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特此授予金鹰勇士勋章！”

全体官兵都站了起来，为我这个结束了50年战争的英雄欢呼。当金鹰勇士勋章那沉甸甸的感觉一点一点地渗入伊森的骨髓，那一刻伊森感慨万千：世界真美好！

“此外，特别赠送黄金手枪和纯金子弹一枚！”

当那把传说中的手枪出现在大众面前时，无数的官兵都发出了惊叹声。伊森更是把眼睛睁得跟金鱼眼似的——这把只曾出现在他幻想中的手枪，如今就摆在他的面前。那纯金的光泽，气势逼人的触感，一切就像一场梦。当那士官把枪拿到他眼前时，那枪口正对着他，而他也能清楚地看到，枪膛里那金色的子弹正闪耀着金光——

“砰！”

…………

“哈哈……”

伊森揉了揉眼睛，寻找着把他吵醒的根源。

“收割者，你笑什么呢？”他问。

“哦！我笑……你！哈哈……”收割者看了他一眼后又立刻大笑起来。收割者背生双黑翼，头上生双角，又带一尾，身着黑袍，左手还拿着一把黑柄巨镰，一看便是一副死神模样，而今却大失死神的尊严，笑的前俯后仰。

“我怎么死的？”伊森问。

“哈哈……恩？”死神终于恢复过来，“你？你的死法或许是有史以来最莫名其妙的，记得那把枪吗？纯金的那把。”

“当然记得！那是荣誉！”他说。

“是的，你确实有荣誉。”收割者说，“黄金枪走火，被黄金子弹穿颅，恐怕死神界一万八千年都没人得到过像你这样的荣誉。哈哈……”

飘忽不定，这是就是人生。伊森懂事后就明白了这条真理。别了收割者，他第9次踏进位面大门。

时间之环在他身旁匆匆游过，无数的片段在他的脑海中重现。伊森在一个无形的空间中坠落着，看着他曾经领略的各色世界。世界在那儿，各人去法不一。有主动去的，有被动去的有自愿去的，有强迫去的，有活着去的，也有死过去的……而伊森的一生，几乎都是死过去的。不过，无论在哪里，他都只是按照收割者说的：“无论你到了什么样的世界，你都努力地融入那个世界吧。”

过去的一切都是如此的悲哀，仿佛伊森的命运之轮上总是覆盖着一层看不见的阴云。死亡总是伴随在他的周围，从来没有过例外。

或许这次是个例外吧。

当他醒来时，只感到全身舒适，身旁还有一位爱着他的人搂着他的臂膀，周围金碧辉煌，到处是皇室贵族，他们全都手持高脚杯，向着伊森祝福。

新的记忆充斥在他的大脑：他是一名王子，而今天，他要娶美丽善良的悠林为妻子。

他很快融入了角色，和她一起缓缓走向主教。大主教为他们洗礼，祝福，然后便是最重要的时刻。

“你愿意爱他，尊敬他，不管日后的生活有多么艰辛，都和他共度难关，永远恩爱吗？”

“我愿意。”悠林深情地望着他，清晰地说。

主教微笑着转过他的身子，面对伊森，“你愿意爱她，呵护她……”

此时此刻，伊森的大脑发生了短暂的停电。他从来没有尝试过爱的滋味，仿佛一场梦，爱就在他的眼前。美好的生活图景展现在他的眼前，透过悠林的双眼，他看到了世界的美好。

“你愿意吗？”主教重复了一便。

他赶紧回过神，庄重地向世人宣誓。

“我~愿~”

“砰！”

…………

有些人就是想跟你过不去，你除了跟他干仗是没有别的出路的。

那一瞬间，伊森首先想到的居然不是要诅咒命运，而是收割者笑得爬不起来的样子。

一般来说，来到收割者之域的人都会先问问自己是怎么死的，但伊森这次没有必要问了。

多半是哪个仇人或者情敌设计好的吧？他想。

伊森把思路收回，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收割者身上。让他吃惊不已的是，收割者不但没有笑，还很严肃地盯着他。他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看到收割者那冰冷的眼神了。一想到，他的全身立刻打冷战。

“想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吗？”

难得他主动提出这个问题。伊森用询问地眼神盯着他——难道有隐情？

“乘你们举办婚礼，一伙强盗冲进庭院，其中一个手持手枪的新手冲到教堂，看到你的新娘立刻神魂颠倒，谁知强盗老大看到他偷懒，便叫了他一声，而他一紧张，于是——砰！”

收割者盯着伊森复杂的表情，接着说：“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命运坎坷的人。但不管怎么说，你已经死了九次了，当一个人来我这里第九次时，就会面临一次选择。”

“什么选择？”伊森无精打采地问。

“你是否想成为一名跳跃者。”收割者严肃地说。

“跳跃……什么？”

“跳跃者，一种能自由穿行于各个世界的人。”他说。

这对于热爱旅行的伊森来说，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但是，“我在各个世界都活不长，这有影响吗？”如果那是一个任务，那交给他实在不太现实。

“那是你自己的问题。”收割者说，“关键在于，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这是一个陷阱！多年的经历给了伊森这种感觉。如果他不选，他的人生不会发生任何改变——穿越到另外一个世界，然后死，然后另一个世界，然后死……而做一名所谓的“跳跃者”呢？能穿行于各个世界当然很爽，但如此强大的能力必然受到什么规则的限制。

选还是不选，这是个问题。

他懂事就听很多人说过，人生，往往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我愿意！”他下定了决心。

有时候，命运的改变，往往需要一些时间去激活。然而伊森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他的左边是天堂，右边是地狱，后面是死神，他无路可走，只有前行。

“很好！”收割者说，“下面注意，我告诉你跳跃者规则。”

规则——这个词就像一把巨大的锁。

“首先，条约者死后便无法回到我这里，跳跃者一旦死亡，就真正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听完这句话，伊森仿佛被人扇了一巴掌。他的经验直言不讳地告诉他，只要他一离开收割者之域，死亡就会缠绕在他的身旁。

“第二，与普通人相同，”他一边说，一边在空气中用魔法勾画一些图形来让伊森理解得更加透彻，“当受到其他世界的召唤或者被空间陷阱拉走时，你也会跟平常一样被拉走。不过，你的第一个世界不会发生这种事情，我们称之为稳定世界，除非你主动触动了穿梭装置，否则你不会被拉走。”

“第三，要自由行走于某个世界是有条件的。”这时，收割者转过身，从空气中抽出一条毛巾似的东西。那玩意通体黑色，上面有深绿色的线条，最中间的图形是一个横置的“8”，无限的符号。

“这是跳跃者标记，每个人的都不同，你的就是这条围巾。”

伊森接过围巾，挂在脖子上。

“这个标记是一个收藏夹，里面可以放入卡片。”收割者翻起他的围巾，他也注意到围巾上有好几个口袋，“只有当你收集了某个世界产生的999张卡片，你才能自由行走于那个世界，也就是说，当你在其他世界时，你也可以通过这种能力回到原来的世界。”

“卡片我要自己找？”他问。

“卡片是从某个世界的阴影位面产生的，一般人看不到。”收割者说，“当出现特定的事件时，卡片自然会出现在你眼前。”

伊森抓抓头皮，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要是我收集到998张卡片，突然被拉到另外一个世界……”

“那么，你那998张卡片就白拿了，除非你能再回到原来那个世界。”

这就是跳跃者的艰辛之处了。

“我会遇到其他的跳跃者，对吧？”他问。

“是的，你们可以交换卡片情报，也可以杀掉对方获得对方的情报。”收割者说。

“我明白了，没有问题了。”

“那么，接下来你需要做的就是穿过位面大门，”收割者说，“好自为之，朋友，我们不会在见了。”

“……等等，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伊森走到位面大门前，突然转过身。

“恩？”

“现在有多少个真正意义上的跳跃者？”

收割者停顿了一下，说，“没有，朋友，一个也没有。”

“好吧。”伊森转过身，打开位面大门，“永别了，收割者。”

“永别了，我的朋友。”

时间的光带再度从伊森的身旁穿过，被他抛到后面的，是过去他飘忽不定的人生，以及收割者凝固的眼神和逐渐消逝的躯体。最后，留在收割者之域的，只剩下离别前的那一丝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