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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者如斯——苏凝篇》第六章 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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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是我所有同辈的亲人中同我最亲近的一个,要是在古代,没准儿就亲上加亲了。

我们一块儿长大,读完同一个小学又读同一个中学,高考时他发挥特别好,考上了C市的重点大学,而我平平稳稳地在自己能力所及的一般本科里挑了环境优美的C大。

两年前,也是上大一的他瞒着家人自己办了停学手续去了西藏,直到上了火车才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只说了一句:“妈,我在去西藏的火车上,您别担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过几年就回来。”就挂了电话。

姑妈一听就哭了,唯一的儿子好好地在重点大学读书,怎么忽然就说去西藏了,一开口就说去几年。西藏,那是什么样的地方啊,说的好听是世界屋脊,可事实上呢,缺氧,低压,日照过量。

还是姑父更为冷静些,马上给学校打电话,学校也很吃惊停学这样的大事表哥竟然瞒着家长,然而事已至此,他们能做的也只是多说几句安慰之辞。

颓然放下电话,姑父轻轻搂住泣不成声的姑妈口中反复说着同一句话:“不是说了还回来吗,只要还回来就行啊……”也不知是在安慰姑妈还是说给自己听。

这一去就是两年,两年里音讯全无。每次回家,看着姑父姑妈斑白的双鬓、憔悴的面容,我都忍不住在心中对表哥有所埋怨。

那之后,每到春节我都特别不忍去给姑父姑妈拜年,同样的大红福字,同样的大红炮仗,在姑妈家却显得格外萧索。

可是,我怎么能不去呢?怎么能让他们在中国最喜庆的日子里相对无言呢?

初一一早,我跟着爸妈来到姑妈家,五个人天南地北地扯些闲话,谁也不提表哥,谁也不提西藏。

正说着昨夜春晚上赵本山的小品,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所有人都一楞,随即都不敢置信地盯着门口。姑妈眼圈已经红了,身子有些颤抖;姑父则双手扶在姑妈肩头,也是一脸紧张。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门终于开了。

表哥拖着两个行李箱站在门口,微笑着说:“爸、妈,我回来了。”

看看我们,又说:“舅舅、舅妈,新年快乐,小凝……”

姑妈再也忍不住,不等他说完,冲过去一把抱住他,什么也说不出,只听见她极力抑制的哭声化为阵阵呜咽。

姑父双目含着泪,上前拍拍表哥的肩,说了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便也说不下去了,转身偷偷抹泪。

看着表哥黝黑的脸上两片若有若无的“高原红”,我的泪刷地就下来了。妈妈抱着我,爸爸抱着我们俩,也都说不出话来。

这个春节是我有生以来过得最喜庆的一次,第二天我陪表哥买了新的手机卡,然后去奶奶家热热闹闹吃了顿团圆饭。

寒假结束,表哥随我一起返回C城,回S大复了学。

一晃快半个月了,最近忙着安琪搬家的事,也忘了问他复学的事进行的是否顺利。和我斗嘴是表哥从小到大最乐此不疲的游戏之一,这回我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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