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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墓志铭》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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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孤独不是一个人,孤独也不是爱,而是一个人在爱。如果当时我只是冲动,为什么如今当我一个人走在曾经停留过的校园的时候,会忍不住流下泪来?

——2003年黄晶莹

已是阳春三月,草长莺飞,飞鸟成群,树木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光泽。

走过操场的时候,我忍不住回头看几眼那些活跃在球场上的学弟们,他们把球从这边运到那边,球在场上撞出很好听的声音,然后在天空划了一条很美的弧形,进了篮。

张狼搓着手说:“好想玩几个!”

“我也是。”我的心痒了起来。

“真的很想”张狼一幅痴迷的样子。

“心动不如行动,畏畏缩缩的,不像个男人!”徐涛怂恿道。

“谁不是男人,就别玩!”张狼撒腿向球场跑去,我和徐涛紧跟其后,最后,徐涛跑到篮下,由此可以证明他的无耻。

的确是很长时间没有打球了,第一次投篮居然“三不沾”,引来一阵哄笑。如果把打球功夫不到家的人称之为“半瓢水”,我想我怎该就是“小半瓢水”才恰当。平时打球,我喜欢投篮,因为命中率太低,别人都不愿传球给你了,再后来,别人干脆就不和我一块打球了,有好几次他们我来了,像避瘟疫一样,作鸟兽散了。本来嘛,我是喜欢打篮球的,只是喜欢而已,并无其它意图。然而,这一喜欢被逐渐地抹杀了。别人不愿意和我玩,一个人玩没意思,干脆就不玩了。

今天,他们两个居然没有考虑到我的弊端,我的运气挺好的,开场的时候,我不是把球传给他们,自己只助攻,让他们得分,没过多久,我的老毛病又犯了,抢到球就射篮,他们两个瞪着眼看着我,我只好装瞎子,反正,他们两个再生气也不会跑了,今非昔比,打球的机会不多了。生气怎么办?忍着点吧!

玩得很起劲,小A像贼一样边走边喊:“晓非,要命的就快跑!”

我举着球正要第N次投篮,听到小A这么喊,球在手里停了几秒钟之后,还是使劲地投了一记,然后撒腿就跑了。班主任来的真是时候,幸好我反应快,要不然就被活捉了。

跑过旧教学楼转角的地方,我偷偷地看见张狼和徐涛正在操场上就地受训。落后就要挨打,一点都不假。

前次在报纸上看到“火箭无缘季后赛”的一列新闻。让人心灰意冷。看来只有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个赛季了。下一个赛季,季后赛会有了,总冠军会有了。什么都会有了。

我们也一样吗?

所以,我需要努力再努力地学习,我每天依然是五点起床,在微微黑暗的街道上,骑着车穿过一层层的淡雾去上学,到学校的时候,满头全白,像苍老了一般。

操场上的那几棵梧桐似乎又长高了不少,树叶很繁茂的,郁郁翁翁地生活在阳光下,很鲜明地存在着。

这几天我总是在教室里坐十几分钟之后,才有人陆续在进来,李媛已经有三天没来上课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当然,我也不敢和她打电话。

“你是瞎子吗?李媛已经旷课三天了。你竟然坐得这么安稳?”黄晶莹下课的时候对我吼。当时我正在算一道物理题。

“怎么?”我抬起头。

“怎么,你们男生没有一个好东西!”她脸都胀红了,声音近乎咆哮。

“你说我能怎么办?我可以给她打电话吗?我可以去她吗?你所谓的‘好东西’是什么?”我放下笔慢条斯理的问她。

她沉默了几分钟,放低嗓音说:“你知道吗?她现在在医院。”

“在医院?病得很严重吗?”

“不是病了,是伤了。”她说。

“什么?怎么搞的?”

“前些天她妈妈又患了神经病,残忍地打她,结果……”

真是个大傻瓜,被人打也不知道逃跑,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我应该去看看她才是,想到这,我立刻冲出教室。

黄晶莹在后面喊:“找死啊你,还没请假……等等我……”

费了一番周折,终于找到了李媛的病房。

我和黄晶莹轻手轻脚走进病房,李媛正拿着一本英语笔记在看,见我们来了,脸上显出一丝惊异,她急忙放下笔记本,挣扎着要坐起来,我和黄晶莹;连忙按住她,示意她不要乱动。

“你们怎么来了?”她的脸比以前更加清瘦了,头发凌乱,嘴唇干燥。

“哦……我们……”

“我们来看你恢复得怎么样了,刘晓非几天前就准备来看你了,我怕他打扰你休养,所以就没让他来,今天我熬不过他,就和他一起来了。”黄晶莹很顺畅地接过我的话。

我心里蓦地一酸,突然感觉有一种强烈的羞耻感,我始终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我知道我自己很早就打听她的情况,只是我喜欢把自己的感情封锁起来,放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煎熬自己。

“李媛,好点了么?”我问。

“嗯,还好。谢谢。”她说,“在学校怎么样?”

“才三天不见就问这些,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日不见如隔几秋哩?”黄晶莹笑着,向我扮了个鬼脸。

我笑笑,说:“老样子吧。”

正说间,一个女人进来了,她手里提着两个大塑料袋。

“阿姨!”黄晶莹连忙迎上去。

原来,她就是李媛的妈妈,我偷偷地打量她,她像李媛一样瘦且显得高。眼角有明显的鱼尾纹,面色憔悴,她把东西利索地放在桌上,显然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她的形象与我想象的凶神恶煞的样子大相径庭。

“你是……”她转过身来,自然地打量着我。

“他是我同学”李媛替我说了。

“我刚从医院门口经过,正好遇到黄晶莹,就顺便进来看看李媛……同学。”我的语言已经很平静。

“谢谢你们。”她笑着说,脸马上又阴沉下来,也许她意识到了尴尬的气氛。

黄晶莹在一边冲麦片一边和李媛说悄悄话,她们两个笑得很开心,我问了阿姨一些家里的情况。其实,从前我对她们家里的情况也略有了解,从她的语气中有着明显的艰辛的对生活的无奈。

“孩子和我生活在一起很可怜,真的。”

“我知道你也不愿意这样的。”

“我却不是不愿意这样。她爸爸很早以前就出车祸走了,丢下我一个的照顾这个家。长时间的精神压力,我有时会失去理智,打骂她。你看,她都被我打成这样了,傻孩子,也不知道还手,狠狠扇妈妈一巴掌啊……”她已经泣不成声了。

李媛本来和黄晶莹玩得挺开心的,现在也哭了起来,泪水流了一脸,黄晶莹在一旁劝慰李媛,我却措手不及了。

走出医院的时候,已是下午两点了,还想赶去上课。

路上,黄晶莹问我:“如果你是她们母女中的任何一个,你会怎么做?”

我沉默了片刻,反问道:“你说,她们母女两个谁爱谁多一些?”

“爱也是痛苦的。”她苦笑。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就在不久,你相信吗?”

“不是相信,是坚信。希望如此……”她没有说完就先走了。

希望如此。这样的日子希望赶快过去,希望她们开始新的生活,把旧的一切做个了断,可是,又谈何容易。毕竟有很多事都不是人本身所能左右的。

“晓非!”

我回头看,是张狼。“怎么?这么晚才去上学?”我问。

“应该是我问你才对,老实说,干什么去了?”看他那架势,像是在审判犯人。

“看李媛去了,和黄晶莹。”我交待。

“哦……是这样啊。”他脸色变了一下,问:“李媛怎么样了?”

“黄晶莹没有和你说李媛……”

“没什么大碍了,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我说。

“哎呀!就要上课了,还有闲功夫陪你散步!”他还没等我说完就撒腿就跑了。

“妈妈的,明明还有二十分钟嘛!”我骂道。

三月份,孝感市第三次统考之后,班里的学习气氛又达到了一个新的**。这是最后一次正规的孝感市统考,显得举足轻重。班主任还是按照惯例公布考试成绩,不过,这次他是公布了所有人的成绩,从第一名到第八十三名,清清白白地字正腔圆地公布。

我这次是第十五名,比上次进了一个名次。王锋剑和李媛仍然稳稳当当地在前十名,没有下降的痕迹。张狼和徐涛的成绩基本上保持稳定,只是黄晶莹的成绩下滑了好大一段距离。

成绩公布完之后,黄晶莹第一个被班主任找去谈话了。

“张狼,还不跟去看看。”徐涛调侃道。

张狼朝徐涛向了一眼,欲言又止。

“管管你自己的事吧!”我忍不住对徐涛说。

“对呀!管管你自己的事吧!不要干涉别人的事!”徐涛似乎在借题发挥,他的话弄得我一头雾水,不知怎么作答。

张狼笑道:“我不是对你说过吗?别人拿你开刀的!”

徐涛吼张狼道:“你什么都不知道!那我问你,你是怎么被生下来的?“他说完就扬长而去了。

“你!”张狼停了一下,说:“奶奶的,发什么神经啊!”

我看看徐涛远去的身影另有所思。徐涛这段日子的确有点不正常,他很少像以前一样温和地说话,或许是对我,或许是对所有人……

很清楚地记得我们去“仙女潭”游玩的第二天他说的话。

那天下午放学,他骑着车一声不吭地走了。我费了好大的力才追上他。我问道:“这么急呀!你妈做什么山珍海味了啊?”

他嗯了一声,没有吱声。

“昨天帮你办成了事,该怎么酬劳?”我故意找话说。

“你说吧!”

“嘿嘿……请我吃一顿怎么样?”

“好啊……”

“果然爽快,博得美人一笑,胸襟也变大度了。”我笑。

“那有什么用?”他很漫不经心。小混蛋,胡之雪当时不理他的时候,急得像猴儿一样,如今,对他好了,居然变了姿势。真他妈的虚伪。

“怎么?还不高兴?胡之雪开心起来了,你还这么心不在焉的,你到底是怎么了?要不要弄个主席给你当当?或者,省长?”

“那不怎么样啊?她快乐了又怎么样?她的快乐根本不属于我,你应该明白。”他骑着车先走了。

想到这里,我突然有一种预感,肯定有什么事发生的我们这一群人当中间,我想绝不是好事。

正思索中,黄晶莹从办公室回来,满脸通红,她一进教室就趴在桌上哭了。

默然。

回家后,我如实汇报考试的情况,爸爸妈妈赞赏有加,什么样的褒义词都往我身上加。我简直是受宠若惊了。

“听你们班主任说,只剩下六十多天就高考了,是不是啊?”爸爸问。

“嗯,七十八天。”

“好数字——要是六十八天就更好了。我昨天找过你们班主任,说了一些你的情况,他说你有很大的进步,希望你继续保持……高考是很残忍的,你们班主任说得很有道理。就只剩下这么多天了,晓非,一定不能放松!放下所有的杂念,全身心地投入学习,才是最重要的!”

“嗯,我知道。”

“哦,我问你件事。”他喝了口茶,说,“你们学校有没有男女同学关系特别好的情况?”

我愣了一下,知道他的意思,便说:“有啊,怎么?”

“嗯,没什么。只是问问而已。”

“听说三中有一个男同学和一个女同学‘跑’掉了。”妈妈在旁边说,“你们学校有没有这样的事啊?”

“不读书的当然有啊,去年就跑掉了几个。”我说。

“啊?好几个?”妈妈很惊奇。

“你妈是说……是说‘私奔’。”爸爸解释道。

哦,原来私奔还需要跑啊,有点兵荒马乱的感觉。他们居然问我这些,简直是不可思议。

“哦,你们说这呀?没有了。”我笑,心里很纳闷。

“没有就好。”爸爸舒了一口气,“不过,谈恋爱还是要不得。你们学校的治安挺乱的,谈恋爱也不管。前天晚上,我就在街上看到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太不像话了!”

“现在的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屁大一点就谈恋爱。什么都不懂,简直就是玩游戏。”

我正想说“不是”的时候,爸爸说:“单纯的玩游戏还是小事,怕就怕玩出事来了,那就难办了。”

我听这话差点就噎死,我起身拍拍屁股说:“放心吧,你们的儿子是不会的,我替他保证。走啦!上学去!”

私奔?私奔?想都不敢想,不过认真考虑一下,如果有个女孩子愿意和我私奔,我当然会义无反顾。管它什么所谓的“道德伦理”,都见鬼去吧!

半夜,我做贼似的,溜出去上网。

只是没有遇到寒夜之星,心里有些怅然。打开邮箱,是她给我发的邮件。

稻草人:

好久没有遇到你了,所以给你发了一封邮件。

上次告诉你我是个女孩子,你很吃惊是吗?但事实上我的确是个女孩子。我在北京一所大学上高职高专,如果现在在学校的话,应该是大二了,只可惜我已经退学了。

我现在在一家酒店上班,很轻松也很无聊。我每天都站在酒店门口迎宾,对着别人笑,然后老板给我薪水,我现在是一个靠卖笑为生的人,笑成了我的一种职业,而并无任何实际意义。

而实际上,我是不快乐的,我曾经有一个男朋友,从高一到大一,与我相恋四年,终于在大一快要结束的时候和我分手了。我为他整整哭了三天,然后我发誓从今以后我不再为任何一个人哭。我想伤口总是会在时光的抚慰下,渐渐愈合的,所以我一直都在等待我的伤口愈合,我想我会好起来的,一点一点的,我的酒店在我曾经的大学附近,我可以看到很多熟识的大学生双双对对地从我面前走过。有一次我看到他,也就是我前任男朋友牵着一个陌生女孩子的手欢笑着走过,那个女孩子比我漂亮好几倍,我是这么感觉的,而事实也应该如此吧。

你给我的留言我已经看过了,谢谢。

我一直都戴着面具,活在厚厚的甲壳里,固执保护自己柔弱的身体,也许像你说的一样,外面的阳光很温暖。只不过是我现在在疗伤,我伤口见不得阳光,见不得一切美好的东西的刺激,我想你会明白的。

爱情像是烟花只能绽放短暂的美丽而会永远死亡下去,你太悲观,甚至比我更悲观。老实说,我是相信爱情的,就算是我现在受了伤,痛过哭过,但我只能承认我自己因为太年轻,我最爱的人和最爱我的人还没有出现。而你,是一个一半明媚一半阴郁的人,你对待爱情的态度是模糊的。你始终处在希望和绝望之中,是这样的吗?“外面的阳光很灿烂,何不探出头来看看。”这句话是你自己说的,你应该相信爱情,只是不必在乎有无结果,这样,你才不会受伤,因为爱情根本就无所谓结果。

我得去上班了,别忘了给我发邮件。

寒夜之星

我把邮件看了一遍又一遍,内心渐感空虚,一种心被掏空的感觉愈加强烈。我感觉我已没有很多话要说,所以没有给她发邮件,只是在QQ上给她留言:

谢谢你,也许爱情真的是美好的,生活也是美好的,只是我一直没有发现而已。其实,我曾经也有过女朋友,我和她一直没矛盾,只是后来她和我分手了,没有理由的,从那时起,我开始怀疑爱情。也许是我太年轻,也许是我不懂得人情世故。安妮说过:“爱过痛过了,然后就是告别和遗忘。”我是一个很脆弱的人,我的生命经不起打击的,我因为伤得太重,所以我无法康复,尽管我如此相信我已经离去的她,但仍然无法爱情的永恒。

走出网吧的时候,已是凌晨三点了。

或许爱情本来就无所谓结果的,就像寒夜之星说的一样。想起和李媛在一起的日子,心里有丝淡淡的温暖和哀愁。她为什么要离开我?是因为我不好,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我始终都不明白,我一直以为爱一个人就是要和她永远在一起。而我错了,真正相爱的人大都有缘无份。或许是我太年轻,太固执,我那么执拗地追寻爱情的理由和结果,最后让自己遍体鳞伤,但我终究没有得到人什么。我一向认为我是一个很成熟的人,可事实上,我却是一个愚蠢到极限的人。

三月刚过,四月在春天的尾巴上,渐渐有了一些夏天的味道,我退去厚重的毛衣,换上薄薄的羊毛衫,身上突然一阵轻松。

放学和张狼一块回家,骑在车上闲聊。徐涛骑着车从我们身边飞驰而过,我张开嘴来欲言又止,困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就那个脾气!”张狼说。

“为什么发脾气?谁得罪他啦?”我说。

“反正我绝对没有。就看你了。”

“我也绝对没有。我敢发誓。”

“有时自己得罪了人,自己都不知道呢!”张狼笑道,低头弄指甲。

“什么意思?”

“肯定跟胡之雪有关。你仔细想想。”他抬起头,你是在启发我。

“没有,绝对跟胡之雪无关,我与她很少交往的。”事实也是如此,我的确很少跟胡之雪单独在一起,我也从未做过出格的事,我敢保证。

“不老实对不对!我不说了!”张狼骑车正要逃跑,我拉住他后座,硬生生地把他停住了。

“告诉你,今天你不跟我说清楚,我跟你恩断义绝!”我吓唬他,我知道这招灵。

“他叹气说;“其实,我也是偶然知道的,那天下课,徐涛出去了,我在他座位上玩,看见他的草稿纸乱七八糟,他画了很多。我更拿起来看,你知道吗?整张草稿纸都写着‘刘晓非胡之雪’密密麻麻的。至于其它的,我就一无所知了,你自己注意点吧,徐涛肯定是碍于兄弟颜面不好意思与你闹翻,你最好找个适当的机会澄清一下,也许他真的是误会你了。你看着办吧!”

“嗯。我会的,我下定会的!”我答卷应着,却陷入了沉思。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被人误会了,我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徐涛以为我在跟他抢女朋友,简直是莫名其妙。

我已经说过,胡之雪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我只是很赞赏她,而无别的因素掺和。天知道,难道就因为这吗?徐涛会不会只是猜测?那么,他有证据吗?相处这么多年,他竟然不相信我?……始终是想不明白,像不解之谜一样。

我又突然想起那个午夜,胡之雪和一群小混混在一起的情景,爱情预感乱,我想我是不应该想这件事的,也不应该向任何人提起,这样于人于已都不坏。

第二天,张狼告诉我“胡之雪已经旷课两天了,也许是病了,你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向徐涛解释。”

“我当然知道。如果这样。不是不打自招吗?”

这些天,我开始眠。每天早上凌晨三点左右,我总会准时醒来,然后就睡不着,心里空洞得可以听见自己心跳的回声。我睁着眼睛没有一点睡意地看着周围,其实除了黑暗我什么都看不见,就这样,我一直睁眼到黎明,在略有光明的时候穿好衣服,拿着书骑车去上学。

几天后,胡之雪上学了,我决定找徐涛把事情搞清楚。

中午,我约徐涛一起回家。我们都没有骑车。

“徐涛,最近有什么事吗?”我开口了。

“怎么?”他的言语中有一丝厌恶。

“没什么。问问而已。”

“与你有关吗?”他明显在暗示我。

我再也忍不住了,对他大吼:“干什么你?指桑骂槐拖拖拉拉的。简直不像个男人,我知道这件事与我有关,但肯定绝对不是我的错!”

“你总算是明白了!”

“明白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还装什么糊涂!这么长时间,我一直顾及你的面子,我不想撕破脸皮的!”他说得理直气壮,面不改色的。

“既然你这么固执地认为是我的错,那么你打我啊,打呀!”叫我怎么说他才相信我?我被他的话撞晕了,我无话可说。真的无话可说,打吧,打了我好离开。

他真的举起了手,我侧着脸等待着他给我的教训。从今以后,我与他的恩恩怨怨就一笔勾销了,谁都不欠谁。

“徐涛,徐涛!”是张芬在喊,我感觉徐涛放下了手。

“徐涛,你怎么走得这么快啊?我去你们班找过你了!”张芬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一边大口地喘气一边抱怨。

徐涛不出声。张芬转过身问我:“怎么不骑车呢?李媛呢?”

我看看她,浑身不舒服,所以就没有说话。

“你们两个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们走!”徐涛推着车拉着张芬快步离开了。

我站在路上,脸上热得发烫。正午的太阳温暖地照在身上,街上人来人往,我看着行色匆匆的人群想,徐涛刚才为什么没有下手呢?他应该打我的,即使我没有错,我这样活在鄙夷的眼光下,比挨打还要难受几百倍。

徐涛和张芬的身影消失在长街的尽头。胡之雪呢?张芬又是谁?这个世界浑沌得令人恐惧。

黎明的时候,我又在黑暗中醒来,开灯,起床,凌晨三点。

我偷偷地去客厅拿爸爸的烟,点上,我打开房间的窗户,微微的有些凉意。我猛吸了几口,香烟随血液转到我的身体里每一个角落,很好的感觉。

听歌,刘德华。温暖的歌词。温暖的声音,在我的心里缓缓流动。

谁在乎我的心里有多苦,谁在意我的明天去何处。这条路究竟多少崎岖多少坎坷路……我不怕痛不怕输,只怕是再多努力也无助。

也许这一切都是天意,谁也逃不离。他这么唱,让人为之心碎。

天刚亮的时候,我去洗脸,镜子里的人有尖锐的脸,湿湿的嘴唇,嘴唇边的胡须又长了出来,摸上去有明显的感觉。我拿起剪刀准备剪,最终还是放下来了。我们对岁月是无可奈何的,就像我对这几根硬硬的胡须一样束手无策。

第二天,张狼对我说:“你不用跟那蠢货解释了!”

“你什么都知道?”我肯定他一定知道,还是忍住不问。

“我昨天跟在你们后面。没想到徐涛那小子还想动手!妈妈的!我真想跳出来给他几耳光。”

“没什么。我让他打的,打了他会舒服一点!”我真的不生气,如果真的生气,就是怪他没有对我动手。

“妈妈的,以后别理他,神经病!哦——忘了告诉你了。”

“什么?关于什么?”

“你没有听说胡之雪的谣言吗?我刚才无意间听到两个女生在窃窃私语地说什么胡之雪去医院流产了……”

“什么?再说一遍!你没有听错吧?”我震惊了一下。

“怎么会?我刚才下楼的时候,又听见别人说了。想必这件事是满城风雨了,你竟然蒙在鼓里!”张狼说得一本正经,不像是在开玩笑。当然,谁也不敢开这样的玩笑。

“怎么会这样?什么会这样?”

“已经没有办法了,希望不要让消息传到校长那去了,否则……”

“不可能!怎么可能!”胡之雪不是那样的人,我知道。我得去打听一下别人,谣言出自谁之口?我快步离开,直奔教室。

“晓非!晓非!”我没有回头地走了。

教室果然议论纷纷,往日埋头苦干双耳不闻窗外事的人也三三两两地谈着什么,脸上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我在李媛旁边坐下,她正在做题,笔好久没有动一下。

“怎么回事?”我问。

“他们都在议论胡之雪……”

“说她什么?”

“说她……说她怀……怀孕了……”李媛的脸红了。

我没有说话,抬眼看见徐涛趴在桌子上睡觉。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子?胡之雪难道会变成这样子?所有人都在议论,三人成虎,真作假时假亦真,谁能平息这场风波?

胡之雪难道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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