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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传》第四章 自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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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风暖大口大口的喝着肉汤,赞不绝口,“好喝,味道太好了!”

禾洛微微笑着,自己拿着调羹舀着肉汤。

这是她从小喝到大的经典汤啊。将猪肉剁碎,以少量淀粉拌匀,然后倒入烧开水的锅里,再投几片生姜,加少许黄酒和盐,待水重新沸腾,而肉呈白色时,淋入鸡蛋液,本来再加入香油味精和葱花就完美了,然她找不到这些,只好就这样盛了出来。

鸡蛋和猪肉做原料,本来就是好汤,何况数月不知肉味的风暖,更是将其捧上了天。禾洛一碗热汤下肚,也觉得胃舒服了好多,再盛饭出来,就着青菜豆腐,也美美吃了一餐。

古人每日只做一顿饭,早上吃新鲜的,后面两顿就吃剩饭剩菜。不用一日三次的前后忙碌,禾洛倒也乐的清闲,只是她有自己的用餐形式。比如,今日余下的饭足够明天一天的量,取一部分明早煮粥,中午可以吃蛋炒饭,晚上嘛,买来的肉骨头和芋头一起煲成汤——哎,不过这小孩身量,做一点点事就觉得累的慌,好困啊。

将碗碟简单收拾下,禾洛将仅剩的那点清水舀来洗手净面,风暖也自觉的上来用毛巾擦了把脸,然后将洗脸水用来洗脚。禾洛只觉得冻的很,匆匆整理下就往床上滚;倒是风暖,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不慌不忙的擦干脚又倒掉洗脚水,才爬上床来,跟禾洛挤在一块儿。

冰冷冷硬邦邦的被窝,禾洛躺着一点也不舒服,只有尽可能的缩起身子,希望过会儿能够暖和起来。而风暖,似乎是习惯了这温度,只是体贴的紧紧靠着禾洛,借两人的体温互相取暖。

明明很累,却毫无睡意,禾洛睁着眼躺了好一会,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好不真实,是梦吧,天亮了梦醒了,她还是在自家又暖又软的床上……

“花满,你是不是很冷?”

耳畔的声音唤醒了禾洛,禾洛依旧背对着他,半晌才吐出一字,“冷!”

“那你转过来,咱们抱一起就不冷了。”

禾洛一愣,却并不想动弹,这要一动好不容易暖和一点的被窝就又得凉了。

见禾洛没有动静,风暖沉默了一会儿,又低低的说道,“以前娘总是一边一个抱着我们,再冷的天也不怕。”

禾洛心一酸,转过身去将他抱进怀里,触感分明的感受到他瘦骨嶙峋的小身子。“没事,姐姐还在。”

风暖没再说话,只是将头更深的埋进禾洛怀里。禾洛一边轻轻拍着他背,一边想着世事无常,渐渐的,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听到鸡鸣,一声长一声短,禾洛终于睁开双眼,正对上一双乌黑的眼睛。

“你醒了?”禾洛觉得手有些酸,慢慢松开,“现在什么时间了?”

风暖只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花满,其实我们就这么一起死了也好,那样就能去见到娘亲了。”

“说什么傻话!”禾洛皱眉,看天色仍暗,只是觉得有些内急,也不得不摸索着爬起来,顺便披了件外衣。她没记错的话,屋里是有个马桶的,就在离床不远的墙角。

木制的马桶,形状跟古装电视剧里看到的没两样,只是没那样漂亮的红。禾洛将油灯移近,搁在旁边的地上,才动手解衣服,一阵西西索索,然后便听到水落入木桶的声响,想到屋里还有别人在,禾洛微微觉得有些难堪,很快又释然了。方便完理应洗手,现代观念深入骨髓,却没忘记此刻的处境,最终也只将就着半干的毛巾擦了擦手,才又翻身爬上床。

一番折腾,早已弄的浑身冰凉,一钻入暖烘烘的被窝,禾洛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下,而风暖也稍稍往里让了让,把暖和的一块地方让给她。

还好有两个人,还好这被子不是老旧的没法保暖的那种。禾洛轻叹,只是自己要怎么在这里活下去?不,是让两个人都好好活下去?实在困极,伴随着鸡鸣,禾洛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禾洛睁开眼,望着头顶的房梁出神,不一会儿就有泪水顺着眼角流到头发里,她慌忙擦去,头往右一偏,才发现风暖已经不在床上了。

这是什么时辰了,禾洛不敢再赖床,赶紧穿衣爬起,奔出门口才发现院子里那一点点高的风暖竟然在劈柴。

一个小孩能有多大力气,尽管堆在他面前的都是些粗短的树根,可他握着斧头愣是半天也抬不起来。

“住手!”禾洛三步并做两步跑过去,使劲拉起风暖,“你在干什么!”

风暖用袖子抹一把脸,“劈柴!”

“小孩子劈什么柴啊!多危险。让我来就好!”

禾洛心一急话就放出去了,可天知道,别说她现在也不过是个小女孩,就是放现代,恐怕她也劈不了吧。

风暖显然也以为禾洛在说笑,“这些重活本来就该男人做的!你起来了就去做饭吧。”

禾洛怔了怔,紧紧抓着他胳膊的手却丝毫不放松,半晌,她才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柴多少一担?”

院子里整齐的码着一堆柴,那是刚刚花了三文钱跟邻居买的,而此刻,禾洛正愁眉苦脸的蹲在墙角扳着手指算数,风暖则坐在桌前大口大口地喝着白粥。

说起来她以前也是个月光族,虽然没什么钱剩下,但至少衣食无忧,日子也过的滋润,哪像现在,恨不得一枚铜钱掰两瓣。就两小孩相依为命,自立是肯定的了,得想法子开源节流,同时还得想想赚钱的点子,可他们两个小孩子又能做些什么。

“花满,你不饿吗?”

禾洛连忙站起身,朝风暖走去。桌上的粥已经有些凉了,她赶紧喝了几口,一边叫住正要往外跑的风暖,“咱们午饭也喝粥!”

风暖点点头,一点也没有不情愿的意思,反而兴高采烈道,“我挑水去!”

禾洛几口喝完了粥,就把碗筷都收拾了,院子的水缸里有水,该是风暖早上提来的,初春的水,冻的刺骨,禾洛咬牙洗净了碗筷,赶紧擦干手奔回房里,把双手都伸入尚有余温的被窝。

这样冷,日子可怎么过啊。禾洛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这天气似的,冻的碜人!

禾洛打开衣箱,最上头几件便是昨日宁夫人给的。说是小姐的旧衣裳,可看着成色还很新,衣料摸着就舒服,更别提上面精致的花纹有多吸引人了。哎,到底是官家小姐,衣裳恐怕穿不上几次就不要了。禾洛心里有些酸涩,自己怎么就没穿越到那样的好人家呢。

再往下翻,是洗的发白的布裙和旧衣,这可是名副其实的旧了,有几件甚至还打了补丁,只是补丁打的巧妙,不是拿在手里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想来该是花满和风暖的母亲的了,倒是个手巧的女子。

继续往下,翻出的是成年男子的衣服,却比先前看到的女衣新很多,也没有补丁——禾洛心念一转,拿出几条刚才打了补丁的布裙,也许那男人的旧衣服都叫这女人拆了来补旧衣服了。

咦?禾洛翻衣箱的手一顿,在衣箱最下面,竟然还藏着一只妆奁盒,这里面会有什么东西?禾洛微微有些激动,她小心翼翼的把盒子端出来放在床上,这只妆奁盒比她之前网上看到的结构要简单很多,外表上看只是下面一个抽屉,上面一个柜层。她拉开小柜门,没有预料到的什么值钱玩意儿,却是一些手稿书信,禾洛随手置于一边,又去拉那抽屉,几支木簪,一把羊角梳,一只银手镯。

谜底已经全部打开,禾洛有些失望,她原本以为,再穷苦的女人家,也总有几件压箱底的首饰,可是眼前,唯一称的上首饰的就是那没几两重的银手镯了。目光转到那把羊角梳上,现代倒是见多了这东西,所以初时并不怎么在意,可现在看来,这羊角梳的材质温润剔透,梳把上还细细雕着几枝兰花,甚是精巧。竟比她现代花四五十块钱买的还要好。禾洛认定这不是凡物,想了想仍是将其与银手镯和木簪一起收起放了回去。

那些手稿书信,禾洛取了一张来看,上面清秀的字体让她看着就很舒服,都说字如其人,这字的主人该是怎样慧质兰心?有心看看写的什么,却无奈繁体字看的实在吃力,最终也只能隐约读懂“……如晤……妾身……泣拜……”禾洛揉揉发疼的脑袋,将手上的一摞纸放回小柜里,正要关上柜门,却发现柜层和抽屉层之间其实并不相连,中间那一块似乎是实心的,可实在没必要特意浪费这么一块啊。禾洛脑中灵光一闪,莫非这是个暗屉?把脑袋凑近研究了半天,果然看到有一条细缝,禾洛取来剪刀,小心的将暗屉挑了出来,里面的东西却叫她眉开眼笑,一个银锭,一块玉珏,还有两只绣了金线的丝绣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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