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说吧”老者仰头干了酒瓶，闷声说道。“嗯？”“你今日又是买肉献酒，又是在边上假惺惺地诉了半天苦，无非是有求与我老人家，让我心生点愧疚而后答应你嘛。”老人猛翻白眼。赵拓一愣，随后讪讪地笑道：“老爷子不愧是盗中老手，这盗心一说还真是···”而后赵拓又凑近了身子，“老爷子，这次想动的可是岳阳常家？”三年里，每三个月，老者都会带着赵拓去洗劫附近城市里一家大户。从踩点，到盗物，以及得手后的后撤，老头不断讲解着其中各类要点，赵拓则始终静静地伏在一旁观摩。三月之期将近，而老者已带着赵拓伏在常府屋顶接连观察了五个夜晚。这也是为何赵拓敢断言常家恐怕近期将难以分神来寻着这帮偷儿的晦气：老头子一向自诩为天字第一号大盗，值得他老人家出手的物件无一不是价值连城地稀世珍宝。虽是这三年为了给赵拓做示范，标准略有降低，但赵拓清楚三年里，老者每次出动，对方就必定损失惨重。任谁家失落了什么重要的物事，怕都不会再有闲情顾及其他的事情上。常家，当然也不会例外。

“常漫天手上有单账本，记载的是这几年里，盐帮营运私盐的逐笔交易数量以及利润，我很感兴趣，想借来一阅。怎么，你认识常家？”“发生过一点点小故事”赵拓笑的眯起了眼睛，把下午痛打常威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老者。

老者一向不反对赵拓与旁人打架，然而条件是赵拓最多只能用上三成功力。对此，赵拓颇有微词，然而老者同样有他自己的一番解释：“频繁的打斗能提升你对于战斗最直观的领悟，使你的招式更具实战性。拳拳到肉的痛楚，随时随地可能会为对方击倒的搏杀带给你的好处，远远不是那些师兄弟间点到为止的切磋过招所能比拟的，而只有将战斗的困难最大化，才能将你自身所有的潜能激发至最大化。”同时，老人告诫赵拓“永远不要让活着的人看见你全部的实力，要做一条毒蛇，不到定生死的关头，决不亮出毒牙。”

“也就是说，老爷子你快些对那本神秘的账本出手，那么常家短时期内也就不会腾出手来对付我们。”赵拓心里的小算盘拨的叭叭作响。“唔，”老者抚弄着空酒瓶“如果账本被盗，常家的确无暇顾及到你的那些小伙伴，不仅如此，常家的麻烦将远远超过你的想象。不过，这次将对账本出手的却不是我。”老者停下话语，望着神情如常，一脸平静的赵拓，满意地微一颔首。为盗者，需要时时刻刻地保持冷静，并且很好地掩饰自己内心的情感变化。现在的赵拓，或许是由于自小阅尽人间疾苦，在这点上做得隐隐有几分长江后浪的趋势。“你的意思是···”“去常家，盗账本，就是你出师的试练任务。”

“出师？”即便沉稳如赵拓，此时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惊诧。“怎么？难道你还想一辈子赖在我这老头子身旁？”老者嬉笑道，随后神色一正：“任何一门行当里，前辈师长所能传授的仅仅只有技巧，然而任何一门技艺的登峰造极，需要的除了精妙的技巧，更重要的是学艺者自身不断的感悟和经验的积累。再好的师傅领进了门，个人修行依旧当归于个人。武技如是，盗技亦是如此。”赵拓一愣，随后喃喃地说道：“老头，待我拿到账本交付与你，是否就要与你分开了？”虽然三年间，赵拓始终毫无正形地与鹰鼻老者嬉笑怒骂，授业与生活间两人也如同平辈好友一般，并未遵循多少正统的师徒之礼。然而赵拓心中，早已将老人当作了自己的亲人。如今闻的将要与老者分离，心中蓦地涌出浓浓的不舍之情。

老人轻叹一声，抬手轻拍了拍赵拓肩膀：“拓儿，三年时光，你成长的很快，继续跟在我身旁，你能学到的东西已然不多。接下去的路，需要你自己去闯。在这停留的久了，也有事需要我去处理。你身上有着许多一等一盗贼所必备的潜质，欠缺的只是历练与实战。接下去的三年，你且在江湖中历练。三年之后的秋天，你进京城，我自会找到你。”赵拓望着老人脸上流露的暖意，回想着三年间老者不留余力地**，终是长身而起，转首向着老人拜去：“师傅，三年前的赵拓身无长物，无父无母，只是岳阳城集市里四处遭人白眼欺侮的一小偷儿，三年里，蒙师傅错爱，赐我姓名，对我疼爱有加，更授的赵拓一身本领。师长教诲养育之恩，赵拓铭记在心。三日内，拓必将账本亲手奉上，以谢师门。”言罢，咚咚对着老者扣下三个响头，起身出了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