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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桥千古月》第117章【洞庭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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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陵郡河道之上,数艘白帆大舫呈一字阵势行渡于水上,船头船尾由数十名校尉押解,看上去防守森严,固若金汤,这支船队便是武陵太守准备经水路押赴新都临安,送给赵构作为新君的贺礼,由于船中所载均是金银器物和名花异木,所以看守方面也是一点不敢马虎,全部都是从州郡之中选出的精锐士卒。。

那些珍宝首饰倒是其次,最重要的便是一幅出自晋代大书法家王羲之手笔的真迹,自从得知康王赵构擅长且偏好书法之后,这位武陵太守便在两个月之内发动整个武陵郡大小官员来了一个翻天覆地的大搜索,最后终于得到了这么一副真迹,对于这么贵重礼物的妥善,武陵太守更是谨慎又谨慎,丝毫不敢有一丝懈怠。

谁也想不到,接下来发生的这件事,却将武陵太守挖空心思准备的防护攻势如同蛛网螳臂一般粉碎......

船队行出武陵水域,开始缓缓进入龙阳县境,龙阳地处鼎、澧水之间,洞庭之边;山凶水险,两岸险峰叠嶂,纵然是白日,都会给人一种莫名的寒栗之感,负责押运的武陵太守亲将鄢春整装着甲站在主船船头,眉头紧锁地望着两岸沿线,这里除了山凶石怪之外,还有另一支叛盗不明的民间武装横行,那就是——洞庭水匪。

一名小卒来到鄢春面前躬身报道:“启禀鄢将军!”“讲!”鄢春语气深沉地命道,小卒抬起头报道:“船队已经到达洞庭湖岔口,除了岔口通路有些狭窄之外并未发现异常!”

鄢春深舒一口浊气,然后缓缓挥手道:“好了,将士累了一天了,传唤交班吧!”小卒应诺正要转身下去吩咐,鄢春脸色却突然间僵化起来。

两岸山峦之间传来阵阵异动,声势诡秘,鄢春连忙抽出腰间佩剑,对那名小卒喝令道:“快传本将令,全员提高警惕!”

鄢春话音刚落,就见不远处水雾迷离的岔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滑水声,船队闻令所有船只缓缓停下,鄢春再次狂喊着喝令道:“设防!”

不多时,四五艘小型快船出其不意地从皑皑白雾之中闪出,鄢春见状不禁大惊,心道莫不是孔彦舟叛军来犯?但是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才看清小船之上的喽啰大多都是平头百姓打扮,心中余悸顿起,鄢春快步来到船头厉声喝问道:“前方刁民还不速速给本将让开道路,难道要打劫官船不成?”

鄢春话音刚落,就听到两处山峦之上顿时风起云涌一般,顷刻间便有不下千余喽啰闪身出现,土刀**赫然亮出,不用多说,也知道他们的来意。

鄢春大惊失色,出于本能地对着手下将士喝令道:“备战!”恰在这时,左岸山峰之上走出一中一少两人,那名中年男子身着一身布衣裹甲,身上铠甲搭配不一,明显是位没有官阶的草头王,身边一名年少男子高出自己半头,生的面相俊俏,眉宇间不乏一股十足的英气。

看着鄢春惊慌失措的样子,那中年男子大笑着说道:“将军果然慧眼,不错,钟某就是来替将军接管这船上之物的!”

鄢春愤然道:“大胆贼寇痴心妄想,本将不斩无名之辈,速速报上名来!”

那草头王轻蔑地一笑,随即回道:“将军可要认真记下,某乃洞庭小朝廷中主钟相!”

鄢春闻言顿时更加心生畏惧,这个钟相的来历自己了如指掌,洞庭义兵声势浩大,钟氏父子更是威名远扬,别说自己一个小小亲将,就连自己的主子武陵太守曹文定都对他畏惧三分。

钟相敛起了笑颜,面色狡黠地规劝道:“将军就不要做徒劳的抵抗了,还是早些将船上之物留下,钟某还可以想一想留将军一条性命!”

鄢春纵然心中惊恐,但还是持剑回敬道:“大胆贼寇言之过早!鹿死谁手,还要拼一拼才知道!”

钟相也不动怒,只是淡淡地道:“好,既然将军不听话,那就别怪钟某手下无情啦!”钟相说着对身边的少年男子说道:“吾儿,这位将军不识抬举,你且代为父去会他一会,让这位将军长长记性!”

“父亲放心,孩儿这就前去!”少年男子点头应了一声,抽出了腰间一柄战刀,快步跳下山坡,自岸边放下一条小船,缓缓向船队靠近,钟相继续笑着对水面喊道:“杨幼将军,为了让这位将军尽早屈服,将军且率水路弟兄助吾儿一臂之力!”

“得令!”鄢春闻声向前方水域看去,就见几只战船快速冲出,鄢春这才发现,原来雾霭中拦住自己去路的不仅仅是几支小型战船,单单是第一波冲出的就有不下十艘,武陵船队士卒连忙拈弓搭箭,准备迎战,却见到小船之上一名身着白色素袍裹甲,云鬓飘飘的小将正挥舞着一杆长矛向自己这边靠拢。

“放箭!”鄢春一声嘶喊,但自己身边将佐却应声倒地钟相之子钟子昂与另一名洞庭义军头目杨幼(杨么)早已抢先一步攻杀过来......

武陵太守府,太守曹文定一大早起来便心神不宁,感觉会有什么事发生,换上了一身官服,曹太守刚刚坐定,准备饮一杯茶的时候,却听到门外一阵急促的传报声,接着就见到一名家奴小跑着进了府堂,一脸惊慌之色,就连见到曹文定都忘记行礼作揖,直接来到曹文定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

曹文定听完这话被弄得一怔,紧接着这位太守原本就有些憔悴的面容顿时僵固在一起,像是吃了什么刺激性食物一样,嘴角不时**着,“完了完了,这下完了!”曹文定连忙问身边的家奴道:“那现在鄢春身在何处?”

“鄢将军拼死杀出,马不停蹄地赶回通报,因为疲惫不堪而昏厥,现在正在厢房休息!”

曹文定挥挥手命家奴退下,然后双眼黯淡地望着桌案上的茶盏,痴痴地喃喃自语道:“洞庭水匪,洞庭水匪,我曹文定与你无冤无仇!你怎么偏偏跟我曹某人过不去!”

恰在这时,门外走进一名身着格衫长袍,鬓角花白的老年男子,这人便是曹文定的师爷郑传宏,郑传宏一见自家老爷一副凄苦的样子,不禁甚是好奇地上前问道:“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曹文定被师爷这么一问,原本就愁苦的将近变形的老脸变得更加扭曲起来,嘴唇张张合合,欲言又止,好一阵才长叹一声,将船队被洞庭水匪劫掠一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这可把师爷给难住了,船队被劫非同小可,但说那船上的一切珍宝就是价值连城,若是落到水匪手中,恐怕不仅自己老爷的性命难保,就连新皇的尊严也会被消磨殆尽,到时候龙颜一怒,恐怕自己这个师爷也会跟着老爷一起玩完。

曹文定一筹莫展,武陵本就没什么守军,要是单独跟洞庭水匪纠缠,恐怕就要跟自己的部下鄢春一样吃瘪,郑传宏向来有些小才,这一点他早就一清二楚,眼球一转,这位小诸葛便计上心来,既然是冲着朝廷来的,那就要借朝廷之手拔掉这一个肉刺。

“老爷,咱们何不向朝廷借兵?”郑传宏捋着胡须郑重其事地说道。

曹文定一脸苦水地摇首道:“唉,这样一来,惊动了圣上,恐怕我这个官途也就走到头了,我的师爷,这失职之罪可是非同小可!”

郑传宏连忙解释道:“大人,水匪人数众多,近几个月来不断扩充,实力远在我武陵守军之上已经人尽皆知,为此事大人不也是绞尽脑汁吗?咱们不如借着这个机会上书临安,在书函上添油加醋,请圣上亲自派军前来助大人剿匪,这样既能追回送给圣上的礼物,又能剿灭洞庭匪患,岂不是一举两得!大人,迟则生变,还当尽快决断啊!”

曹文定左思右想,最后缓缓地点了点头,洞庭水匪一直都是朝廷眼中苦不堪言的顽疾,只要自己将急报写的严重一些,准能引起朝廷的注意,到那时,援军赶到,自己再好好配合,剿匪功成之日,保不准就是自己升迁之日。

曹文定原本焦虑万分的心绪开始缓和起来,到了这个时候,这位曹太守甚至还有些发自内心地感谢起钟相这伙人来。

计策已定,主仆二人立刻就着手写起了上报朝廷的塘报,连夜便着人自旱路馆驿发了出去......

半月之后,一匹轻骑飞抵临安,赵构一听说纳给自己的珍宝被水匪劫掠,顿时就怒火冲天,当即便要亲自率军赶赴洞庭剿匪,幸亏被那群资深老臣以“金人不知何时会卷土重来、新都刚刚落定,应以大局为重,国家复兴一定要由圣上坐镇”的理由劝阻下来。

赵构余怒未消,一番商定后,终于决定调集相州军和驻守旧都汴梁的原磁州军前去剿匪,这样一来,责任自然而然就落到了文子逸和刘浩肩上,而且出师时间就定在半月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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