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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姑当官》七十七节 人情淡泊从来有 世态炎凉古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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汛期有惊无险的过去了,走水路奔小康的战略经受了一场严峻的考验后,正如雨后天晴,一轮红日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她光芒万丈,朝气蓬勃,普照着安澜大地,好像任何力量都阻挡不了她的前进。

春花也因暴风雨的洗礼,而格外精神抖擞,飒爽英姿。汛期因抢险受伤的突出事迹,使她的形象更趋完美,如今善于作秀的春花也十分注意自己的言行,群众对春花的赞美声更是一波高于一波。

在贾省长多次关怀下,淮洪市委对春花的工作非常满意,逐渐加大对春花的注意力和培养力,一些表扬之词接踵而至。春花犹如一颗政治新星在群星灿烂的天空中脱颖而出。

与此同时张致宇和刘正峰的矛盾却不断加深激化,已严重影响了安澜县的正常工作,对安澜县领导班子的调整已成为当务之急。

这不仅仅是安澜县两巨头的交锋,而且是一场特殊的较量,更是一次生死决斗。这是一次看不见战线的战斗,这是一次没有战场,没有硝烟的战斗。当然也是一场没有是与非,没有正确与错误的争斗,但是他们谁也逃脱不了“官场从来无是非,胜者为王败者寇”规律的支配。

市委经过充分酝酿和反复斟酌,在征求贾省长的意见后,对安澜县领导班子作了一次调整。决定刘正峰县长调离安澜,任淮洪市档案局长,免去余佑本县委常委、副县长的职务,任安澜县人民政协主席。

刘正峰和余佑本都到市里接受了市委主要领导的谈话,48岁的刘正峰,正值年富力强,精力过人,经验丰富,才思敏捷,意气奋发之时。哪里能接受组织这样的安排呢!他有太多的感概,太多的委曲,太多的无助和不满,他甚至是愤怒、怨恨、懊恼和沮丧。结果和市领导大吵了一仗,无奈胳膊拗不过大腿,下级必须服从上级,万般无奈地接受了组织的安排。

余佑本虽然口头表示服从组织决定,接受组织安排,但内心却难以接受,到了政协不就是意味政治生命的结束吗?从此离开了政治和权力的中心了吗?官与权是一对孪生子,有官就得有权,权力就像海洛因一样,吸引着无数的官吏,一旦上瘾就无法自拔。权力又像唐僧肉,为了获得它人们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在所不惜。官员一旦无权,就像破庙里的泥菩萨,相信你给你烧香,不相信你,就是一堆废泥。唯一使余佑本聊以自慰的是,到了政协毕竟官升一级,好歹做了“主持”,虽没有大权,也还有小权。

刘正峰是烈士子女,解放前家境贫寒,生活艰难,其父是忠厚老实的农民。有一年因遭水灾,农田几乎颗粒无收,母亲生病,万般无奈之中,以来年还二担的条件,向地主借了一担小米,这才勉强渡过了冬春两季。可是第二年还粮时,因粮食的质量与地主发生了争吵,结果打了起来。那地主家人哪里是刘正峰父亲的对手,结果被打伤了。这地主人家被打伤了,当然不让了,就告到乡公所,乡公所来人把刘正峰的父亲带走痛打了一顿,并关了起来。后来是刘家卖了田地,托人花钱才把刘正峰的父亲赎了出来。刘正峰的父亲出来后,一看土地也没了,无比的气愤,一怒之下,夜里到地主家放了火,当夜风势强劲,火借风势把地主家烧的精光。

刘正峰的父亲放火后,连夜逃离家乡,投奔了当地游击队,后进入新四军。在部队因苦大仇深,打仗特别勇敢,不久就当了连长。在一次攻打车桥镇的战斗中,遇到了敌人顽强的抵抗,久攻不下,激起了团长的愤怒,随即命令身边的警卫员,去代替他指挥战斗。于是这名警卫员跑到前沿,看到战斗惨烈的现状,又因平时与刘连长感情甚笃,不好意思直接传达团长的命令,而是比较婉转的说:“刘连长,团长命令你必须尽快拿下,要不然,我就要那个啦!”刘连长看团长的警卫员手提着枪,很严肃的样子,误解为,再拿不下阵地团长就要枪毙他。于是他想到反正是一死,咬着牙硬着头皮,带着战士又一次冲了上去,敌人的据点终于被攻了下来,遗憾的是刘连长在这次战斗中却英勇的牺牲了。

新中国成立后,刘正峰因是革命烈士子女,受到了党和政府多方照顾,是党和人民把他培养成大学生,加之他勤奋好学表现优秀,毕业后分配在政府机关工作。

他深知没有党的培养,就没有他的今天。他的学费、生活费用都是政府支付的,因而学习认真,成绩优异。

在**的多年教育下,他对党忠诚,热爱祖国,热爱人民,艰苦朴素,工作勤奋,善待百姓,说话直爽,乐与助人,深受党组织的信任和群众的拥护。

的确,没有党和人民政府的培养,他就不可能大学毕业,也不可能当上一县之长。可惜的是他没有充分认清形势,没能做到与时俱进,还是以朴素的情感,传统的观念看待事物,还有自来红,根子正吃老本的思想。岂不知,这一套早已过时,阶级斗争的观念,唯成份论的思想早已不复存在。

这次工作的调整,对他来说冠冕堂皇的是工作需要,其实质是一次新旧观念的较量,是一次阳光操作和月光活动的竞争,是一次人治与法制的碰撞,更是一次唯上和唯实的争斗。

他能服气吗?他想不通啊,一生就到此为止了?殊不知如今的官场是没有绝对真理的,特别是在用人的问题上,是没有是非的,也没有什么明确的正确与错误,更没有什么优劣之分。此时,他想起了,以前有人给他们提意见,说他们县政府用人没有什么标准,给他写了一个对联: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横联是:不服不行。当时他还很反感,现在自己遇到这个问题了,才深有感触。

从市里谈话回来,刘正峰很懊恼,十分伤感的在家闭门思过,三天没有出门。此时的刘正峰心理很矛盾,既不想人们来看他烦他,又怕人们冷落他回避他。

从他走上政界以来,是风调雨顺,风华正茂,几乎是吉星高照,官运亨通。每次工作变动都引起众人的关注,都会受到朋友,同事的祝贺,可是这一次就怪了,既没有什么人来看他,也没有什么电话打来,更看不到一个政府的要员。就是来了几人也都是亲戚,偶然来几个官员,也都不是自己的心腹知己,他所认为的信得过关系好够朋友的知己一个也没有来。

不分阴晴何为天,不分水陆何为地。想想自己工作几十年,无论是功劳还是苦劳,无论是文凭还是水平,无论是经验还是经历都远远高于这个黄毛丫头,可是组织这样处理公正吗?

人情淡泊从来有,世态炎凉古今同。凤落枯树不如鸡,虎入平原被犬欺。

就在他恼闷惆怅,郁郁不欢之时,他的一位大学同学出差,顺路来看望他,知道他工作调动和眼前的思想状况,深情的说:“老刘啊,我们都是快50岁的人了,应该说人生已过了大半啦,都经历过很多风风雨雨,到了知天命的时候了,凡事都要想开些,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不要用自己的痛苦来伴随别人的快乐,不要拿挫折来折磨自己。战场上无常胜将军,官场上也无一帆风顺。人啊,无欲则刚,无求品高,无私则勇,无争则静。”

“我是对这不公平想不通啊,难道就没有真理了吗?组织上就这样不负责任吗?”刘正峰很不服气的说。

“不要把你们官场看的那么纯洁高尚,那里面不乏有窃贼、骗子、流氓、无赖。就像黄河那么伟大,但它的水却是混浊的。不过,我们不能因为黄河的水混浊,而否定黄河的伟大。同样我们不能因为官场有了几个骗子和窃贼,就全盘否定它。我们这个时代本来就矛盾重重,我们的楼房越盖越高,气候却越来越差;我们的公路越来越宽,视野却越来越窄,我们花钱越来越多,拥有的却越来越少;我们的财产越来越多,人生价值却越来越少.我们探索到了宇宙空间,却无法拂去心灵的尘埃.”刘正峰的同学是搞科研的,他对官场很淡泊的。接着又说:

“你不能老是这样心情,长了要生病的,看你这样,现在就不健康。”

“我怎么不健康,没有什么毛病嘛。”

“你知道什么叫健康吗?健康包括身体上、心理上和社会适应能力三方面呢。世界卫生组织给健康的定义是:健康是一种身体上、精神上完好状态,以及良好的社会适应能力,其中包括道德方面的内容,而不仅仅是没有疾病或虚弱。”

“哦,健康原来还是这么回事啊。”

“现在社会流行健康定律,健康路线,什么人生三重境界等,听了对人很有启发的。”

“你在那里学到这一套,说来听听。”

“所谓健康定律,健康是1,家庭为0,事业为0,荣誉为0,地位为0,金钱为0。有了健康,就有10,100,1000,10000等等,去掉1,都为0。

健康的基本路线,就是以健康为中心,潇洒一点,糊涂一点。

健康的三大作风,就是助人为乐,知足为乐,自得其乐。

健康的四大基石,就是合理膳食;适量运动;戒烟限酒;心律平衡。

人生的境界就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

失败和挫折对有些人就是灾了难,但对有些人也许就是财富。如果说生命是一把披荆斩棘的“刀”,那么挫折就是一块不可缺少的“砺石”。挫折是天才的进身之阶,是弱者的无底深渊,是信徒的洗礼之水,是能人的无价之宝。在挫折的时候,要相信自己,要善于调节情绪,因为成功者找方法,失败者找借口,成功者绝不放弃,放弃者绝不成功,成功一定有方法,失败一定有原因”。老同学海阔天空,滔滔不绝说了一通,还真的把刘正峰说的频频点头。

“我建议你最近做三件事,一是到农村老家去一次,和农民聊一聊,回归当初。就像人当初哭着来到人间,又流着泪离开人世,你就会有满足感,你的心情就会平静许多。二是外出旅游一次,看看风景名胜,回归自然。和素不相识的游客们在一起,那里没有官场的等级之分,权力之争,名誉之窃,财色之诱,当你走进大自然,溶入大自然,回归大自然,你就会有一种飘飘若仙的感觉,你的心情就可以清静了很多。三是安下心来认认真真读一遍老子的《道德经》,你就有返朴归真的感觉,你的心情就会宁静了好多。”

“好吧,我试试看。”

他们在一起还聊了很多的往事,刘正峰的情绪好多了。几天以后,他送走了老同学,就按照他的话去做了。

他回到了家乡,与乡亲们在一起聊天,回忆过去的事情。家乡的人几乎根本不在乎他现在干的是什么官,手中有多少权力,还是一如既往,那样亲切,自然祥和而平淡的与他聊着。倒是刘正峰感到内疚,当县长的时候,他曾经冷落,疏远了他们,而家乡父老没有记恨他。

他们在一起回忆了当初,曾经一起放牛,一起捕鱼,一起上学的情景,不时开怀大笑。一个前辈还风趣的说:“那年你还小呢,偷我田里的瓜,被我追赶无路可走,跳入水沟里,结果西瓜却飘在水面上。”说完引起满屋人大笑。

刘正峰和乡亲们谈起了往事,好像年轻很多,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时代,非常开心。晚上躺在老家的破木床上,久久难以入睡,心里想到:看看现在与当初相比,和他们相比,我还有什么不满足呢?还有什么非分之想呢?还有什么可烦恼呢?

从老家回来后,他没有带车,也没有邀其他伙伴,而是独自一人到外地旅游了。这次旅游他没有什么工作压力,也没有什么时间限制,是全身心的放松走进了大自然。当他坐在黄山的飞来石旁,走在张家界的金鞭溪边,躺在三亚的黄金海岸沙滩上,登上峨眉山的金顶,看大自然的神功鬼斧,被美妙的景色所吸引,被大自然美景所陶醉,仿佛自己就是一颗小草,一粒水珠,一块顽石,一个……

他面对蓝天白云,青山绿水,高山峻岭,辽阔浩瀚的大海,无忧无虑的飞鸟,感到自己活的太累了,想的太多了;感到自己太渺小了,太平凡了,也太浅薄了。

一趟旅游使他的心平静了许多。

当他重新翻起了老子的《道德经》,看到: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知足者富。强行者有志。

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

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辩,辩者不善。知者不博,博者不知……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看了老子《道德经》,不仅拍案叫绝,说的太好了,真是一部《老子》慰天下!《道德经》讲的就是一个自然而然,就是一个道法自然。它讲的是人生观、世界观、宇宙观。讲的是人类大智慧、大悟性、大认识、大超越、大超脱、大解放,是一种大无为的精神境界。老子的智慧,不是具体的智慧,不是那个方面的智慧,是光明普照的大智慧,是圆圆满满的大智慧,是自自然然的大智慧。它与理性思维不同,它是悟性思维,理性思维能在没有界线的地方发现界线,它可以在根本没有共同之处发现共同之处,它可以看到一滴水和一桶油的共同点,它能在沙漠里看到大海,在枯草里发现灵魂,在繁华的街道上瞥见荒原,它从有入无,超越时空之外,所以总在现在。

理性思维是理念的外化,悟性思维是心灵的返观。外化是发展,返观是归真。

理性思维骨瘦嶙峋,它的骨骼是逻辑和条理,益之又益;悟性思维珠圆玉润,它的灵光是无碍和圆润,是损之又损。理性思维荷枪实弹,杀气腾腾,与自己以外的所有观点对立,悟性思维海纳百川,包容一切,与所有的观点共存。

进入了老子《道德经》的大境界,就是一种享受不尽的精神安慰。这是因为理性思维从简单寻找复杂,而悟性思维从复杂走向简单。

以前我不是没有看过这本书,也不是没有研究过这本书,怎么就没有今天的深切感悟呢,怎么就没有今天这样的深刻体会呢。

人无经历不知悟,事非经过不知难。通过三件事,刘正峰还真的心平气顺了,现在自我感觉是超凡脱俗,身轻如云,自自然然了。从此:一肩明月读书,两袖清风思静。

余佑本工作变动后,同样也免不了痛苦和懊恼,只是他远比刘正峰适应的快,痛苦的时间短,转换的成本低。这可能是文化程度低比文化程度高,性情温和比性情急躁,事业心弱比事业心强,**少比**多的优势所在吧。

不过余县长的转变也经历了三件事,一是组织谈话后,在家睡了三天大觉,大概是脑闷愁肠瞌睡多,心情不畅言语少。二是被老婆臭骂了一顿:“给你升了官,还不知好歹,要不是我姨哥说句话,那有你今天。没有权玩不到女人了,是吧?你也不尿泡尿照一照你的影子,你有多大能耐我不清楚吗。”老婆声色俱厉的臭骂,还真的把余佑本骂醒了。是啊,人到五十休,官到处级止。我武不能安邦,文不能治国,有何才何德何能担当重任,高处不胜寒,知足者常乐,随遇而安吧。老婆看他低着头半天没说话,接着又安抚了一番:“你还不满意,我还庆幸呢,位高权轻才没有危险,你算是公德圆满了,我们一家也算能过上平安日子了。”三是人不找他,他主动找人,喝了几场老酒,打了几场麻将,不到一个月,余主席是高高兴兴上班了,并且见到干部是笑脸相迎,亲切有加,看不出任何的不快和懊恼,只是笑起来两眼更小,嘴咧的更大,似乎不太自然。正是:只怨清闲生烦恼,岂知伶俐不如拙。

中国的男人在两种情况下,喝酒最有味道,一是在高兴的时候喝酒,借酒助兴;一是在悲伤的时候喝酒,借酒消愁。就在刘正峰正式报道的前一天晚上,几位人大政协的老同志,为他举行了送行宴,一些当权者都以各种借口没有参加,一顿平淡无味的酒宴,很快就结束了。这顿酒宴有点悲壮,有点凄凉,却耐人回味。结束后,一位退休的老同志送给刘正峰一幅字,只见上面是杜甫的一首《八阵图》:

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

江流石不转,遗恨失吞吴。

是啊,刘正峰心里倒海翻江,心潮起伏,他带着这幅字,也带着遗憾离开了安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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