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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秀色照清眸》2.7 两家结个亲,照样还是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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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家结个亲,照样还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谭书记不时用拳头砸着桌子痛骂道:“早就提醒过你们,反右关系到党的政权是否稳固,社会主义的伟大事业是否被打翻,你们倒好,吃个零蛋,害得我们乡在县里?争到先进,这样的政治觉悟怎么行啊?搞得就搞,搞不下地就趁早放个屁,免得下次又误老子的事,回去好好反省,下次执行政治任务再这样吊儿郎当的话,你们二个都莫搞了。”二人垂头听着不敢吱声,直到对方拂袖出门近一个小时了,才互相对望一眼,灰溜溜地回家去了。

十二月份,合作社合并搞起了高级社,大规模的投资运动动员大会上,贱伢语气平和的说:“高级社后,生产缺乏资金,根据县委布置,我社从今天开始开展投资运动,要把死钱变成活钱,希望大家积极响应,把家里多余的存款拿出来,作为向社里的投资,今明两天是自愿申报缴纳时间,大家要积极缴纳,争取为集体经济发展多作贡献,会后就可以找干部申报。”业大口马上恶狠狠的补充说:“富裕户必须把家里藏的光洋都拿出来,到了规定时间?交的莫怪社里不客气。”

散会后富裕户都脚底抹油,走得比哪个都快,第二天也没有一个人来申报,社里连夜召开了干部会议,对全社进行摸底,确认有钱户及缴款的数目。在定户定款的时候,贱伢与业大口在二个问题上发生了分歧:首先贱伢坚持要把金、王两家排除在外,理由是金家在抗美援朝时主动把银元都捐了出来,而王家刚交罚款不久;此外则是每户的缴款数目,贱伢的意思是让他们量力而行,不可竭泽而渔,从此沦为赤贫难以翻身,最好是细水长流,以便社里下次要钱的时候有处可征。争论了半天,两种意见都没占到上风,当天的会议也就不欢而散。

回家路上,二人进行了单独协商。业大口问:“投资款怎么使用你考虑过??”贱伢回答:“照上级文件做吧,搞生产办副业。”业大口说:“不管生产还是副业,?得工具都不行,我早就考虑买拖拉机与抽水机,拖拉机让你屋里大伢子抗日来开,怎么样?”贱伢见利忘义,也就不再坚持己见,只是要求适当照顾一下金家。

业大口历来不做亏本买卖,之所以把好处主动让出来,有他自己的算盘:王山竟然不识抬举,现在敢拒绝给三毛看病了,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也要狠狠整他;三毛跟日伢子年龄般配,长相也不赖,两家结个亲,照样还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至于小儿子,年纪还不大,今后有的是机会。

第二天上午重新开了干部会,除了金家的投资款减少外,其余各户比业大口初次提议的数目都有不同程度增加,王家的数目增加最多,贱伢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午,总共向包括金家在内的16户地主、富农、中农送了条子,如果不交,就辩论、斗争甚至打人,被打的有十个人,因为王家交罚款才几个月,一个子没交,王山被打得最重。这样一逼一打,弄得人人紧张,家家惶恐,有钱的大多吓得把钱都拿了出来。其余没钱的户,有的被逼出卖家具、物资,有的被赶走了生猪。

交款地点设在金家大院办公室内,贱伢因为母亲生病来得少,业大口每天把各位干部支使开,大多时候只留下自己。张富农来交款的时候,恰好只有业大口一个人在,点完数后,业大口眼一瞪,说:“怎么还不走咯,还想再要回去是吧?”对方连忙点头哈腰的走了。

业大口把二十块银元分头塞进各个口袋,在本子上记录了剩下的数目,然后关门回到家里,把截留的银元藏好,又来到贱伢家里,说:“刚才张富农来交款,讲家务都拿出来了,硬要少二十块,哭哭啼啼跪着跟我讲好话,我讲一个人作不得主,要请示书记,我觉得他还算老实,意思是算了,你的意见呢?”

贱伢本来就觉得征缴的数目偏多了,又感觉得到了对方的充分尊重,不假思索就说:“可以呢,硬逼出人命来也不太好不。”业大口趁热打铁,说:“那就算我们两个的意思喽,我还觉得既然做好,索性就好人做到底,他跪着求情的事也莫提算了,给他留几分面子,还免得别个学样,认为我们好讲话,个个来求情。”业大口说得合情合理,贱伢当然也同意了。

易富农平日里谨小慎微,生性节俭在解放前就已家喻户晓:一日两餐,饭中一半是红薯,一件青布衣衫已经穿了十几年,走亲访友归来,离院落老远依旧会边脱边掸灰尘,进屋后立即折叠整齐放入箱中收拾好;难能可贵的是他节俭却并不过分吝啬,邻里乡亲借衣娶亲基本会有求必应。他与头个老婆十分恩爱,多年间却只育了一女,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父母多次逼他休妻,他总是想方设法拖延,甚至让老婆塞了棉花在衣服里回娘家休养,后来父母及老婆相继去世了,女儿也出嫁了。现在的老婆是解放前夕在自家柴堆里捡的,虽然神智有点问题,说话含糊不清,生孩子却像下蛋一样,一口气生了七个。

对于唯唯诺诺的易富农,业大口的做法就大胆多了,随便点过数后就说:“对的,你走吧。”待对方走出门外,业大口迅速藏匿了十八块银元,然后把对方叫了回来,问:“你刚才交的好多啊?”待报出数目,业大口皱眉装出诧异的样子说:“怎么还少了十八块哩?”易富农慌忙辩解说:“不可能喽,我数了五遍才出的门。”说完便重新数了一遍。业大口说:“你就是再数一百遍也是空的,你是看我这一向累起晕头转向,想趁机乱砣啵?”对方还要辩解,业大口咄咄逼人的说:“你的意思是怪我贪污了喽?”对方赶紧说:“岂敢岂敢,不过…”业大口压低嗓门说:“那就晚上开个调查会咯,三人对六面再对一下帐?”易富农额上沁出汗来,着急说:“主任,不要,莫咯。”业大口威胁说:“念你是初犯,这一次就算了,马上回去补起来,要是等别的干部晓得你存心搞名堂,就是我讲不斗别个也只怕不得同意。”

易富农小跑着补齐了银元,几天来的高兴劲早就没了踪影,他当然不可能知道,自家征缴的数目比别人要少,其实是业大口事先有意安排的。十天不到,社里一共搞出了近八千元,其中四千元是光洋,而业大口通过各种手段,神不知鬼不觉地私自捞走了百来块银元。干部们在办公室盘完账目,第二次来到了院后的金家。

金婶正在切猪草,站起来反手捶了捶腰背,洗过手就去倒茶,业大口说:“样子就不要做了,你金家屋里的茶我们吃不起,你只赶快交钱来,就剩你们二家钉子户了。”易家解放前一直是舒地主家的佃户,因老子死后接手的舒少爷更加刻薄,想改投金家,而当时等待的人家已有很多,家贤按先后次序接纳,易家直到解放也没有轮到,所以一直耿耿于怀。金婶说:“我屋里的情况你们都晓得,剩的八十几块光洋抗美援朝的时候都捐了国家,你们尽管搜,还搜得半块出的话莫讲斗,就是把我打死都不怨你们。”

业大口不知陈小四已经调往外地任职,不然此刻就不会老想着让别人动手,他望望贱伢,意思好像是征询他的意见。对方那点小九九贱伢心知肚明,眼睛便望向别处,三十年前的一幕如在眼前:

金家大院门前一溜排开七、八口大锅,金婶也站在第一口锅后亲自抄瓢撒粥,口里大声喊着‘莫挤莫挤,请大家排好队,莫烫到身上,都有,少了再熬’,八岁的自己瘦骨嶙峋,与弟弟每人高举着碗,好不容易挤到近前,又被挤开了去,金婶见了,饶过来抓住胳膊拉到身边,眼睛红红的望着自己,顺手还在脸上摸了摸,满满的舀了一碗,又把弟弟拉到身边。二人几乎一口气就喝完,嘴里都烫起了燎泡,但仍然觉得饿,不好意思再到她面前去,就换到最远的那口锅去挤,挤来挤去又回到了金婶面前,金婶又各满装了一碗,还说‘慢慢吃,别烫着,吃完再到婶子这里来,给你娘带二碗回去’。贱母是个面薄之人,听说金家又开始撒粥也不肯亲自来,却经常提醒儿子活命恩情不能忘记。

家贤、玉品等相继回家来,业大口估计贱伢当面撕不开面子,只得自己唱了一阵独角戏,准备吩咐手下动手抓绑家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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