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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钥》第十五集 迷途、殊途、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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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迷途

当一个美人缓着步伐,慢慢地轻巧走过长长回廊时,相信任何男人都会忍不住驻足,投以目光。

尤其这个美人在菲嘉里大名鼎鼎,不但是新生派贵族领袖的夫人,跟平民阶层的将军夫人也是莫逆之交,即使是在最威严的国王面前,这个美丽无双的女子,依然可以温婉地露出那抹带着柔情的浅笑。

美人有着一头乌黑过膝的长发,一对翠绿色的双眼,还有如白雪凝脂一样的肌肤。

在这个菲嘉皇宫里,每一个侍卫都清楚这一个美人喜欢穿红衣,在腰上或是手腕、脚踝上挂一串铃铛。每当微风吹过,鼻间闻到那一抹淡然幽雅的气味时,心似乎也会跟着那铃声一起震荡。

美人的名字叫做妲塔。这个人间少见的美艳女子,有着国王亲封的菲嘉第一美人的称号。

然而,这些贪看美人的侍卫眼中,却看不到那翠绿双眼中所隐藏的烦躁,自从跟朔华几人见面,说了一些该说或是不该说的话之后,妲塔心中一直烦闷着。

明明告诉自己那不过都是一些小事,自己也清楚那些话不代表什么,但,她就是无法如此简单的释怀。

以前也有人劝过她同样的话,她从来没在意过,甚至连是谁说的,说了些什么,什么时候说的,她都已经快忘得一干二净,由此可见当初自己对那些言语有多么的不在乎。

如今,虽是相同的话语,她却莫名地再也无法漠视。

在她一边心烦一边想着事情的时候,脚步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皇宫议政大厅之外。

正好此时菲嘉的国王已经结束今日的朝会,几个晋见的爵爷贵族们正从议政大听的大门鱼贯而出。

一个还算年轻英俊的男子和好友一边商讨今日的议题,一边慢慢走了出来。看见自己美丽绝伦的妻子正娇笑着在门外等待,不禁满心欣喜,跟朋友道了一声歉,快步的走到妲塔的身前展臂相拥。

「亲爱的,你怎么来了?」

这一对夫妻数年来都是如此亲密,一边的几个贵族早已经习惯,甚至有些微的妒忌。

想当年妲塔在未嫁之前,可是游走在他们这些贵族之间,彷佛谁都有机会一亲芳泽。如今成了别人的妻子之后,风采不减当年,却是更加衿持温柔。这种绝色,可是每一个男人的梦想,要他们如何不妒忌?

「想些事情,想着想着就不知不觉到了皇宫大门,心里想这时间你也该出来了,干脆就先过来等你,不喜欢吗?」妲塔轻轻地笑着,柔柔在丈夫的脸上一吻,让他和自己十指相系,一起慢慢的往皇宫外走。

虽然沙勒不过是她当初为了夺权所准备的一个棋子,但是跟这个棋子朝夕相处,并不令她感到为难,比起卡蜡斯庌的莽撞粗心来,这个男人还更懂得一些情趣,并且事事都不忘记为她着想……

这令她想起了那一个人。那一个同样总是为她着想一切、无怨无悔的青梅竹马,只是比起那个人如微风一样温和的性情,沙勒虽没有那一份宽大和温和,却有一种坚毅的男人味,总是充满占有欲地去向全世界宣誓她属于他。

她爱沙勒吗?

她不知道。也许有一天,为了夺取想要的事物,而不得不抛弃这个男人时,她想她还是不会犹豫。这样的情感,似乎……还不能算是爱。

「想些什么?」

沙勒自然不晓得自己妻子的想法。他正欣赏着自己妻子的娇美,沙勒特别喜欢她在听自己说话时,总是专注望着自己,彷佛自己就是她唯一的天的那种感觉。那种无与伦比的满足,常让他每一天都为自己的好运感叹。

「没什么……」

「妲塔?别企图瞒着我,难道我不能帮你解忧吗?」他是真心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妻子满心烦恼。

妲塔望着他,轻轻地叹息。

「沙勒,你喜欢你现在的位置吗?」

「你是说我现在的爵位?」

妲塔点点头。

「喜欢,为何不喜欢?因为战事频繁的缘故,这些年来我立下不少功勋,这菲嘉里除了陛下、菲落特公爵跟丞相之外,还有谁的权力比我更大?

「而公爵跟丞相大人年纪都大了,当年公爵大人最钟爱的儿子失踪,现在唯一剩下的那个一点也不成器。就算是他身边还有个善战的女将,那又如何?任谁都明白,那些建下的功劳全不是他的。

「丞相大人重视的参臣尽管掌有权势,但是肢体不全的人,还能再建下多少军功?凭他的这副身体,想要在战争里赢得自己的势力,你我都清楚那有多困难。

「至于唯一能跟我抗衡的卡蜡斯庌,所有人都清楚他的出身不过是平民,而且不清不楚的身世想必也没有什么值得一提,如果我能继续如此好好表现,这菲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始终是我的,我怎么会不喜欢?」

夫妻俩的步伐最缓慢,其他议政的贵族们早已经一个一个离开,因此沙勒没有特别压低自己的声音,更何况这些话都是事实,他并不担心有人会听见。

「所以你喜欢权力。」

沙勒扬眉,「亲爱的,千万不要说你到现在才发现。我们俩已经在一起有多少年的时间了,你我都清楚彼此有多么喜欢这样的生活。」

妲塔微笑。那的确是事实,虽然她对沙勒隐藏了自己真正的身分,甚至没让他知道,卡蜡斯庌那个一直在深闺不愿意见人的妻子,跟他的妻子其实是同一个。除了这两点,其他的地方她可没有多掩饰,这个男人是真的喜欢她如此的性情。

「那……如果有一天,上神逼你一定要在我和权力之间作选择,你会选择我?还是会选择权力?老实跟我说,沙勒,你知道你骗不了我。」翠绿的眸光流转,她并没有真正使出她最擅长的魅惑术,但是一点点的暗示,既能让沙勒保持清醒,又可以得到他内心最真实的话。

自从成为夫妻之后,她几乎没有再对沙勒这么做过。

闻言,沙勒沉默,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回答。

原以为自己不可能会介意,就算他说选择权力也无所谓的妲塔,竟然无法骗自己其实她一点也不紧张,她的心并没有因为等待而加快速度。

看见沙勒双唇开启的那一刻,她的确为了即将得到的答案而全身紧绷,做足了心理准备,等待那些几乎等于背叛的言语。

但她却看见沙勒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苦笑,就像那是多么困难的选择,但是他却无法控制自己最后的决定一样。

「我想,我会选择你,妲塔。就算再怎么样喜欢权力,我却不是那种会为了这些而抛弃自己妻子的人。」

「为什么?」

其实她不应该问的,得到这个答案的她只需要欢欣鼓舞地拥抱对方,给予对方最深切的一吻就好。可是也许是他的答案太过出乎意料,她竟然不自觉地就开口反问。

这一刻她扮演的好妻子角色非常失败。有哪一个女人,在得到这样温暖的答案后,还会失去理智地反问为什么?

「为什么?」沙勒有些疑惑,但是也没有多想,自然而然将方才想好的答案告诉她。

「因为你是我的妻子,因为我爱你这个人,刚刚我考虑了很久,想着要是我拥有了至高的权力,却没有你在我身边会是什么样的感觉?或是有你在我身边,却没有权力时又是什么样的感觉?

「然后我发现,权力没了,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或许很辛苦,但是只要两人一起努力,总是会容易许多。但如果你不在了,就算是拥有再多的权力,在我回头时看不见你对我的笑,感觉上……」

沙勒不晓得该怎么样去形容那种感觉,才能更让妲塔了解,那不仅仅是空虚而已,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寂寞吗?」妲塔接口问道。

那是每一个人都这么告诉自己的话,他们总是爱说,拥有了权力却没有人能分享,没有人爱你时,有多么的可悲——但是她不觉得啊,她现在拥有权力,也拥有这些爱着自己的男人不是吗?

「也许真的就是因为寂寞吧!但是,绝不仅仅是寂寞而已,我想,还会有一种我做了这么多努力,却没有半个为之奋斗的对象的感觉。妲塔,你的问话让我想到,究竟我追求权力是为了什么?

「如果是为了要过好的生活,其实不继续往上爬,我也能生活得很好,如果是为了能站在众人之上那种自傲,我想那应该算是一种可悲的人格……

「人之所以会去追求一个目标,一个希望,必然是为了想要达成什么目的而去做,而我也不想变成那种仰着头只能看见天的人,那么,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需要汲汲营营的追求这些东西?」

沙勒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着妲塔,然而在他说着这些话时,眼光越来越亮的光芒,让妲塔有一种难以呼吸的压迫感,似乎……在害怕着她会听到的答案一样。

「如果不知道答案的话,那么就别想了。」她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逃避去听一个自己问的答案,但她真的这么说了。

「不!我知道答案,妲塔!我知道那个答案,我想天底下有很多很多跟我一样的男人都知道答案。」

「是吗……答案是什么?」

「因为家。妲塔,这天底下有许多男人,时时刻刻都想着要追求权力,除了自己的野心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为了保护他们身后的家。

「平民老百姓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为的就是图一家的温饱,延续整个家的生活。而我则想让你过更好的生活,让你不用担心受外界伤害,只要我的权力越高,就越少人有能力伤害我们。

「我知道你喜欢站在高点,但是高处却永远是战场上最危险的地方,我们只能继续往上爬,让可以看见的敌人越来越少,直到没有人能触及我们的生存为止。」

妲塔,我要权力是因为你!

妲塔半遮双眼。沙勒那些话的意思,其实就是如此简单。

她早该料到是这样的答案。

但为什么她的心一点也没有感到轻松?

这样的答案至少比当初那个人给的还要好不是吗?这是一个女人能要的最好答案,至少对她来说,应该是最好的答案。

朔华所说的话,反而更沉重地压在她的心坎上。

如果说沙勒是为了自己,才如此汲汲于权力,那么她呢?

「你一定想不到祖吐现在是什么模样。」

眼看着图卡的村子就快要到达,雷圣忍不住开始期待朔华看到祖吐时会有多么惊讶,他之前是有说过祖吐现在长得又高又壮,不过,又高又壮可以用来形容很多很多的苍族人,所以他敢肯定朔华绝对没有因此放在心上。

「又高又壮?」

朔华随口回答了一句,他的确没有花时间跟脑力去多想一个孩子长大后会是什么模样,人家说女大十八变,男大同样也十八变,他就看过很多知名的童星小时候可爱得不得了,长大以后却一点都不显眼,比之路人甲没什么两样。

因此,与其去想这些难以预料的事物,他还不如多多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去完成他的世界。况且,就算猜不到答案,等会也可以看到了。

这几天树海跟冷暮都远比朔华还要来的认真。树海开始将所有的地方种满各种植物,有些外貌奇形怪状的植物,据说是树海自己想像出来的,就连设定的生存条件也诡异得很,根本就是纯实验性质。

树海还说他本来担心创造这么有「个性」的表体,大概不会有任何生命能同调依附,没想到生命体的本质也同样无奇不有,他创造的各种植物,几乎都能顺利地将生命灌输其中,因此他乐得想出更奇怪的物种,来挑战空间里生命体的多变。

树海指的生命体,其实用地球上的说法就是灵魂,他说他发现自己创造的生物,体型越是完整时,注入的生命体就越是强韧,有些甚至朦朦胧胧中可以感觉到一点点的意识。

所以他如今还不太敢去创造像「人」这样的生物,他怕一旦他塑造了一个**,注入的灵魂用明亮的双眼问他自己从何而来,树海又是谁时,他的脑袋绝对会打结。

更糟糕的是他几乎敢肯定自己绝对会因此放不下心,不能像塑造其他生物一样,给一个适合的环境,做了就跑。

天籁说这是一种母性情怀,就像一个母亲生了孩子之后,一旦这孩子睁开眼看着自己时,就再也放不下那一颗关怀的心。说完,她还特意张开双手拥抱树海,轻轻地说了一声:「阿母,你辛苦了。」

顿时,树海傻眼,而一边听着的朔华,差点没将一口茶水给喝到肺里去。

而冷暮自始至终肯定是最强的一个,他竟然开始在这个空间里凝聚出各式各样的元素体,然后随心所欲的爱怎么变换就怎么变换。

像是冷暮那样的行为非常危险,因此朔华特地请他在做这档事的时候,离他们创造出来的星球越远越好,免得他要是一个核分裂爆炸就会毁灭一个星球,那算不算是完成当初他离开故乡之前的愿望?

现在他们创造的世界跟最早比起来,实在是丰富太多,不但可以看到东一颗西一颗的陨石,还可以看到像是宇宙尘一样一整片的不明物体聚集。

而其中几个比较大比较完整的球体上,树海根本不管有没有光线,会不会自转,就创造出一堆稀奇古怪的植物或是生物,有些不需要氧气甚至是空气,有些不需要光线,有些在没有温度的情况下可以活。

而朔华,他会说自己是最没进展的那一个不是没有原因,每一次进入世界,他都会看着这一些奇奇怪怪的事物,然后忍不住在里面聚集光源、火源、水源等等一些他早就已经做过不晓得多少次的事,跟冷暮还有树海比较起来,他做的事缺乏创造力。

但是他并不急,说一句实在话,他们这一组人马其实完全处于揠苗助长的状况下,尤其跟妲塔一比就明白。

尽管妲塔目前的实力其实根本比不过他们,她一直都只是在一个很小的范围里进行着扩充,就连能力者最后要走的路是什么都不明白,但她是确实的在体验自己走的路该怎么走会比较不痛。

一旦走错了就必须自己站起来重新再开始,因此就算他们觉得她正在往错的地方前进,可是这一路上的过程,她肯定比他们更加清楚。

用具体的来形容,从纽约到西雅图,朔华他们搭了飞机,一瞬间明白世界的广大,看见整个地区的地形和发展,但是却错过了一路慢慢行走过去的乐趣。

若是他们缓步慢行,就会知道这一路上哪里有最美丽的观光景点,哪里有最好吃的食物,也许还可以认识许多友善值得认识的朋友。

妲塔就是那一个行走的人。

总有一天朔华他们能正确无误的到达目的地西雅图,不过顶多认识飞机上的乘客,看看下方的云层,还有透过云层看到的渺小事物,轻易地感觉到其实人类有多么渺小。

而妲塔会认识许多各式各样的人,看到各式各样的景物,也或许会因为这些人、事、物而耽搁脚步,甚至错了方向。

哪一个比较好?

没有正确答案。

而朔华不急,因为他已经在飞机上,至少,他觉得自己该好好去认识这飞机上的乘客,也就是这一路上他遭遇的各方人马。

很可能他的感触不会像妲塔那么深,但是他相信就算是在这小小的机舱里,还是可以制造出一点回忆来填充自己的脑海。

第二章那些人,那些事III

到了图卡的村子时,祖吐的确是让朔华感觉到岁月的变迁,会在一般人的身体上留下多么深刻的痕迹。

如今的祖吐长得跟其他的苍族人一样高大健壮,完全没有了当年莽撞孩子的模样,气质变得沉稳而且还带着斯文的味道,跟想像中的模样差很多。

但是如果说这村子里真的有什么值得让朔华感到惊讶的话,那应该是站在图卡身边,遥遥看着他们微笑的人。

索司。那个人,很熟悉也很陌生,严格来说,其实他们也只见过那么一次。

在什么鬼陵墓中,跟他们一起逃离非黑设下的陷阱,他记得索司身边应该还有一个可以开启黑洞的伙伴……

现在一想,索司那个同伴开启的也许不是黑洞。真正的平衡力量者就在朔华的身边,饕餮的力量跟那个男子在本质上根本完全不同,那个人没有像是天籁或饕餮,甚至是这个索司一样的味道。

「索司。」

天籁是第一个回以索司笑容的人,在他们这一群人中,她可以说是跟他最熟的一个,而且她对他的印象深刻,这个男人总是给人一种平平稳稳的踏实感。

「好久不见。」

「对你来说,也许真的很久。」

对朔华他们来说,离上回见面也不过是一年的时间而已,但是对于索司来说,应该已经过去十一年了吧!

天籁的回答,照理说应该除了朔华他们之外,其他人听不懂才是,但索司却了然的一笑,然后摇摇头。

「时间对我们来说,并非跟图卡他们一样是同等的存在。」他同样说了几句让人很难听得懂的话。

听到索司的回答,天籁不禁微微一愣,而在她身后的朔华只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他话中隐含的意思。

「││你也是平衡者。」

原来,这就是为什么他跟天籁,还有饕餮他们拥有一样的气息。

天籁反应的时间并没有比朔华多多少,当年他们在陵墓里的战斗,她记得同样清楚,所以很快地想起,索司的能力和「时间」有多么大的关连。

「平衡者?这倒是一个适合的字眼。」索司想了一下之后点头。

「既然时间对我们来说,并非和图卡他们来说一样的存在,那么,我相信拥有操控时间能力的你,所度过的时间跟我们应该也不同,我挺好奇我们之间的「好久不见」究竟相差了多少时间。」

天籁看着其实模样跟当初第一次见面并没有太大改变的男人。

对他们来说,外表跟衣服已经不足以去成为验证一个人的方式。

所以尽管索司的头发和分开时相比,已经变长了许多,身上的衣着也跟这个世界的衣物没什么不同,但是她就是莫名的觉得,他们之间分别的这段时间,应该不是光用很长二字就足以形容的。

索司没有先回答天籁那个「究竟相差多久时间」的问题,他倒是先开口对自己的能力向众人做点解释。

「严格上来说,其实我并不能够操控时间,我的力量并非发挥在操控时间上。」

说到这里,索司看了朔华一眼。

果不其然,他马上看到那一双灿蓝的双眼中闪过理解的神色。从过去他就觉得不是每个人的脑袋都是一样的,现在,他还是保持同样的想法。

「一直到后来我才发现,我的能力所改变的从来不是时间,而是万物会随着时间所产生的改变。我能让一个世界的一天像是一年,也能让一年就像是一天。当初我们逃开陵墓,并非我停止时间,而是我改变了我们所看到的一切,将那一瞬化为永恒。」

索司一直都不是一个擅长言词的人,所以说完之后,自己也忍不住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你们能听得懂吗?」

有大部分人是一脸茫然,连天籁都皱着眉思索。

朔华翻了翻白眼,将远处苍族一户人家种植的小盆栽瞬间移动到自己手中,递给索司,「改变它。」

索司接过来,刚刚还含苞待放的花朵就在一瞬间绽放出艳色。

「跟我的能力一样?」

树海这下子眉头皱得比天籁还要紧。相同的事他自己也可以做到,但树海却完全无法从对方身上,感觉到和自己一样的力量本质。

「完全不一样,他改变了那株植物对时间的感受,对那个植物来说,它的时间就像是被快转了一样,在刚刚的那一刻里,其实它就彷佛过了一天或是两天,但是对我们来说,我们所处的时间依然保持原来的速度流转,没有变动,因此我们会感觉到索司改变的不是时间。」

树海是木头脑袋,所以他决定先吸收到这里,等他真正想清楚了再继续发问,也没打一声招呼,就离开这个让他头大的讨论场合。

但是天籁却忽然懂了,就像她方才所感觉到的一样,他们都不是能真正改变命运或是时间的人││至少,现在还不是。

就连饕餮也只是能开启通道,并非真正创造出所谓黑洞本质的人。

索司当初在陵墓里,并非真的让全世界的时间都在这瞬间静止,而是让索司在墓中所看到的各种东西,还有他能力范围所及的一切物品们,全部都感觉到:它们的时间在那一刻停止了下来。

这实在是很难向树海他们解释清楚,因为这种情形,其实也像是创造了另一个小小的时间结界,似乎还是回归到了改变时间这件事上,偏偏这能力的本质却并非如此,它所改变的不是时间本身,而是改变了物体「感受到的时间」。

「我们一定要在这里讨论这么深奥的问题吗?」

「没错,我肚子饿了。」

扎克跟雷圣两人一副没有耐心的模样,脸上的表情不像是听不懂,可却又没有太多的在乎,让人觉得他们才是真的不在乎时间怎么过的那种人。

朔华没有回话,只是直接走向村子。

他发现自己并不是那么喜欢扎克他们两人脸上的坦然,那代表着对岁月的看透。撇开扎克不谈,雷圣现在也才多大的年纪而已,他不需要有这样的坦然。

进入村子之后,索司很简单地说了跟他们分别后的状况,像是跟链血对上妲塔,然后被妲塔给打败等等事件。

链血后来不知所踪,也许是被妲塔给吃了,又或许,他已经离开此处,到了另一个索司不知道的地方。

至于索司自己,妲塔似乎不能吸收他的能力,就算是吃了他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因此她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索司身上,最后终让他运用自己的能力趁机逃过一劫。

在索司游走在这个世界上的日子里,他发现当自己对时间岁月的感触越深,能力似乎就越完整,他进步的方式与朔华他们大不相同,并不是靠努力去达成。

「其实,就连现在的我也还在历练中,还停留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地方。」说到最后,索司又爆了这么一句让几个人不知所以的话。

「我真的十分怀疑,你到底是真的不会说话,还是你故意要用这种会让人发火的神秘模式说话。」

树海发现每次自己好不容易平心静气重新去想他说话的意义时,前面的疑问还没有搞懂,这个家伙就会再冒出另外一个他完全听不懂的东西来,要是现在有人跟他说他的树叶正在燃烧,他也绝对不会有任何怀疑。

索司一点也不在意树海接近于无礼的指谪,他现在的表情比已经六百岁的树海还要像是一个长辈。

「抱歉,我实在不是一个会说话的人。让我这么说好了,你们现在看到的我,其实是接近于非黑一样的存在。」

叩咚!

一声脆响,差点让树海以为是自己眼球还是下巴掉了,还好接下来听到有人被狠狠呛到的一阵咳嗽,才让他有机会看到,其实那记声音,原来是天籁把杯子给掉到地上了。——而杯子是木质的,才会让他有这样的错觉。

「没事吧?」

朔华笑得有点不怀好意,他很久没看到天籁这种失态的模样了。

其实刚刚他初见索司时,也被吓了一跳。不过对于现在索司所散发出来的气质,他多多少少已经有了点底,好歹有些心理准备,所以脸上还不会出现什么太损颜面的表情。

不过,比起从刚刚到现在依然是那个一号表情的冷暮来说,毕竟朔华的段数还是有差,他越来越怀疑,冷暮这个家伙其实有不定性颜面神经坏死的毛病吧?只是不好意思向大家说出口而已。

「没事!」天籁瞪向朔华,她就知道这个家伙根本不可能安分太久。

「那你现在是开门者了?」

「是的,但是我并不需要执行这样的工作。」

平衡世界者并不受限于这些规定之中,他们可以自行决定,究竟他们要不要去找能力者进行考验。

「天啊!你进到现在的程度也才花了多少时间?我还以为那两个讨人厌的家伙,是最有可能短期通过开门者考验的人才对啊!」天籁甚至连什么玉岚啊、妲塔啊都想过,就是没有想过那个人竟会是索司。

「放心,我可是花了很长很长,远比你们要长得多的时间。而那两位……「讨人厌」的家伙,的确可能是最快成为开门者的人选。」

索司故意重复天籁的句子,让她那张俏脸只能浮上一抹尴尬的微笑。

天籁平常都跟着朔华他们一块。和他们在一起相处太久,耳濡目染之下她都快忘记当个淑女是什么样的感觉,半点该有的气质都快要一丝不剩了,现在这件事还被索司拿来开玩笑,真是丢脸。

「啊啊!听到没有,我们是讨人厌的家伙。」朔华故意语带暧昧的说着,让天籁的一张小脸红得还要更通透些。

「闭嘴!」

终究是积习难改,刚才心里还想着要回复过去淑女状态的天籁,一听到朔华的话,立刻便恶狠狠地朝朔华吼回去。这个家伙已经不是可以单用讨人厌这词来形容,就能完整说出他可恶的地方了。

只是当她吼完,心里正舒爽的时候,眼角余光中看见索司忍笑的表情,原本已经够红了的一张脸,更是鲜艳得好像快要滴出血来一样。

见状,朔华皮皮的在身前画了十字架,还用嘴型说了一句,愿主保佑你。

「你一定要这么惹她吗?」

树海稍微把自己的身体向后移动了一点。他可是见识过女人发飙起来是什么模样,尤其那种平常越温柔可人的发起飙来越恐怖。幸好他只是树不是人,树人就算分公的母的也绝对跟他一样爱好和平。

「现在不惹,下次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朔华充满恶意的在树海耳边轻轻地说,果然看到那个可爱的小女人正尽最大的努力在维持形象。

女人真是一种奇妙的生物啊。

明明只是第二次见面的对象,也不见得对人家有兴趣,但就会努力在对方面前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只因为这个男人曾经很明白的表示出对她有意思。

为什么呢?

要是换成朔华,如果有一个不错的美人说对自己有意思,只要没那个必要,恐怕他依然不会特别给对方什么好脸色。

「你们世界的女人也是这么一回事吗?」

这次朔华把头转到另外一边问冷暮,结果,很难得看到这个颜面神经失调的仁兄竟然眉毛稍微动了那么一下,虽然还是看不出有什么表情来,他却可以感觉到自己这个问题的确是难倒冷暮了。

难倒冷暮……

喔!杰克,这真是太神奇了!

朔华有一种觉得今天天气特别美好的感觉,是因为女人的复杂不是只有自己不懂而感到安慰,还是因为单纯的因为难倒冷暮而感到一个爽字?

在他们几人窃窃私语时,索司又跟天籁解释了自己现在的状况。现在他同非黑他们一样,在这里的不过是一个分身。天籁他们现在看到的人影,其实是数百年后的索司。

对于索司来说,每一个时间点其实都只是一个房间,他可以选任何一个房间开启进入,却不能改变房间原本的模样。

因此如果将他现在这个分身算进去,如今这个时间点的房间里,其实还有一个索司的存在,那一个索司是真正的本体,只是还不懂得怎么去开启这扇门到另外一头去。

「你是特地来看看我们的?还是有什么话要对我们说?」

「我经过这个世界的边缘时,想起过去还只是能力者的自己也在这里,所以就过来看看,你会发现,当你能自由地穿梭在每一个时间点时,从其他的角度去看自己,也是一种很特别的乐趣。」

天籁点点头,她能明白索司的意思。

她喜欢先猜测,之后再去看答案。如果在不用能力下所猜测的答案,跟她能「看见」的答案相同时,会有一种特别的快乐与领悟。

「成为和像非黑他们一样的存在,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吗?这会比你过去最早的生活还要好吗?」

这是她一直想要知道的答案。

「……我喜欢维持这样的状态,也许,现在还不到我腻味的时候。而且当一个时间的平衡者,有一个特别的好处,就是当你旁徨无助时,就会出现另外一个你来陪伴自己。

「两人可以谈谈快乐的事,说说一些感触,然后提醒自己一些放在脑中太深而忘记去回忆的事,将一些以为遗忘的事情翻出来重新回忆,其实有一种……我也不懂该怎么形容,就像是把过去曾拥有过的情感,再度找回来一样。」

所以,索司和非黑或是留坠他们不同,除了和过去的自己说话之外,他也喜欢去找每一个世界里的生命说话。

有一阵子他十分热中于一件事││在一个生命体还很小的时候,问他一个问题,在那个生命体开始懂得思考时再问他一次同样的问题,然后在他经过这世界的历练成长后又问一次,在他垂垂老矣时问最后一次。

几乎没有多少人的四次回答能永远一致,而他很喜欢其中一个人给出的答案。

索司在他年纪还小时,问他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他记得,那孩子回答:伟大的航海家。

中间两次答案不同,但是当索司在他垂垂老矣时再问一次,那一双已经老迈沧桑的眼,有了许多皱纹的脸庞,却露出了像是孩子一样顽皮的笑容,回答他:伟大的航海家。

他知道老人并不是真的在如此年纪时,还想要成为伟大的航海家,而是在他回答问题的那一刻,他的心又回到了当年的那一瞬间。

而,虽然在老人的人生中段,可能已经偏离了幼时设定的目标,但就像看到一个追求冒险的人在森林里转了无数圈,在最后一刻了解即使迷失了方向,如果能好好、慢慢的走,多看看森林的美,其实就算偏离原目标,这些过程也不失为一种精采的体验。

「听起来很棒。」天籁微笑。

索司的话让她有种安心感,她可以感觉到索司是真的喜欢他现在的身分。如果非黑、留坠他们的世界能让索司同样快乐,相信自己也一样可以。

对于天籁的结语,索司露出一抹温柔的笑,让天籁脸红了一下。

跟朔华他们比起来,索司的个性更贴近生活中随处可遇的人们。他可以是邻家的大哥哥,可以是公司里的好同事,还可以是很多很多她以前生活周遭里的人。

或许这跟生活的环境有关,就算过去自己是一个科技人员,也仅仅是一个小老百姓,不习惯那些大家族中的尔虞我诈,也不了解总是站在高位上的感觉。

她喜欢朔华跟冷暮,他们的环境带给他们的是一股自信,还有比一般人更深刻的双眼,也许他们高高在上,却不会需要你弯腰。但是她也喜欢索司,他带给她的感觉和朔华他们不同,是一份对于平实生活的熟悉与怀念。

「有一天你也可以亲自体验……其实这一切并不像你想像中那么寂寞。」

天籁讶异地睁大双眼。

「你怎么知道?」

话一出口,脑袋就挨了朔华一颗果核的爆栗攻击,不是很痛,不过足够让天籁火大的回瞪,结果看见朔华一副受不了的表情,才明白朔华在暗示什么——她差一点就快变成了小说里那种白痴女,好像空长着脑袋却不晓得怎么用。

这大概就是跟索司相处会产生的最大坏处了,那股太过于放松的气氛会让人忘记自己有长脑袋。

不过偶尔当一下没大脑的女人也不是坏事,据说男人都比较喜欢这一种类型,要不然怎么十本小说里有九本里的女主角就只长胸部?

她一定就是脑部发育太完全才会没有大批人马对她流口水,也没有光站在马路上晒太阳也可以为男主角惹事的本事,啧!亏她长得还不错说……

又一颗果核往她头上扔,而且非常准确地正中额头,丢果核的人还是一脸受不了的表情,只是狰狞度增加了两倍,轻轻松松就看清楚她的脑袋正在做什么白日梦。

就是因为跟你在一起,老……咳!本姑娘我才会老嫁不出去!看看朔华那张脸唯我独尊的表情,她都快变成了小说里绝世大美人身边的好朋友了。

「咳!还需要我为你们解答吗?」

索司为眼前的这一幕忍俊不已。他在游历中看过许许多多的人,但是想找到像这一幕相处的可不容易,毕竟没有多少男人会舍得对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丢果核,且是没有手下留情的那一种扔法。

而这个漂亮的女孩子还带了一点很难以形容的傻气,她不会用哭的抗议,不会嗲声撒娇,也不会像男人一样打回去……

天籁转回头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抱歉,我家小孩脑袋长得不好,不受教,请多多包涵。」一张脸笑得可美了,但一席话让索司啼笑皆非。

「没关系。」

「其实你不用解答我也大概可以猜出来,如果对你来说,到每一个世界的时间点都像再开一个房间的话,也许你在其他的房间里已经遇过我,那时候我八成跟现在一样跟你聊天聊得很高兴,所以你知道我当时的感觉,和现在的担心,是这样对吧?」

当花瓶的确是很好,至少王子与公主从今天开始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不过,她还是比较喜欢当一个有容貌,脑袋也没被灌水泥的女人。

「没错。」

以后她还是过得快乐就好,她发现索司真的就像他所说的一样,当一个时间的平衡者,有一个特别的好处,就是当旁徨无助时,从一个知道将来的人口中说出来的话,比任何安慰都还要来得有力。

「你绝对可以得到为最佳安慰奖。」

「这是一个很好的奖项,可以跟我说哪里有颁发吗?」一个不太擅长言词的男人,突然之间的小小幽默,让房间里的几人不禁会心一笑,温暖的气氛散发在这一点都不大的屋子里,让人觉得舒服、安心。

第三章理念与信念

卡蜡斯庌现在可是菲嘉国里炙手可热的新贵,他将当初身为一个强盗的强悍完完全全发挥在战场上,可以说是烧杀掳掠无所不干,是敌人眼中最痛恨的对象。

对菲嘉国的军人来说,尽管有些正派人士并不苟同他的一些行为,却不能否认敌人的大量削减和物资的充裕的确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因此,他身分的不断提升就成为一种必然。

卡蜡斯庌成为将军之后,国王于首都赐给了他一座府邸。这是当年一个富商的豪宅,在重新建设之后成为如今新的将军府。

自从卡蜡斯庌住进将军府,这四周的邻居就明白他们这一个在战场上近乎无敌的将军有多么喜欢热闹,每一天他们都庆幸幸好这将军府够大,自己家院子也够宽敞,否则每天这么多拜访将军作乐的访客,闹起来吵上一整晚,他们还有机会好好睡一觉吗?

当年从战场上存活的青色盗贼还不少,强盗做久了就跟一般的老佣兵没什么两样,甚至更懂得如何隐藏保性命。

他们的脸皮厚如城墙,也缺乏道德羞耻心,就算在别人的背后捅一刀很卑鄙,对他们来说跟吃饭一样容易,而且不管是谁都可以背叛,只有自己的性命最重要。

结果这些大量在战场上活下来的盗贼,如今几乎都有一定的职称,再加上彼此都很熟悉,卡蜡斯庌又是他们的老大,因此三不五时只要一有空闲,当年当盗贼的坏习惯就会发作。玩女人的玩女人,喝酒的喝酒,将整个将军府当成狂欢作乐的地方。

反正卡蜡斯庌一点也不在乎,他可以当上老大,靠的不只是他那一身的武力而已,他还能凭藉着的,就是对自己兄弟的宽容,只要不去触碰他的底线,那票兄弟们想要做什么,他都不干涉。

妲塔才一到将军府,听到的就是楼下大厅那些嘈杂的声音。

她是从二楼的窗口进来的,将军府的主卧房始终维持几扇窗子是开着的状态,仆人都知道不管是将军还是将军夫人,都喜欢通风舒适的环境,而且也不在乎开着窗子会不会增加危险,但他们都不知道,开这些窗户的最大目的,只是单纯方便妲塔进出卧室。

她依然是卡蜡斯庌的夫人,只不过小小的利用魅惑术,稍微改变一下容貌,对她来讲根本轻而易举。

而且卡蜡斯庌的大脑在这方面一点都不管用,他早已经被妲塔迷得团团转,根本就搞不清楚有时候夜里跟他上床的人到底是谁,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总是精力充沛。

明明他脑中记得每个晚上都跟妻子狂欢到天明,奇怪的是到了晚上,他的小兄弟依然精神十足地好像有几个月没好好表现过。

听着楼下的纷乱声响,妲塔不禁皱起那对姣好的秀眉。

她从不欣赏这些粗俗的男人,男人可以狂野,也可以放荡不羁,但是他们这种可以公众享乐的方式,只能配上下流这个词。

妲塔连衣服都懒得再换过就往楼下走,底下那群男人根本不会知道自己大当家的妻子怎么会跟如今最受欢迎的贵夫人撞衫,他们只知道怎么把女人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再不然就是计算衣服上的宝石值多少钱,根本不会知道在上层社会里撞衫是多么希罕的一件事。

她的身影一出现在大厅所有人的眼前,卡蜡斯庌就先发现她的到来。

在他脑中始终被妲塔暗示着:自己的老婆每天都跟自己玩到很晚,因此常常晚起且不喜欢离开房间,并导致外面的人都认为他的老婆身体不好。

现在这种时间里可以看到自己老婆下楼,绝对是一件让他相当惊喜的事情,卡蜡斯庌立刻放下手中的酒杯跟旁边的女人,大步的往妲塔方向走过去。

「怎么下来了?」

妲塔看了其他的盗贼一眼,满脸笑容的挽着卡蜡斯庌的手。

跟她真正有婚礼的丈夫比起来,她对卡蜡斯庌是纯粹利用的成分居多,只是这个莽撞的大汉虽然不是个好人,做事又心狠手辣,但对她这个老婆,态度是没话说的好。

当然,这种好通常就只是对她的要求百依百顺而已,而要说上体贴细心温柔,那就真的是奢望。

「没什么,想说有一阵子没好好看过你的兄弟了,现在有机会下来看看也好。」

「那群家伙有什么好看的?」

卡蜡斯庌一点都不喜欢他的老婆看别的男人,而自己刚刚抱其他女人就不是重点,反正老婆也清楚自己不会太超过。男人嘛!有谁不喜欢沉在温柔乡享受一番。

妲塔笑了一下。「是没什么好看的……卡蜡斯庌,你们都庆祝这么久时间了,能不能让几个兄弟安静几天?」

「啊!是不是吵到你了?」他现在才想起来这种可能性,因为他是那种一旦睡着了,就连雷打下来都不动的那种人,因此睡觉没有太多的要求,也就完全没想到自己一天到晚在家里大厅聚餐,有没有可能会打扰到其他人的睡眠。

「没关系……」

在人外,她依然还是扮演着卡蜡斯庌最好最美丽的妻子,所以脸上的笑容温和,没有一点像是厌恶这些人的习性,或是痛恨他们打扰自己不得休息的模样。

不过卡蜡斯庌可不是那种会多想或是推推让让的人,妲塔刚说出这么一句没关系,他马上放大喉咙对着大厅说:「你们全部都给我滚回去,我今天要跟你们嫂子好好聊聊,要是老子我喊到三,你们这一群兔崽子还在的话,马上就把你们给剁半喂狗!」

盗贼清理现场的速度是很快的,妲塔觉得要是他们不当军人,来当清洁环境的仆人也许更适合。

卡蜡斯庌才刚说完,方才还充斥着一堆垃圾跟无数女人的大厅,已然完全恢复原样。尽管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味道,但是乍看之下不仔细翻动桌椅的话,绝对没有人会知道刚刚这里正在狂欢。

「这样可以了吧!」卡蜡斯庌得意的笑,他们这种清理现场的速度,可完全是为了躲官兵跟敌人而练出来的,想当年青色盗贼可是以剽悍和快速闻名。

妲塔点点头,但是稍微注意了一下四周,她还是一点都不想要坐在这个地方跟卡蜡斯庌说话。「我们一边走走一边聊好不好?」

「好!当然好!」卡蜡斯庌不晓得自己的老婆要跟他聊什么,不过聊天对他来说可以算是一件新奇的事,除了老婆之外,可从来没有其他人说过要跟他聊天啊!

这一次妲塔的笑容发自内心,卡蜡斯庌这种几近于纯真的态度,是他唯一能让她喜欢的特质,也是因为如此,她才不那么厌恶继续跟他维持这样的关系,而不是随便找一个谁塞给他代替。

「最近一直跟你那些兄弟狂欢,不累吗?」

「不会,老子我只是喝酒而已,摸几把女人又花不到力气。」在他的观念里,只要别让老婆看到他跟女人上床的场面,不过是摸几把都不算对妻子的背叛。

男人嘛!总是要能玩女人才显得有英雄气概。

妲塔也不在乎,他要跟谁上床是他的事,对她来说如果卡蜡斯庌真的跟哪个女人上了床,也只是代表最近对他的控制可能稍微松了一点而已,妒忌?她一点都不爱这个男人,要她从何妒忌起?

「这样就好,我们都不晓得什么时候你又需要上战场打仗,别累着自己,要是影响到战事的话可不好。」她还需要他来帮自己打天下,就算她最后能站上最高的位置,依然需要最忠心的属下为她扞卫脚下每一寸土地。

「不会!不会!这我有注意!」卡蜡斯庌得意的拍拍胸膛保证,他可喜欢现在的身分,满意得不得了。所以也一直努力让自己维持这个位子不往下掉。

现在的身分对他来说,根本就像是一个拥有行业执照的盗贼团一样,可以光明正大的烧杀掳掠而不会被通缉,甚至还可以为他们赢得许多称赞跟敬佩,这么好的一块挡箭牌,他自然会尽力维持。

「如此就好……卡蜡斯庌,我们在一起很久了是不是?」

「嘿嘿!有二十年了吧!」他是将过去自己真正老婆相处的时间算进去,算了算,这段婚姻时间长久的让他有点讶异,平常没仔细想还真没发现,看看身边的女人,依然美丽如昔,一点都不像是已经年过三十好几的妇人……

想到这里,他难得会想到其他的事,都这么多年了,他老婆一直没给他生个孩子,要是能有个孩子的话不晓得该有多好。

「想要孩子?」妲塔轻易地看透他脸上的想法。

「嘿!」他一只大手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很像在问她:可以吗?

「如果你能够再打一次胜仗,我就帮你生一个孩子。我想让他亲眼看见父亲光荣回家的模样。」生孩子这项要求对她来说是一件容易的事,随随便便去抓个刚出生的小孩丢给他,不就是一个孩子了。

「好!当然好!没问题!」有了老婆的承诺,卡蜡斯庌一张大脸笑得比什么都还要开心,也没多想为什么自己老婆生孩子可以说生就生,说不生就不生,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翠绿的双眼看着兴奋的男人,神色复杂。

「卡蜡斯庌……」

「啊!什么?」

「你爱我吗?」

这才是她今天特地过来这里想要问的问题。

一个她发现不管怎样说服自己,都无法完全释然的问题……

「什么?我喜不喜欢他?」

天籁刚离开小屋子,准备到草原上晃晃放松一下时,就看见朔华那张漂亮的脸充满暧昧的表情看着她,然后问出了这么一个极为八卦的问题。

她忍不住要伸手摸摸他的额头。这个家伙是不是发烧了,平常雷打不动的一个人,竟然也会懂得八卦。

「是啊!你喜不喜欢他?」

朔华无所谓的再问一次,八卦不见得是女人的专利啊!

「喜欢又怎么样?不喜欢又怎么样?」爱情的东西哪有那么快就可以产生?这小子八成以为一见钟情是很容易发生的事。

她是喜欢索司这个人没错,和索司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可以感觉到,这个男子个性中带有的沉稳务实,和他拥有的那颗平和的心。像这样成熟的男人自然是很容易吸引住女孩子的目光。

天籁也不过就是个女孩,就算有了别人没有的能力,她依然没有摆脱喜欢做粉红色白日梦的兴趣。所以看着索司,她也有想过很多未来的可能性。不过,这都只是想想而已——在现今这个阶段,她不觉得谈感情是个实际的问题。

「不怎么样,问问而已。」

其实天籁误会朔华了,他刚刚问的问题的确八卦,但真正的原意只是想从中了解,是不是开门者的世界与生活,跟他们其实是一样的。

刚刚他们都没有问索司跟非黑他们所存在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地方。

那里是充满科技文明,还是崇尚自然风光?又或是像电视小说里常出现的异世界场景一样,魔界荒芜昏暗,天界充满光明等等之类。

他们就像个在拆礼物的孩子,非常好奇盒子里面究竟装了什么样的东西,别人想跟你说还不准人家讲。礼物已经抱在自己的手中,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里头藏些什么,偏偏又压抑着那一份急切,想亲自去了解。

两人边走边说,不觉间便走到了村子边界。

就见雷圣跟祖吐站在一片空地上,一边严肃的交谈还附带着一边比手划脚。空地上描绘着十分细腻的阵图,其复杂的程度连朔华都很难一眼看透。

「他们一样在创造他们的世界。」天籁突然说。

他们的模样让她想起当初自己在实验室时的日子。

实验室中的每一个人都在努力的研究电路板、震荡片啊等等一堆莫名其妙、稀奇古怪的东西。现在想想,其实那时她已经拥有了一个自己创造的世界,虽然不像真正的世界那样神奇,可是一样投注了她所有的心力。

朔华的目光看着那两个孩子,在听见天籁的话后双眼微微的眯起。

那短短的一句话,就像是触动了他脑海里的某一个点,然后在里面震荡,刺激每一个思想的回路。

我们都在创造世界……

他发现不管是最平凡的人类,还是像他们这样的能力者,抑或是非黑他们,其实当他们拥有生命开始,就一直都在做着同样的一件事。

││创造世界。这之间的差别仅在于他们比起一般人,更明了自己正在做什么,不过如此而已。

雷圣跟祖吐两人感觉到背后似乎有着柔和的光芒照耀过来,转头一看,就发现天籁同样惊讶的看着身边的人。

不只是他们看见了,那柔和的光芒奇异地传遍村子每一个小角落,让屋子里的每一个人都好奇的走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看见那个总是一脸冷漠、偶尔会出现坏笑的男子,浑身都散发出一阵柔和的光芒,明亮却一点也不刺眼。那光芒自他的身体内部透射而出,把整个人照耀的像是玉做的一样晶莹,柔和的光彩中又有着流水一般的光泽,无比的美丽。

索司站在冷暮的身边,对于眼前所见一点都不惊讶,像是早已经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轻轻地说:「他已经完全改变了自己……成为一个独特的存在……」

当光芒逐渐黯淡下来时,朔华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两个身影,感觉上就好像刚刚的光芒是在召唤他们一样。

天籁他们都认得这两个身影是谁,那是祝融跟共工。他们的模样与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和正常成年人一样的身高,全身**。

他们看看朔华,再看看自己,才明白这次可是真正的融合完成,朔华终于完全分离出他们身上的力量,将自己的力量、钥石的力量合为一体,他们则成为最普通的人类,没有任何特殊的能力。

看着自己的模样,祝融轻叹一声,接过天籁好意递过来的衣服穿上。

「希望这次融合会是最后一次,我可不希望自己下次又做事做到一半就突然跑到你身边,我敢说刚刚跟我说话的人一定吓坏了,突然之间就有一个小孩子凭空不见,他们八成会以为自己见鬼了。」

「抱歉,我也不知道会这样。」朔华道歉。他们都不知道,原来之前根本就没有真正的融合完成。

「算了,你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共工仔细的穿好衣服,之后便对朔华提问。

其实她挺满意自己现在的模样,比较起之前的情况,身体更来的方便,似乎也更接近人类,连微风吹抚过肌肤的感觉都是那样清楚。

朔华看着自己,笑了一下。

「算是又前进一个等级吧!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发现,竟可换来如此多的改变。这世界上的生命,似乎都拥有着创造的本能,全看自己决定要挑战的是哪一方面的创造,自己的能力又可以走到何方而已。看看这个。」

朔华伸出食指的指尖,瞬间便出现一团小小的水球在指尖上打转,看起来跟一般的水球没什么两样。

水球在他的手中慢慢成为一个像是婴儿一样的人形,然后色泽越来越接近人体的肌肤,最后一个小小的、比巴掌大一点点的小娃娃出现在他的手掌心。

朔华看向了树海,只见树海手指一个挥动,手中的娃娃动了起来,小小的拳头在半空中摇啊摇,然后握住了天籁因为好奇而伸出的手指头,眼睛慢慢地张开,蓝汪汪的眼瞳充满着最真挚的纯然。

「喔,你生小孩了!」

天籁不禁感叹着,而这感叹换来朔华的一个白眼。

「他是真的吗?」雷圣一脸兴奋,他好想伸手抱抱这个小东西,比起以前他看过的孩子,这个小娃娃显得晶莹剔透、无比可爱,小小的嘴巴已经可以发出咿呀咿呀的声音。

「当然,不小心摔到会死。」

朔华一样的一肚子坏水,看见雷圣想要伸手抱抱小娃娃,故意把娃娃很快的放到他手上恶意提醒,果不其然看到雷圣的手轻轻的抖了一下。

恶意的行为马上换来两双白眼,不过他一点也不介意——心情正好着呢,他终于又突破了一个瓶颈,他创造的世界将会越来越完整。

「你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天籁疑惑,他们刚刚明明就只是在聊天而已不是吗?这个家伙突然就像游戏里的角色一样升级了。

「因为你的一句话。」

「我的一句话?」天籁回想,头一次发现自己原来也有点悟别人的能力。

「你是说……他们一样在创造他们的世界这一句?」怎么她自己就没有得到同样的启发?

「是啊!我只是发现不管是非黑创造的生命也好,地球上的生命也好,树海、冷暮,共工和祝融他们的母亲,这些都有一个共同点。

「在我们都还不是能力者,在我们连为什么活着都搞不清楚时,就已经在下意识里创造世界了,而我们创造出来的东西在别人眼中也许奇形怪状,可是在自己的眼中都是宝贝。

「只要全心全意,赋予他灵魂,给予他生命,世间的万物都可以是一种生命体,都可以接着传承这一个像是使命一样的责任,不断的创造,直到有人能明白。」

「直到有人能明白……」天籁重复着这一句话。直到有人能明白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偏偏又抓到不最正确的那一个,天籁回头想要问看看朔华的想法,却又换来他坏坏的表情,像是在告诉她自己多想想,自己想出来的答案会比别人给的好。

她当然也知道还是要自己得出答案,远比别人直接给答案的好。只是空有问题没有答案,心里就一阵痒,不禁鼓起脸颊嘟起小嘴,决定自己生自己的气。

冷暮看着朔华,一双淡漠的眼睛里似乎有着激赏,以及很多难以说明的情感。

朔华也抬头看着他,眼里有着同样的思绪,他真的不得不佩服这一个高大冷漠的男子,那触类旁通的技能比谁都还要强,撇开索司不谈,冷暮绝对是唯一一个从他刚刚说的话里找到自己答案的那一个。

「怪不得在你原来的世界你会无聊。」朔华道。

太聪明不是一件好事,他自己一样有一个好脑袋,可是跟冷暮比起来,似乎多了什么又少了什么,那令自己总是可以从一件件小事里找到乐趣,真要说的话,或许自己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乐观也不一定。

冷暮唇角微勾,他同样领悟了朔华刚刚所说的。只是两个人的改变不同,如果说朔华的模样变得比过往更为虚幻,那么冷暮的改变就是增加了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如一座大山般沉重的矗立于天地之间。

雷圣怀抱里的小娃娃乐呵呵的笑着,冷暮看着那个孩子,然后所有人在下一瞬看见,原本**裸的小娃娃身上多了衣物,手中拎了个玩具,然后还有一个像是飞行器一样的小东西在他的眼前绕圈圈。

没有人知道这些东西从何而来,几个人甚至翻弄起小娃娃的手,怀疑这个小东西是不是也拥有钥石的能力。朔华笑了起来,觉得冷暮在另一种意义上也许是一个很幽默的人。

「你们世界的幼儿玩具?」看起来跟地球上的飞机挺像,也不晓得是怎么控制的,总是可以让小娃娃抓不到,又围绕在他身边飞来飞去。

冷暮点点头,一个握拳张手,小小的飞行器便开始在朔华眼前打转。

「我可不是小孩。」没好气的翻白眼,手却忍不住好奇地想要去抓,结果跟小宝宝一样怎么都抓不到那个小玩具。

冷暮一边微笑着,转身走回屋子里。他发现,如果一个世界变得无趣了,其实还有另外一个世界可以打发,不见得毁灭就是最好的方法。

这算不算是思想上一个小小跃进?

第四章殊途

朔华他们在苍族领地里的这段日子,菲嘉跟武腾莫名其妙地再次爆发了战争。

据说,是武腾的边疆将领无意中冒犯了菲嘉将军的妻子,导致菲嘉将军大怒,带领自己的亲兵讨一个公道,结果两方一言不合打了起来。

也不晓得是谁先动用兵力,一场战争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打了起来。

菲嘉被冒犯的将军夫人是妲塔,而将军自然就是火爆的卡蜡斯庌。

妲塔站在山巅,冷冷的看着两**力聚集。

自从她在卡蜡斯庌的口中听到她预料的答案之后,她的心就一直无法安定。

突然间,妲塔痛恨起这些男人为什么总是能无所顾忌的说他们爱自己,甚至还可以为自己抛下想要的一切。

她从他们的双眼中看到一股让她思绪再也无法平静的真挚,就算不用魅惑术,她也可以看出这些男人说这些话时有多么真切。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早在她成为能力者之前,她就从一个男人的眼中看到同样的真挚。

那时她还可以蛮不在乎,如今岁月变迁,当同样的答案一再地在耳边重复,几乎就要变成了束缚她的咒语。

活像是被心魔蒙了理智,她用计让两个正在休养生息的国家又打了起来。她想在最快的时间里看到她原先一直追求的理想,她要站在最高点,让所有的人都只能匍匐在她的身前接受她的俯视。

「在我们的国家里,九尾狐狸向来就代表着不祥的妖物。看来这个说法放在你的身上,同样说的过去。」

妲塔转身,看见一个武腾国人打扮模样的男子,正一脸微笑的站在她的身后,一头乌黑的长发飘扬,斜长上扬的凤眼,让她有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她从没有亲眼见过这个男子,但是却早已从许多人士口中,听说过不少关于他的种种传闻与事迹。

这个男人当初带领武腾国叩关,后来虽然被朔华阻挡下来,没有再继续领兵攻打菲嘉,却用了大量的物资开始建立起那道无比壮阔的城墙。

「玉岚。」

「很荣幸你能知道我的名字,不过我想我们并不熟,希望你称呼我的全名,爱新觉罗玉岚——是不是拗口了一点?」

那男人的最后一句话是看向妲塔的身后说的,这让妲塔的整个身子都打从背脊冷了起来。她稍微侧身移动几步,果然看见一个白发的男子懒懒地在她身后点了点头。

「非常拗口。」

「好吧!那我允许你叫我玉岚好了。」

不晓得是不是刻意如此,玉岚展露出来的那种居高位掌大权的优越气质,还有让所有人觉得自己低人一等的眼神,在在都让她想起在故乡的姊姊。

「你们想做什么?」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狐狸精小姐,你知道吗?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打断我做事,明明我都很安分地在自己的地方玩积木修身养性了,为什么就是有人搞不清楚状况,没事喜欢找碴呢?」

「哼!不管我要做什么事你都管不着,你以为你们现在有两个人就赢得了我?」

妲塔一点都不喜欢这种被人蔑视的眼神——她之所以来到这里,就是再也不愿成为被人忽视的那一个,她才是世界的主!

「打打看就知道了不是吗?」

锐利的目光闪过,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妲塔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呼吸,而且整个人无法控制的往天上飘。如果她看过玉岚跟朔华之间的打斗,就会明白这些年来他利用建设长城这项行动,又磨练进步了多少。

玉岚所有的动作都仅在于意念之间就完成了,就像朔华再也不需要咒语一样,玉岚也不用打出手势就可以完成攻击。

妲塔这才明白自己惹上了一个什么样的主。

这个男子的实力太过强大,而且和朔华散发出同样的味道,表面上和和气气,但是绝对是杀人于无形的狠角色。更可怕的是,他发动攻击的方式根本就匪夷所思,完全让人摸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浮至空中的妲塔立刻从背上展开血红色的翅膀,意图冲破玉岚的控制。

玉岚露出微微一笑。能跟他打得旗鼓相当的人,这天底下还真是不多了,他的能力已经违反了一般所知的理论,如果不能了解这一点,可以说是无论什么样的攻击近身,都是对玉岚无效的。

妲塔此时惊觉背上的翅膀根本无法带动她飞翔,明明飘在半空中,明明就可以感觉到强风吹过身上的羽翼,但是风越大,她的羽翼却越是沉重,不但没有给予她半分的帮助,反而带来了更多的阻碍。

最重要的是,她明明就可以感觉到四周空气的流动,却怎么也无法吸进新鲜的空气,身体的挣扎更带动整个身体循环的快速流动,那一张雪白的脸因缺氧而涨得通红,眼看就要不支倒地。

此际,在朦朦胧胧间,妲塔似乎听见了一记叹息的声音,在已然模糊的眼角余光中看见一个蓝色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身旁,抱住她的身体。

玉岚看着妲塔身边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以他自己培植的庞大情报体系,自然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能力者是谁。

这个大名鼎鼎的吟游诗人,似乎很容易看透,却又深不可测,至少他就不晓得这个家伙的能力是什么,似乎是跟蓝龙一样的瞬间移动,偏偏又不太相像。

季风看了玉岚一眼,深感抱歉的点点头。

妲塔所做的一切事情季风都知道,也不曾苟同过她的作为。只是妲塔毕竟还是妲塔,也许自己可以漠视她的一些残忍手段,也能漠视她那种被许多人认为自甘堕落的行为,季风却无法让自己漠视她的生命危险。

自从发现妲塔出现在战场上后,他已经默默地跟在她身边两天的时间,却没想过会碰上她发生这种事件。

「你不怕我追杀你?」玉岚淡淡的说。

他也不是非杀妲塔不可,反正都已经来到这一片大陆,那么此处就注定了要记载下他们这些能力者的存在。而妲塔既然可以唆使男人为她打仗,他同样也可以唆使其他人来阻挡、甚至击杀。

季风摇摇头。

「我知道你很强大……」

玉岚的实力,他早从雷圣他们的口中听闻过。眼前站立的这个男子是接近朔华他们的顶尖能力者。

「但你可能不知道,想要杀我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连是朔华,即使他知道我的能力,也不见得能杀得了我。」

玉岚只是看着季风没有说话。

于是蓝色的身影微微一倾,就这么带着妲塔消失在玉岚跟迪两人的眼前。

「瞬间移动?不像……」迪摇摇头。

可惜时间太短,他还没机会摸透季风的能力,要不然这种逃命的方式他也很想要啊……至少不小心惹火玉岚的时候,还有逃命的机会。

「想什么?」

玉岚阴冷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让迪不禁抖了一下,「没什么。」

那双漂亮的凤眼倏然眯起,从中冷冷泛出的一点笑意,让迪全身汗毛在这瞬间都竖了起来。不禁在心里哀叹,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会搭上这么一个伴。

而且自从见过朔华后,这个家伙可怕的等级直线爬升,以前玩心机还可以稍微你来我往一下,现在他却觉得自己老是在吃亏。

「没什么就好。快想个办法把那个光头将军给解决掉!」

玉岚暗笑,他其实一点都不在意刚刚要杀的人被救走,自从跟朔华一战之后,他发现自己已经不是那么的计较得失。

不过似乎正因这点改变,反而让人觉得他更难应付的样子?

「我想,我想,我马上就想……」

迪叹息,早知道趁那个季风还没出现时就把那个女人给杀了,现在就不用在这里为这种事伤脑筋。

唉!他一点都不想把脑力花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头啊!

「雷圣跟我说您不是神。」

当朔华抓着一颗钥石发呆,思考什么东西的意义大于生命时,祖吐极为突然就问了他这么一句话。

虽然他的语句并非疑问句,可是朔华还是可以从他的语气里听见很多的疑惑。

「你觉得呢?」

「我觉得您是,没有人可以跟您一样,既懂得这么多的知识,还可以教导我们这么多神奇的阵法。

「图卡也说您教导我们使用的草药非常有效,很多在战场上受伤的士兵,都是多亏了这些药草才能继续活下来,没有一个凡人可以做到这么多。

「而且,今天我还看到您发光——您创造了生命,就像大家心目中的神一样。」

祖吐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话才是正确的。

不是他不相信雷圣,就是因为他相信雷圣这个朋友说的话,因此他才会来询问朔华这个问题,否则早就对这说法嗤之以鼻,连想都不会多想。

「你觉得是就是,祖吐。我不会限制你们的想法,雷圣说不是,是因为他明白只要有机会,他也可以成为跟我们一样的存在。

「你也可以,但是机会不是那么容易得到。很多人努力了一生最后依然是凡人,我们的能力对你们来说的确像神一样,也的确是像我们这样的人创造了你们。因此如果你坚持你心中所想的,我并不反对。」

朔华看着这个比他高出许多的孩子,忍不住摸摸他的头。跟雷圣比起来,祖吐才有一个孩子该有的模样,充满年轻人的冲劲。

以前的他,如果看见有人竖立他的雕像,或许还会有点排斥的情绪,现在却想通了。假设自己还是一个平凡人,然后亲眼看见有人像他所做的那样去创造出新生命,他必定也会觉得那个人是神。

而且神对大多数人来说,不就是创造自己的人吗?

用这个理论去想,既然非黑是他们的神,那他当祖吐他们的神,也没有什么关系,最好让非黑那家伙恨得牙痒痒的。

祖吐想了一下,并不是很明白,可是他听得懂朔华的一句话,只要他相信他们是神,那么他们就是。

所以他说:「我相信您是。」

「那就坚持自己的信仰吧!」

有信仰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因为那会在自己痛苦、遇到困难时得到救赎,不会像他一样愤世嫉俗。

他相信有太多的地球人,尤其在痛苦的时候都问过,如果这世间真的有神,为什么明明如此努力却得不到想要的结果?为什么那些什么都没做的人,就可以坐拥江山?

为什么自己的运气比别人差,为什么有那么多的痛苦在等待?

如果这世间真的有神,为什么那些该死的人不死,该好好活着的人却没有明天?

有多少人没有问过这样的问题?

有多少人因此而愤恨哭泣?

地球上会有越来越多的无神论者不是没有原因。

当科技越发达,大家越能看见别人的快乐,及苦难者的痛苦时,就会发现其实这世间没有神迹……

当初其实他是羡慕那些有信仰的人的,有信仰的人会比较容易获得平安喜乐。严格来说,非黑是创造他们的人,自然可以说是他们的神,如果有一天自己能成功成为跟非黑一样的阶级,那他被称为神也不为过,这也是为何他会给祖吐那样的回答。

突然间,他竟然有点认同非黑了。

非黑的作法的确是偏极端了,他对这个世界有许许多多的干涉,会出手导正得到他想要的结果,也许这种作法相当**,但是他至少一直都在看着这个世间,并且不吝惜于降下所谓的神迹。

正因为如此,当初他们来到这个世界时,尽管这个世界的神只仍少得可怜,跟这世界的人谈话时,却可以发现他们对未知的神,其实从来没有半分怀疑。

没有人会说他的火龙是障眼法,没有人会说天籁的预知是迷信,没有人会觉得这些充满各种能力的人是异端。

他们总是第一个反应就认为:朔华他们是天上下来帮忙他们渡过难关的神。

单纯、坚定……

凡事有好必有坏,相反来说也一样,或许非黑**,但是他也创造了一些美好的事物。

「您在想什么?」

既然确定了自己的信念,祖吐对待朔华的态度就稍微有点不同。

在过去,原本他就把朔华当成神一样的人物,只是在他的孩提时代,朔华平易近人的模样还稍微残存在心里,自然比较放得开,如今确认了自己的信念,面对朔华时,更多的是不想掩饰的崇拜和恭敬。

他发现不管是朔华还是天籁,大多数的时候他们总是沉默不语,一双眼睛里流露着许多他看不透的思绪,让人光是如此看着就可以明了彼此间的差距。有时候他会好奇,他们究竟在想什么?

「没什么……祖吐,告诉你的族人和后代,将我教你们的知识,长长久久的传承下去,并且要告诫他们,必须懂得感激。」

他多么希望,在很久远的日子后,如果有机会回来,依然可以看到这一片土地上的苍族人,能够拥有像今天一样单纯坚定的双眼。

祖吐很用力的点头,因为那也是他的信念。

朔华回以微笑,接着他感觉到身边一阵波动,不用转头,从那熟悉的感觉中,他也明白是谁来了。

「季风。」

果然,回头就看见那一头银蓝色长发飞扬,一张俊美无比的脸庞有着讶异,似乎没料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朔华。

而朔华面上也同样讶异,他知道那波动来自于季风,可是却没料到还会看到那个从一开始就没让他有好感的女人。

「妲塔……」

风在吹,脸在笑,留坠觉得最近的日子多了相当大的乐趣,早知道会有如此精彩的结果,他的脑袋怎么就没早一点想到该这么做呢!

「留坠!你最好给我解释这个是什么!」

嘿嘿!熟悉的声音罕见的火爆起来,留坠不但一点都没有被吓到,反而是一脸恶作剧得逞的表情。

「安那达塔苏!好久不见啊!我算算看有多久的时间没看到你了——天啊!我觉得我自己都快忘记你长什么模样了,来来!我看看!脸还是一样的红,眼睛还是一样长长的,啧啧!怎么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你还是跟以前一样长得那么怪呢?」

留坠先冲上去用力抱了一下那个怒气冲冲的人,然后蛮不在乎的继续火上加油,说出一堆欠揍的话。

要是换成非黑,肯定在留坠还没有抱上来那一刻就把人给想办法分尸,但是,偏偏这个人是留坠朋友名单里有名的好脾气人选。

「你就是吃定我不会对你生气是吧!」

「是吃定你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

这两句话可是差很多!安那达塔苏忍不住那声叹息。

老实说,活了这么长久的时间,就是有再多的性子也都会被磨平一些,何况他原本就不是那种爱笑闹的人,如今也就更不容易随意波动情绪。要不是这一次留坠的通知方式的确是太夸张了一点,他其实是挺高兴留坠来寻他的。

这家伙送信的方式就像他的人一样,总是闹得轰轰烈烈的,刚刚他还在思考是不是该多赋予一些什么给手边完成的生命,好让整个世界因而改变时,这家伙的通知就突然来到。

谁知在入手的那一刹那间,信笺便在掌心爆炸,把他给炸得眼前瞬间一片空白,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还要回忆好会儿才想起那信笺上到底炸出了什么讯息。

在他世界的生物们,可一点都听不到那只传到自己脑海的讯息,他们只知道天空一阵巨响,然后大放光明,落后的世界以为是那什么预兆,个个跪天祝祷,文明发达的世界则开始研究这是属于什么样的现象。

在他创造出来的空间里,有大半的体制恐怕会混乱一阵子,虽然情形不是很严重,可也让他哭笑不得。

「说吧!你究竟想做什么?」

信上说得不明不白的,也不晓得留坠到底要做什么,这世界的人与人之间很少联络,通常寄出了信笺,都是为了些特别的事情。

留坠本来就不是那种会遮遮掩掩的人,连忙拉了安那达塔苏到一边坐下,然后把朔华说过的话,和自己的主意全提了出来。

安那达塔苏听完后,脑筋还有点转不过来。

他来到这里有千年,还是万年了?

在这漫长的岁月之中,从来没有人想过这些东西。又或许其实有人想过,只是一旦开始忙起自己手边的工作,就又把这些想法抛在脑后,而且不是每一个人的个性都像留坠这样接近于好管闲事,所以像这样的提议,他倒真的是第一次从留坠的口中听到。

说起来,有多久的时间他不曾和许多人一起创造世界了?

似乎只有在一开始,在他还没真正来到这世界的时候,跟几个伙伴们为了找寻心中的答案而一起做过而已。

自从到了这个世界之后,他几乎什么事都是一个人完成,很多的时间光是看着自己手中的世界成长,全心全意照顾他们都来不及,怎么又会去想这些?

看看别人所创造的世界是什么模样,将别人创造的世界作为借镜,都是当他真正完成一个平衡的世界时,才有空这么做。

而现在他却听到了留坠如此特别的一个提议。

││和许多人一起创造世界?

「听起来不错吧?」看见安那达塔苏脸上的神色变化,留坠立刻在旁边猛摇起尾巴……如果他有尾巴的话。

其实他真的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用这样的方式去打扰人会有什么报应,这些人都太不主动了,要是不好好推一把,天晓得这样的日子还要过上多久。

虽然这里也有传说,但是传说中的目标,他认识的人里都没见过有谁完成,难道就非得要这样继续过下去不可?没人规定不可以求变吧?

想到这里,他就想到朔华那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看着那双灿烂的蓝瞳,他真的有一种自己老了的感觉,然后感觉上朔华眼里的嘲弄意味就变得更重了一点。

竟然被一个还只是能力者的小家伙嘲笑?

说什么他这口气都忍不下去……

而且,好吧!他承认他自己心动了,其实他很难不怀念那种生活,他真的很希望有很多朋友可以一起说笑畅谈。

「听起来是不错……你好像认定了我会有这样的答案。」

安那达塔苏可不会连留坠眼中的神色是什么意思都看不出来,可也有点意外他居然会如此笃定他会同意——难道自己在他们这些人的眼中,真的就像那个叫什么朔华的能力者所说的一样,有着太明显的孤寂?

「因为连我这个活得没你久,个性又开朗、乐观、积极、进取、向上的人都这么觉得了,我想其他大多数人一定也有相同的想法。」

说到这里,很奇怪的,朔华的笑脸又在脑中闪了一下。

虽然那小子偶尔会冒出一脸坏笑,但是他没怎么放在心上,怎么现在说着说着,他好像有一种被人给算计了的感觉?

「怎么了?」看他突然没有声音,安那达塔苏询问。

留坠马上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他参考,安那达塔苏想了一下,不由地笑了起来。

「我想你的怀疑应该是没错,看来那个小子的确小小利用你了一下。」

听留坠的讲述,他完全可以可以猜出那个小子是如何难应付的对象,肯定是觉得自己做也没差,但是既然眼前有人可以稍微利……帮忙一下的话,也没什么不好。

于是,虽然同样具有智慧,但是个性比较大而化之又觉得自己被后辈小看的留坠,果然没有想太多的立刻执行。

一听安那达塔苏说出他的推测后,留坠立刻把自己本来就没多整齐的头发给揉得更乱。

「啊!可恶啊!这小子!气死我了!等他到了这里,看我怎么好好整他!」

话是这么说的,不过看着身边的安那达塔苏,和友人很久不见的喜悦,还是让他小小的感激了朔华一下。要不是被这么一激,天晓得他还要等多久,才有机会好好跟这些人聚一聚。

而且不只是安那达塔苏,他可是送出了不少份爆炸信件啊!

留坠忍不住开怀笑了起来,笑得一边的安那达塔苏也不禁莞尔,有点期待跟这个叫做朔华的小子相见,毕竟可不是那么常有敢算计开门者的能力者啊!

第五章他的独白

「我很乐意你来见我,但是这个女人基本上我已经看腻了,很伤眼睛,能不能麻烦你别一起带过来?」

不想看妲塔,朔华很干脆的把视线忽略过去,直直看着季风说道。

其实从季风脸上的表情他也可以猜出这纯粹是个意外,只是他看见这个嚣张的女人就没好心情。

「抱歉。」

季风可以感觉到朔华的确是一点都不喜欢妲塔,于是他和和气气,不亢不卑的道了歉。

「……算了。」

对季风这种个性,他很难气得起来,而且季风也不是那种可以吵架的人,这家伙如果放在工具列里,绝对是属于「疗伤系」这一栏,诉苦想找听众时格外好用。

只是季风好说话,他怀里的那个女人可就不见得好说话了。

还没从惨败给玉岚的心情里平复,尤其救了她的人,竟然还是过去她一直觉得不会成大器,偏偏又总是让她心痛的季风,这让妲塔难以接受。

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毛发,早已都被她练得尽是伤人武器,被朔华的态度一激,她鲜红的指甲瞬间抽长,毫不犹豫地伸手朝朔华的脸上刺下去。

「妲塔!」

季风知道妲塔跟朔华两人之间的情况,却没想到妲塔说打就打,跟过去总是见机行事的态度完全不同,因此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看那锐利的尖爪就要刺破朔华的头颅,而朔华只是冷笑,不闪不避。

锐利的红爪的确是刺上了朔华的左脸,只是尖爪只刺进了些许便再也无法前进。下一瞬间,五根尖爪熊熊冒出火焰,瞬间往她的手指延烧。

妲塔的反应速度也快,毫不犹豫的就用另外一手的尖爪割断燃烧的爪子,只是那火焰的温度实在太高,虽然没有触及指尖,可光是靠近就已经将白嫩的纤纤五指给烧出了水泡,痛得妲塔看向朔华的目光更为怨恨。

她恨极了这种一输再输的感觉!

尤其是输在朔华跟玉岚这一种一看就知道是生在好人家的人手上!

朔华对于敢伤自己的人从来就不懂得宽容,他一向有仇报仇。如果不是季风就在旁边,以他现在更上层楼的实力,要杀妲塔不是问题,只是偏偏季风就待在妲塔身边。朔华虽不会做得太绝,但是也绝对不会让妲塔好过。

像是拂开什么脏东西一样,朔华伸手擦了一下刚刚被妲塔刺到的脸颊,其实上面别说是伤痕了,以他早已经完全融合共工、祝融体质的身体,连点灰尘都没沾到,但是那神情,已经足够让妲塔怒火冲天。

这样还不够,朔华冷冷笑着看着妲塔。

「蠢女人,难道之前我跟你说的还不懂吗?」

听他这么一说,妲塔更想起要不是因为这男人之前说的那番话,最近的自己又怎么会如此失常?也不会就这样教唆人去攻击武腾,后来更不会被玉岚给攻击,竟然还遇上了她永远都不希望被他看到自己狼狈模样的人。

眼前这个漂亮的男人是一切罪魁祸首!

凭什么他就可以得到一切!

突然间,她眼中看到的人,不是朔华,而是家乡中的族长,那个总是美丽、什么都难不倒的姊姊,她过去一直都无法超越的人。

她还没有动作,这次季风倒是先有了防备,立刻伸手把人给牢牢抓在怀里。他跟朔华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却明白朔华的个性。刚刚他没直接动手杀了妲塔,完全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要是妲塔再度动手的话,就绝对不会再有那么好心放过。

「放开我!」妲塔怒焰冲冲回瞪季风,然而看着那一张熟悉却又已经开始陌生的脸庞时,原本充斥着怒火的心,蓦然泛上一阵酸楚。

「妲塔,现在的你打不过朔华的。」

他不需要跟朔华打一场,从朔华现在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他就明白,朔华跟他们之间,已经隔了很远很远的距离,恐怕不需要多久的时间,他就会变成开门者了。

「何止打不过,你现在跟朔华对打,大概跟蚂蚁想推倒大象没什么两样。」天籁的头从后方村长家的窗口冒出,柔柔一边笑着说出极刺耳的话。

跟朔华一样,天籁也不喜欢这个女人。倒不是因为不认同妲塔的行为,只是很单纯的个性不合。

「谁?谁要跟朔华打?」

这下子村子可热闹了,天籁才刚冒出来,突然间又有一棵树从地上冲出来。

树海不像天籁的能力那样可知晓远方正在发生的事,他刚刚还正在远处跟其他的树沟通,突然感觉到这里似乎生命的波动相当强烈,才跑过来凑热闹,因此完全不晓得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啊!女人!你怎么又出现了?不会是跟踪我们吧!」看见妲塔,树海就是一脸看见鬼一样的表情,让季风更是叹息原来自己喜欢的人是有多么的不受欢迎。

看见人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妲塔也明白不可能有杀朔华的机会。她从季风的怀里挣脱,恢复原来柔美的模样回头看着季风,完全无视他人的存在。

「你为什么要来?」

「来看你。」

妲塔苦笑,脸色变换之快,差点看掉树海的下巴。

「来看我?都多久的时间了,我却今天才看到你,这算什么?这么久的时间来,你一点都没变。」

「你又何尝不是。」

季风叹息。

妲塔的态度其实相当无礼,对妲塔似埋怨又似不满的恶劣态度,他依然一脸平和。在过去若是面对相同的场景他也许会心痛,现在却已可以自然面对,说起来他还是变了。他一样爱她,却已经不会为她而无法平静自己的心。

岁月果然可以抚平一些伤痛。

「所以呢?既然明知道答案如此,那又何必?」

朔华翻着白眼,走到一边去吃零嘴看戏。

要不是清官难断家务事的话,他刚刚还真想替季风回答:干卿底事?

有人规定她可以来,季风就不可以来吗?

季风自然不是那么小肚子小眼睛的人,他只是微微一笑。

「这毕竟是人之常情,就像你一定觉得与其待在家乡,还不如待在这里。在这里你至少还有机会成为最高的掌权者,但要是留在家乡,你就只能是不起眼的一个女孩。可是我相信当我说起家乡,如果有机会你依然会想要回去看看。

「我也是如此。当初我来,是因为满心的放不下,如今就算已经释怀,但我却不害怕说我依然爱你。」

天籁差一点就在窗口鼓掌,别说季风个性温和又好说话的样子,这个俊美无比的男人其实是最勇敢的人。

也就妲塔这种呆子,才会明明也喜欢对方,却不晓得珍惜。

既然都到了这个世界了,多的是机会爬上高点,如果她是妲塔,绝对会紧抓着季风不放,说什么都拖着人一起往顶端爬。要知道,男人要是真的爱自己的话,就像女人爱男人一样可以不顾一切。

「我……我绝不会放弃现在我拥有的东西。」因为季风太过坦然,妲塔说起话来竟然有些心虚的结巴。

「我没让你放弃。」他要是希望她放弃的话,早就说了不是吗?

「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

就算她再不知羞耻,也知道如今身边男人的好。她是真心喜欢她现在的丈夫,所以几乎不曾对他使出魅惑术。而季风,其实当年自己真的爱过他,如今情感也依然在,只是,他不是那一个可以帮助自己达到顶端的那一个人。

季风伸手,抚摸着妲塔的脸庞微笑。

「我知道,这也是我为什么不来见你的原因,我在等待自己将这份情感忘记,然后在这一段时间里守护……」

季风还没说完,妲塔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叫了起来。

「你不可以忘记!我不准你忘记!」叫喊出声之后,妲塔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一瞬间眼睛泛起难以抑制的酸楚,难堪悄悄的爬上心头。

她根本就没放弃过对季风的感情。

就算她在人群里放荡,以为可以靠自己完成梦想,但事实上支撑她这个信念的,却是来自于当年窗边的小花。

她告诉自己,就算她会从此变得面目可憎,就算她人尽可夫,背后都还有一个很爱很爱自己的人,绝不会忘记自己最好的那一面。因此她不希望季风来到这里,不希望他因此而淡忘那一份情感。

她是全天下最自私的女人,她宁可让一个人因为忘不了自己而痛苦,也不希望他淡忘这一份情感。

她来到这里后发生的一切,全都不算数。

因为打从她踏上这一块土地开始,她就已经放弃所有好的一面,开始堕落。

她听过她现在的丈夫说爱她……

也听过卡蜡斯庌说爱她……

他们都说愿意为她这个自私的女人放弃一切,这些话反而让她整个人空荡荡的,没有该有的得意,也没有该有的满足。

让她越听越觉得自己就跟朔华说的一样……

季风叹息,妲塔果然依然是妲塔,就算外在变得强悍的难以匹敌,内心依然是过去那个总把忧愁放在心里的孩子。

只是她也许还是孩子,自己却不是了。爱情是最难解的情感,没有谁可以研究这样的心情究竟是从何而来。很多时候它伟大得让人落泪,但是,再伟大的爱情,如果不是双方一起灌溉,就不再那么神奇和神圣。

「妲塔,我现在依然爱你,但是你不能要求我继续爱你。爱上你,我傻得甘愿,但如果明知道你不会给予我任何未来,还让自己继续爱你,那就不是一个傻字可以形容了……

「拥有钥石后的日子有多漫长?如果我在如此漫长的日子里,不试着将你忘记,那会让我变得可悲,而且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如果永远如此痴情下去,说不定会成为一段感人落泪的故事,可以骗去将来许多天真女孩少年的眼泪,只是,如果耗尽一生,却只换来如此没有意义的事,真正有智慧的人看了,恐怕只会嗤之以鼻。

另一头的朔华就是一脸可笑的表情,而且做得相当明显,让季风在此刻明明心酸不已,竟然会有一股发笑的冲动。

「你会不会哼得太明显了?」

天籁「轻轻」地说,轻得其实每一个人都听得见。

结果朔华只是再哼一声,一点都不介意自己的行为是不是过当。要是叫他看地球上的连续剧,他也是同样的反应,更何况是看现场版,幸好季风的反应他还可以接受,不然很想当场呕吐给他们看。

妲塔赤红的双眼瞪向朔华,只是刚刚冷静过后,她已经明白在这短短十数天的日子里,朔华的能力已经飞越到自己无法触及的地方了。

因此即使满心不甘,即使依然无法解开心中的混乱,她依然毫不犹豫的转身,不再看季风一眼,往菲嘉首都的方向走去。

身后的季风没有追过来。这一次他再也不会追上去了,他只是看着那倔强的背影,心中参杂着百般滋味。

妲塔的来去,并没有为朔华带来什么特别的感想,早就料到那一个女人迟早会有今天,只要季风不是傻得无可救药的话。

「让你们见笑了。」季风淡淡的说。

其实他并不是那么好过,这一段情感已经太久太久,不但横跨了时间还横跨了空间,让割舍也只能显得藕断丝连。

朔华还没开口,就先被天籁给扯了一下头发。爱说笑,要是真让他开口,肯定第一句就是肯定句,用那种冷漠带点嘲弄的语气说:没错,的确是见笑。

「不会!」

天籁在季风的身边坐下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有机会好好看看什么是男性版的九尾狐,果然漂亮俊美的让眼睛冒小花啊!

季风看了看眼睛果然开始冒小花的天籁,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发现处在这一群人里,很难把不高兴的事情一直放在心中,他们总是有让人忘却伤痛的本事。

「其实以前妲塔也曾经是个天真的女孩子。」

「哪一个人没天真过?」果然,没有天籁开口阻挡,朔华的毒嘴再度发功,不过季风一点也不介意。

「她在家里排行十几,上面有着许多的姊妹,我们族里的习惯,排行是男性归男性,女性归女性,在一个大家族中,妲塔的位置不上不下。我们的族群通常以姣好的外貌和精明的脑袋着称,妲塔很聪明也很努力,只是在一群的姊妹中,她的能力就跟她的位置一样,尴尬的不前不后。

「族长只能有一个,就算是族长的左右手也数量不多,妲塔发现不管自己如何努力,始终就不会有人注意她,因此她便越来越偏激,一颗心也渐渐失去最开始的纯真,开始懂得无所不用其极……

「没有人知道,她最讨厌看见的,就是那种天生聪明又高贵的人。」

季风无奈,偏偏她遇上的对手不是朔华就是玉岚,这彷佛是上天开的一场玩笑,这两个人一看就知道聪明又来自高贵的家族。

「不过就是心理调适的问题嘛,不要看这小子很嚣张,其实他在他家也没好到哪里去,地位比妲塔还凄惨,只是你看他,还不是到处放毒活得很好?」

天籁可听过朔华的家事,所以一点都不觉得妲塔可怜。至少她依然是活在有钱的家族,还有着一张漂亮的脸。别说跟朔华比了,跟天籁自己比可就更显得天差地远,她还是有残障手册的人呢!

这倒是让季风有点讶异,大概是朔华本身的气质跟其实可以说上傲气的态度,他总觉得朔华就是那种天之骄子。

「天之骄子在这里。」朔华指着冷暮。他没兴趣跟妲塔一样,要把自己弄得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自己过去其实很凄惨。

「顺便告诉你,玉岚那家伙也不是天之骄子,那家伙是没落王朝的最后血脉,为了尊严家里还差点搞到没饭吃。」

季风忍不住眨眼,他没想到朔华跟玉岚的背景,竟然跟自己的想像有这么大的出入。

「如果都已经生在丰衣足食的家庭,还不懂得自我调整心情的话,那么可悲就是自己给自己的,不是别人给予的。」朔华冷淡的说。

他看到妲塔就会想到自己家族那一群面目可憎的人,但是他一点也不想因为生在讨厌的地方就让自己过得一副很悲惨的样子。如果有吃有喝有住都还可以让自己觉得悲惨,那些平民小老百姓怎么办?

「如果妲塔能像你这么看开的话,那就好了。不过我认识的妲塔,最大的优点就是她从不放弃,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这样一个女孩其实一点都不比你们脆弱。」

他还没有盲目到会爱上一个毫无优点的人。妲塔的坚强已经到让人心疼的地步,他从来没有看过哪一个人可以跟她一样,明明知道希望如此渺茫,却始终没有放弃。所以他这次没有追在妲塔的身后走,是因为他知道她会跟过去每一次一样,输了,就自己再爬起来。

天籁想着刚刚离开的背影。

好吧!她必须承认,那个女人坚毅得超乎寻常,就连心中最后的底线破灭,却依然看不到颓然的神色,光看着背影就能明白,她还会再一次站起来……

只是这样的人生真的好累,也难怪季风始终放心不下。

也许季风希望,将来有一天那伤痕累累的身影倒下时,就算爱不复存在,至少还可以在身边陪伴她。

「你这样……或许永远都开不了那扇通往其他世界的门。」朔华看着季风说道。说妲塔坚强,但季风又何尝不是?

「没关系,生命该怎么过下去有很多种方式,我相信活得长长久久,然后了无遗憾的死亡也是一种幸福。」

现在的他还不想闭上双眼,但是他相信当岁月过去,就像它能抚平伤痛一样,绝对也可以抚平恐惧,到那时候,就算明白从此不会有自己的存在,也可以坦然以对。

树海听着季风的话,伸出手抚摸朔华创造出来的小宝宝。小宝宝看着树海,张开没有牙齿的小嘴,彷佛很开心一样笑了起来。

他还没创造出真正有智慧、意识清楚的生命,自己明明比朔华更了解生命,没想到却是朔华先动手创造出来。

也许,是因为他下意识地不愿意看见自己创造的生命,在短短的时间里出生,然后恐惧,最终步向死亡。

在这里,除了已经不晓得过了多少岁月的索司之外,他是看过最多生死的人,因此……他格外地不希望看见自己创造的孩子脸上,有一天会出现对于自己生命终结的不甘。

如今听了季风的话,或许,他该好好重新整理一次自己的思绪,重新好好的想一想。

第六章那些人,那些事IV

一切就如季风所想的一样。

妲塔这个过分坚强的人并没有因此而倒下,她很快的回到菲嘉,重新武装好自己,冷静的策划着接下来的每一个步骤。

她了解玉岚今天虽然是站在武腾国那边,可是除非遇见同样身为能力者的敌人,否则他不会动用自己的力量去帮助作战。玉岚似乎是觉得这个世界的历史,还是由这个世界的人自己开创才是最好的结果。

因此,就这点她特别选了武腾的几个武将,一个一个观察,找寻弱点,并且寻找其中有谁不服玉岚,最不可能跟玉岚配合。

她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就算所有人都说她错了,就算到最后只会剩下她自己孤零零的一个,她也会将这场仗打完。

整个大陆的战况因她的操作混乱起来。即使没人知道最后的结果会如何,妲塔的名字肯定会牢牢烙印在史书上,就算千百年后也不会有人忘记这个女人,就如同她那始终被当成妖姬的祖先妲己。

「她会成功吗……算了,别告诉我。」

天籁很想知道这么一个女人会等来的最后结果是什么,于是问了身边的索司。她知道他一定知道最终结局是什么,但是后来想想,又断了这个**,反正总有一天自己也会晓得事情将会如何演变。

对天籁来说,她觉得妲塔并不真正像褒姒、妲己这一类的人物,只是在君王身侧推波助澜。妲塔的种种举止反而像是中国当年唯一的女皇,善用自己的姿色与心机,慢慢的将权力牢握在自己的手中。

索司听了天籁的问题,只是笑了笑,也没准备回答。

妲塔的结局,以他目前的能力也不过能了解其中一个部分罢了,其他的大多都是从人们口中听到。

可是天籁的能力不同,就算不在这个世界,她依然可以「看」完整个故事。

因为菲嘉跟武腾的战事又再度开打,图卡村子里的勇士又忙了起来,现在他们可是传说中天神最眷顾的民族,他们不但拥有神所教导的技巧跟医药,还多次跟神沟通连系。

因此现在只要苍族人上战场,不管人数多寡,总是可以换来同伴之间的信心,而且靠着朔华教导的图腾跟医药,他们是战争中伤亡最少的一族。

趁这个机会,朔华他们决定离开村落。

在这里他们已经待了足够久的时间,这一路下来只是一场回顾,要不是中间发生了这些小意外,他们早已经离开此地。

「你会在这里待多久?」朔华问索司。

「瞒不了你啊……有时候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们星球上的生物究竟是哪一个开门者创造的。」索司摇头。

就算在后来,他还是很难遇到比朔华更能看透机先的人,天籁能够预测是能力使然,而这一个男子,全靠一颗脑袋。

看着摇摇头的朔华,索司有些讶异的又追问了句:「喔?莫非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虽然我有特地问过。」

「创造你们世界的开门者,比起非黑他们还要更早,可能早已经不在我们的世界里,现在负责那一个领域的……抱歉,我说太多了。」

「没关系。」

反正就索司说的那一点讯息中,也顶多能描绘出事件一个大概的轮廓而已,他是那么难搞的人吗?何必这么战战兢兢。朔华摆了摆手,并不是很在意。

「你不介意就好……你怎么知道我要走了?」

「很简单,就算非黑对付我们,也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留坠也一样。

你们就算只是一个小小的分身,也会造成世界的不平衡,你看饕餮那个家伙最近口水分泌的量更大了,小心一个不注意就被他给吞到不晓得哪里去。」

饕餮有跟他谈过这方面的事,据说,如果要他吞下一个开门者,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他的能力极限就在于只要吃得进去就好,根本没有什么LV值问题。

真要讲的话,大概就是胃容量决定一切。

「啊,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是从我的举动还是什么东西里察觉到的,我早该想到的……可能我已经习惯这种来来去去的方式,所以才没发现吧。」

说到这个,索司露出了一贯的纯朴笑容。明明是如此精悍的一个人,却总是可以笑得如此无邪。

朔华也跟着笑了一下。

「我并没有脑袋比谁好,以前跟那群一般人比的时候,也许可以这么说。但是现在的我跟所有能力者比起来,也不过是其中平凡的一分子,只要多观察多记忆,其实很多答案都在一些小小的事情里可以推测得出。」

难得朔华会讲出如此平实的话,结果索司却一点都不买帐:「平凡?

不,你绝对不平凡,至少我后来看到的你,跟平凡这两个字根本无缘……

「接下来的我就不说了,那可是牵扯到只有天籁才会明白的因果,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们的世界将会因你而翻天覆地。」

朔华瞪了他一眼,他知道索司根本是故意在勾动自己的好奇心,要是有人老是在耳边说自己将来会是如何发展,又有多怎样,不好奇才怪!

「要滚快滚,罗唆!」

结果索司对朔华的反应回以朗声大笑,他摆摆手,人就这么倏地消失在朔华眼前,着实让朔华愣了一下。

「连再见都不说?」这还真不像索司啊,还以为他至少会对天籁说一声再见呢。

「什么连再见都不说?」

天籁又陡地从一边冒了出来。最近朔华很想赐号给她叫地鼠,老是不晓得从哪里突然冒出来,快要比树海还要神奇了。问题是,树海是树,但天籁她应该是人吧?这种到处冒出来的功夫究竟是从哪里学的?

「索司离开了。」

「喔!」天籁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漂亮的小脸蛋歪了一下,就从怀里掏出从图卡婆婆那里摸来的超硬小土饼吃了起来。

「你知道他要离开?」

「你忘了我的能力吗?」她无论人在哪里都嘛可以看见,索司也明白这一点,因此在消失的时候,对她所在的方向微微摆手代表再见。

天籁的回话一点都没难倒朔华,他学起冷暮的面无表情。

「我没忘了你的能力,我只是不晓得││原来你不管什么时候,都将你的注意力放在索司身上而已。」

「你!」

控制不了脸上猛然窜起的红潮,天籁一气之下干脆将小土饼往朔华身上狂砸,小土饼反弹回来以后又抓住再砸。反正这家伙已经练就出一副金刚不坏之身,要不是顾虑到形象,她八成会直接拿菜刀出来剖了这家伙。

气死她了!

在回去菲嘉首都的路上,不知道是谁先开头说想去看看凌他们的石像,大家就非常有志一同的将路线转到他们当初离开陵墓的地方。

凌的石像过了十多年的岁月,依然完好如初的屹立在原地。

雷圣说他跟扎克有来整理过,也许是被一些特别崇尚武圣的崇拜者或是间谍一类的人看到,慢慢的,这里莫名其妙开始有人上来。

有一次,当雷圣他们再回来这里,就看见在凌的石像旁边多了像是祭坛,又像是花坛一样的奇妙东西。

石像被很小心的移动在一块坚硬的石台上,而在石台周围种植了许多色彩缤纷的花花草草,如今朔华他们所看见的,就是一片花团锦簇的模样,让原本看起来无限悲伤的神像,似乎也多了一点朝气。

朔华看着这些莫名其妙多出来的花,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这跟地球上一样,只要很多人往哪里跑,哪里就会变成一个观光胜地或是什么朝圣景点。将这里重新弄成这样的,也许是单纯的崇拜者,以为这个少女是扎克还是雷圣最亲爱的人的石像,下面可能沉眠着陵墓,于是恭恭敬敬地布置好一切。

而凌因为是真正的人化成的石像,因此不管是面上的表情,还是石像最细微的部分,都再真实不过,就算不是特意前来祭拜的人,也会觉得这简直是天地间最令人惊叹的艺术品,所以过来看看。

这样也好,他们还没想到的事,这些连凌是谁都不晓得的人全帮忙做了,至少这样她不会太孤单。可能就连许多年后,依然会有人来拜访她。

天籁蹲下身,想整理一下花坛上的花朵,但她自眼角余光看见冷暮的手突然伸向凌的石像。冷暮这个动作天籁实在是太过熟悉,熟悉到根本就没经过大脑思考,第一个反应就是叫了起来。

「等等!你想做什么!」

树海想阻止冷暮,但是那一只大手却已经贴上了石像的脸庞,他以为自己下一刻会看见石像变成一堆灰尘的模样,对于将要发生的情景心中多有不忍,几乎就要闭上眼睛不敢去看。

一边的朔华只有在冷暮一开始动作时稍微皱了一下眉头,后来就立刻想清楚了冷暮到底想做什么。

以冷暮现在的能力,如果想分解掉石像,根本就不需要伸手去碰,只要他的一个意念就可以轻易达成目的。

冷暮之所以伸手,应该是想知道,在这石像里是不是有什么不知道的东西隐藏其中,毕竟要将人变成石像,这两者之间的转换可不是在其间画上一个等号般的简单。

果然,冷暮只是伸手贴着石像,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举动。而不需要太久时间,冷暮就得到他要的答案。

「有机会吗?」朔华问道。要是可以,他也希望可以看见女孩恢复原来的模样。

冷暮摇摇头。

「石头。」就只是石头,除了石头之外,再没有其他。

这时,树海也终于明白冷暮刚刚究竟想做什么了。于是他同样感触石像的本身,最后有些悲伤的明白,就像冷暮说的一样,这尊石像就只是单纯的石头,里头就连一点的生命力和灵魂都没有。

「我早该看出来的。」天籁看着树海摇头,拔下花坛上的一朵花,站起身插在石像的发鬓,那朵娇艳的小花迎风摇曳,楚楚动人。

天籁一直告诉自己,等到将来能力越来越强大,可以跟非黑站在同一条线上时,也许就可以挽回那单纯又热爱生命的女孩。

只是她早该发现这石像上没有命运的线,这就明明白白的表示这里早已没有灵魂,凌她们不是只变成石像而已,而是走入了生命必经的死亡。

已经逝去的生命,以他们现在的能力而言,根本没有半点挽回的机会。

「没关系,以后我们还可以再试试看。」就连妲塔都可以越挫越勇了,他们又怎么可以不如她?

天籁握紧了拳头,给自己鼓舞着。

「试什么?」

一记懒懒的声音自朔华的耳边传来。与此同时,一只强壮的手臂环上朔华的肩膀,还故意用力的圈了几下,一副两人是好兄弟的模样。

朔华实在是讨厌透了这些莫名其妙就冒出来的人。树海是一棵树,根从地下冒出来还可以理解,但是这些人根本就是一群不懂得礼貌的地鼠。

这些跑来跑去的人里大概就只有索司比较懂得什么是礼貌,还会先一步到村子等人,而不是像这个穿得跟小叫化一般的开门者一样,老是在任何想得到的时间地点里,突然地就跑出来骚扰别人。

「滚远一点。」││如果不想被烤成灰的话。

后面那一句话朔华没说出来,不过留坠已经被烫到了,整条手臂被烫得通红,一下子就飞得老远,不需要朔华再次提醒。

「真没人情味。」留坠摆出一副很可怜的模样叹息着,手臂只是轻轻一挥,又恢复原来完整无伤的模样。

「你们不是不可以这样一直跑来初始领域吗?」天籁记得,她之前似乎听过类似这些方面的规定。

「是不可以,但是我又没干涉到初始领域的什么事情对吧?这种无伤大雅的来来去去,不会被抓起来打啦!」

留坠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站没站相的样子。跟他讲道理一点用都没有,所以大家都很识相的不跟他争辩。但是天籁忽然想到留坠刚刚出现时,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也许,留坠有办法恢复凌原先的模样。

「你可以将凌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吗?」她将当初在陵墓发生的事仔细说一次,没漏掉一点细节,怕少了哪一点就会让凌失去恢复的机会。

「不行,这个女孩子早就死了。」留坠只是简单的看了石像一眼,就很干脆的摇头。

「用你们故乡的用语来说,就是已经进入轮回,就算这个小兄弟可以重新塑造她的身体,」他又指指冷暮,「而这个小朋友可以试着抓回属于她的灵魂和生命力,但是她的意识恐怕早已经消散,或是早被新的生命型态给取代,就算抓回来也没有用处。」

换成以前,留坠也会试着挽回同伴的生命,但现在,他就没再动过这个念头。

要是对每一个生命都像这样不舍,那么对于将来要创造出的千千万万、数不清生命体的消亡又要如何去面对?

被叫做小兄弟的冷暮在留坠说完话后重新伸出手,贴在石像的脸庞上。

原本灰色的石像,从内透出了鲜艳柔和的色彩,不管是白皙的肌肤,还是红润的双唇,甚至连脸上就要滴落的泪珠都是那么晶莹剔透。

冷暮完成的那一瞬间,他们彷佛又看见了那时捂着脸颊不断哭泣的女孩,为自己即将消失而悲伤不已。

不知道是谁先发出了叹息,朔华终于走到少女的面前,轻轻的抚摸她的秀发和她的脸庞。虽然触手的感觉温润,但是却丝毫没有肌肤该有的弹性或是气息,这似乎是比石头还要坚硬的物质。

「这应该可以比石像还要保存更久。」

这已经算是冷暮最具有人情味的一个举动了,他的意思再简单不过,也许少女已经不会再回来,可是千百年后如果他们再次经过,这里将会是一个很值得回忆的地方。

连冷暮都有了动作,树海也不落人后,整个花坛在他的帮助下,开遍了大大小小的花朵,四周还长出不少树木,不同于到了天冷时的枫红,有一天将会繁花盛开,落英缤纷,如同下起一场充满香气的雪。

比较扫兴的是,一路上老是不晓得跑到哪里去吃一顿又跑回来的饕餮,正张着嘴看着凌的石像,口水都快留下来的傻傻问着冷暮:「可以吃吗?」

「你来这里做什么?」

既然他们不能常常出现在初始领域,就算留坠本来就是一个吊儿郎当的人,也不会故意去破坏规矩,他每一次前来,都必然在背后有自己的原因。

「没什么,只是告诉你,你的诡计得逞了。」留坠没好气的看了朔华一眼,他好意来通知,结果还被烫了一下。

其实不是很痛啦!但是这小子实在是太可恶了一点。

「我有什么诡计?」灿蓝的双眼里满是温和的笑意。

不认识朔华的人才会被这样的眼神给骗倒。

「别装了,谁不知道你是故意的,害我都把事情给办完了才发现。」

这个小子绝对是觉得坐享其成比自己辛苦来得简单,然后一个转眼间就想好计划把留坠给蒙了过去。

「被你看出来啦?」

这其实是有点冤枉朔华了,刚开始他跟留坠说的时候,确实是没有想要陷害他读思,但是说到大概三句话左右,朔华就发现自己的想法要是由自己独力完成,天晓得非黑世界里的那些老鸟会不会甩他,新人的参与度八成也不高。

真要邀请许多人一起玩这个新游戏的话,只有他跟冷暮四个实在是太冷清了一点,因此看着留坠眼中的神情,不自觉的,他就稍微把话说得激动一点,顺利地把人给拖进去。

他怎么会料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呢?

「你现在的表情让我很想把你捏成一团肉丸子,然后再用力吞进肚子里。」

留坠没好气的瞪他,这个小子每次诡计得逞时,活像不怕被人报复一样,脸上的笑容实在很想让人给他一顿乱揍。

「算了啦,你不觉得其实这还挺好玩的?」他才不信留坠在这个过程中没得到半点乐趣,留坠的个性跟非黑有着千百个不同,他绝对是那种没有乐趣就不干事的人。

「是挺有趣的。」

他想到那些很久不见的朋友,甚至不是很熟的人,无限火大的来找他,好脾气的就跟安那达塔苏一样被他说动,决定参加,脾气差一点的直接找着地方就开打。

有些人听出兴趣、打出乐趣来,干脆就留在他那里,谁要找上门来便直接代打,因此他现在就有多的时间好好找朔华他们聊聊。

「那不是很好吗?你有趣,我省事。能者多劳,这是我们故乡的一句俗语,你可以拿来参考参考。」

闻言,留坠很想一巴掌往朔华的脑袋打下去,不过他个性好,不跟小家伙一番见识——跟他活着的岁月相比,朔华他们都跟婴儿没啥两样,跟个小娃娃计较,没品。

「你的故乡挺有趣的。」留坠闲闲地凭空在树下弄出一张椅子坐下,似乎觉得还不太够,椅子又瞬间拉长,跑出椅背,接着又整个膨胀了起来,样子很像是地球上的沙发椅,只是材质很特别,颜色是留坠一贯的品味,异常鲜艳。

「你跑去了?」

留坠点点头,舒服的在沙发上呻吟,整个人躺在上头活像只虫一样扭动,这个人果然站没站相,坐没坐相。

「我挺好奇是哪一个世界竟然可以养出你们这种怪小孩,所以问了一下,原来你是小刘带来的,只是小刘跟你同一个世界,怎么就没你刁钻?」

现在朔华明白为什么将来的索司可以从留坠的口中得到地球的位置了,这个人果然闲闲没事干。

「乌烟瘴气?」要是他是留坠,到过地球后八成会给出这么一句评断。

「没错,原本应该是很好的一个星球啊!创造这个世界的人不晓得是谁,等到有一天你们真的创造出你们自己的世界时,就会明白你们故乡的世界……好像是叫做宇宙是不是?你们故乡的世界非常宏大,随随便便看下来,都有不少值得参考的发展。

「好好的一个地方,被你们这种智慧生物给弄得……」故意摆出嫌恶的表情,对留坠来说,地球的污染并不是什么人类和千万物种即将面临毁灭的事,对他来说,仅仅就像一幅难得的好画被泼了一桶墨水一样心痛。

留坠还想继续发表高见,天籁却突然连续眨眼,来不及开口,下一刻,一个身影出现在朔华跟留坠之间——

这时候朔华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管来的人是谁,绝对又是地鼠家族的一员。

第七章神说,先有光

即使再沿续数百数千年后,天籁依然觉得那个可以称之为命运的东西,实在是再有趣不过了,很多事情的发生虽然是必然,但是发生在特定的地点,遇见特定的人时,就会交织成激烈的火花。

像现在就是那种情况。当那个人影清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时,每一个人都不约而同的做出同样的动作——用自己最强的能力攻击。

可惜不管是谁的攻击,在这个人身上全都无效,在攻击过后还可以看见如同往常那一张充满高傲不屑一切的脸。

「别玩了,这个世界可是他的地盘,没用的。」留坠没好气的将那些攻击全部挡开,这里可不是留坠的地盘,这些攻击有许多都波击到他身上,痛得很。

「哼!」非黑看了朔华,几乎是不可听闻的哼了一声「你来做什么?」

其实留坠大概晓得非黑是过来做什么,但是他还是厚着脸皮问了。

这个家伙绝对是收到他的爆炸信之后,打算要上门要揍他吧。

没想到不但找不到留坠的人,甚至可能还被窝在他那里的一票人拉去陪打。以非黑这种个性,那群人说不定每一个都想揍他,幸好自己神经够大条,胆子也大到不着边际,要不然早吓得全身都抖起来。

「你问我?」非黑看着留坠的双眼比朔华的冰龙还要来得凛冽,他刚刚的确是去找了这个家伙算帐,没想到留坠自己的窝不待,人不晓得跑到哪里去躲,竟然还塞了一堆不相干的人,每一个人看到他,全都双眼冒火想大干一场,害他花费不少时间才有空过来。

「嘿嘿!当然还是要问一问好确定一下,我又不是那个小家伙,只要脑袋一转就什么都知道了。」

这不,朔华一听非黑短短的几句话,就知道留坠捅了什么样的马蜂窝——他真的不得不佩服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了。

朔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连他都邀请了?」

「当然,要不是有他一直找你们麻烦,我们又怎么会认识,这个主意又怎么会出现?说起来他可以算是重要的相关人员,你说是吧?」

留坠竟然还好意思问他?

「随便,你自己应付。」

朔华可是一点都不想跟非黑打一场,难得这个恐怖分子不是一出现就找他们麻烦,自然可以撇多远就撇多远。

留坠可怜兮兮的叹息。

「真是没义气没同情心……你要不要参加?」一个转头,留坠又笑眯眯的对非黑问着,变脸速度堪称一绝。

非黑给他的回答,是毫无花巧的一个拳头。

那记攻击又快又狠的往下巴打去,留坠赶紧用力将脚往地上一踹,整个沙发霎时往后倒,他人也跟着翻过去,接着懒洋洋的站了起来。

两个人的动作非常的快,只有冷暮一个人看得清楚怎么一回事,大部分人只来得及听见沙发倒下跟看见留坠懒洋洋站起来的那一幕。

「等等!回去再打,在这里打没意思,要是一不小心毁了这里,我可不想被一大堆人记恨。」爱说笑,这里不但是非黑的世界,还是朔华他们回忆的地方,一不小心毁了,那可不只是捅马蜂窝而已。

非黑那张充满傲气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过看他没有什么后续动作,就知道他同意了留坠的提议。

又要打架了,上次打完后全身都不舒服啊!非黑这家伙打起架来可狠了……留坠动动手臂动动身体,回头看看朔华又看看冷暮然后再看看饕餮,看来不需要太久的时间就可以在他们的世界相遇了。

「给你一个小小的建议。」留坠跟朔华招招手要他过来。

朔华看了非黑一眼,决定还是从他身边绕过去,连非黑身边的气息都没碰到一点,轻巧的移动到留坠身边。

「等你能力足够前往我们那儿时,千千万万要记得一件事,开通道的时候,那个生物绝对不能在场。」

留坠的眼神暗指着一边的饕餮。

那个傻子的注意力已经从雕像转移到非黑身上,脸上的表情非常压抑,好像明白非黑这个食物不太容易吞,却又非常非常的想吃掉。这是他第二次看到这一个食物了,要是两次都从他眼前飞走,他一定会哭出来的。

顺着留坠的暗示,朔华看向口水快溢出来的饕餮。

「为什么?」如果这件事至为重要,他不想单单用自己的猜测来决定,而想从留坠的口中得到正确答案。

「你应该知道他的能力吧?」

「知道。」

「那么你就该了解,他会吞掉所有破坏世界平衡的力量。我想,从非黑的进化源出来后,你也明白要怎么开启通往我们世界的那一扇门了。」

其中的道理非常的简单,而且那也正如同朔华所猜测的一般。如今得到留坠肯定的回答,朔华自是会特别注意。

「好啦!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那我回去跟非黑打一场,等你来到我们那里的时候,虽然不敢保证会很热闹,不过我想你的名字一定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留坠可没忘记在爆炸信件上传递朔华的大名啊!

要知道,陷害,是彼此进行的。

朔华闻言笑了一下。算你狠!

留坠才把话说完,朔华心中的地鼠家族成员果然又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消失在眼前。见到打架的对象走人了,非黑也准备离开,然而朔华看着他的身影却忍不住开口询问。

「喂!我们现在算什么?」

历经了这么多的事,非黑似乎对他们的仇视已没有以前那么强烈,就像被破坏了沙堡的孩子,揍了破坏者几次之后,怒火也会跟着平息一样。

那么,他们现在到底算什么?

不像敌人,也不像是朋友,偏偏关系又如此的深刻,如果没有为对方设定一个位置,感觉上非常的怪异。

非黑回头看了朔华一眼,那副讨人厌的表情始终没改变,依然是全世界都必须绕着我转的模样。

「等你有办法跟我站在同一个位置上的时候,才有资格听我的回答。」只抛下这么一句话,非黑就如同方才的留坠一样消失在朔华眼前。

「一群没有礼貌的地鼠。」朔华咕哝。

「什么?」刚刚离开的留坠又迅即出现,而且还离朔华很近,把手放在耳边一副很想听清楚的样子。

「滚远一点——你刚才不是回去了?」

留坠露出诡计得逞的表情。反正遇到非黑,他就是想好好捉弄对方才甘心,而且等一下一定会被揍得很惨,赶紧趁现在偷偷报复一下。

「又没人规定回去不可以再回来。」

「你还有什么话要交代?」

「你这种说法很像你们世界的电视剧里有人快要死的时候,旁边的人说的话。」留坠掏掏耳朵,这句话听起来还真是非常不顺耳。

「你连电视剧都看了?你到底在那里待了多久?」朔华深深怀疑留坠是不是在自己还在众生之源的时候,在地球学齐天大圣一样来个大闹地球,他竟然闲到连电视剧都看了,到底还会有什么事没做的?

「嘿嘿!秘密,这不是重点,言归正传,刚刚秘密没说完,除了别让那个生物在旁边之外,尽量找没有生物的地方进行——我看了你们的一个旧电影,好像叫做啥变蝇人,主角把自己从这里移动到那里的过程中,跑进了苍蝇,结果跟苍蝇融合那部片,你看过吧?」

「没看过。」这是哪个年代的电影?朔华越来越好奇留坠到底在地球做了什么,竟然连老电影都看了?

「好吧!有机会你可以找来看看,挺有趣的,反正,找空旷一点的地方进行,就这样。」根本就没多做说明,留坠又一下子消失在朔华眼前,让他超级想要揍人一顿。

变蝇人?

到底是啥东西,等等问天籁有没有把这部片给带过来,说不定,答案就在影片中!

原本朔华以为这只是颗黑色不起眼的石头,后来这石头不但改变了他的日子,还必须为了争夺石头彼此互相残杀,又发现原来这小石头竟然可以代表一个世界,然后将原本什么都没有的空间,改变成如今的一片星海。

每一次进入这颗钥石都像是在拆礼物,因为谁都不晓得谁在里面又做了什么变化。

之前朔华趁冷暮他们不在时,干脆在四处都点上像是太阳一样的恒星。

他甚至还突发异想创造了一颗最低温度的星球,它不会发出光芒,但是一不小心靠近,任何事物都会在一瞬间被冰冻,就像是这个世界里的一个陷阱,他不晓得这个超级庞大的陷阱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样的改变。

然后冷暮跟树海他们发现了自己做的好事之后,其中一个到处散布各式各样不同质地、奇形怪状的陨石跟行星,另一个则是在这些明明看起来就不像是可以种树的地方,种了许多他看都没看过的植物。

现在树海甚至开始创造了像是人类一样的生物,有智慧,懂得生存也懂得破坏。

以前有人说人性本善,也有人说人性本恶,还有人说人性取自于社会环境的教导。而树海说,每一种灵魂都有每一种灵魂的特质,当他创造出一种物种,不管这种物种是以前开门者创造过的,还是他自己想像的,自然就会有适合的灵魂进入其中。

他只是引导这些灵魂进入,或是凝聚空间里像是灵魂碎片一样的力量,重新给予身体一个生命。

所以人性究竟是善是恶,树海说,端看这个容器里盛装的内容来决定,每个灵魂的本质都不尽相同。

「已经开始盖房子了呀!」

朔华带着好奇看树海创造的智慧生物正在树上盖屋子,这里是比较容易下雨的地带,因此这些跟地球人类很相像的族群,才会将屋子给盖在树上。

「啪趴!」

一双小手在朔华脸颊上拍啊拍,他怀里正抱着自己心血来潮创造的小娃娃,因为还没取名字,大家都直接叫他娃娃。目前由众人轮流照顾,当然冷暮照顾的时间最短,因为大伙都怕他一个麻烦,就直接把娃娃往地上扔。

将来这个小娃娃应该会给雷圣他们照顾,因为是心血来潮创造出来的娃娃,他也没多想,因此娃娃本身外型尽管跟人类一样,本质其实跟自己有一点点相同,是带了祝融跟共工力量的综合体,也不晓得以后会有什么样的发展。

「噗噗!」小东西吐口水了,结果下方朔华刚刚在观察的建筑工程上方竟然开始下雨,所有的人开始慌乱的收拾外头的物品,嘴里说着乱糟糟一点都不像是有系统的语言,纷纷躲到原先居住的山洞躲避。

朔华看着娃娃,有点怀疑,刚刚这一阵雨应该不会是娃娃干得好事吧?

「噗吧!」小手乱挥,乌云密布的天空开始打雷。

朔华觉得自己的额头青筋在抽搐,他是创造出了什么小怪物?再玩下去他干脆直接叫娃娃小龙算了,呼风唤雨,这不是传说中的龙又是什么。

错觉,一定是错觉,朔华绝对没有生出这种可以呼风唤雨的小怪物。

今天他是来帮这个世界加点新意的,可不是来胡思乱想,刚刚那只是巧合……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大概是很久没恶作剧了,朔华那张脸突然诡异的笑了起来,可惜怀里的小娃娃不晓得他的「爸爸」在想什么,要不然他现在一定会吓得全身抖几下。

朔华放开怀里的小娃娃,让娃娃的身上发出柔和的光芒,然后慢慢在雨中下降,底下的原始族群一开始还没发现,叽哩呱啦也不明白在沟通什么,看他们的表情就明白他们的语言有多贫乏,一句话要重复很多次,然后比手划脚的才能让对方明白。

接着大家注意到洞穴外的那一阵光芒,所有人都抬头往光芒的方向看,结果看到一个小娃娃从天而降,发出光芒,全身连半点雨水也没沾上。

所有人眼睛都快掉了出来,一个个冲到洞穴外头看着天空中手舞足蹈的小娃娃,嘴巴都大张着盛雨,傻了好半天后,才忍不住尖叫狂吼起来,却忘了方才大张的嘴巴里有雨水,接在叫声后头的是一阵猛咳。

太有趣了,太有趣了!

朔华在上方狂笑,他开始明白,为什么留坠会说那些开门者一开始创造世界就不想离开了,不说创造物种本身的乐趣,光看这些物种对于各种事物的反应,也是一件可以笑得满脸皱纹的乐事。

下方的原始族群可不晓得上面有人把他们的反应全看在眼中,还笑得像个疯子。

他们胆战心惊地慢慢伸出手,想抚摸不停发出噗噗叫声的小娃娃,从脸上的表情大概可以猜出,他们觉得这是上天给予的礼物,要小心千万不能让小娃娃受伤。

朔华看着他们的反应,从大笑变成微笑,看着他们好奇的看着小娃娃,然后怕他冷着,将山洞里最好的毛皮给取出来,小心包在娃娃身上,看见娃娃露出笑容,一个个粗犷没有修饰的脸庞也都一起笑了起来。

时间慢慢的过去,他们盖好树屋,让族群中最强壮最漂亮的一对夫妻来照顾小娃娃,强壮的男性不管捕到什么猎物,总是先给小娃娃玩,美丽的女性细心缝制一样样娃娃穿的小衣跟小裤,甚至还有小小的帽子,将娃娃穿得全身毛茸茸的好不可爱。

被照顾得好好的娃娃,没有雨的时候只要他朝天空哇哇叫几声,就有雨落下,下大雨时他身边永远都是乾干燥燥又温暖,让人忍不住就想抱着他取暖,这也证实了他的确跟一般的人类不太一样。

虽然娃娃在这里显得多么不同,却没有人排斥娃娃,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都用自己的方式讨娃娃开心。

其实让娃娃过原始的生活也没有什么不好,这里是那么单纯,没有勾心斗角,在这样环境中长大的娃娃,他一点都不认为会变成坏孩子。

「你要让他在这里长大妈?」

在朔华看着娃娃成长的时间里,冷暮也同样看着那孩子日渐长大,他其实已经在一边来来去去很多次,朔华知道,但是冷暮忙他的,朔华看自己的,彼此并没有干扰,看娃娃怎么长大,彷佛变成两者共同的乐趣一样。

「我是这么想的,其实并不一定要跟雷圣他们一起,娃娃还小,不知道自己的身分为何,也就不会烦恼太多,跟雷圣他们一起,还要解释他究竟是什么样的生物,为什么跟雷圣他们不同……我想那不会是一件愉快的事。

「如果他为他的出身骄傲的话,那么他会很希望可以见见我们,如果他觉得自己跟别人不同而自卑,那么日子又怎么可能过得快乐?」

所以当他看着娃娃在这里过很好时,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当初一个小小的恶作剧,似乎是最正确的选择。

冷暮不置一词,但那并不代表他反对朔华的看法,而是他觉得娃娃是朔华创造的,那么娃娃的将来自然由朔华来决定,不需要别人插嘴或是徵得同意。

「外面的时间过了多久了?」

「几天而已。」他们并不赶时间,都有自己的事情可以做,所以不需要催促朔华离开。

「那我再多看会吧!」朔华想看着娃娃长大,不管娃娃长大是什么模样,他觉得自己一定都会喜欢,就像当年母亲疼爱自己一样。

「随你。」

冷暮淡淡的说着,但是他也没有离开,他其实也喜欢看娃娃在原始社会的生活,比起过去他过的那样冰冷刻板比起来,娃娃这样的日子要好得许多。

因此,什么样的世界比较好,冷暮真的觉得没有定论,坚强的生命,自有自己的办法去找到快乐。

下面的娃娃已经是三岁的模样,开始懂得一些事情,懂得在乾旱的时候呼风唤雨可以让大家高兴,在寒冷的天气让空气温暖,可以使大家更容易在冬季里生存,是这个族群里的宝。

尽管这个刚开始的社会还没有完整的语言系统,但是如果他们懂得怎么形容,一定觉得宝宝是神的儿子。

他们发现上天的孩子很多时候喜欢看着蔚蓝的天空,也喜欢对着蔚蓝的天空说话,好像他说出的话语,在云端更远处有人在倾听,好像他明白在那样的地方,有人正看着自己长大。

后来,族人叫他神子,他则给自己取了一个昵称,念做娃娃。

族人们问娃娃为什么,已经很会说话的娃娃说,他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似乎就是有人这么唤着他。

族民问,是神吗?是天神赐予的名字吗?

娃娃看着天空,在天空中的人,或许真的该叫天神没有错,于是他点点头。族民惊喜的欢呼起来,他们又问娃娃天神是什么模样,娃娃说他不记得了。

只记得有着很好听的声音,似乎,还有着一双比天空还要湛蓝的双眼,总是露出一种奇特的表情……

第八章生命找到的出路

娃娃的成长很顺利。

但,也许就是太过顺利了一点,让朔华又有了恶作剧的心情。

他想起玉岚在非黑世界里建造的长城,于是当娃娃的族人考虑着该为自己的部族取个名字比较好称呼时,朔华叫来了天籁,让天籁在娃娃的脑子里说出一个天籁再熟悉不过的名字││轩辕。

于是,娃娃的部落就叫做轩辕。

对于朔华那莫名其妙的要求,天籁照办之后哭笑不得的看着朔华。

朔华懒洋洋的解释,当年他在家里可是最不受重视的孩子,只因为朔华身上的血统不够纯,于是爷爷认为轩辕这个名字最不可能,也不允许在他身上发扬光大,现在他偏偏就是故意要这么做。

玉岚在武腾很讽刺的建造起当年为了防止满清入关的长城,那么他为什么不可以在他自己建立的世界里,给不是朱家的人轩辕这个名字?

反正娃娃也算是他生出来的孩子,他想叫轩辕,又有什么不可以?

这算不算是一种变相的报复?

不只是如此而已,朔华似乎还觉得这样还不够过瘾,他又动手创造了另一个生命体,他们拥有着比娃娃族人还要强壮的身体,可是开发比较少一点点的脑袋,让树海在这些生命里注入灵魂。

同样等这群生命体有了自己的发展之后,又丢进一个懂得如何运用光明和黑暗的孩子,在这个孩子开始有意识之后,让他为自己取名字叫蚩尤。

天籁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噎死,她实在不相信朔华竟然真的在一个完全不同的土地上,创造出传说中轩辕和蚩尤两个鼎鼎有名的敌人。

「历史可不一定会照着地球的版本走。」

「我本来就没有要它照着走,那样太无趣,我只是想知道,给予同样的环境和名字,是不是有可能像地球那样发展,还是会产生完全相反的结果。」

这不过是一点小小的恶作剧,无伤大雅。朔华可没下令要谁歧视谁,谁又一定要讨伐谁。朔华跟非黑不同,他绝对是天底下最宽容的神只,因为他根本就不想管这些生物他们选择了什么样的生活形态。

朔华相信,即使是一点极微小的改变,再加上略有不同的生活环境,也会将这些原本的共同点,变化出没有人能意料到的故事。

后来,蚩尤也长大了,当蚩尤长大成为一个健壮的青年时,轩辕早已将步入中年,在拓展部族领域的过程里,他们两族在森林里相遇。

这是他们头一次看见除了自己部族之外的族群,从一开始的警戒到欣喜,再后来,他们又看见彼此与众不同的能力,用几乎不相通的言语了解他们的出生有多么相像,他们心里突然明白,在这世界上,他们有了对手。

只是他们没有跟中国传说故事那样,最后变成敌人。

相反地,他们成为极要好的朋友,两个人联手为他们的部落建筑出最适合生活的环境,在这一个星球上可以说是毫无敌手的他们,后来将两个部落合并起来,一起寻找新的地方重新建造他们的家。

他们越过比森林更远的地方,找到一片美丽的盆地,不但有山有水适合居住,还水草丰富,生物众多,适合狩猎。

合为一体的两个部族,除了在语言沟通方面比较有困难之外,在其他部分并没有遭遇到太多的问题,反正就算在同族之中,也常常要彼此比手划脚才能传达意思,现在不过是改成跟外来者比手划脚,也没什么特别的不同。

蚩尤的部族个个身体健壮,因此轩辕部族的女子特别喜欢他们的男子,而蚩尤部族的男人同样觉得对方部族的娇小女子很奇特。而蚩尤部族的女子干练俐落,有体贴而矫健的丈夫对她们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

就这样,没想到两个民族结合生下来的孩子,竟然更适合这个世界生存,他们有着高大的身材,矫健的速度,还有着擅长等待的细心与耐心。

对这一点,朔华跟树海两人特别感到有趣,他们处心积虑创造出来的物种,没想到两两结合之下,诞生的新血统比原来的更好。

以前朔华在地球上就知道通常混血儿都比较好看,他自己就是一个例子。

他也听过混血的物种通常比较强壮,并较容易有下一代,现在他想,也许混血的本身,就是生命在找寻最适合环境的一种演变。

就像他们在非黑的进化源那样,用一代接着一代的方式去让自己的物种生命延续,只是非黑的进化源速度快到足以让他们看得清楚,而轩辕、蚩尤他们生活在正常的时间下,带来的感触不那么深而已。

「就像你想的一样,就算生命的本身不晓得自己从何而来,为什么活着,在冥冥之中,彼此前进的方向却是一致的。」

在观察轩辕漫长的日子里,天籁看着这世界的丝线开始交织成网,像在纺着一幅画,现在她的能力已经可以理清这些可称之为命运的丝线,还能看见这些丝线的末端。而她发现,这些丝线排列的方向也是一致的。

朔华在天籁发怔之际,突然就这么唱起一首歌。

不我不愿意结束我还没有结束无止尽的旅途看着我没停下的脚步已经忘了身在何处谁能改变人生的长度谁知道永恒有多么恐怖谁了解生存往往比命运还残酷只是没有人愿意认输我们都在不断赶路忘记了出路在失望中追求偶尔的满足我们都在梦中解脱清醒的苦流浪在灯火阑珊处去不到终点回到原点享受那走不完的路(作词:林夕作曲:伍乐城演唱:刘德华。梁朝伟)

「我突然想起这首歌。或许,生命的本质的确是如此,当年岁长大忘记了这项本能后,他们便会将这本能交给下一代。

「我自己是不清楚这些东西,因为我没有一个关心我的爸爸……我听说,有很多孩子的父母亲,总是期望自己的孩子可以完成自己没有做到的事,这就像是他们用另外一种方式去寻找出路。」

朔华轻轻诉说的声音很低,有点像是在喃喃自语一般,而这首歌词本身就充满着浓浓的无奈,一时之间让天籁也怔怔地看着底下两个部族的生活,不停用脑中那些奥妙无比的问题来难倒自己。

看见陷入重重问题之中的天籁,换来了朔华的一串笑声,他还伸出手摸摸天籁的头。

「别想太多,小心脑袋爆了。」

朔华也只是说说而已,连留坠他们都没有想通的问题,要他们这些人来解答,那就太苛求自己了。

天籁笑笑,说的也是,见朔华又安静下来,静静的看着下面的部族忙碌又充实的日子,她看见了他脸上隐藏的像是欣慰一样的微笑。

原来这个小子,已经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家长,也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如此有耐心的看着吧!每一分每一秒都舍不得移开双眼。

那么,她也一起慢慢看,一起慢慢成长吧!

娃娃已经长大,因此就算他们其实也不太懂得娃娃这个词的意义代表什么,部族里的人还是直接从娃娃这个昵称改叫他轩辕。

由于部族选的平原位置非常好,没有太大的灾害,也没有强悍的猛兽在附近,在部落成长的时间里,并没有遭遇太多的挫折与打击,朔华知道再这样继续下去,他们必然会渐渐衰退,失去了进化的目的。

偶尔过来看看的树海同样发现这个问题,因此他们干脆将之前创造的一个部落引到轩辕他们部落所在附近。

这个之前创造的部落,完全是出自一个小小的意外,那时候树海还在犹豫该怎么创造出真正的智慧生命时,因为创造的心态还不够完全,结果就在不自觉间创造出一种类似兽人一样的种族。

他们拥有人的四肢跟大致上与人类相似的五官,只是毛发浓密,还有着尖锐的牙齿跟弱肉强食的本能。

一开始树海甚至怀疑该不该将这样的种族重新销毁再次来过,后来他又觉得任何一种创造必有一点道理,一定有适合他们生存的空间,终究是将这支新种族留了下来。

现在,兽人部族看见了轩辕部族的安乐,对他们来说,如此良好的环境是一个值得争取的地方。

兽人部族喜欢吃各种生物,轩辕的族群在他们眼中看来,也不过是食物的一种,探查到这么大的一个食物供给点,发现轩辕部落的兽人,忍不住兴奋的嚎叫起来。

当兽人急奔回到自己部落,将得来的消息告诉自己的首领,整个部落的战士便集结起来朝轩辕进攻。

负责守卫村落的蚩尤首先发现了敌人的进攻,安逸已久的部落,顿时慌乱起来,就算轩辕已经用自己最大的力量去安抚,将瘦弱的族人安置好,集结自己的战士,但是两方的体格跟作战能力实在是天差地远。

这场战争几乎都是靠轩辕跟蚩尤两人独撑,硬是将敌人给抵挡在外,争取时间让族人了解敌人入侵的残酷,让身体熟悉这种残忍的战斗。

然而在整个部落好不容易开始知道怎么作战时,两个人已经撑了太久太久的时间,几乎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量。

敌人从轩辕的背后冲上来,将尖锐的牙尖刺入一直守护在轩辕背后的蚩尤颈子上,在这一瞬间,大量的鲜血溅落,犹如泉涌一般喷溅在轩辕的脸上,那一刻,轩辕永远也忘不了他自己看见了什么。

他的好兄弟,一个跟他有着相同际遇,相同能力,类似的兴趣,可以不在乎年龄笑闹在一起的伙伴,满是遗憾不甘地闭上了双眼。

看见他们首领之一的蚩尤阖上双眼,整个部落都疯狂了起来,连躲藏的老老少少,都拾起手中任何可以抢得到的工具,用自己的性命去扞卫这一刻。

轩辕杀红了眼,他将咬断蚩尤脖子的兽人剁成肉糜,然而满目疯狂的血色依然平息不了胸口的胀痛,他孤身冲进敌阵,像是寻找陪葬一样的将看得见的每一个敌人都砍成数段,用来祭拜自己最好的伙伴。

「啊——」

待最后一个兽人倒地,死不瞑目的望着天空,轩辕手握武器跪在地上,满腔热烫的痛恨奔涌而出,他朝天大喊出所有的痛楚。

在这一刻下起漫天的大雨,冲刷掉他浑身血色,回归他一脸最沉重的怨恨,还有说什么都忍不住的泪。

天籁在远方看得满是泪水,已经数不清多少次想动手去接起命运的线,只要稍加改变轨道,就可以改变这一切。

只是她也了解,就算改变了这一刻,也还会有下一次。如果蚩尤不死,那么依然会有一个人必须死亡来平衡一切。如果弄乱的轨道,牵连进来的不只是一人的命运而已,那么改变了一个轨道就会改变一切,到那时,她会无从看出是不是会因此毁灭了整个世界。

而且,既然朔华跟树海两人都没动手,天籁更没有动手的资格。

朔华沉默的看着几乎可以说是他一手制造,却又朝着命运轨道执行的结果,轩辕的吼声似乎就萦绕在自己的耳边,像是在控诉着为什么要这么做。

而他,如同历史上残酷的帝王。

他无法对轩辕说,因为必须如此,这个世界才会往前踏步。

没有伤痛就不会有成长,就无法记取教训。今天没有遇到这些兽人,明天他们依然会遇到其他的敌人,如果他跟蚩尤都不在了,部族的人要怎么应对?蚩尤的死跟部落的灭亡,他只能选择其一。

这样的话,朔华实在说不出口,对于真正沉浸在这些伤痛的人来说,这样的解释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我们这样做是对的吗?」天籁忍不住问。

「没有对与错,只有做或是不做。」

这种事情要问对错就是对自己残忍,如果连这一关都过不了,那又要怎么继续完成手中的世界?

将来这世界的人还会继续长大,也许有一天会跟地球上的人类一样,开始懂得阴谋,开始残杀同类,甚至是同族、兄弟,如果连这最简单的开始都无法承受,非要问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那可以从现在开始就停止一切,没有继续创造世界的必要。

因为自己已经断了自己前进的路。

朔华还没因为受悲伤影响,连这么简单明白的一点都看不透。

「没想到你比我还看得开。」

天籁发现也许这是自己为什么是平衡者,而不是创造者的原因,如果她创造出来的孩子,一个一个都必须像这样历经痛苦,生老病死,她怀疑自己的心有一天会因为疼痛而死去。

「会适应的。」

朔华这么告诉天籁,也这么告诉自己,这只不过是第一次,以后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数都数不完。

非黑他们也都是这般走过来,他们一次又一次看着孩子成长,死去,世界开始绽放,最后也许枯萎,然后接受失败,汲取教训重新开始。

非黑他们都可以,自己为什么不行?他可没忘记非黑跟他说的话,很高傲,可是是事实:「等你有办法站在与我等高的位置时,才有资格听我的回答。」

所以他现在明白,他可以批判非黑的理念,却不能轻视他这个人,非黑遭遇过的痛苦悲伤,绝不会比他们少,活了那么长的时间,恐怕故事光写成书就可以盖成一个星球。

看着他们死亡的确很痛,可是看着他们新生却也是一种快乐,他不会因为这一幕而忘记当娃娃还小时,是怎么快乐高兴的在每一个部落家庭里玩闹,仗着大家的宠爱,像个可爱小霸王一样到处闯祸撒娇。

又是怎么不会控制自己的能力,烧坏了好不容易猎到的猎物,然后饿着咕噜咕噜叫的肚子,在家人的怀里先倔强的忍忍,忍不住后开始大哭,哭得整个部落的人都笑了起来,难得在夜晚里,再一次出动狩猎的部队,最后捕回几只小动物,终于稍微填饱了娃娃的小肚子。

「我会继续下去,天籁。现在我明白,他们的快乐和悲伤,也是一种力量。」

轩辕的部落又哭又笑的开始收拾清理战场,他们欢笑着自己终于保住家园,哭泣着亲人的死去。

他们那个已经长得很大很大的娃娃,慢慢的走回蚩尤的身边,扛起沉重冰冷的身体,慢慢的走回部落,走回蚩尤就建在他隔壁的家,让他躺在自己的床上,从简单的柜子里抓出一个土坛子,在桌上放两个杯子,倒出里头浑浊的酒液。

你一杯,我一杯,轩辕喝掉自己的那一杯,然后看着对面毫无动静盛着满满酒液的杯子,泪水从眼角滑落。

从现在开始,再也没有一个喜欢大笑的青年,会跟自己一起干了这么一杯烈酒,一起大谈要怎么样将部落建立得多么盛大而热闹。

男人的哭泣声,并不是什么美妙的音乐。

然而当部落的人们,听见族长哭泣的声音时,就连刚刚还欢笑着自己亲人还在的族民,也都纷纷沉默,想起了那一个好动,总是可以为部落猎来最大猎物的青年。

他们都以为蚩尤可以跟部族在一起长长久久,还有许多人想介绍自己的女儿给他。但是从今天开始,他们心目中最好的新郎,再也不会睁开他的双眼。

一张张脸庞,慢慢的聚集到蚩尤的屋前,有的人已经同样哭了起来,然后有人,开始唱起每一次蚩尤和他们一起狩猎时,最喜欢哼着的战歌。

朔华一直看到最后,一直到黄土埋葬了蚩尤,他回过神来的瞬间,才发现身边已经换了一个人,天籁不在身边,而冷暮触手可及。

他相信冷暮不是来安慰他的,所以他没有发问,也不认为冷暮会开口说些什么。

可是在他意料之外,冷暮开口了。

「在这一个星球之后,我们创造了十六个有智慧生物活着的地方。」

「我记得。」

就算朔华一直都待在这里看着轩辕成长,但是以他现在的能力,不用亲自出马,朔华也可以在这空间里的每一处制造温暖,创造万物。

能有生物存活的星球他们没有加以详细计算,但是有智慧,力量比较强的灵魂所依附的生命体,都被放在最适合生存的十六个星球里。

「那些生物,有很多个,在刚刚突然感伤了起来。」

其实冷暮是一个比谁都还要细心的人,因此刚刚他在组合新的物质时,立刻就发现了附近这些生命和过去不同的地方。

「你是说,因为我?」他们创造的生命,跟他们也有所联系?

「或许。」

想像着那画面,朔华脸上露出回忆的神情,脸上也柔和许多。

「我觉得那是一个很美好的想法,记得我妈妈很喜欢一句话,那是一首歌的歌词,歌名就叫做美梦成真,里头有一句话说「我一哭全世界为我落泪」。听起来很棒是不是?

「其实不只是我母亲很喜欢而已,我也很喜欢。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其实将来的我们一点都不孤单,快乐的时候有人陪我一起快乐,悲伤的时候有人陪我一起哭泣。」

一边想着,朔华笑了,仰头看着冷暮,做出结论道:「其实,你远比想像中的还要懂得安慰人。」

冷暮面上依然没有表情,不过朔华可以感觉到他对这一个结论似乎……有点烦恼,于是,他又想笑了。

树海望着这一颗最近刚完成的星球,现在他们完成一颗星球的速度比起过去要快了许多,而且生命体也不再仅由自己来创造。

不管是朔华还是冷暮,都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创造出新的生命体。

而且这一阵子当朔华看着轩辕部落成长时,似乎从中领悟到了一些有关于生命的意义,朔华创造的生命,不用树海帮忙引导灵魂进入,自然而然就会有灵魂依附。

虽然比起树海的方式,速度慢了许多,但是这些自主依附而形成的生物,似乎来得更灵动一些,一开始就拥有智慧,可以很快地为自己做出最适合生存的判断。

最奇特的是有些灵魂,好像拥有一点点过去残存的记忆,会不自觉地喊着新生命里不曾遇过的名字,或是认出从来没有看过的景物。

朔华很喜欢这样的生命型态,那就像地球上所说的前生今世。这些存在宇宙间的灵魂,倔强的紧抓住以前曾经拥有的记忆,即使他们还不能思考,但是已本能的将这些片段变成自己的一体,永远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不过这都是他很久以前就发现的事,现在他的新发现是朔华创造的这些人里,有几个在刚刚一瞬间莫名的悲伤,好像突然间想起什么难过的事情一样。

为什么?

树海不像冷暮一样,可以直接抓到问题的根本,但是他靠着已经活了几百年岁月的经验,想起在非黑的世界里,他的确常常看见有些人莫名其妙的就转换情绪,毫无原因,没有理由,一开始他归类于人类的善变,现在想想,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些生物难过的表情只出现在很短的一瞬间,后来似乎自己也觉得奇怪,满脸疑惑找不到原因之下继续之前在进行的工作。

找不到答案的树海,总是会下意识的找一块空地开始种树,他种树的样子有点像是地球上农人在插秧的感觉,一棵接着一棵,距离随性,却又维持着一定的规律,有时候会发一下呆,等想到答案,或是得到某种可能时,就会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将树种成了一直线。

一排树临风摇曳,感觉有点像是海边刻意种出的成排整齐椰子树,这样的景象让树海傻傻的笑了起来。他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种出如此不自然的风景,然后他似乎听见了这些刚诞生不久的树宝宝,好像也跟他一起笑了起来。

感觉到那些笑声,这瞬间,他抓到了答案。

他不但知道了那些人会悲伤,是因为朔华现在正在悲伤,还知道当他们开始创造世界之后,其实整个世界就是他们的一部分,每个地方的一举一动,其实不用自己亲身跑去看,也可以明白。

跟天籁的预知不同,而是有点像是非黑他们,那种可以将自己分成好几个的感觉,只要是自己的世界,只要留下一个种子,就可以……

种成一直线的树,树海站在树的尾端,然后现在他抬眼远望,果然在这一排树最前方看到自己,但是也可以说自己站在树的最前端,看见最尾端的自己。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树两侧的人影,其实都是自己,但是却可以有不同的动作,不同的心思,又共用着彼此的想法。

树两侧的自己,一起笑了起来,快步的奔跑到彼此眼前,伸手相触,真的有碰触的感觉,然后闭上双眼,睁开眼睛,又剩下一个身影,抬头仰望,天空出现跟自己作鬼脸的自己,像是玩出了心得,玩出了乐趣,两个树海比赛一样的到处种花种草,一下整片平原就变得花团锦簇,还有大片森林和温驯的小动物。

朔华在之前前进了很大一步。

而现在,树海……似乎也前进了很大的一步……

第九章无解之爱

「朔华哥哥还不想要离开吗?」雷圣才刚从学校回来,看到天籁几人后就连忙问道。

他不是学生,以他现在的能力,去学校自然是当老师。

朔华一直都在钥石世界里待着,冷暮几人也是轮流进进出出,对现在的他们来说,从创造世界去领悟开启通道的方式,会比在雷圣他们所在的世界还要来得有体悟,因此没有人急着想要离开,干脆就先在菲嘉的首都停下脚,住在当初国王赐予雷圣跟扎克的屋子中。

雷圣跟祖吐有讨论过很多次朔华教导他们的知识,了解这些知识可以怎么去改变世界,因此除了苍族人开始传授这些学问之外,雷圣也在扎克的帮忙下创立了一个学院。

这个学院不管是什么样的学生都收,不论是贵族还是平民,看着那些贫民区的孩子满怀笑容每天来上课,雷圣发现自己在无意间似乎完成了当初朔华带他离开时,他许给自己的一个小小愿望。

他希望,自己终有一天可以回到自己的家,竭尽全力帮助那些贫民区的人,让他们有机会过上好日子。

现在在雷圣这学院里的学生,其中就有不少是当年他在贫民区好友的孩子。不需要收费的学习空间,让这些孩子可以没有负担的去发掘学习的乐趣,连扎克都开始乐衷于过起这样的生活方式。

只不过扎克比起雷圣更随性一些,他在学院里负责收习武的学生,只是要他看得顺眼的才肯收入门下,结果多年来也就只有五个徒弟,幸好每一个都很争气,有的已经是现在佣兵团里最强的佣兵头子,佣兵们口中没有失败的传奇。

只是他们发现,虽然生活的确是充实了许多,偏偏那一个总是带着笑容,总是用最强烈的方式指出过错的人,却很少出现在他们眼前,跟之前消失的十年相比,差别只在于可以从天籁他们口中知道朔华现在在做什么。

「他似乎要等到最后。」天籁看着雷圣说道。

朔华在进入钥石之前,已经照雷圣的要求改变了他的体质,因此成长到一定的程度之后,雷圣的模样便不会继续衰老,现在不过是跟扎克看起来差不多的年纪,二十出头的模样,脸庞有了男子的气概,身高比朔华还高一点,跟扎克相比下斯文许多。

「我从来不晓得时间流逝是这么可怕的经历。」

雷圣一听到最后,就明白天籁的意思。

他很难去想像,几年前他才抱过的小娃娃,如今竟然已经垂垂老矣,他这个没亲眼看见的人都觉得心中泛起一股哀伤,更何况是从头到尾都目睹一切的朔华。

「里面时间的流动,其实感觉和这里相同,朔华不会看见娃娃在一瞬间白发苍苍,其实没有你想像中得那么可怕。」

「那就好。」他一点也不希望朔华太难过。

「对了,你绝对想不到我听说了什么。」

「跟妲塔有关是吧!」天籁温柔的说,眼中没有半点惊讶。

雷圣的表情僵在脸上。

「当我没说。」

话说得太快,他竟然忘记自己眼前的人是谁,天籁恐怕连自己将来会是什么模样都一清二楚,更何况是最近有关于妲塔的事。

看雷圣转身就要走,天籁连忙伸手把人给抓回来。

「别这样嘛!我想听故事,说不定外面传言跟我看到的完全不一样,你说是不是?你也知道八卦的可怕,我很好奇外面的人怎么说啊!」

其实外面的人传了什么传言她也知道,不过她喜欢听人说话。

最近这些人啊!一点都不懂得顾虑一下她的心情,每次要开口跟她说些什么的时候,就会突然想起她的能力,然后闭嘴转身,害她满心的期待最后都以失落告终。

再这样下去,到最后就没人要跟她说话了,她可不希望有一天她连话要怎么说都完全忘得一干二净。

雷圣当然不相信她的话,事实都知道了,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传闻?

不过雷圣是一个细心的人,可以猜得到天籁找他说话的原因,所以他还是找了个椅子坐下,反正他也想从天籁的口中知道真实版的故事是什么。毕竟传言传到后来有一点夸张,让他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差点没把茶水给喷到学生的脸上。

妲塔现在在菲嘉可是鼎鼎大名的美人,菲嘉的王室这几天不晓得什么原因,接二连三死去几个皇室继承人,现在血统最接近直系的,就是妲塔的丈夫,因此几乎大家都有志一同认为,妲塔会是将来的王后。

妲塔虽然热爱权力,为了权力可以不择手段,但是因为她始终控制得很好,菲嘉在她的计划里也一直都往好的地方有长足的进步,因此他跟扎克才没有对于她的野心有所反对。

反正妲塔就算当了女王,对他们这种非能力者也没多大的差别,雷圣他们也不会因为朔华的关系就动手杀人。

重点是,菲嘉国王已经年老,看来撑不了多久的时间就会去世,这些年来跟邻国的战争,让他失去了孩子,整个人衰老得非常快。

而妲塔的王位眼看着即将到手,说什么都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背叛现在的丈夫,跟其他人私奔。

可是传言闹得是绘声绘影,而传言的主角雷圣也认识,因此不禁让他半信半疑,开始思考难道妲塔真的悔改,所以才去找季风,希望他能给她幸福?

「当然不是这样。」

这个传言跟真正的答案比起来太美好。

「她的确是去找季风了,只是却不是要求跟他私奔或是组成家庭什么的,你听到的幸福,是她希望季风能将他的能力给妲塔,这样她才有幸福的机会。」

玉岚的智慧并不是妲塔可以比拟的,因此就算玉岚盖好长城,渐渐淡出武腾国的朝政之中,在政事上几乎威胁不到妲塔。可是玉岚一手教导出来的皇帝,却让她在战事上只能两两打平,占不了上风。

玉岚早就知道武腾国的皇帝跟王爷也是能力者,之前在上朝时老是神神秘秘的,要他不猜到也难。

后来阳冀兄弟俩回来,玉岚就不晓得发了什么神经,开始将脑子里记得的许多知识一点一滴教给兄弟俩,随便什么孙子兵法都让妲塔来个措手不及,要不是有雷圣、扎克跟苍族培养出来的战士,恐怕早就输得一塌糊涂。

于是妲塔想到季风的能力。

她想到如果自己可以拥有季风的能力,随时可以到自己脑中记忆的人身边,再配合她的手段,根本可以轻而易举杀死阳冀两兄弟,甚至是玉岚。

所以她去找了季风。

因为这次会面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才出现这些传言。

「你是说,她跑去找季风,是想要他身上的钥石?」雷圣有点不可思议的把天籁的话重复一次。

天籁只是沉默的点点头。

当妲塔说出她的要求时,季风双眼中充斥的是无法置信的悲伤。

他曾经想过妲塔可以为了权力对敌人做出怎样残忍的事,却没想过,她不但可以对敌人残忍,还可以对一个爱自己的人残忍。

「她难道不晓得,就算钥石再多结果也是一样的吗?朔华哥哥没有跟她提过,其实只要努力,钥石能启发自己身体潜能的方式不只有一种?她难道不知道将钥石从身上取出的办法,就是杀了对方?」

看见天籁点头,雷圣不禁连续丢出一大串问题来。

以前他还不会觉得季风对妲塔的付出有任何不值,毕竟妲塔的确是一个人间罕见的女子,就像季风说的一样,她的坚强无人能比,人只要可以看到对方的优点,其他的缺点就会变得容易接纳一些。

可是现在,妲塔做出来的一切,足以将雷圣对她的最后一点认同打碎。

「季风应该没有答应吧?应该没有吧?」

虽然口中是这么问着的,但是雷圣实在不敢肯定季风的答覆会是如何,毕竟他也知道季风的个性。

天籁摇摇头。

「他迟疑过,最后给了妲塔否定的回答,然后便离开了。我想,如果以后妲塔再遇到什么危险,身边恐怕不会再出现一个叫做季风的男子解围了。」

「哼!那是她活该,我没想过她竟然可以绝情到这种地步,最好季风离她越远越好。」

雷圣光想就觉得气,扎克大叔一定不晓得这件事,他非得去好好跟扎克说明一番,让他知道目前「效忠」的对象,可怜到什么样的地步。

天籁看着他怒气冲冲离开,好气又好笑的摇摇头。

自从当了老师之后,雷圣的性情似乎变得更像个孩子一点,她想,要是朔华看见了,一定会很高兴。

他一直都觉得,雷圣如果可以表现得更符合他年龄一点的话会比较好,那样对雷圣而言,将来岁月会比较容易渡过。

朔华倒是从没担心过扎克,因为扎克那种随意的态度其实是一种很好的调适,而雷圣在某方面来说太过认真了。

太认真的个性,有时候一旦钻牛角尖起来,会让漫长的岁月变得难熬。

可是现在发生在雷圣身上的转变很好。

天籁想着要不要去跟朔华说一声现在雷圣的改变,想一想又放弃了,等他自己出来时看到会更好,很多事情若能亲眼看见,心里更能宽慰。

从屋子的窗口看出去,天籁可以看见远处的城堡,那处妲塔一心想要住进去的地方,其实那里阴冷又寂寞,城堡永远都只是外表看起来好看的东西罢了。

对于妲塔的决定,她一开始跟雷圣几乎有着一样的感觉,只是当刚才自己把故事再说一次时,突然间,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夫人,要加上披风吗?今天外头冷一些,加上披风会比较温暖。」

温蒂手中捧着用最柔滑毛皮做成的披风,恭敬的站在妲塔身后,一双眼睛舍不得移开妲塔的脸庞。

最近的谣言也有传到她耳里,不过她一点都不相信,就像公爵大人对这件事情嗤之以鼻一样,温蒂也是如此。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侍奉着夫人,知道老爷跟夫人之间有多么恩爱,清楚美丽的夫人有着世上最温柔又坚强的个性,永远为老爷着想每一件事,没有对其他的男人做过任何超格的动作,就连吻手的礼仪,这些年来夫人也都避开了。

这样完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邀吟游诗人一起私奔?

这个传言真是太可笑了!更可笑的是,那些人竟然还说,吟游诗人当场就拒绝了夫人的提议,一个这么美丽的女子跟人提出私奔的要求还会被拒绝,这大概会是今年菲嘉最大的一个笑话了。

「不用了,温蒂,我要晚一点再出门,你先离开吧!我想一个人看看景色,顺便为我关上房门。」妲塔坐在窗口,看着山上的城堡,回过头来温柔的对温蒂说着。

小侍女立刻点点头,抱着那副温暖的披风很快退了下去,并且按妲塔方才的吩咐轻轻将房门阖上。

窗外的风景很美,新盖好没多久的公爵府每一个窗口都拥有着最好的美景,这一头就正对着湖光山色还有那座美丽的城堡。

妲塔喜欢这样的景色,很喜欢。

故乡的宫殿也是盖在山里,但它们不像这里的城堡盖得那样明显。它们将隐隐约约的红色身影藏在林木之中,有时候走着走着,只要绕过一个不同的角度,就可以清楚瞧见里头的亭台楼阁。

但是那里从来不是她可以进去的地方,她一直都只能远远望着,因为那里是族里最重要的人才可以进驻的宅邸,就像眼前窗外的城堡一样。

温蒂刚刚的眼神她瞧见了,整个千迦越都传着她跟季风的故事,这一点都不像是她会做的事情。

妲塔应该请人捎信通知季风,然后找个隐密的地方好好谈一谈,而不是选在一间喧哗的酒馆里。一群喝醉的大汉可以传出什么样难听的话,她又怎么会不了解?

可是她还是做了,在被阳冀两兄弟给阻挡后,她直接就找上季风,单刀直入的开口要他将钥石给自己。

那时季风眼中惊讶又悲伤的神情,现在还深深的印在她的脑海中,恐怕永远都无法磨灭,再也难以忘记。就像故乡山里的那些亭台楼阁,就算已经离开家乡过了数十年,那些景象在她脑中依然清晰如故。

妲塔不是做了事情后才后悔的那种人。

既然她做都做了,那么,事后再来后悔懊恼一点用处也没有,只会更显得自己有多么懦弱而已。

被拒绝后,妲塔只是静静的一个人回来,发现自己心里没有太多的激动,好像自己早就已经准备好这一切一样。

这些年来,她总是可以感觉到季风的气息围绕在周遭,从草原上那一别之后,中间她又被季风给救了两回,两回季风都是把人给带离危险后就很快离开,她几乎都只能看见那一头银蓝色的长发飘扬,还有那抹修长的背影,看不见他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

但是,单单是这样就已经足够了,这些举动足够让妲塔明白,季风正用什么样的方式关心自己。

所以这一次失败后,她脑中突然想起季风的脸,然后完全没有多想,一打听到他现在的所在位置之后,毫不犹豫的亲自过去,毫不考虑的开口,在被他拒绝后,又没有半点迟疑的回到自己的宅邸。

只是独坐窗边,当时间慢慢过去,她一个人看着窗外的天空从黑暗转成明亮时,她不禁问自己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自己断了自己的退路?

季风是她在战斗中最后的一记救命绝招,只要有他在身边守护,妲塔就可以很放心的用尽自己身上所有的力量,毫无顾忌的跟敌人斗智斗力,然后在其中迅速成长,如此好用的一个工具,她为什么要放弃?

钥石在不在自己身上很重要吗?她相信如果真的花时间跟季风要求,他绝对不会反对用他的能力干脆带她去杀了敌人,因此钥石是不是由自己拥有,根本无关紧要。

那么,她为什么在明知道会狠狠伤了季风的心之下,还要如此做?

答案很明显。

自己如果还不了解自己的话,那就是笑话了。

她想彻底斩断自己的退路,因为那才是进步最好的方式。如果不懂得破釜沉舟,她心中总是留给自己一个希望、一点后路,那么她做出来的全盘计划就有了瑕疵,连敌人都知道她给自己多么方便的一条后路。

所以她毅然绝然的斩断这一切,让自己无路可退,必须更勇于承担失败。

然而,事情的真相绝不是仅有如此而已,妲塔之所以会对季风这么做,不只是为了断自己的退路如此简单,推动她去这么做的,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一个连自己想来都觉得可笑的原因。

倏地,几缕银蓝色的长发,突然从她身后飘到前方,上头还带着很好闻的、她无比熟悉的味道。

妲塔讶异的站起身回头,果然看见那张熟悉又俊美的脸庞正带着温柔的笑容站在她前方,一点都不像是才刚被她伤害过的模样。

「你来做什么?」

他一点都不被她故意带点凶狠的语气所困扰,脸上的温柔也没少上半分。

「你以为这世界上谁是最了解你的人?」

季风轻轻地说,手中递出一朵美丽的花朵,放在她的手心,就像过去在故乡窗台上摇曳的那样美丽。

突然间,妲塔明白了,明白原来可以看穿自己的,不是只有自己而已,还有他。

在被她那样狠狠伤害过后,他依然看穿了她努力隐藏在残酷话语下的思绪,看出她不愿意季风再这样继续无谓的等待。

就算自己不曾体会过,也可以明白一直看着自己爱的人永远不属于自己是多么痛的一件事,已经如此过了太多太多年了,妲塔从原本假装的不在乎,到如今她已无法遮掩自己满心的愧疚。

「不要对我如此的好,不要对自己如此残忍。」

妲塔压抑自己不要大喊出声。她不是没有感情的人,也不是只懂得残忍的人,事实上只有季风知道,强硬不认输的妲塔其实同样拥有一颗柔软的心。

季风摇摇头,伸手捧住她的脸,要她清楚的看着自己,看自己脸上的每一分表情。

「看着我,妲塔。我脸上有后悔吗?

「我想要对你好,我没有对自己残忍,妲塔。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我已经释怀,所以就算你不爱我,那也没有关系,我只是想看到最后,如果你成功,我希望看见你坐拥江山的那一刻,如果你失败,我会努力带着你,到你最喜欢的地方沉眠。」

他爱一个人,从来不是轰轰烈烈,但是却是最完整也是最温柔的包容,或许再也没有当年的激情,可是他保证自己绝对可以有始有终,因为他心甘情愿,爱一个人爱得心甘情愿。

所以季风没有半点后悔,即使能回到从前,他一样还是会选择同样的方式去爱她,痛着心看她远离自己成长,因为这才是能让她快乐的方式。

翠绿的眼瞳四周泛起红丝,慢慢的漫上水光,只是她一直忍着,绝对不让泪水滴下。她希望在季风的眼里,自己永远是最初的那个妲塔,那个坚强总是不哭泣的女孩,总是告诉自己别人能做到,自己一定也可以的女孩。

季风不是她如今最爱的那一个人,这么多年的时间,她已经慢慢的将爱给了自己的丈夫,一个女人,不可能在一个男人满心爱着自己,帮自己达成每一个愿望下,不去慢慢的爱上他的。丈夫的爱跟季风一样,源远流长。

但是季风,却是她心里记挂最深的那一个,一直一直都是,所以她忍不住想,他都可以为自己做到这么多,那么,为什么自己不能为他做到这一点?

这么多年的时间了,也是她该放手的时候。

季风一样有权利重新过自己的生活,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一样有权利去得到爱。

她是一个自私的女人,占有季风的关怀数十年的时间,没有谁比她还要来得可怕,可是一个人的自私也会有到头的时候,所以她毫不犹豫地用言语伤害他,决意切断两人之间的最后一点牵系。

只是,为什么他了解自己,比自己还要来得深?

连在被伤害的时候,依然可以想到她的每一分用心?让她好不容易做出来的抉择,在一瞬间功亏一篑。

「季风,不要再帮我了,你可以看着我,但是不要再帮我,如果有一天我失败了,请将我的骨灰洒在故乡的宫殿上,我知道这是一个任性的要求,可是我也相信你一定做得到。」

活着的时候不能,那么死后她也要做到。

季风抚摸着她的脸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知道妲塔明白了他的心,对于季风为她所做的一切,不需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就把他当成冬天里的阳光一样,轻松的享有即可。

「我不会再插手帮你。」这是他的承诺。

妲塔微笑,让季风以为自己看见了当年窗户里的那一张小脸,原来已经是那么久远以前的事,但是他相信在他的脑海里,就算再过去几百年的岁月,也会清晰的如同昨天。

「我希望你可以成功,但,如果失败……」

如果失败,他会将她的骨灰带回故乡,然后洒在那美丽的亭台楼阁上,陪家族的每一个人看日出夕照。

天籁知道自己在侵犯别人的**。

但是看着一个故事有了完结,她发现不管是好是坏都是一种完美。

当季风消失在妲塔眼前的那一刻,她「看见」那一双翠绿的眼瞳终于滑下泪滴,天籁从来没有看妲塔哭过,从她的能力扩张到可以看到这里每一个人的人生百态之后,妲塔从来就没有掉落一滴泪。

但是当季风离开时,那一滴泪从眼角滑落,顺着无瑕的脸庞,滴在胸口。

那一刻,天籁竟然也忍不住落下了泪,只是她不像妲塔那样逞强,而是像看见一个最感人的故事一样,任由自己静静哭得满脸泪水。

其实妲塔的努力并不是没有回报,尽管她放荡,她任性……可是在这时,她拥有了季风最完整的爱。

所以她问自己,妲塔选择的路错了吗?

她记得朔华在很早很早的时候,就问过他,想要成为英雄,还是想要成为神只,这两者之间,其实有着很大的不同。

妲塔是这个世界的英雄,不管她将来会被历史怎么记载,但天籁觉得她就是这样的存在。

英雄跟神只最大的差别在于,妲塔将自己的生命完全融入了这个世界,就算在后来朔华提醒过她,其实她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可是她依然义无反顾的选择了这一条路,而且挺胸毫不怀疑的走下去。

所以她是这个世界的英雄。

自己选择的,是神只,所以她默默的在人后看着这些人演出自己的人生,她看着,可以为他们哭,为他们笑,却不参与其中,可能会小小的捉弄一下,但是永远的置身于外。

但是不管是选择当英雄,还是当神只,她知道有一件事实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终有一天,这一片大地上的生物,都会忘记他们曾经存在过,岁月的烟尘会抹灭掉他们所有的痕迹,然后等待下一个人留下脚印。

第十章归途

如果说,过去的轩辕最缺乏的是岁月带来的历练,那么当轩辕已然垂垂老矣时,他已经完全成熟。

不管是在态度、说话的方式,在能力的控制上都更显得圆融,同样的一分力气,他可以做到比过往多十倍的事。

轩辕的年岁的确活得比其他族人来得更加长久,毕竟他本来就是朔华另外创造出来的生命体,在族人眼中又是上天赐与的神子,因此他那超乎常人的寿命,并没有遭到部落中人的怀疑或是排斥。

年老的他一直受到众人的尊重,自己也已经儿孙满堂,他最大的孙子年纪也大了,是在蚩尤去世后不久出生的,因此他将孙子的名字就取为蚩尤。

部落的生活方式相较从前已经改善许多,住的屋子比最开始的茅草屋好上很多,是用木材一根一根搭建,在这百年间,他们学会用毛皮以外的材料做衣物,整个族群的发展进步的相当快速。

轩辕看着那些孩子,看着自己脸上的皱纹一天比一天多,刚开始他不免有些慌乱,当后来妻子离开,甚至连儿女也离开之后,那些慌乱变成了寂寞,但是再过去许多年,他的眼中剩下的是坦然的豁达。

在轩辕闭上双眼的那一天,朔华终于出现在他眼前,站在他的床边静静的看着他,两人的目光相对,轩辕笑了起来。

「我一直在等您。」他出乎朔华意料之外的说。

「你记得我?」

那时轩辕再小不过,只是一个会扑叭扑叭叫嚷着的娃娃,朔华没想过事隔多年,他竟还记得自己。

「我记得您的眼睛。」

都已经是那么久远的事了,尤其那时候他还小,怎么可能会清楚记得朔华的模样,只是在轩辕的脑海里,有很多时候他会在梦中梦见一双蔚蓝的双眼看着他,那对眼睛有着像父亲一样的眼神。

朔华听了轩辕的话之后,没有开口。因为从一开始就不是他预料到的结果,原来轩辕一直都记得他。

朔华能问他什么?

问他会不会怨自己丢下他在这里?问他会不会恨当年蚩尤危险时他竟然不出手相救?问现在的他是不是对自己充满失望?

这些问题就像是八点档连续剧一样的狗血,就算这是他心中唯一可以想到的几个问题,却一个也没问出口。

轩辕似乎也没有什么要发问的,他看着朔华的双眼,舍不得闭上自己的眼睛,「我需要害怕吗?」

他指的是自己死后的世界,虽然如今他已经可以坦然面对,但是,面对未知的一切,心里其实还是有着一些不安。

朔华摇摇头。

「没有什么可怕的事情等待你。」

对朔华自己来说,死亡最可怕的地方在于意识的消散,而轩辕,他已经看透了岁月,儿女都有自己的生活,那些挂念自己,或自己挂念的人早已经先他一步离开,多想也只能换来悲伤,也许知道死后的日子不会再想起这些,也并不是什么痛苦的事。

「那就好,我曾经想过这个问题很多次。」

「我希望你过得快乐。」

朔华没有问刚刚心里想着的那些问题,但是他说出埋藏在心里最真挚的一句话,之所以将轩辕放在这里,其实是希望他可以快乐,希望他可以顺利成长,而且在这里,朔华可以看着他长大,可以帮助他茁壮。

轩辕愣了一下之后,随即笑了起来。

「我知道,在这里我过得很好,也许有悲伤有痛苦,但是更多的是快乐和满足,所以,这样就够了。」

在这一刻,轩辕还比朔华更像个长辈,因为尽管朔华可以说参与了轩辕一生所有的故事,但是处在其中真正亲身经历的还是轩辕,岁月带给他的磨练绝对比朔华有的经验还要来得更加深刻。

「那就好……」

朔华只是想在最后近距离的看看轩辕而已,没想过他竟还记得自己,自然也没有准备什么该说的话。

对于这样的朔华,轩辕很想抬手摸摸他的头,就像摸摸他的孩子一样,他也大概猜到了朔华现在的心情。

「陪我聊聊好吗?我想我那些孩子,并不知道今天是我能看着他们的最后一天。」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而且朔华都已经出现在这里了,这一切都在告诉他:他的直觉并没有错误。

朔华点点头,对于人际关系其实一直都不是很擅长的他,先听轩辕说着一些话,然后他插上几句,两人慢慢的聊起这长达百年以上的时间里,彼此的想法还有那些过去的日子。

在轩辕知道自己一直看着他而为此笑起来时,朔华的心里真的很高兴,轩辕的笑里,再也没有任何的寂寞,两人说的话都是彼此清楚的,再说一次,其实是在回忆,重新尝一次过去的快乐与伤悲。

说着说着,两人都忘记了时间,直到轩辕突然安静,像是睡着了一样闭上双眼,朔华感觉到生命从这个身体中消逝,而灵魂重新回到空间等待下一个适合的人生。

朔华伸手,轻轻地放在轩辕的头上,抚摸那一头的白发苍苍,心里默默地说着,娃娃,一路好走。

「你是谁?」

寂静中,一个小娃娃的声音在他的身侧响起,朔华回过头来,看着那一双充满疑惑的大眼睛,笑了。

这是娃娃最小的一个曾曾孙子,才刚会说话,平常总是喜欢赖在轩辕的身边听故事,部族里的人总是说,这个小娃娃长得多么像轩辕,于是轩辕就将这孩子取名娃娃,常常带在身边教他说话,教他怎么成为一个勇敢的战士。

「我是……朋友。」

「朋友是什么?」

小娃娃听不懂,不过他看着爷爷的脸庞,好像笑得很开心的样子,觉得爷爷一定是做了一个很好很好的梦,所以他没有去打扰床上的轩辕,乖乖的让朔华抱他在怀里,一张小嘴开始问起一千万个为什么。

朔华有耐心的一个一个慢慢讲解,然后代替轩辕说起许许多多的故事,这些故事里有轩辕也有蚩尤,还有很多娃娃认识却不怎么熟悉的伯伯叔叔跟阿姨,说着说着,小娃娃就这么静静的睡了,睡在朔华的怀里,小嘴还含着手指头。

朔华将他轻轻的放在轩辕身边,为他盖上被子,小娃娃的确长得很像娃娃刚被他创造出来时的样子,只是融合了蚩尤部族的血统,以后恐怕会长得比轩辕还要高壮。

这就是传承……生命的传承……

后来,当娃娃再度醒来时,是哭泣的爸爸妈妈在身边,抱着他对睡着的爷爷似乎在说什么,他忍不住开口问那个讲故事的大哥哥在哪里,然后在他的一阵形容中,娃娃的爸爸妈妈微笑着跟娃娃说,爷爷已经跟着那个大哥哥回去他的故乡。

故乡?什么是故乡?故乡在哪里呢?

小娃娃嘟着嘴问,然后他的爸爸妈妈还没有回答,刚刚那个大哥哥的声音就在他的耳边乍然响起。

故乡,就在你心里得到最初温暖的地方。

朔华看着娃娃很努力跟自己的父母解释,刚刚他又听到朔华说话,可是完全听不懂在说什么,那张小脸皱眉又瞪眼的模样,可爱得让人忍不住微笑。

现在他已经看完了轩辕的一生,自己也像是过了一世,重新回归自己的生命。

朔华远望已经成形的宇宙,经过这些年来他们的努力,让这里变得越来越令人舍不得眨眼的美丽,再也不是当初他刚进来时的一片黑暗,可以看见银河,可以看见零零落落的星辰,还可以感觉到充满着律动的生命。

留坠有暗示过他的想法是正确的。

成为开门者的方式,就像当初离开非黑的进化源那样。

只是连非黑的净化源,他都无法收尽所有的力量,更何况是一整个世界?

进化源只是一个很单纯的空间,不像这里有许许多多的星球,有可以成长的大空间,几乎是无穷尽的力量,因此他可以办到。

但是现在就算他的力量变大了,他还是没有自信去吸收掉非黑的整个世界,况且要是每一个成为开门者的人都那么做,非黑的世界早就已经毁灭不晓得多少次,怎么可能还让他们有机会当初始领域。

那么究竟应该怎么做呢?

他干脆静下心来,将从一开始他到这个世界的前后从头到尾想了一次,将所有可以成为线索的句子串连起来,然后朔华突然想起了一句话││钥石必须从毁灭的星球核心中取得。

怪了……他们进入钥石中创造世界,而是钥石又是从世界的星球核心里取得?

他好像陷入了一个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也就是说,钥石空间的世界能孕育其他的钥石,那么一个空间里,隐藏的到底是一个钥石的能量,还是许多钥石的能量?

他相信线索一定在这里,但是他该怎么去解答?

最后朔华干脆从自己空间里取出一堆钥石,他发现这些钥石此刻竟然散发出微微的光芒,他知道这代表他可以将这些钥石跟自己融合,然后把其中的力量占为己有,问题只在于他的身体能不能承受得起,会不会因此自爆身亡?

摸摸耳朵上的耳环,这一个冷暮强制帮他戴上的增幅器。到后来朔华都几乎忘记了它的存在,只是偶尔会下意识的去摸着它思考一些事情,略带着温度的触感,和摸着自己的耳朵有一样的感觉,就像是这个耳环早已经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如果连特意制作出来的增幅器,都可以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那么如果可以将这些钥石一样变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而不是容器和力量的关系,是不是就可以成就他的想法?

一个拳头敲上了他的脑袋,朔华猛然扭头瞪着敲他的人看。

「你也参加了地鼠家族是吧!」

冷暮眯起眼,似乎在思索朔华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眼神中的意味,让朔华觉得冷冷的,觉得要是真的让冷暮把答案给想出来的话,自己说不定会在哪天夜里毫无声息的被分解成粒子。

「做什么?」朔华记得冷暮从来不管他要干什么的,怎么会突然敲他这么一记拳头?

「该出去了。」

「你的语气很像连续剧里面爸爸叫小孩出去吃饭。」

超级的像,不像妈妈那么温柔,带着一点命令的感觉,好像孩子躲在房间里玩电动玩具玩太久,有点惹到父亲火大,不过因为宠小孩,又舍不得发火的神情……唔,他会不会描述的太钜细靡遗了一点?

「是又怎样。」

没想到冷暮不但没有给他白眼,甚至还没有否认,让朔华的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我怀疑继留坠偷跑到地球去看啥变蝇人之后,你接着看了不少八点档。」太有人性的冷暮让朔华不太习惯。

「那又如何?」

冷暮还是没有否认,甚至还回了他的话。

朔华全身的鸡皮疙瘩全部起来了。

「你一定是故意的。」这个人要整起人来功夫不比他差,而且甚至不用讲几句话就可以达到效果。

冷暮笑了一下,依然没有反驳,不过难得的,他又说了几句话。

「你思考的那些事情,晚一点再继续想,在这里都可以看一个人看了上百年,还有什么时间是不能等待的。」

他的语气很淡然,只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想要让人不相信都很难,因此朔华很认真的点点头,像个孩子一样。

这样说起来,朔华似乎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被当成孩子两次啊!

「我知道了,这段时间里,你得到了些什么吗?」冷暮常常陪他一起看轩辕,以他的个性,会如此常常观看,一定有他的原因。

冷暮看着朔华,刚硬带着冷酷的脸是朔华第一次遇见他时的模样,一看就明白不是很好接近的人,就这点,他们两个颇为相像,完全没有正确的人际关系。

「情感。」

最后,冷暮这么回答。其实以他刚刚的表现,和说话的方式,就已经足以证实了冷暮说的这句话。

以前冷暮所在的世界,因为他的能力跟个性,所有人都避得他远远的,从来没有人想过要去教他什么,或是告诉他什么样的人际交往才正常。自从跟朔华他们在一起之后,冷暮才开始发现有同伴似乎是一件可以接受的事,而且让他觉得有趣。

只是他们严格上来说都不是很正常的人,所以他能感觉到的人际关系,也就仅仅于此。

后来陪着朔华看轩辕从小娃娃到长大至年老,那些部落里的纯朴,还有亲子间的相处,一些简单的话其实代表许多意思,让他明白,或许他原来的世界,并不是他想像的那样无趣,只是他身边的人和环境,都不曾试着去提醒他这一点。

现在冷暮了解了这几点,也可以稍微感觉到一些情感,虽然如今自己的个性已经成形,也没想要更改,但至少他明白,就算世界只有一个的时候,一样可以有很多不同的组合,不一样的家人,不一样的环境,就可以有不一样的结果。

对于冷暮得出的这项结果,朔华听了笑得可开怀了,伸手想要搭上冷暮的肩膀,发现身高差距好像略远了一点,只好摸摸鼻子改拍拍冷暮的肩膀。

这一次,冷暮倒是没有用眼光暗示他小心被分解。

「我想,我们会越来越像是一家人。」

朔华为最近的日子下这么一个结论。

是的,他们会越来越像是一家人。

朔华终于离开钥石空间。

一出来他才知道原来在外头已经又是一个十年的过去,明明里头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有感受到,但这一进一出之间变化如此迅速,他还是很难习惯。

这十年里,连平常最看不出变化的冷暮都有了一点些微的不同,时光已经彻底洗链他们外表最为棱角的一部分,像是冷暮身上总是把人给排斥在外的气息少了许多,现在一般路人都敢靠近问路,只是被那一双眼睛看着时还是会全身冷得毛骨悚然。

之前冷暮自己一个人试着在世界里组合一个星球,星球上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他随意变化物质构成的,朔华有去看过,那是非常非常漂亮的一个星球,不管是一草一木,还是湖光山色,都很像被细心用尺量过一样,达到最完美的境界。

连生物都是。

强壮的很强壮,凶猛的很凶猛,可爱的很可爱……

很难想像这个家伙的脑袋竟然有办法创造出这么可爱的生物外型,冷暮一样会组成生物,组成的生物和自己相同,自然会有适合的灵魂依附,只是冷暮创造的世界非常有冷暮的风格,让人看了就是一种……微微的冷……

真是难形容的感觉。

不过,那还是一处很漂亮的地方就是了。所以朔华在这个星球最漂亮的地方,用不晓得什么奇怪材质的树木盖了一间屋子,决定当成他的度假小屋二号,偶尔兴致一来,还可以在旁边广大的湖泊上钓鱼。

结果朔华发现,冷暮竟然把当初他们在地下居所找到的那几条鱼,就这么给放进了小屋旁边的湖泊。

体型庞大,长相也一点都不美的鱼,在湖泊里非常缓慢的游动,常常会迟钝的停在一个角落,活像是变成化石一样,伸手摸还不会动。

就连朔华都快忘了这些鱼的存在,没想到冷暮还记得,一边逗弄着那些大鱼,朔华发现这大概是跟这个世界最不相称的鱼种。

冷暮的星球,以后如果有人来探险,肯定会发现这是整个宇宙里拥有最多不明物质的地方,而且一不小心,就连采下一颗果实,也可能因为分子结构不稳定而大爆炸,这是之前他想采小屋后头那一棵果树时,冷暮提醒他的话。超危险的一个星球……

然后是树海,这家伙的变化明显得不得了,他已经是他们里头唯一可以一边在钥石空间里创造世界,还可以一边在外头游荡,两相不耽误的树。

而且八成是难得占上风的关系,整棵树的个性跳脱起来,三不五时就用这样的能力到处整人,整人的范围还相当广,大概除了冷暮跟朔华之外,连外面拿着糖果流鼻涕的不知名小娃娃都被他整哭过。

可是别看他整个人返老还童就不信任他的力量,树海恐怕是在他们创造的世界里,最勤奋的造物主。不管是跑到哪一个星球,甚至是陨石上,只要有一点点条件的,就可以发现生物的迹象。

这家伙甚至还创造了一种可以在太空中生存的物种,据说只要有光线就可以存活,漂浮在宇宙中,外形有点像是荆棘还是海藻的模样,会越长越大、分布范围越来越广,等到蓄积一定的能量之后,就会开出很大的花朵,花瓣上布满粉末。

这些粉末全部都是种子,有一天会长成一样的植物。

别以为这样的东西如此容易存活,要是它像浮萍一样覆盖整片宇宙时怎么办?树海自然有想到这个问题,所以这种生物的生长非常缓慢,而且全身上下每一寸都是有益于生物生长的成分,这样一来,就可以达成平衡的条件。

看他连这种生物都可以创造出来,还如此设想周到,就能明白树海为这个世界贡献了多少的精力在上头,就算他想把大部分星球都变成绿色他也无话可说。

而天籁,还是维持一贯傻大姊的个性,可是似乎较之以前变得更温柔了一些。

常常看见她会静静的坐在一个地方,像是在沉思的样子,又像是单纯的发呆,其实她正在看着一个个再真实不过的故事。

有时候从其中发现可以稍微更动的丝线,天籁会小小恶作剧地拨动几下,让求婚的少年噗通一声跌倒在少女面前,换来少女害羞却又止不住笑容的表情。

当他们两个有一天儿女成群之后,这小小的一个跌倒,虽然不会对他们的生活有什么影响,可是却可以成为一个值得好好珍惜的回忆。

天籁常常这么做,因为她觉得以她平衡者的这个位置,虽然并不像朔华他们那样可以为世界带来多大的改变,可是却能让这些生命的生活变得更加丰富一点。

她希望每一个生命,在重新回归的时候,都可以满足的闭上双眼,让如此难得唯一的一生,没有太多的遗憾。

然后是雷圣、扎克,两个人真的当老师当上了瘾,看着自己的学生一个一个学有所成,让他们忘记了自身的烦恼,也消去了许多寂寞。

他们发现如果可以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以他们现在的地位,其实依然可以跟这个社会相和,这跟当初他们想像的比起来,好太多太多。

两人甚至开始计划,要是哪一天活得太久被人看不顺眼时,干脆就跑到荒山野外躲上个一百年的时间,到那时候,新一代的人里头也没有人认识他们了,他们就可以假装新人,继续在世间到处晃荡。

说到这个地方,扎克忍不住强调隐居百年是多大的牺牲,这一百年间没有女人来调剂,他会担心自己的兄弟会不会憋坏了,而雷圣只得回他一个无可救药的眼神。

有人说同样的一件事情做太多也会觉得无趣,但是这句话很明显不适合放在扎克的小兄弟身上。雷圣敢打赌就算过了一千年,那个小兄弟一样可以在女人堆里充满精神。

至于饕餮……

朔华看着那一个根本好像没发现他消失很长一段时间的大汉,轻轻叹了一口气。

据树海的说法,饕餮的食量似乎比以前还要更大,吃东西的方式更为惊人,至于怎么个惊人法,光看树海想起来就全身抖动的模样,朔华实在是不想太过于深入了解。

似乎是为了证实他的想像,饕餮忽然转过头来看了朔华一眼,第一个表情就是他好像看过眼前这个食物,要是可以把他给吞进去多好,一边想还一边舔上唇。

朔华觉得要是饕餮可以把自己的模样变得老一点的话,绝对可以冠上「猥亵大叔」这个称号,当之无愧。

他现在只要记得一件事就好,那就是留坠所说的,在最后一定要记得离饕餮远一点,朔华一点都不想任何行动因为被饕餮吞到肚子里而功亏一篑。

「现在呢?」

天籁很高兴看见朔华的转变,整个人变得更加成熟,要是在一般的人眼中,恐怕是超有吸引力又性感的好男人吧!

「现在我们要去哪里?」

这真是一个好问题,现在我们要去哪里……

「去起点,我们开始的起点。」

如果这是一趟回忆之旅,那么他的下一站在哪里,早已有了再明确不过的答案。

敬请期待神钥精采完结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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