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来，在夜中柔和的光线里吹拂凌斐的身体，吹得他身边的小区花园里的树丛瑟瑟作响，夏天应该算是过去了，晚上的风有了一股凉意，月亮在暗蓝色的天空中显得浑圆、银白。小区警卫室里的两个保安坐在里面痴痴的望着窗外，房里的灯光照得他们的脸色煞白。

凌斐竖起领子，走出小区。他钻进车里，没有开动汽车，他望着前方车窗外幽黄灯光下的街道，这里街上的行人少得多，汽车从前方疾驶而来，在他车旁一闪而过。

凌斐把心思集中到刚才跟踪的这个女人身上，他琢磨着这个女人会不会就是幕后出钱让他去杀人的人。一个女人？他告诉自己这种可能性还是有的，这种可能性还很大。他一遍一遍地回忆先前这两个人坐在咖啡馆里交谈的情景，他试图从他们的动作姿势里抠出一点与此有关联的迹象，他有把握，马上，他又觉着没多大把握。

不管怎样，他要先将这个女人的背景弄清楚，看看她有没有这个可能，然后才能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找出她的工作单位，查出她姓什么叫什么。凌斐思索着该如何去弄到这些信息，到这儿来跟踪她，凌斐不无沮丧的想到，好像他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他发现这个女人走进咖啡馆时的身影总要浮现在自己的眼前，妖娆诱人的身体摆动，卷曲披散的头发，结实圆润的小腿肚，还有只看见侧面的颇具风韵的白白脸颊。

他不太相信这样的女人会有什么人要去杀，看起来是个生活优裕的女人，为什么冒险杀人？这样的人可以用钱解决问题，不过，她现在不是在用钱解决问题吗？这个自己给自己的答案让凌斐自觉好笑，又使他对这些绕来绕去的问题感到纠结。她杀的是一个女人，一个女人杀另一个女人这事就好理解了，况且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如果是她要杀的，那肯定牵涉到另一个男人。有钱人往往会生出这些是非，有钱人往往火气大，能量足，喜欢让不顺眼的人在眼前消失。凌斐非常惊奇的想到，这好像有悖于常规，照理说穷人才火气大，满腔怨愤，喜欢动不动就暴跳如雷，继而出手伤人杀人，这在现实世界中也是屡见不鲜的。有钱人嘛，不开心了，遭人冒犯了，他完全可以用钱去买得遗忘，买得快乐，或者用钱去摆平，妈的，又绕回来了，凌斐为自己的思路感觉好笑，最终他不得不向自己承认，这两种人都有，这两种人都不在少数。

这些古怪乱七八糟的想法，让凌斐好笑，也让他体味到一种苦涩，这种苦味道是他一直以来想要努力忘掉的，但很显然他做不到了，这种味道总会在各种各样的场合钻出来，粘上他的舌头，让他泛起一阵阵酸楚。他是穷人家出身，穷人火气大，他是深有体会的。穷苦和怨恨把他塑造成了如今这样一个人，一个靠威胁别人、向人叫嚣、泼洒仇恨来维生的人，虽说他知道自己本来有很多的别的事可干，可他现在走上了这条道，他认为这是和他成长中的穷苦、仇恨、担惊受怕分不开的，他不能明白这两者如何能连接到一起，可他就是觉得这两者可以联系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