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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佣兵之路》第三章 离开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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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离开部队

回到基地后,大牛送去了医院,老鬼的骨灰也被安葬了,而我跟着中队长又出了一次任务,把牺牲的战友的遗体给弄了回来,然后又写了一份这次行动的报告。等一切善后的事情都忙完了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时间已经到了9月底,我又回到了宿舍、食堂、训练场三点一线的生活中去。

虽然生活还在继续,可是经历了这些的我已经回不到过去的生活中去了;虽然我不是第一次出任务,但是毕竟伤亡这么大的还是第一次。我现在一闭眼就看到孙排被打爆的头和老鬼身上那冒血的弹孔,然后心里就像是被三棱刺捅了一下然后再使劲地搅几下那样的痛,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开始在训练场上没命的折腾,跑10000米的时候别人负重40公斤我负重50公斤,别人做三个一百我做三个二百,我不光折腾我自己,还折腾我们中队其他那些家伙尤其是在格斗训练的时候,据他们所说在对练的时候我的眼神让他们感觉很不舒服,而且下手比以前更狠了。这是为什么?因为我心里放不下,因为我一闭眼就是孙排就是老鬼就是这次跟我一起行动的战友们,我只有使劲折腾自己,把自己折腾的筋疲力尽,以求能够暂时忘掉这一切。尽管这样,可我还是经常在梦里看到孙排那暴出眼眶的眼球在直直的盯着我,然后我就惊醒了,猛的从床上坐起来,发现全身都被冷汗湿透了,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到了第二天继续折腾自己。

指导员发现了我的反常,找我谈过几次,后来把我带到大队部卫生所,队部的心理医生不管真假也给我进行过心理治疗,但刻在心里的东西是那么容易忘却的吗?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了,转眼间,到了十一月,老兵退伍的工作开始了。虽然A大队是一支精锐的特种部队,里面的人放到哪里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但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A大队也需要新陈代谢啊。

一级士官为期三年,今年我是最后一年了,是走还是留呢?说实话,我想留下来,可是我不敢留,因为这里有孙排的影子,有老鬼的影子,还有那些牺牲了的战友的影子,我们一起在训练场上流汗,在出任务时流血,一起摸爬滚打,一起出生入死,而现在,孙排死了,老鬼死了,他们几个也死了,大牛还躺在医院里。我现在再见到这些,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我,

一个优秀的特战队员,

在面对这一切时,

害怕了。

这次是中队长和指导员一起找我谈话,希望我能留下来,因为我的军事素质确实不错,而且是为数不多的有过如此惨烈的实战经验的。可是我没有同意,把中队长气得真骂狗日的,你这个**兵真他妈的不识抬举,我说:“中队长,这几年我累了,不是身体,是心累了,让我走吧。”

那天我们三个人在队部的会议室里待了大半夜,水喝了不少,烟抽了很多。最后中队长气得一推房门大叫:“通讯员,通讯员,快起来,他娘的给我吹紧急集合!”然后他集合队伍跑10000米去了;指导员叹了一口气,也出去了。而我,坐在那里双手捂着脸,泪水夺眶而出。

谈完话的第三天下午,我拎着一包东西,去军区总院看大牛。爆炸不只是炸断了大牛的腿,他的内脏也受到了一定的震动,受了点小小的伤害,还好这家伙一向都很壮实,回来后做了几次手术,休养了一段时间现在恢复的还算不错,只可惜那条断腿没办法捡回来,而且伤口污物很多,所以截肢了。

我来到大牛床前的时候,他还在睡觉。我也没打扰他,轻手轻脚地走到他的床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床头的小柜子上,人就坐在边上,望着大牛。大牛跟我是同年的兵,我比他早一年进A大队。本来他早就跟我说要留下来签二级士官的,可是现在……

想到这里,我的鼻子禁不住又有点发酸。大牛躺在那里,比以前瘦了点,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好了差不多了,左腿从大腿中部往下全没了,现在还打着绷带。我从怀里掏出烟盒,打开,拿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拿出打火机才意识到这是在医院,不能抽烟,于是我又把烟给放了回去。这时,大牛醒了。

“油子,你来了?”

“嗯。你还好吧。”

“唉,还死不了。”

我把大牛扶着坐了起来。从床头上拿了个苹果开始削皮。油子是我的外号,因为我刚当兵的时候身体素质比较好,又常耍点小聪明,他们就开始叫我兵油子,后来那个兵字就去掉了,这个称号就从新兵连一直叫到A大队。

“油子,怎么样,你这狙击手这次来看我又瞄上哪个小护士了吧。”

“去你的吧,谁像你这样成天精虫上脑啊。”

“嘿嘿,是自己没本事吧,要不要哥们帮你介绍一个?”

“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我们就这么扯着,但是心里都清楚心中的那份隐痛,都很有默契的不提其它的,只聊一些轻松的话题。时间过的很快,我看了看表,天已不早了,我还要回去,大牛看到我看表,沉默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说:“油子,你签二期了吧,唉,签了好啊,在部队再干三年,说不定能提干呢。我算是完了,你看我这条腿,唉……”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坐在那里嘴张了张,没出声,可眼泪却不由自主的顺着眼角落了下来。大牛看到我这个样子反过头来安慰我:“油子,哭什么,老子腿断了一条不是还有一条嘛,就凭我的头脑,以后还怕糊不了口吗?再说了,现在我这样,可算是不用训练了,脱离苦海了,你还要再过三年苦日子啊。哈哈。”

“大牛,我不打算签二期了。”大牛听了这话,先是一愣,然后双手抱着头,又躺下了。“唉,不签也好,不签也好啊。”“天不早了,大牛,我回去了,保重。”大牛闭上眼睛躺在那里没有作声。

我戴好帽子,向大牛敬了一个礼,然后快步向外走去。刚出了病房没走多远,我就听到病房里传来大牛的呜咽声,我走回病房门口,从窗口看到大牛趴在那里,手捂着脸在那里哭着。我的心仿佛又被撕开了一次,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

我猛的回头,向外面跑去,我一边跑,一边哭着,也顾不上医院里的医生护士和病人投来诧异的目光。我一直跑到院子中间,停了下来。

“啊!”

“啊!!”

“啊!!!”

我站在军区总院的大院里,展开双臂向天空吼叫,然后无力的蹲了下来。

过了一会,我的眼前出现了四条腿,抬起头,顺着腿向上看去。来人身着毛料冬常服,扎着武装带,戴着白手套、红肩章、白头盔,头盔上边印着警备纠察四个字。

他们其中的一个向我敬了一个礼,说:“同志,请出示你的士兵证。”

我站起身来,抹了一把眼泪,回了一个礼,然后把手伸进衣兜里掏我的证件。这时,边上的那个纠察轻声说了一句:“什么熊样啊,还他妈的像是一个兵嘛,不知道哪个部队训出这种傻蛋来。”我的耳朵很尖,把他说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我的动作停了下来,抬起头瞪着他,“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而他也瞪着我,说:“看什么看,快出示你的证件!”我忍了,把我的士兵证拿出来,交给了他的同伴。这时,那家伙又在嘀咕:“看来他们部队还真熊啊,带出来的兵都这么熊。”我一听,火腾的就上来了,右手一把抓住他的领口,向上一提,把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他的同伴看到这种情况连忙喊:“班长,班长,别冲动,别冲动,他是一新兵蛋子不懂事,你别跟他计较,这是你的证件,请你拿好。”我看了他一眼,把人放了下来,接过我的士兵证,头也不回的走了。背后那两个小纠察还在嘀咕,“他是哪的,这么嚣张啊。”“他哪的,他是A大队的,这种人我们惹不起,他打了你白打,告也没用,他们部队出了名的护犊子。”

退伍的那一天终于到了,我没有参加任何的活动,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带上自己的一个二等功,两个三等功奖章和其它的一些东西,背起我的包,没要任何人送,一个人上了火车,刚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我就从窗口看到中队长和指导员站在月台上,他们中间有个轮椅,大牛坐在上面,看到这一切,我的眼泪不禁又落了下来,就这样,二十三岁,我告别了部队,告别了我的战友,告别了孙排和老鬼还有大牛,告别了中队长指导员回到了我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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