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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穆桂英》第六章 信鸽找到了梦中情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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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桂英离开梧桐树走没多远,却猛然发现,原先一直站在她肩膀上的信鸽云梦泥,此时不见了。刚才一劲只顾着戏弄那恶少,还真没注意到这茬。

穆桂英张眼四处望去,目力所及之处全都看遍了,也没见到那鸽儿的一丝身影。自从离开辽国的土地,这一路走来,几乎全靠着它带路,一旦它不见,穆桂英还真不知道该上哪儿去。她要找的是梦中情郎,可她并不知道梦中情郎姓甚名谁,住在哪里,是什么样的人哪,她只能靠云梦泥去追寻那只红点信鸽的踪迹,这才会有一个大致的方向。

也许它发现了那小家伙,追踪去了吧。穆桂英想了想,放弃了继续前进的打算,就近找到一家客栈,打尖住了下来。穆桂英这身行头,当然不是普通一般的人受得了的,把那客栈的老板和店小二们吓得,一个个浑身打颤:让她住嘛,又是巨豹又是巨蟒的,客人不吓跑真是咄咄怪事;不让她住嘛,这妞儿那大砍刀看起来比关老爷的青龙偃月刀还重,惹恼了要是发起凶来,大概这破店要变成瓦砾堆。最后,还是保命意识占了上风,由一个胆子最大的店小二把穆桂英和她的宠物们安顿好。安顿好后,店老板跑到后堂,对着观音娘娘像,也不知磕了多少个响头。

一整天的奔波劳顿,兼之戏弄恶少,对于普通人来说,也许早已疲乏困累,昏昏欲睡;但穆桂英不,她精神还好得很,多年的艰苦锻炼再加上天赋异禀,使得她一天只需要睡很短的时间,就能很快恢复体力。而此时她还心中有事,自然更是无法精神放松。在客栈内等到傍晚的时候,一阵咕咕咕的鸽叫声把她从客房内引了出来,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在客栈的房顶上,云梦泥正在和一只信鸽头来嘴往,亲亲热热。看那样子,就是一对天上的比翼鸟,地上的连理枝。穆桂英定睛仔细看那信鸽,头上一撮毛色与晚霞相辉映,不是那只红点还会是哪只。穆桂英大喜过望,嗖地拔身纵起,跃上了客栈的房顶。

穆桂英原是想把那红点抓住,好让它带路;可那信鸽显然怕了她,一看她上来,吓得展翅就飞起来,急急往西略偏北的方向逃去。穆桂英顺着它逃的方向放眼望去,发现城外的远处有一片村庄,在晚霞的映照下,如一幅水墨山水平摊在天地间,散发出特有的农家气息,炊烟袅袅。

穆桂英打家劫舍的次数也不算太少了,以她的经验,她一眼就看得出来,那村庄很大,估计没有上万,也有几千人,如果不是外围没城墙,完全可以把它看成一座小城市。

穆桂英有梦觉眼,视力自然不是凡人可以比拟,她眼线直直的,一直盯着那只信鸽,一丝一毫也不偏离。那信鸽飞进村庄后,落入一户人家之中,就再也没有出来。

穆桂英看到这里,心中有了底:原来就住在这里呀!好了,这下可算找到你了。

一想到明天就要去和自己的梦中情人相会,穆桂英一整夜都没睡好,两只眼睛如灯泡,兴奋得一个劲只是胡思乱想。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是文是武,是官宦家、财主家、商人家、工匠医家、小商贩家、还是普通的农家?……

穆桂英一整夜亢奋,在房子里走来走去;于是店老板和所有的店小二们也都跟着遭殃,没一个人敢闭眼,因为他们不知道这看起来美貌无比却带着几大凶物的女孩儿到底会做出什么举动来啊,万一她发凶,醒着也好赶快跑路。

第二天一大早,穆桂英就带着宠物们离开了客栈,出城向那个村庄而去。那个村庄外围有一条小河环绕着流过半个庄,庄子前面的路口有牌子,写着“大明庄”。穆桂英一到大明庄庄子口,即拥过来大批庄中小孩,一个个欣喜地欢叫道:“演把戏的来了!演把戏的来了!快来看呀!”一路上这种事情不止遇见一次,穆桂英早已见惯不怪,她挥手驱赶道:“去去去,我不是演把戏的,到别的地方玩去。”

驱赶走众小孩,穆桂英把信鸽云梦泥放飞在空中,用鸽语对它说:去找你的情郎吧。云梦泥腾空去了,穆桂英跟着它,来到了一户大户人家面前。

这个大明庄不单单只是一个村庄,还有一点市集的味道,村中的一条最宽大的主街道上,两边的买卖铺户也有几十家,穆桂英梦中情人的家,就在这街道上,朱门高楼,门庭广大,足足占据了半条街,虽然门前没有显示威风气派的石狮子,门上也没有字,却有一个老看门人。老看门人看样子有六十多了,白发苍苍,背有点驼,弄了把太师椅坐在那里,架着的二郎腿似乎有点抖。

穆桂英来是来了,不知道这是什么人家啊,她为人又直爽,从马上下来,也不讲这个那个,跑过去开门见山就问:“老人家,请问这是什么人家?”

那老头扫了她一眼,说:“明府。你是哪家的姑娘,有什么事吗?”

穆桂英又问这府上养不养信鸽,老头说养。

穆桂英两手一拍,叫了一声道:“这就对了!我叫穆桂英,是你们家少爷的女朋友。我来找他来了。”

古时候中国的女子,要讲究三从四德,还要讲究什么妇容妇德,特别是年轻的姑娘家家,更是要讲究娴静、贞仪,一个一个,都恨不能她们是木头雕像,老头也一大把年纪了,哪见过穆桂英这样的。

“扑通!”一声,老头从太师椅上滑下,一屁股墩坐在了地上:“你说什么?!”满头的白发都惊吓得竖了起来,好像白头的猛张飞。

穆桂英搞不清楚对方怎么屁股这么滑,连个椅子也坐不稳。她过去把人扶起来,关切地问:“老人家,你没事吧?”

老头没回答她的话,而是又问了一遍:“你刚才说什么来着?”穆桂英就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

老头浑身一哆嗦,又要往地上滑,幸好穆桂英还没松手,一见急忙用力把他拉扯住。

老头哆嗦着说:“你……你、你就是那个用信鸽传书,自我荐爱的穆桂英?”

穆桂英点点头。

老头用手点指着她:“你……你……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能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来呢!”

穆桂英搞不明白了:“我哪里不知廉耻了?不过是喜欢上了你家少爷,爱上了他而已。有什么不对吗?”

应该说,老头还是年纪大了,脑子不是怎么好使,另外嘴巴上也功夫欠缺,面对穆桂英这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能是哆嗦着说:“你……你快走,我们家少爷,不——会见你的!”

穆桂英说:“我是来找他的,没见到,怎么能走。你去帮我通报一声吧,你看我这么漂亮,你家少爷肯定会喜欢的。”

这个就叫**与鸭讲,黄瓜藤上结不出大南瓜,你是这样讲,他是那样反过来听,讲的人讲不明白,听的人也听不明白,哪会有效果。

老头看着穆桂英,一个劲地只是让她离开。想让他通报,门也没有啊。

正在那里闹得不可开交,里面脚步声响,出来一男一女两个半老夫妇:“胡伯,出什么事了?”

名叫胡伯的老头头也不回,应声回答道:“那个不知廉耻的穆桂英找上门来了。”

两个半老夫妇出了门,没来得及看穆桂英,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门前面不远处的大常和铁背花,两股凶煞之气贯心透腑,好像要向他们扑过来。这两个贪安逸乐惯了的庸常夫妇,哪见过这么庞大的凶猛之物,胆子又小,一见之下,当即吓得妈呀一声惨叫,女的双腿瘫软,就想去找地方搁屁股。还好男的镇静一些,急忙伸手把自己的老伴扶住。出门遇凶煞,不是好兆头。

穆桂英是个聪明人,一看不好,知道自己的宠物把人家吓着了。看那两个半老夫妇,无论穿着打扮,还是言行举止,都在昭示,他们就是这家的主人。那也就是说,是我穆桂英未来的公公婆婆啰。儿媳妇刚到屋门口,就把公公婆婆吓着了,这可不大好。穆桂英急忙掉过头,用兽语和蛇语让铁背花和大常赶快躲避到一边去。两只宠物纵然不明白主人为什么要赶它们走,也还是依言离开了这门口众人的视线。

两个半老夫妇见凶物离去,两颗受惊吓的心总算慢慢平复了下来,他们看着穆桂英,问:“你就是那个贸然用信鸽传信的轻浮姑娘?”

穆桂英说:“不是轻浮,是我真的爱他。请问你们两位是?”

那男的说:“我是这明府的员外郎明佑壶,”用手一指身边的老伴,“她是我夫人。”

穆桂英这时候总算学会了偷乖卖巧,闻听急忙行拜见之礼说:“原来是明员外明伯父,小女子刚才没吓着你们吧?”

没吓着才怪,没吓死而已。那明佑壶用手抚着心口,余悸未消地说:“这倒没有,只是小事一桩。我见的大世面多了去了。”纵然再受惊吓,也要死鸭子嘴硬,给自己保留面子呀。这些财主富贵人家,大部分都是这个鸟样。

穆桂英也没多想,就把他的话当真了。

随后,这位明员外开始询问穆桂英的底细,包括家庭状况啊、年龄大小啊、人性喜好啊、家教程度啊,等等等等。总之一句话,恨不能把穆桂英全身扒光了,祖宗十八代都从坟墓里挖出来,过着细筛地仔细审查。

开头一些还好,无非是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有没有亲戚在朝中为官等等,穆桂英都是据实回答,那明佑壶和他的夫人也挺满意,没什么异样。可是当问到你家里是干什么的时,情况就急转直下,突然发生了变故。

前面说了,穆桂英是个直白的人,眼见得前面的回答都顺顺利利,她也就没在心里多加提防,那明佑壶的问话一出口,她马上回答道:“我家开了个大山寨,名叫穆柯寨。”她这话也就是一串葫芦一串珠,要出来的时候呼噜呼噜随着前面的势头自然而然就出来了,那叫一个顺溜,无比的顺溜。

可她顺溜,那明佑壶就不顺溜了,这位员外郎吓得扑通一个屁股墩坐在地上,脸色青里带白,白中转紫:“什么?你家是世世代代杀人放火的?!”这下再怎么想保留面子,也是保留不住了。

穆桂英见他吓成这样,心想糟糕,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了,但话已出口,水已泼出,收是收不回来的,她只能是想办法进行弥补。“我家并不是世世代代占山为王呀,我爸原是朝中的武官,由于为人耿直,遭到中伤排挤,被罢官赶出了朝廷。我爸气不过,就开了个山寨,以示对朝廷的抗议。其实我爸心心念念还是想着要为国效力的。”穆桂英这话半真半假,有真实也有粉饰的成分。如果说她爸以前想着要为国效力,成就一番男子汉的事业,那是真有其事;现在老穆羽都一大把年纪了,黄土埋到下巴口的人,哪还会有这种心思;倒是穆桂英她自己,到疆场上去纵横驰骋的渴求非常强烈。

“你别说了,快走吧,我们家容不下你这种杀人放火的女魔头!”那明佑壶不等穆桂英把话说完,就打断了她,下达逐客令。像中国古代的财主员外、富商等富贵人家,对自己家中的女子是否轻浮其实并不太看重,他们要的是人生享受,而不是那些哄鬼的所谓的娴婌端庄,所谓的知书识礼,那些都是做给外人和小老百姓看的虚假玩意儿。比如明佑壶自己,他眼下这个夫人以前就是一窑姐儿,从良后嫁给他做小,熬啊熬,熬了十几年,把正房原配给熬死了,明佑壶就把她扶正,做了正房。明佑壶自己的老婆都是出来卖的,穆桂英就算看起来“轻浮”点,毕竟还没有身陷烟花,还是良家女子,明佑壶又怎么会太在意。他在乎的不是这个,而是穆桂英的老爸竟然是草寇山大王,这可是株连九族的,谁敢招惹。所以穆桂英话一出口,他就吓懵了,急忙下达逐客令。他只不过是个庸常的富家翁而已,保命哲学乃是人生的最高境界,其他的都是扯淡。

穆桂英不死心,还想再说什么,那明佑壶一个劲地只是说:“快走快走,你快走吧,别在这里骚扰我们家!”

穆桂英终归不是厚颜无耻,死皮赖脸的人,面对如此无情的逐客令,她只能无可奈何地从那明府门前退出,然后翻身上马,带着她的宠物们黯然离去。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挫折如此。穆桂英刚一踏上情路就遭此沉重打击,这真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世界,冷酷无情的人家。

那明佑壶看她一走,马上吩咐他的看门人:“胡伯,快把门关上,等下如果那个凶妞儿再来,千万别给她开门。”他也许不知道,穆桂英如果真想闯进来,这薄薄的两扇门,又如何挡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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