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过去一个学期，冬去春来，阳光明媚。学校周围寒假里冷冷清清的小街，一下子又热闹起来，小摊贩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开学那天没课，袁思凯到校时已经中午。吃完午饭他便跑去大街上玩，七拐八拐，一眨眼的工夫，又到了那幢藏在普通居民楼里的地下游戏机室。

“袁思凯，现在没位置了，你先等会吧。”满脸横肉的老板招呼他，袁思凯是这里的老主顾了，所以老板认识他。

闲得无聊，附近几台新游戏机吸引了袁思凯的目光。那里，长发分别染成黄色、白色、绿色的三个年青人，很兴奋地投币，拉杆。不一会，从游戏机里稀里哗啦地掉下了一大堆硬币。他们赢得十分轻松风光，让袁思凯的心情特别冲动，深深感受到“不去赢一把就亏大了”。

到了晚上，大战N个小时的袁思凯输得两眼发红。口渴了，他去收银台买了一瓶矿泉水，满脸横肉的老板悄悄对他说：“别再玩了，那几台新游戏机是那三个长毛的，只是在这租了场地。不瞒你说，可能是老虎机。”

袁思凯这才意识到自己受骗了，看到一位穿着校服的学生在投硬币，他好心上前提醒：“同学，别玩了，这游戏机是老虎机……”只听啪嗒的一声，袁思凯被黄毛劈脸一巴掌抽得两眼直冒金星。脸上麻子几乎要暴出的绿毛，呸地随口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很潇洒地上前补了一脚，正中袁思凯的小腹，他捂着肚子，表情痛苦地倒在地上，眼中含泪，却不敢哭出来。

袁思凯忍痛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出地下游戏机房。外面已经一片漆黑，街上忽然冷了起来。那年初春，河南刚经历了一场百年不遇的大雪，袁思凯还穿着中午换的短袖衬衣，冷风刺入肌骨，街道两边污水沟里的水，边流边发出恶臭的气味。袁思凯又累又饿，两眼发出暗淡迷惘的光，绝望得几乎要晕过去：在游戏机室输了两百多块，这学期报名的学费不够了。

袁思凯低着头走回学校，有气无力地在黑夜蹒跚。远远的，半个月亮爬上项城的大桥头，袁思凯的脸在朦胧的月光下更加惨白，他想起了家里的父母。上学期学校寄回的期末考试成绩单，他没敢给父母看。因为沉迷于玩游戏，袁思凯的成绩已经滑到班上二十几名，这对从小到大习惯于名列前茅的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他想起自己家里那间破屋，年久开裂，过年的时候还呼呼地刮进北风。年初下大雪差一点被压垮，家里卖了春耕的老水牛给他交学费，连房屋也没钱修。

想到自己现在尴尬的处境和绝望的前程，袁思凯心如刀割。他仰起头，尽量不使自己的眼泪流出来。他慢慢走到了的桥上，突然想纵身从桥上跳下去。这时，一位头发胡子全白的老者慢慢走上桥来。那老人上身几乎一丝不挂、手持长棍、背阿迪包，白发披肩、齐眉刘海、长髯飘飘，在月光下颇有点仙风道骨。

“这么晚了，怎么他还在大街上？我不会遇到神仙了吧？”袁思凯心里想，他在后面跟着随行。走了一段路之后，老者发现了他，转身问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这时，街头昏黄的灯光下，一家河南小面馆还开着门，黑色的大铁锅中直冒白色的热气，老板娘很热情地出来招呼他们。为了能得到神仙的指点，袁思凯掏出身上最后的五块零钱，上前一把拉住那双沾满污秽的手：“老神仙，我请你吃牛肉面吧。”

那白胡子的老头没有拒绝，放下长棍。转眼之间，他噗哧地喝完瓷碗里最后一口面汤，一旁的袁思凯肚子饿得咕咕叫了四五次，他咬着嘴唇往肚子里吞口水，饿得大脑缺氧，思维都仿佛停滞了。

喝完面汤，白发老人突然从怀里掏出两本皱巴巴的黄皮书，递给袁思凯说：“小弟，你年纪轻轻就有一身横练的筋骨，简直百年一见的练武奇才啊。这本《人体通电秘笈》和《神拳道》传授给你吧。《人体通电秘笈》练成之后，可以让你随心所欲驾驭220伏高压电，激发大脑的无限潜能，就像武学上打通任督二脉一样。这本神拳道融合了中国古拳法和各大门派的格斗技巧，什么跆拳道、截拳道、空手道的奥妙和精髓也都在里面了。这两本书都是无价之宝，结合起来使用，更是天下无敌。我看与你有缘，每本收你四百块。”

老者说话很快，中间一点停顿都没有，袁思凯只听清了激发大脑的无限潜能和天下无敌几个字，他想起生物老师课上讲的“上帝禁区”，难道自己的命运真的就要从此改变？饿得头昏脑胀的袁思凯把剩下的学费也掏了出来。那白胡子老头接过钱，两眼放光，迅速地离开了。远远的，袁思凯仿佛看到一道白光消失在黑夜里。

袁思凯拿到白胡子老头两本绝世秘籍，在小县城街头昏暗的路灯下，如饥似渴地翻阅起来。他研读练习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信心爆炸，直奔那间地下游戏机房，一脚踹开铁皮大门。

黄毛当时正在低头数钱，一抬头，心里嘀咕：“这人很眼熟呀，不是昨天那傻小子么？”

看到袁思凯今天一副淡定的样子，口气里还充满挑衅，黄毛心想：“妈的X，这屁小孩，是不是我昨天手下留情了，一巴掌打得不够响亮，不够彻底？”

袁思凯挺起胸膛，两眼直视黄毛，那自信的眼神和神情仿佛告诉黄毛：“我已经练过，今天是专门来寻仇的。”

黄毛看到眼前的少年，一副天下无敌的神态，心想：“这小子不会身上藏了什么刀子或者砖头之类吧，昨天太冲动了，现在跟这些未成年动手，先得摸清楚状况。要是被他们一刀子给挂了，那才死得冤枉！他们有《未成年保护法》，杀个人跟打死条狗罪是一样的。”黄毛很仔细地从头到脚打量了袁思凯一番，他虽然身板依然瘦小，但他的胸前有什么东西鼓鼓的，貌似藏了什么家伙，他心里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轻举妄动。

这时，白毛也认出袁思凯，上来就想揍他。毕竟这些做小弟的，心思没有大哥那么缜密。只见袁思凯摆了个POSE，也可以叫作马步，大喝一声：“还不动手！”那武林至尊的气场，把正要上前的白毛也吓坏了，赶忙退了回去。

“大哥，看来这小子昨天没有被修理好，我再活动一下筋骨吧。”绿毛走上前，笑着望了望黄毛，脸上的麻子闪闪发光。听了这句话，袁思凯战斗的激情迅速向MAX高涨，他想起了绿毛昨天踢他腹部的那一脚，力度之大差一点就把自己给废了，那种疼痛感至今还隐藏在五脏六腑。于是，他想运功来点电流，马上电死这绿毛，以解心头之恨。

袁思凯刚想发功，但就在这时，放电关键的一个动作他忘记了。于是他收了马步，在三目睽睽之下，从胸前拿出了那两本略显破旧的绝世秘籍。也就在这时，黄毛已经看得相当十分极其清楚，袁思凯胸前鼓鼓的东西既不是什么刀子，也不是什么砖头，于是他闭上了眼睛，很果断地向白毛和绿毛挥手示意。

据后来到街道派出所做笔录的那位满脸横肉的老板介绍，那场面惊心动魄，惨不忍睹，他双手捂住了眼睛，后来忍不住偷偷从指缝间看了几眼：一个白头发的青年和一个绿头发的青年打一位少年。先是绿毛飞起一脚，那少年竟然没倒，后来白毛上前补了一脚，那少年才应声倒地。接着他们先是踩呀，一不小心就踩到了头上，一声惨叫！后来是踢，又一不小心踩到了手上，又是一声惨叫！最后是踹，足足半个小时。那少年口中还念念有词，喊着“电死他”之类的台词，结果白毛很生气，拿着一根短木棍朝他的头上敲了几下，那少年就不吭声了。那个黄毛是个大好青年，心地善良，不忍心看这人间悲剧，至始至终都是闭着眼睛。他没有动手动脚，最后，还很好心地上前翻看一下那少年的眼皮，确认他有没有事，要不要送医院呀。”

街道派出所找游戏机室的老板做笔录，是因为从那天起，袁思凯就神秘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袁思凯的室友举报说他最后是去了那间游戏机室。学校里各种传言都有，有的同学说袁思凯被那三个流氓打死了，尸体被他们丢到野狼谷。有的同学说，袁思凯受不了王睿雪跟班长谈恋爱，拿着学费到广州那边打工去了；有的人甚至说，袁思凯跟一个手持长棍、白发披肩、长髯飘飘的老神仙修道去了，此种说法源自河南小面馆的老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