,毕竟幸运女神不是每一次都只眷顾同一个人,但不知为何,她竟感到一阵莫名心慌,只能暗中祈祷,等会抽签之时,得以抽到无名花签。

“玉姐姐?”凤眼莲皱了皱眉,推搡一下她的肩头,“玉姐姐,花大娘正唤你名字呢!”

“哈?”乌羽玉回过神,心绪未定,“这么快就轮到我了?好好,我这就来。”

“姑娘,还请抽一支签。”丫鬟递出长筒竹瓶。

乌羽玉面露难色,望着余下八支竹签顿时动摇不定,少顷,索性银牙一咬,撇眼不看,自竹瓶之中随手抽出一签。

“乌羽玉姑娘,地字一号,玉竹签。”丫鬟接过花签,依照签上铭文脆声报出。

“玉竹签?”乌羽玉心头突然没来由的一沉。

花大娘却并未发觉异样,转眼望向长形木盘下层的第三张木牌,素手一掀,念道:“请听上联:‘静泉山上山泉静’。”

“静泉山上山泉静?”乌羽玉重复一遍念道。

她的面上虽然神色不改,心里却早已经波澜起伏,这一点,从她手指不停绞动着绢帕这一动作,便足以看出。

“姑娘,请对下联。”花大娘催促一句。

乌羽玉却似乎没有听到,只是紧张得脸色微微有些泛白,她一遍一遍的重复着上联的句子,心头的焦虑便又多出几分,这上联看似简单,实际上巧用了声韵转换,正念与反念,都是同样读法,难度可真不小。

“姑娘?”花大娘又低声叫了一句。

“啊?”乌羽玉脸色更加难看,她咬了咬唇,回道一句:“花姨,我……我不会。”

这一声倒像是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花大娘将信将疑,还当是自己一时耳背没有听清,又问一句:“姑娘当真……?”

乌羽玉却只颓然的点了点头,眼角处有水光流转。

堂下此时听清,不觉哗然声响,不少烟花看客扼手叹息,深感遗憾。

花大娘轻叹一声,惋惜道:“姑娘既然决意如此,那好,想必接下来第三节的杂艺展示,应该难不倒姑娘。”她转头继续点签,“下一位,映山红。”

映山红闻言同样一颤,是的,论及赋诗作对,同样是她的命中大忌,相比起乌羽玉,想必二人也是半斤八两相差无多,不过她性格爽朗,对于名利之争看到淡些,短暂的失神过后,便上前一步,不加思忖,极为干脆的自竹瓶之中抽出一签。

花裙丫鬟盯着花签看了几眼,又抬头望了望她,继而转头望向花大娘,抖声宣道:“映山红姑娘,无名签。”

“无名签。”花大娘似乎还未反应过来,习惯性的将手伸向木盘,待到细看,突然意识一动,讶声问道,“无名签?!”

女婢讷讷的点了点头。

闻言,映山红不禁粲然一笑,心头缓缓舒了一口大气,她倒是没想到会在如此紧要关头,竟能幸运抽得这一支无名签,仿佛是冥冥之中,一切自有注定。

然而,有人欢喜有人愁,刚刚选择退出五强之争的乌羽玉一听此话,立马便投去混杂着嫉妒、羡慕、怨恨等多种情绪在内的目光,假若眼光可以化作实质,恐怕此刻映山红早已是被伤得千疮百孔。

抽去了无名签后,接下来的花签点名便少了些许波澜。

仪式如常进行,最终除去乌羽玉一人对答不上诗词以外,余下姑娘皆是勉强过关,其中紫流苏抽到天字二号的桔梗签,这一签文可算是继无名签之后最为容易的一支,因为签文当中对于第三小节的要求,就是等同无异的‘才艺自定’四字,倒也是幸运之至,另外凤眼莲抽到地字四号的百合签,要求作画一幅,对她而言,恐怕也是大有难度,至于其他姑娘,或是点明唱曲弄舞,或是要求赋词作画,各式花招,层出不穷。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时分,祝愿亲们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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