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在一个炎热的下午，我遵从上级的指示前往一个建筑工地，并在那里的废品收购站找到了接头人——大灰。

此人穿着破旧的西装，脚上踏着旅游鞋，嘴上蓄着小胡子，头上满灰尘，见到我以后既不兴奋，也不惊讶；表情漠然地把我引出屋子。

我跟着他沿着窝棚走了半圈，一直绕到棚子的后面。

眼前是残垣断壁，废墟一片；远处是巨大的工程器械在作业，不时发出的轰鸣声，仿佛使得空气也在跟着抖动。

“中国**万岁！”我突然来了一句。

“日本帝国主义该死！”阿灰随口答道，“这么说，是五哥让你来的？”

“恩。”

“呵哼！哥们这会你也玩大发拉。”阿灰说着从口袋里拿出烟，自己叼上一根，给我递过来一根。

我拿过来一看，货真价实的牡丹。（这种烟在SH属于低档，4块一包。）

见我这副样子，阿灰揶揄道，“你要嫌烟不好，可以抽自己的。”

听他这么说，我也从口袋里把烟摸出来，也是一包牡丹。“咱们，同是天涯沦落人么。”

“呵呵……”阿灰这才干笑了一声。

我能听的出来，这种笑声中，自己我解嘲的意味要多过愉快，而更多的是则一种苦涩。

于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对他问道，“灰哥，你在这多少时间了？”

“5年，5年了……我很早就入帮了！”阿灰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目光望着远方，似乎是陷入了回忆。

“那时候，我还是个混混，一个非常纯洁的混混！”

「一个非常纯洁的混混？」我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继续追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被死老头子逼着当上警方的线民了。”

“这样啊……”

“恩，他跟我说，让我好好干，以后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好公民，还给发奖金，分房子……哥们，你说这是真的么？”

“我想，这个，大概，有可能吧……”

“哎……”阿灰长出一口气，“其实，我管不这么多，奖金发不发没关系，房子也无所谓，我就是想把自己洗白了，堂堂正正做人。”

“恩！灰哥你说的有道理！”听了这话，我不由得肃然起敬。但愿那个老头子不要耍人家才好呢！

“呵呵，这也没什么。”

“对了，灰哥，象我这样的，以前你也介绍过吧，他们怎么样拉？”

“恩，你放心好拉，在你之前是有2个，都是从我介绍的，一个没被发现。不过，一个也没混上去。一个家伙现在大概是个小头目，只是不知道调到那个堂口去了。另外一个家伙更没出息，试用期都没过，就被开除了……

“开除？”

“是呀开除，呵呵，你以为黑社会这么好混啊。出点差错也得让你回家，下岗。”

“哦，那现在他人呢？”

“人也不知道上哪去了……应该不在这个城市了吧。

“……”

该不是被老头子灭口了吧，要不弄到南沙群岛去了？！！

“哦，这样啊……灰哥，我还有个问题。”

“说吧。”

“那你为什么在这里开废品收购站？”

“呵呵，这个么，水浒看过么？”

“恩，当然的。”

“知道里面有个朱贵么？他是做什么的？”

“开酒店的啊……恩……这么说，你是负责替帮里招募人马的？”

“呵呵，你还不笨么！我不干这个，怎么把你介绍进去？你以为进黑社会这么容易？”

“恩……那为什么要搞个废品收购站？”

“我问你，你知道这年头谁最讲义气，谁最不怕死？谁最甘愿奉献？”

“不知道……”

这个问题还真难以解答。

“是农民工！”大灰吼道，“在工地上时常能找到这样的好汉，他们来自五湖四海，只要给钱，他们能赴汤蹈火，刀山油锅！”

“恩，帮派里需要这样的人。”

“废话，一帮子指手画脚的人怎么可能成事，必须有人奋战在第一线！”说到这里阿灰似乎对自己的功绩颇为满意，他大力拍拍我的肩，“你以后也要努力，别给兄弟丢份啊！呵呵！”

“一定，一定。”

我好象已经没有退路，要么就是混上去，要么就是人间蒸发。

“对了，灰哥，刚才的是你媳妇？”

“哦，当然。你以为那？组织分配的？”

“呵呵，我不那个意思，这么说来，那孩子也是你的？”

“恩，是亲生的。”

“哦。”

“事情说来也简单，这女人外地来的，钱被人骗了，又无处可去，于是，我就收留了她，后来就有了孩子。”说到这里灰哥，不好意思似的冲我笑笑，“你知道，反正我整天在这里随便收收废品，大多数时间无事可做，闲着也是闲着么。”

“哦。”

这还真是一个悲剧的人生的呐。

“哎，”阿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其实，怎么都一样，我现在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

“恩，你会有回报的。

“不说这么多了，我带你去帮里。”

“恩。”

“***，你说这老头子，什么时候让人来替我呀？”临走前，灰哥把香烟扔到地上，愤恨地踩灭了烟头。

“唔。”

“你有机会帮我提提。”

“一定。”

Ⅲ

拥有古罗马风格的豪华装饰，富丽堂皇并且艺术氛围浓重的大厅，女招待彬彬有礼；换是之前我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是一个黑社会组织的窝点。

因为我以前待过的那个地方，匪徒的巢穴不过是间破旧的地下酒吧而已，一些着装肮脏相貌猥琐的家伙，还有可怜的不能被社会认同的同性恋聚集在那里。所以说相比之下，这里还真是华丽的所在。

「真不亏大城市的大帮派！」那天下午，我带着这种感慨，在灰哥的介绍下，我第一次进入青木堂，加入到天鹰帮，并且还是关二爷面前发了誓，要效忠组织。

我是没想到试用期也得发誓，但是老大说了“现在发个誓，3个月后歃血为盟。”并且他还给了我一通忠告。“兄弟，你别高兴的太早，也别以为混混好当！咱们这里管理严格，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着块料？试用期是3个月，到时候是走是留，就看你表现！”

一边的云长兄听了这番话，端着架子红着脸一言不发。我的老大又说，“你看二爷这口青龙偃月刀，专砍不忠、不孝、不讲义气之人！”

我双手抱拳，“恩，愿为社团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恩，光扯淡没用。一切看实际行动！”

“唔，老大，您说的对！”

随后，他把我介绍给手底下的兄弟。

当着10几个混混的面，大飞哥宣布道，“这个是新来的兄弟，是毛彬，不是毛病哦！”

“哈哈哈哈哈！”几个流氓听了放声大笑。

其中有个染着黄毛的小个子插嘴道，“毛彬，毛病，是不是看了毛片以后得的病呀？”

紧跟着又是一阵哄堂大笑，有人说，“这哥们行，看这体格，看这身材，XX的，相貌也不错么，完全可以去做男公关么？老大，要不介绍给吹姐！哈哈哈哈！”

这简直是莫大的耻辱么，我一个人民警察凭什么要被一群流氓混混指手画脚的！

“开玩笑归开玩笑，以后都是自己兄弟拉。”老大把手一指刚才那个插嘴的混混，“阿明，他以后就跟着你拉，人外地来的，多照应着点。”

就是这样，我认识了阿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