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飞身疾奔的动作显得轻盈有力，这要得益于他爹平时的严厉教诲。。事实上，这一段时间里他能够独立支撑，在如同洪水猛兽般的羯狗暴力下生存，不仅需要本身的实力，更需要无比的勇气和不畏死的决心。

可惜的是，很多人丧失了反抗的勇气和决心，一味怕死，却化为齑粉。

燕飞在离大帐三丈开外的地方悄悄伏下，侧耳倾听大帐内的动静。

大帐这儿很奇怪，那些逡巡的羯兵踪影俱无，方圆十几丈都安安静静的，这大帐似乎无足轻重。

燕飞心里很纳闷，侧耳倾听了半天，大帐里外都是静悄悄的，好像根本就没有人。他酎思片刻，决定进去看看－－－－－－也许石八光喝醉了不许人打扰呢？这种可能性倒有。

他慢慢摸到大帐门口，掀开用牛皮做成的门帘，一闪身蹿了进去。进得门来，帐内漆黑如墨，他立刻紧闭双眼，力求在最短的时间里适应这儿的光线和环境。他闭着眼，耳中却听到一些奇异的声响，似乎有人正在努力做着什么事儿。虽然这些声音他并不熟悉，但这些声音听在耳中却让他蓦然心跳。接着，黑暗里突然飞过来一把弯刀“咣啷”一声砸在他身边，一个粗豪的声音骂道：“给老子滚蛋，谁在那儿偷看？不是不准你们靠近吗？滚出去！”

燕飞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返身出门，可在刹那间猛地省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他灵机一动，用羯语叫道：“禀报将军，石扎依将军请您去一趟，说是有事报告。”

他话音一落，黑暗中那粗豪的声音便嘿嘿笑了：“妈的，老子正在操他老婆，这时他倒有事报告，想是知道戴了绿帽？滚！老子忙着呢，让他明天来说。”

燕飞心中恍然，知道刚才自己听到了什么声音，但他现在还不确定发出声音的到底是不是石八光，他决定试一试。

“石光你这王八蛋，敢动我们将军的女人？老子杀了你！”燕飞厉声大喝。

正如他想的那样，那声音勃然大怒：“反了？你这畜生敢骂老子？”黑暗中骤然起了一阵风，一个黑影掀飞了皮褥，赤条条跳了起来，一个箭步扑了上来。

燕飞心中窃喜，这个家伙就是石光！

他“嗖！”地一声拔出长刀，准备一击夺命。

那黑影扑到一半，忽然回身，弯下腰来在地上摸了一下，一股金风“霎！”地一响，燕飞感到一道尖锐已极的杀气扑面而来，黑暗中他看不清楚，便飞也似的仰面一翻，脚下暴横七尺，躲过了这凌厉的一击。

那股金风掠过他的头顶，“咻！”的一声把他身后厚重的牛皮大帐划开了几达一丈的豁口，帐外远处的火光一拥而入，帐内隐约可以看见些东西了。

燕飞看见一条身高八尺的猛汉浑身不着寸缕，手中提了一柄长约五尺的金背砍刀正对自己怒目而视，这猛汉往帐中一站，即便是阔大的营帐也显得小了。

猛汉一击不中，口中惊讶地“咦”了一声，不由问道：“你是谁？”

燕飞稳住心神，徐徐举起手中长刀，用汉语沉声说道：“老子便是燕飞，要你的命来了！”

猛汉笑了：“一条晋狗，敢来夺命？你老子我就是石光，杀了那么多晋狗，偏是你一个人敢来要老子的命！胡伊娜，”他回头叫道，“点灯，老子要看看这条晋狗长什么样！”

当时胡汉杂居已久，羯人多会说汉话，这石光见燕飞说了汉话，也说了起来。

石光的话音一落，燕飞根本不等灯光亮起，一跃六尺，挺刀就杀！

他可不想等灯光亮起－－－－－－万一附近的羯兵看见灯光后前来巡查，岂不麻烦？

石光反应极速，燕飞的刀风刚起，他手中的砍刀霍然横扫，拦腰斩向燕飞的腰畔，燕飞横刀一架，刀锋相击，一串火花飞溅，帐内陡然闪亮，燕飞在电光火石之间看见石光脸上的虬髯根根炸起，一张阔脸上一双豹眼宛若铜铃，燕飞突然一拳痛击在那双眼上！

石光没想到燕飞突然来了这一手，猝然受击，两眼金星闪烁，口中怒吼一声，疯了似地挥刀乱舞，他手中的砍刀太长，燕飞只有后退。

燕飞单身拼命的经验极为丰富，他知道今天趁黑下手偷袭已经不可能了，所以他在后退的同时迅速觑到了石光的弱点－－－－－－

石光没穿衣服。

浑身**。

石光手中的大刀有意无意护着自己**的下三路。

一个穿惯了衣服的男人乍然间不仅没穿衣服，而且还有强敌来袭，他最注意的地方是哪里？

燕飞是男人，所以他知道，男人此时的注意力有三个：第一当然是赶紧消灭来袭的敌人；第二是赶紧找衣服穿上；第三，如果前两条都做不到，保护命根子最重要。

很多男人宁可丢了脑袋都不愿让命根子受伤。

燕飞退。

然后迅速弯腰。

他直起腰来的时候，手中赫然多了一把弯刀！这是他刚进来的时候，石光扔过来的。

他退的主要目的就是要捡这把弯刀。

石光挥着砍刀气势如虹地杀了过来。燕飞的退却让他的信心大涨，他认为燕飞也不过是一只待宰的羔羊，一条怯懦的晋狗而已。

等燕飞反击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犯错了。他惊觉燕飞手中多了一把弯刀！

燕飞正式展开了攻击。

他手中的两把刀刀刀劲猛，刀刀劈向石光的命根，他发动所有可以利用的攻势奋不顾身舍生忘死地攻向石光！

石光不愧是羯人中凶横残暴的大将，他在了解到燕飞看破自己的弱点之后，立刻就放弃了了对命根子的保护，就算是下意识的去保护一下的念头都被他努力克制着，他开始专心对敌。

阔达三丈的营帐里疾风呼啸，两个人以不共戴天的仇敌所特有的凶悍拼死攻击，谁也不退，谁也不惧，每一刀都恨不得把对方砍死。金风破空的声音和两人急促的喘息声回荡着，两个人除了喘息，一言不发，闷着头狠砍，就像两头猛兽在做着生死之斗。

渐渐地，大帐里有血腥味标起，渐渐地，血腥味越发浓重。躲在床上一直不敢出声的那个叫胡伊娜的女人忽然想起石光曾让她点灯，此刻她听到帐内的刀风渐渐粗重，不再是刚开始那么锐利轻捷，便悄悄探身，摸索着找到火镰，点燃了她曾吹灭的灯。

灯亮了。

胡伊娜在灯光亮起的瞬间，立刻瞪大了眼睛惊恐地尖叫了一声，但她的尖叫声立刻就被一只湿漉漉的大手紧紧捂住了。

胡伊娜垂下目光，她看见这是一只陌生的、沥满血渍的、绝对不是刚才还在她身上热烈探索的手。

燕飞的手。

燕飞在灯光下弯着腰，捂着胡伊娜的嘴。

胡伊娜看见和她偷情的石光那令人畏惧的大刀嵌在这个晋人的肩胛上，一道深深的刀口贯穿了这个晋人的半个脸庞，半片血肉连着衣服耷拉在这个晋人的左臂，但是这个晋人的目光竟然在灯光下那么明亮！

明亮的就像晨光中的星星。

他的右手上提着石光血肉模糊的头颅！

她不敢再看，闭上了眼睛。

“不许出声。”燕飞嗓音低沉地说，松开手，然后拔下嵌在肩上的砍刀扔到一边，接着捡起自己的长刀，向帐外走去。

他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了一滩鲜血。

胡伊娜木然望着他的背影。

燕飞跨过倒在地上的石光的尸体时略微停顿了一下。

石光已经没有了人形。

在刚才凶悍而激烈的拼命中，两个人只相拼了短短的一刻就都受了伤，燕飞伤重，石光伤轻，可是燕飞仍然利用了男人的本能劈伤了石光的小腹，然后局势逆转，石光在下意识地想捂住下体的同时，燕飞的长刀自下而上地横掠，划过了他的喉咙，切断了他的颈骨割裂了他的筋脉斩下了他的头颅，他在最后一刻把长刀砍进了燕飞的肩胛。

如果胡伊娜没有点亮那盏灯，他不知道还要在石光身上砍上多少刀。

燕飞把石光的脑袋绑在腰上，跨过石光血肉模糊的尸体，走到帐外。

一出大帐，前面他杀了那个健壮羯兵的方向突然传来马蹄急响，两匹烈马奔腾而来。

烈马转眼即至。

“上马！走！”马背上的人扔给他一根缰绳，也不多话，勒转马头，挥鞭就走。

燕飞赶紧跳上马背跟上。

“老五他们正在放火，龙豹他们在惊马，我们去进来时的地方，快！”骑在马上的老牛催促着他。

燕飞有些惊讶他为什么这么急，当下不及多问，只努力克制着身上的剧痛，努力跟上老牛。

两个人在大营里策马疾奔，很多羯兵为了躲避他们而怒骂着，更有一些脾气暴躁的家伙挥着刀追赶他们，但还没有把他们当敌人来打。

远处忽然轰轰发发喧嚣起来，紧接着在不计其数的营帐西面有火光冲天而起，满营羯兵被惊动，宛如潮水般喧腾起来，整个大营里到处都开始有人声骂声和呵斥声在回荡，还有势如奔雷的马蹄声敲打着大地，许多喝醉了的羯兵被惊醒，茫然地爬出帐外，四下张望着想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燕飞跟着老牛在营中飞驰。此时大营乱成了一锅粥，可能羯兵入侵以来还没有遇到这样半夜炸营的事儿，所以很多羯兵都在乱跑，燕飞和老牛的行踪也就没什么人注意了。

老牛对大营好像非常熟悉，燕飞也不见他张望，只是在偌大的营中一个劲地策马奔跑，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刚进大营时遇见中军校尉石扎依的地方。

石扎依迎头劈面拦住了他们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