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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P]蛇之后裔》&番外:莲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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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到异国,生活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那个时候中国国运已衰败近百年,内战外侮,国人素为白种人所歧视。更何况那个时候一战刚刚过去十几年,欧洲各国尚在恢复之中,自顾不暇,又怎么会理会这些远赴异域的中国人?

幸而我们一族虽然流转千年,但还薄有积蓄,无论在哪里,只要有钱,就可以过得不算糟糕。何况这种被轻视、排斥的感觉对于已经辗转千年的我们而言也算是习以为常,所以日子虽不好过,却也不算难过。

最最让人感到意外的是,在国内的时候我们一族步履维艰,处处小心翼翼。可是到了英国,由于华人地位不高,却使得中国人出奇的团结一致,以至于,当父亲在唐人街被一位据说是张天师后裔的人发现的时候,居然被拉同去喝酒。

父亲惊讶的无以复加,要知道,千年以来,如果被像这样血统的道家传人发现我族身具的蛇妖血脉,十有**是要被斩妖除魔的。可在这里,居然被拉去一同喝酒?!

那位张先生名叫张杭,许是因为看出了父亲的疑惑,居然拍拍父亲的肩膀,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道:“许老哥,这就叫兄弟隙于墙,外御敌辱。”父亲不由侧目。

后来那位张先生居然和父亲成了很好的朋友,我们才知道,原来因为他不守门规,娶了一个苗女为妻,被赶出了家门,于是他索性带着夫人和儿子一起来了英国。

他常常笑着对父亲说:“许老哥,你是流落异国的蛇妖后裔,我是被逐出家门的落魄道士,我们两个真是难兄难弟啊。”每到这时,父亲就觉得荒渺的不可言说。

但总的来说,这样的日子过得不坏,虽然英国人漠视我们,但是华人之间却总是很热情。更何况,无论英国是怎样冷漠的国家,毕竟也没有战乱,比起国内,这里实在安全太多了。

而我也有了自己的玩伴,比如说张杭叔叔的儿子,张宇。从这一点来说,我的童年过得比任何一位先祖都要快活。不用背负着家族沉重的血统负担——这里的修道人不在乎,而其他人,根本就不会知道。

张叔叔的妻子,那位苗女阿芸,甚至还教会了我一点苗族特有的巫术,当然,只是皮毛而已,如果她真的倾囊相授,只怕我们两家立刻就会被苗族巫祝追杀到天涯海角。不过,这也足够让我高兴了,毕竟这可是千年以来愿意交给我们类似东西的第一个人呢。

父亲知道了这件事也很高兴,特意请了张叔叔来喝酒。于是张叔叔又拍拍他的肩说:“许老哥,所以说你们一族有的时候也是很死脑筋的。无论怎么样都在汉族的地盘打转,早点去少数民族那的话说不定早就不用过的那么辛苦了。”

父亲抿了口酒,瞥瞥他,却还是没有告诉他,我族不是没有试过去边疆,可是那里的妖怪们太多了,每一个都对着家族的血脉垂涎三尺,在那里,我族又哪有自保的能力呢?说起来,千年以来我族过得如此悲惨,张家也一样是功不可没的,可是既然现在他真心与我家相交,还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

日子真的过的很平静,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美好。只除了一样——国家危亡。大人们总是聚在一起为祖国的命运忧心忡忡,对日本侵华怒不可当,对中国政府的不作为痛心疾首。每当又有消息传来,男人们总是大声怒骂,唉声叹气,而女人们就在一旁默默垂泪,为同胞们心碎。

我永远记得1937年12月,那个时候英国正要过圣诞节,处处都是一片欢声笑语,就连不过这个节日的唐人街也染上了一点过节的喜气。可是,当南京大屠杀的消息传来,整个华人聚集区都沉寂了下来,不久之后就只能听见男人们痛骂和女人们抽泣的声音,国仇家恨,怎一个“痛”字了得。

那天,张叔叔眼睛红红的拎了酒瓶来我家找父亲喝酒,他一边喝一边骂,一边骂一边哭,父亲默不作声,只是在一旁陪着他一杯接一杯的喝。

突然,张叔叔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父亲骂道:“你***怎么就知道喝酒,一点反应也没有。我知道你们一族千年以来受到不公平的待遇良多,可是你也别忘了,你到底是个中国人!”

我气愤的抬头看着张叔叔,但父亲只是又喝干了一杯酒,放下酒杯,几乎是平静的说:“我知道我是中国人。虽然我们一族千年以来流离失所,辗转难安,但从来也都自认是中华苗裔,炎黄子孙。无论是人也好,妖也罢,甚至既称不上是人也称不上是妖,但只有中国,才是我们的家。

我们也许痛恨过伤害我们的人,追杀我们的妖怪,但对于祖国,我们却从来都没有怨恨过,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放弃她。

可是你这样在这里喝酒,痛骂,甚至是哭天抢地又有什么用呢?千年以来不公正的待遇早就告诉我族,没有实力,就只能任人欺凌;不敢抗争,就只能灭亡!

所以对待不公,我们只能抗争;没有实力,就只能忍耐;想要不再被人欺负,就只能拥有足够的力量!

我没有反应,不是因为我不难过,不痛恨,只是因为我知道无论是哭泣还是谩骂都解决不了问题,对国家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帮助。这样的事情,我又为什么一定要做呢?只是为了表现自己的痛苦?我是不屑于这样做的。”

张叔叔听到一半,就已经颓然坐了下去,听完父亲的话更是无话可说,他看着父亲,突然扬起手来给了自己一巴掌,然后又一巴掌,再然后,他的手被父亲捉住了。

“你这是干什么,哭完了又开始自残了吗?请恕我更没有这样的嗜好和你一起这么干了。”父亲气道。

“许老哥,我对不起你,我不是故意要那样说的——哎,我明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我只是太生气了,又灌多了黄汤,我……”他说着说着又要打自己。

父亲只好再一次抓住他:“算了,算了,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吗?口无遮拦,你要早有这种觉悟,早就把自己打死了。”

顿了顿,父亲又说:“比起这个,你还不如想点有用的,比如怎么能为抵抗日本出点力。”

张叔叔又激动了起来:“这还用说吗?我当然是要回去参战,亲手砍死那些小日本。”

父亲翻了个白眼:“你真的修的是道术吗?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你就这样回去了,一个人能杀几个日本人?又能有多大帮助?何况小宇还小,难道你就不为他和弟妹想想?”

“那怎么办?都这个时候了,你让我怎么沉得住气?!能杀一个是一个,能杀两个是一双,总是为国出力,阿芸和小宇一定会理解我的。”说着他为难的看看我,“当然,茉儿还小,嫂子又不在了,老哥你就不用跟我一起回去了,方便的话帮我照看下小宇和阿芸就好。”

父亲扶着额头,好像是觉得没法与他沟通,但最后还是说:“你怎么就只知道跟洋鬼子一样直来直去的?难道你就不知道什么叫做上兵伐谋?你以后还是不要称自己是中国人,尤其是中国世家子弟。”

张叔叔冲着父亲直瞪眼睛,父亲没理他,接着说道:“国家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也知道,国力贫弱,不堪大战。这个时候与其回去呈匹夫之勇,还不如留在国外,帮国家联系同盟者,组织人为国家捐款,购买武器,伤药,争取同情者。这样做岂不是比你自己一个人回国的作用更大?”

张叔叔傻傻的看着父亲,父亲抿了口酒,继续说:“我们现在先组织人手,调查工厂,募捐款项……等过几年,一切上了轨道,这些也有人接手,小宇和茉儿也大些了,国家还是没有好转,你要回去,我决不拦你,而且我也一同回去!”

我抬头看向父亲,他对着我慈和的笑笑,但却是那么坚决,他拍拍我的脑袋说:“到时候,恐怕就要麻烦弟妹了。”

张叔叔看看我,又看看父亲,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他摔了酒杯,豪气的说:“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这都是应该的。就这么一言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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