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漫天的雪花孔沈浪看到那辆T34已经没有开动了，那挺百岁高龄的马克沁机枪也已经熄火，枪手软软地瘫倒在炮塔上，一只黑色的脚踩在他的背上。.这只脚的主人是一只浑身泛着金属般黑色光泽的异种，个子不高眼窝深陷，与众不同的在肩部肘部膝盖等突出部位长出了锯状尖刺，这就是鬼厉吗。

距离大概500米，这个距离在大多数武器的精准射程之外，但毛瑟98K卡宾枪显然不在此列。风速已经比下雪前小了很多，沈浪观察着雪花的飘落轨迹计算了一下风向，调整好标尺，瞄准了鬼厉的眼窝扣下了扳机。

随着枪声响起鬼厉单手一伸，竟悄无声息地挡住了子弹，子弹被臂甲弹开。沈浪看到它闪烁着幽幽蓝光的小眼珠朝自己的方向望了过来，这眼光好像能射穿自己的身体，心脏一紧竟好似被人掐住了一般。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已经有一只异种欺近了沈浪的位置，黑漆漆的爪子从工事上的射击孔伸了进来，沈浪近距离一枪打断了它一根手指，异种吃痛把爪子缩了回去，紧接着又把硕大的头颅伸了进来，张开乌黑的大嘴朝着沈浪厉声嘶孔着，獠牙几乎要碰到沈浪的鼻子上，一股强烈的腥臭味令人作呕。

完全是下意识地，沈浪伸手从腰间摸出最后一颗手雷，拉掉保险一把塞进了异种腥臭的大嘴中。这是一枚防御型手雷，异种愣了一下，正在回味吃下去的是什么东西，接着一股气浪夹着破片，还夹杂着破碎的内脏和黑色的血奖，从它的嘴巴，胸部，腹部一切可能的地方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异种像一只破碎的麻袋一样软了下去，眼睛里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看来你的胃也不是铁做的。”沈浪咒骂了一句，伸手抹了抹脸上腥臭的血污，爆炸的冲击波震得自己一阵头晕目眩加耳鸣，耳边本来震耳欲聋的枪声似乎一下子轻了下来。

四周冲上来的异种越来越多，这个时候还没撤回防御圈的战士们应该都已经不可能幸免了。防御圈内的火力非常密集，靠得较近的异种纷纷被打得倒旋着摔开去，有些就再也爬不起来。

沈浪看到旁边一直昏迷不醒的底火动了一下，看样子是刚才的手雷爆炸把他震醒了。底火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残破的双脚，血气弥漫了他的双眼，嘶吼了一声，一手抓起枪支一手柱着地就往外面的异种爬去。

“你干什么。”沈浪一伸手拉住了他，“你这样出去就是死路一条。”

底火抬手就给了沈浪一枪托，沈浪感觉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淌了下来流进嘴角，咸的。

“那群怪物吃掉了我的脚，老子现在就去让它们给我吐出来。”底火嘶哑着嗓子吼叫着，鲜红的血滴从眼睛里滴落下来，他的眼眶睁裂了。

沈浪松开了手不再坚持，底火一心求死，有时候死亡是一种解脱。

底火转过头往后看了一眼，沈浪知道他是在寻找胡可的身影。然后扭过头一手支起身子一手端着枪爬了出去。

底火口中疯狂地嘶喊着，枪口喷吐着火舌，另一只手努力撑在地上往前攀爬，身后是两条触目惊心的红色。沈浪看着他消失在异种的包围中。

战斗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场面一时僵持不下。但是随着弹药的不断消耗，胜利的天平终究会越来越倾斜于对方。战士们窝在这里弹药无法及时得到补充，弹药打完后难道用拳头和牙齿去和异种贴身肉博？何况还有那个最大的威胁鬼厉一直在旁虎视眈眈，以鬼厉那深不可测的实力沈浪相信只要他愿意是完全有能力在一瞬间扭转战局的。

现在的情形如果突围是九死一生，不突围则是十死无生了。果然，不一会声就看见四眼蹭了过来，就着震耳欲聋的枪声贴着沈浪的耳朵传来了胡风的命令，沈浪还是有点耳鸣，四眼说了好几遍才听明白。胡风命令让胡可和老毒龙带着一半人向军械库突围，胡风带另一半人就地抵抗。沈浪听清楚后把命令传了下去，所谓的就地抵抗就是断后部队了。

很快就看见胡可猫着腰过来挨个点名，被叫到名字的纷纷更换弹匣开始准备突围，沈浪心中直打突，希望胡可能叫到自己。只恨自己平时从来没有百忙之中抽出点时间给哪路神灵烧过香，现在突围出去还有一线生机，留在这里抵抗的不出意外是绝无生还可能了。沈浪以几乎不可能的概率从冷冻仓中苏醒，又极其幸运地被人从地下挖出来，一条小命好不容易留到现在，还有好多事情等着自己去做，实在不想在这里成为某只异种的腹中餐。

沈浪心中默念着，直到突围开始，也没有听见胡可叫到自己。旁边的四眼一张苦瓜脸也拉得长长的，他也没被叫到。

“弟兄们，让这些怪物尝尝咱们的厉害，别堕了咱们的威风。”胡风大吼一声，再也顾不上节省弹药，手中的60疯狂地扫射喷吐着火舌，打得似图冲上来的几个异种惨叫连连。

“小崽子们，来啊大爷陪你玩。”

“老子不怕你，有种一起上。”

火力一下子猛烈了起来，断后的战士们跟随着胡风疯狂地射击，竭力让异种们无暇顾及另一边的突围。

南门是首先被攻破的，从南门涌进来的异种数量最多，军械库是在北面，防御工事到军械的路上异种的数量并不多。整个突围队伍呈尖刀队形，胡可就是刀尖，老毒龙走在最后。从枪声和爆炸声的密集程度判断突围进行得还算顺利，并没有过多减员。而留下抵抗的队伍虽然人数少了一半，火力却反而猛烈了起来，这是以弹药的大量消耗为代价的。

就在这个时候，沈浪发现鬼厉动了。

动如鬼魅，劫掠如火，这是沈浪脑海中浮现出来的。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鬼厉就冲到了防御工事前方。鬼厉的发动顾时吸引了大量的弹药一齐向他身上招呼过去，打得鬼厉的身上火光不断，无数的子弹和手雷钢珠像爆豆子一样在他身上爆裂或弹开，一时间鬼厉的身形如同从地狱而来的浑身冒火的恶魔，只见一团朦胧的烟雾包围着一簇火光。

震耳的枪声爆炸声中沈浪的耳鸣似乎也消退了，希望这猛烈的火力能让鬼厉丧失战斗能力，沈浪在心里默念着。

这次神明们似乎又没有听到沈浪的声音，只见那个朦胧的身影一下子冲到了战壕前，一巴掌像拍西瓜一样拍烂了最前面的一个战士的头颅，鲜血溅了鬼厉一身，紧接着纵身跃进了防御圈内。

这下终于知道南门是怎么被攻破的了，鬼厉这个名字不知道是谁给起的，只能说太贴切了，起这个名字的人显然也见识过鬼厉的可怕。沈浪心中泛起一阵无力感，这根本不是人力能阻挡的。

同伴的惨死激起了战士们的血性，离得最近的一个战士一把拧开一枚进攻型手雷，大喊一声猛地冲进了鬼厉的怀里。一阵硝烟散尽，鬼厉的身上布满了鲜血和碎肉，几处突起的锯齿和骨刃处挂着几片鲜红的人类的肠子和肉脏碎片，在灯火照射下泛着森冷的寒光，活像刚从地狱走出的修罗。

鬼厉如入无人之境，在枪林弹雨中四处收割着生命，人类的身躯在鬼厉手中如纸片般脆弱，举手投足之间一具具充满生气的躯体被撕裂，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瞬间消失，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变成了一串再无意义的符号。

防御圈在一瞬间就垮了，大量的异种紧随其后冲进了战壕。一阵阵漫天的红色血雾夹杂着洁白的雪花洒下，到处是漂洒的脏器和断肢，冲天的血腥味和积雪中四处斑驳的红色让所有的人都红了眼。留下断后的人本来就抱有赴死之意，在零距离体会了鬼厉的恐怖之后更是切断了人们最后一丝生还的希望。战斗演变成近距离肉博战。不断有人拧开手雷或抱着炸药包扑向异种试图和异种同归于尽，甚至有人用刺刀或军用匕首和异种展开白刃战，但是只能是徒劳地在异种身上砍出一串火星。

混战中沈浪看见赵九楼身上挂满了手雷，脖子上被扎出一个血洞，他似乎是在狂笑着但是声带只发出哧哧的如同气球漏气的声音，狂奔着扑进了异种最密集的地方。

人群中沈浪找到了胡风的身影，他依旧拿着那挺60，喷吐着火舌大叫着向鬼厉倾泄着弹药。成窜的子弹溅射在鬼厉身上终于引起了鬼厉的注意，鬼厉迅速把下一个猎杀目标锁定在胡风身上。

鬼厉的身形以极快的速度向胡风接近，胡风不闪不避，反而义无反顾地向着鬼厉迎了上去。胡风身高将近一米九，比鬼厉几乎高了一头。碰撞的一刹那，那个高大的身影忽然一下子拔高了近一米，鬼厉的一只手穿过了胡风的胸膛，将胡风高高地举了起来，半只手掌诡异地从胡风的后背伸了出来。胡风身体悬在半空，嘴里被血沫堵住了已经发不出声音，手中的机枪却仍旧在怒吼着。子弹打在鬼厉的身上，又被弹回来，弹到胡风的腿上，胳膊上，身上，打得胡风千疮百孔，鲜红的液体像喷泉一样洒得周围的积雪都变成了红色。胡风高大的身躯像一片破碎的落叶被擎在半空，却迟迟落不下来。

一个半身**的彪形大汉一把扑上来从背后抱住了鬼厉，手中的军刀往鬼厉喉咙上猛刺，鬼厉腾出一只手一把从背后掐住大汉脖子，硬生生地把大汉的脑袋拧了下来，光秃秃的脑袋在雪地上滚出老远，滚过的地方积雪都被染成了红色，光头的眼睛兀自圆睁，死不瞑目。无头尸体依旧紧紧抱着鬼厉。

鬼厉一把甩掉手中胡风的尸体，又扔掉背上光头的无头尸体。鬼厉浑身泛着冰冷的光泽，在灯光照射下显得有点妖艳，身上的倒刺上挂着碎肉滴着血水，像刚从地狱走出来收割生命的死神，只是小腹处却微微突起，显得有点不协调。

所有的人都疯了，人们疯狂地扑向异种，用匕首，用指甲，用牙齿去和异种肉博。四眼也疯狂了，窜起身端起枪就朝着鬼厉扑去，口中发出荷荷的声音。沈浪感到全身的血液都燃烧起来，横竖左右都是个死，拼了吧，紧跟着四眼也窜了出去，一手端着枪，一手抽出腿上的军刺，扑向鬼厉。

冲出没才没多久，沈浪就看到四眼的身体向自己快速飞过来，在眼前不断放大。来不及做出规避，耳中蓬的一声，紧接着胸部一阵剧痛，身体被砸得向后倒飞出去，落地后又不住翻滚，鲜血和呕吐物一起从口中喷了出来，接着就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