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说，我脑子里突然飘过一首诗：“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景琮虽说是爱我的，可身在皇家，许多事上他都身不由己，我还是得自私些，为自己，也为哥哥加一层保险。

轻蔑地笑了笑说：“知道做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吗？”“忠义。”他竟然大言不惭地说了出来。我摔下茶杯道：“知道就好！今儿你可以出卖殿下，日后也能出卖我！”“属下不敢……”他连续磕了几个响头，我担心他把头给磕破了，景琮瞧着反会怀疑。面无表情地说道：“好了，先听我把话说完。”“是。”我将手肘靠在茶几上，斜睨着他说：“我且问你几件事，如果你如实回禀，就先饶你不死。”“夫人请说，属下一定照实回答。”

“荼蘼苑的郑彪你知道吗？”我随口问道。他立即说：“属下知道，他已经死了。”“他是怎么死的？”我马上追问道。他犹豫了一下，吸了口气，像是豁出去一般，脸色发青地说：“是被金旋一刀劈死的。”金旋？景琮原先的贴身侍卫，再次回到景琮身边我就没再见过他，还以为他已经死了呢，居然没死？“你说的金旋可是殿下以前常带在身边的那个侍卫？”“是。”他爽利地回道。“可我平常怎么没瞧见他过？”我疑惑地问。“现今他替殿下办各种秘密的事情，平常只躲在暗处，王府的人都不曾见得他。”我想了想又问：“他劈死了郑彪，溟王就不追查？”“王爷似乎也有意让郑彪去死，反正小君子的事他都认了。”听他这么说，我还是觉得奇怪。又问：“你知道郑彪葬在哪儿吗？”“这个属下知道，那厮就是属下跟另一个侍卫去埋的。如果夫人要去，属下可以立刻带路。”他兴奋地说，想是要帮我做事，戴罪立功。“好，不急。”我想着应该让哥哥去查这事。

于是对他说：“今儿你先回去，兰若我会好好看管她的，若你有异心，就只好把你俩交给殿下处置了……”“属下不敢，谢夫人恩典，夫人有事尽管吩咐属下！”他说着又不停地磕了几个头。“行了！”我呵斥道，想想这人终不可靠，不过是个胆小的狗奴才。

他走后，我问莺儿：“他叫什么名字？”“他叫齐隆泰，是殿下身边的二等侍卫。”“嗯，好生看着兰若，今晚的事叫知情的人都守口如瓶，若传了出去，我定不轻饶！”说完，又狠狠地看了莺儿一眼。她瑟瑟地退了出去。

夜里昏昏沉沉的，各种梦境胡乱地交织在一起，朦朦胧胧中听见莺儿唤我：“夫人，已五更天了。”我起身，望了下窗外，天有点亮了，可惜灰蒙蒙的，像是又要下雨。沉闷地说：“赶快替我梳洗，今儿还要去青龙寺呢。”“是。”

韵儿进来说：“夫人，舅爷要见您。”哥哥来了，我忙洗了把脸，简单地梳了个头，他神情憔悴地进来说：“你起得也挺早的嘛！”“昨晚朱景琮到处找你……”我还没说完，他坐下说：“找到了，我就住在凤凰楼。”“他找你到底什么事呀？”我急切地问。他转了一下手上的扇子，不知何意地盯着我看，然后瞧了一眼屋里的侍女。我连忙屏退左右，轻轻地问：“到底什么事呀？”“你说朱景琮他真的信任我吗？”哥哥一会儿将扇子打开，一会儿将扇子合拢，心神不定地问。“为什么这么问？”我疑惑地看着他，揣测道：“他是不是找你商议事情来着？”“是。”他神色异常地说：“他让我带兵去偷袭北边的南苑王，不知何意？”不是说守城都很困难吗，还主动出击去招惹敌人，看来景琮真的值得怀疑。

我问哥哥说：“你觉得有风险？”“嗯，肯定有风险，还不是一般的风险，他这是让我拿命去赌！”他阴郁道。“你认为他不信任你，故意在试探你？”“怎么说呢？这就是我最想不明白的地方。他要真是不信任我，可以一刀宰了我；他要真是为试探我，也没必要搞那么大动静，还把他目前手上所有的兵力都派给我。但就这么让我去打，纯粹是叫我去送死嘛！”“或许是他在赌呢？”我轻声道。哥哥专注地盯住我说：“你一定知道什么，快点告诉我，我可不能莫名其妙地进了地狱。”我拧了一下手绢说：“溟王把周边大部分军队都带去了高丽，许宜山跟朱景琮有隔膜，不大肯帮他，他也许是怕南苑王前来偷袭，到时会无力抵抗，所以要你先行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