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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欲情流》第四十七章 大 城 山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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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八年八月,日伪“冀东防共自治政府”从通县迁到唐山。从此,唐山明令设市,成为日伪“冀东防共自治政府”的所在地。日本特别行动队第三别动队也随迁来到唐山。

日本人占领唐山后,马上接管了唐山煤矿、启新洋灰厂、纺纱厂、大票庄、大商号。为了控制医疗卫生,把“真甄门诊医院”也名列管辖其中。他们控制企业的经营流通、产品流向,派驻监管代表;对医院则控制医药。一不投入资金,二不管药品、器械的采购、供应。专门控制药品的使用流向、还派驻医药代表。

这时的冀东大地,到处是弥漫的硝烟和战火。有血气的庄稼汉纷纷参加冀东人民抗日大队,驰骋战斗在冀东这片热土上。庄稼汉手中的枪、刀,就是要打要砍在鬼子的身上、头上。每次战斗双方都有伤亡。

因为甄玉淑的医术在全市有口皆碑。鬼子把伤病号拉回市内,有的伤号就送到“真甄门诊医院”接受治疗。自从治好了赵金山的痨病,赵山金感激不尽。他没有别的表示,就能出力气。他自小学木匠,就经常给“真甄门诊医院”打家具干木工活。和王宏泰接触时间长了,二人无话不说。最后他告诉他一个秘密:他可是八路的交通!王宏泰说,你就是八路我也把你当成朋友,我不怕!八路后方医院缺少稀缺药品,王宏泰就把从天津买来的奎宁、消发噻唑、盘尼西林、硫磺膏以及鬼子严禁买卖的三溴、三碘药品通过赵金山转交给八路医院。有时还把八路的伤病员收来医治。只要不是明显的枪伤、炸伤,王宏泰就接来治疗。而且把八路病号和鬼子的伤员住在一个病房里,这样反而更安全。鬼子宪兵司令都不会想到的事,王宏泰就这样贼大胆。

这几年,王宏泰最高兴是甄玉淑和李岚凤二人干什么事都有商有量,连生孩子的事情都互相谦让。

李岚凤说:“我头生一个丫头,二胎一对双生。我够了!你年轻,快生一个吧!”

甄玉淑果然如愿以偿生下一个男孩。这可把王宏泰欢喜懵了。二人轮流看护一个孩子,不知不觉中长大了。

“真甄门诊医院”的大宗药品都是甄玉竹给购买。后来,日本人开始严格药品、器械的管理。甄玉竹就通过二女婿黄钟的关系走铁路运过来。到现在,连开张时甄玉竹给垫付的一千块大洋都没还给人家。

一想起这件事,甄玉淑就数落王宏泰:“咱儿子都几岁了?四岁多了!一说还钱,总说自己是罗锅子上山——前(钱)紧!这么多年,大姐不说,你就不还!”

王宏泰说:“其实咱们把甄大姐的钱都花在治疗赵金山的痨病上。当时,治好他的病,咱买药钱就不够了,所以我没还大姐的钱!后来,李岚凤从她父亲那里借来钱,咱又扩大了经营,……哈哈,这就叫做人心不尽,流水无痕!”

这天夜里,王宏泰已经关门睡觉。刚刚懵懂就听门外有砸门声,王宏泰和李岚凤三人都爬起身,以为有送急救病人。门卫过来说:“东家,来人是一位老人带一个小孩,这老人几年前我见过!”

王宏泰三人马上迎出来看,却是范老先生带着孙子。赶忙把老人和孩子接到屋里。李岚凤就去点火做饭。甄玉淑给老人倒上香茶,给孩子拿来糕点吃。

王宏泰感到蹊跷,问道:“范老伯,为啥不让铜山老弟送您回家?非得半夜三更回来?”

范高晟老先生说:“咳,一言难尽哪,孩子。这不,不知哪儿惹到小鬼子了,孩子他妈被小鬼子抓进别动队!铜山就让我爷儿俩带上细软赶快回唐山!我爷俩就坐车回来,谁知火车一路晚点,就晚到这个时候才到!”

王宏泰三人听说甄玉竹被抓,个个大惊失色。王宏泰说:“不知因为什么?”

范老先生说:“鬼子抓人还问为什么?他看你不顺眼就抓你呗!”

甄玉淑想了想说:“我看这八成和给咱们购药有关系!”

李岚凤说:“很可能!因为鬼子现在不许药品外流,这可能是个主要原因!”

三人这时都低头不语,因为已经没有称心话再安慰老人了。孩子吃几口点心喝口水,就倒在甄玉淑的怀里睡着了。为了不把孩子惊醒,甄玉淑就把孩子抱回自己的屋去搂着他睡觉。甄玉淑心里清楚,甄大姐这次可是凶多吉少!想到甄大姐的为人处世,不由地流下伤心的泪水。

第二天,范老先生心急回家,王宏泰叫来一辆熟人的马车,把爷孙二人送上车,又送了一程才回来。

天津特别行动队鬼子中队长被打死,一部吉普车丢失,引起大队长成田中佐的恐慌。吓得他胆战心惊。他想,这是不是麻生太郎所为?他一人干不成这样的大事!但他可能就在其中。是不是八路所为?他却不敢肯定。但是,从龟田少佐被害现场分析,这是麻生太郎和一伙会中国功夫的人群所为。他已部置下属,一定要查清麻生太郎的行踪、要设法抓捕他,他要拒捕,就格杀勿论;重点调查甄氏有没有会中国功夫的亲属和朋友。他又责令“驻冀东防共自治政府第三别动队”立刻寻找失踪人员,顺藤摸瓜,尽快破获此案。这时的成田中佐已是草木皆兵。但是,因为他的无能,中队受到损失,遭到上司的严厉训斥。实际上,他的上司——侵华日军驻华北司令部司令早就对他的工作有成见,决定给他革职降职处分。将他调到驻冀东防共自治政府第三别动队任中队长。原中队长被撤回关东,从训练基地调来一个少佐到天津卫别动队任中队长。成田中佐被降为少佐,大队长降为中队长!把他气得一天没吃饭。来到第三别动队后才吃一顿饭。饭后马上听取报告,原来这两天也损失了四员部下。他按排、部署便衣撒网侦查,一定要快快地破获此案。

庄稼人为避暑、躲避鬼子、汉奸,都在早晨天蒙蒙亮时去地里干活。干到半晌午,庄稼人就早早回家歇晌去了。所以,鬼子便衣、侦缉人员东跑西颠地找人调查,不要说没人看见,就是有人看见“八路”打死鬼子,也没人告诉他们。成田下令后第三天,汉奸报告说,在案发地,野狗刨出两具死尸,等发现时已被吃的剩下一堆白骨。另两具尸首早被狼吃得只剩下几片烂衣裤。成田面对这些证据无法断下结论。无法侦破此案,只好找借口往后拖延时间。

办完甄玉竹的丧事,薛金印松了一口气。二弟从此不再孤单了。薛金印付了高额车马费,让四辆马车绕道返回宜兴埠。范铜山和薛金印要在大山寨住一“七”,正好给甄玉竹过麻姑节。到时,范铜山再来给甄玉竹过五“七”。

范铜山回家前请薛金印回天津时务必代他给麻六顺家送抚慰金,因为他家特困难。

妙仙师太送左莲花回老家。甄玉栋带两个外甥女回天津。

赵铁拴和二姑赵秀琴去唐山大城山赵家蒲认祖归宗。

赵铁拴和二姑赵秀琴坐了一天马车来到唐山。来到大城山下的赵家蒲找到村西的尖脊瓦房高门楼门前时,赵秀琴对赵铁栓说:“这就是你爷的家,看你叔叔们是不是在练功?”

赵秀琴邦邦敲门,门里马上有人问:“那位打门?”

赵秀琴说:“是你二姐来啦!”

门扇打开,出来一个小伙子拉住赵秀琴说:“二姐,您啥时来的?怎么这时候才到?”

赵秀琴说:“我先给你们介绍,这就是咱们的侄子赵铁拴!”

赵铁拴走进大院,一一拜见四个年纪不大的叔叔。

赵金普问:“二姐,上次那事没难为你吧?”

赵秀琴回想起四年前那件事,说:“嗨,别提了!二姐我后悔死了,咱们都错了。”

就把那件事后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四兄弟听后哎叹不已,讲到甄玉竹之死,都狠狠地说:“可叹那位大嫂惨死在鬼子之手!这又是一笔血债!”赵金普说:“二姐,你想咋办?”

赵秀琴把赵铁栓如何被鬼子追杀之事说给他们听。最后说:“姐今日来,一来呢,让侄儿认祖归宗,这是咱们赵家在宜兴埠的独根苗;二来呢就想让你侄儿在这里躲避一时。我还要回宜兴埠照料公婆一家大小,……”赵金普说:“明儿早我带侄儿上山去见父亲。侄儿有难叔叔分担,这有啥?现在先去见我母亲,吃完晚饭再说吧,……”

第二天吃过早饭,赵金普和二弟送赵秀琴去车站坐火车回天津卫。赵铁拴非要去,赵秀琴说:“孩子,你还是少出头在外,说不定鬼子在到处找你呢!”

赵铁栓说:“二姑,怕嘛?我就不信他们知道我在唐山!”

赵金普说:“侄子,还是小心别大意!这叫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赵铁栓不听叔叔的话执意要去,两个叔叔也就不再阻拦。但要他经过简单化装,这样,大家就放心了。四人坐上洋车走了一个钟头来到火车站。赵金普给二姐买火车票,二叔叔就给赵铁栓讲唐山的故事。叔侄二人只顾扯闲片,却忘记唐山也有鬼子的别动队。二人被一个鬼子盯上。

赵铁栓和鬼子大队人马进关时,别动队很多鬼子都认识他。虽然他化了装,还是被这个鬼子认出来。赵铁栓进站送二姑,鬼子也跟进站。赵铁栓出站鬼子也跟随出站。爷仨坐上三轮车,鬼子坐上洋车紧随其后。

赵铁栓可不是等闲之辈,很快发现有人跟踪,他马上想到第三别动队驻在唐山。

他告诉大叔赵金普说:“后边跟着尾巴!”

赵金普告诉车夫拐到小山去!三人在小山南坡下车,赵金普穿街走巷,拐了几个弯就把跟踪的鬼子甩开。三人庆幸甩掉尾巴,走出小山,钻过铁道洞子坐两辆三轮去赵家蒲。鬼子被甩掉,鬼子很狡猾,他没有到处乱找,他料定三人会钻铁道洞子。所以他直奔铁道洞子,躲在一边等三人。

三人果然钻过铁道洞子坐两辆三轮车走了。鬼子高兴得嘿嘿乐,也叫一辆三轮车紧跟其后。巧就巧在这个三轮车夫不是别人,正是赵金普的堂兄赵金山。四年前,甄玉淑治好了他的肺痨,分文不取,他感恩万分。总想报答人家的救命恩德。病好后唐山煤矿借口怕他传染劳工,就不再收他回矿。为了家庭、为了生活,他借了十块大洋租辆三轮车拉客挣钱。家里还有三亩地就由老婆耕种。

这天,他看见赵金普三人坐三轮车回赵家蒲,一个人招手要他的三轮车。

他问:“先生,去哪里?”

那人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说:“跟前边的车,跟太近的不要!”

赵金山心里想,啊,这是个小鬼子,要跟梢我的弟兄们?对,这个小鬼子可能是别动队的探子!赵金山马上故意拖延时间,说:“去哪里?先说好价!”

鬼子着急地说:“先给你一块,要快快地走!”

赵金山心里高兴,拿着那块大洋吹口气放在耳边听声音辨真假。

鬼子一看心中冒火就大喊大叫:“快快地,巴嘎——”

赵金山这才蹬三轮车追前边的车。

到前边拐弯时不见了前边的两辆三轮车,赵金山说:“太君,这里是三岔口,往哪里走?”

鬼子气呼呼的骂人:“巴嘎亚路!混蛋的你,把目标的追丢了,要撕拉你!”

赵金山站在一边心里暗笑,说:“太君,往那边走?”

这个鬼子非常聪明,马上断定,他一指去找家蒲的方向,说:“向那里的去!”

赵金山心里一惊:这小鬼子太厉害了。你聪明的出头了,你也走到头了!赵金山一气把他拉到赵家蒲。

赵金普三人到了家不多时,看见大哥赵金山拉着鬼子进了村。三人就藏在一边,看这个小鬼子还想干什么。谁知鬼子在村里转圈看。

赵铁拴对叔叔说:“叔哇,小鬼子在侦查,他回去肯定要调集人马来剿咱村,咱可不能让他回去,要让他有来无回!”

赵金普说:“对,决不能让他来去自由,谁去灭了他?”

话没落地,赵铁拴说:“叔,这是小菜一碟,何劳叔叔动手?”

他要显示他的功夫。

赵金山拉着小鬼子在村里转,心里着急,巴望快把这个小鬼子处置了。正在这时,赵铁拴出现在鬼子面前。小鬼子心里高兴,但又心里胆怵。因为他知道赵铁拴功夫厉害。

他现在只好硬着头皮向前和赵铁拴打招呼,说:“呵呵,今天有幸在这里见到麻生君。阁下好!”

赵铁拴也用日本话说:“你不在别动队你跑到这里是不是来跟踪我?”

小鬼子说:“麻生君你误会了,我们是在侦察敌人的奸细,哪里都去,不巧来到这里!”

赵铁拴心想,好吧,不如把你请到院里再做道理。就说:“既然这样,你不如到我叔叔家里坐坐,咱们叙叙旧,喝杯茶怎么样?”

鬼子想,既然来到这里,不去看吧,盛情难却,如果进了人家门,中了奸计,可是后悔莫及。

赵铁拴就像看出他的心思一样,说:“咱们是多年的老相识,你如不进门就罢了,咱们就在门外叙叙旧。”鬼子想,中国有句古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怕什么?他赵铁拴是狼是虎不成?为何让他吓死?就说:“好好,承蒙敬意我就到贵府小坐一时吧!”

赵铁拴说:“这才象个朋友嘛!”

二人进了大门,赵金山迎面走来。鬼子一看赵金山脸“腾”一下吓黄了,想回身逃跑,大门已被关死。

鬼子站立不动说:“麻生君,这是何意?”

赵铁拴说:“咱们明人不做暗事,你从火车站追踪到这里你以为我是傻子?你说,想干嘛?”

赵铁拴一句话揭穿鬼子的企图,鬼子说:“麻生君,我们本来就是侦查人员,到处侦查,这就是我的本分。今天是凑巧发现麻生君的踪影。请麻生君谅解!”说完给赵铁拴深深鞠一个躬。

赵铁拴想,不如趁此机会问他一些事情,说:“我问你,最近你们队长有嘛安排部署?”

鬼子吭吭吃吃说:“这,这个,不好说!”

赵铁拴说:“有嘛变化?这个不好说吗?”

鬼子说:“成田大队长被撤职,降职来当三中队队长!”

赵铁拴一听,成田被降职?来这里当中队长?哈哈,太有意思了!赵铁拴哈哈大笑,继续问道:“喂喂,还有什么?你不说我不勉强,好,你过来,你过来!”

鬼子战战兢兢说:“麻生君,你,你要干什么?”

赵铁拴说:“我要你的狗命!”上去就是一拳,这一拳却被鬼子躲过了。赵铁拴急了,左一拳右一拳,上一脚下一脚打得鬼子到处乱跑。赵金山、赵金普兄弟躲在一边看赵铁拴的功夫。鬼子一见麻生太郎越打越猛,实在不是对手,他想,与其被他打死,还不如赖个拼死。他跑出三丈远,偷偷掏出怀中手枪。赵金普一直死盯着鬼子的动作,一看他掏枪要暗算侄儿,马上甩出一枝毒镖。镖飞枪响,鬼子的右手中镖枪口一歪打中赵铁拴的肩头,毒镖插在鬼子的虎口上。赵金山几人搀住赵铁拴给他敷了刀伤药,进行简单包扎。但他伤在肩胛,子弹头没有出来。赵金山不敢耽误时间骑上三轮车去“真甄门诊医院”,请甄玉淑出诊。鬼子中毒镖,见血封喉,没跑出大门就一命呜呼。赵家弟兄就把鬼子的尸体深埋在山脚下。

李岚凤和王宏泰经过几年的耳濡目染,再加上动手动脑实践,二人已经成为甄玉淑的得力助手。李岚凤现在不但可以打针换药、输液包扎、还可开诊断药方,……王宏泰可以做简单的手术。甄玉淑是主治医生,正看护几个日本伤号。她的行动要得到日本人的许可,所以只允许李岚凤和王宏泰去外出诊。

二人来到赵家蒲给赵铁拴检查了枪伤,说:“如果再偏一厘米,子弹就打穿肩胛骨。还好,子弹头嵌在里边,只需动个小手术即可!”李岚凤在伤口上消毒、打麻药针,王宏泰就动手术刀,几下子就抠出那颗子弹头。抠出子弹头,又敷上刀枪药,王宏泰说:“小伙子,你放心,安心静养不出十天就会康复。好的,过两天我们再给你换药来。”

二人留下止痛药就要走。赵铁拴说:“大叔大婶我是赵铁栓,我认识你们、感谢你们!”

李岚凤听说过赵铁栓的大名、王宏泰不但听说而且还见过面。最近几年没有听说,不知哪里去了,原来在这里。王宏泰只顾看病也没看是谁。赵铁栓说:“我半辈子没有干过好事,所以都是臭名远扬!从前有嘛得罪您二位之处今天我在这里给大叔大婶赔礼啦!我再告诉二位一个噩耗:你们的好大姐、我的好大姑——甄玉竹上月底被小鬼子害死了!”

“甄大姐被害?天哪!还有天地良心吗?”王宏泰和李岚凤怎么也没想到,前几天听说被鬼子抓走,今天就听说被可恶的鬼子害死了!这不啻是腊月天的一声闷雷,把二人惊得天旋地转。尔后,犹如睡梦惊醒一般哇哇大哭起来。赵铁栓就把甄玉竹被害的前前后后讲了一遍,在场的赵家弟兄听后个个声泪俱下、气恨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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