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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易唱歌的时候斜着眼睛刚好能够看到李佩君，李佩君开始和别的女生说笑着，他唱歌的时候全场出奇地静了下来，李佩君也扭头看了过来。王文易和李佩君对接的时候，突然感觉气息有点不稳，但是他突然想到他站的角落没有什么灯光，李佩君是不可能知道他在看着自己的。

王文易一直看着李佩君唱着，唱到“谁给你做的嫁衣”的时候，他仿佛看到了下学期回来的时候，李佩君挽着自己的男朋友。这个男朋友长得又高又帅，皮肤又白，家里还很有钱，刚好配得上李佩君。

王文易在他面前，丑得像一个鬼。

他一直用喉咙发音，但是人家说好多会唱歌的人都是用腹部发音。王文易从前怎么都学不会，但是这次，他是用心唱的。

李佩君在初一的时候当过王文易的同桌，但是只是很短的时间，那段时间是他学习最努力的时候。后来她和别人同桌去了，王文易因此郁闷了好唱一段时间，他觉得学习也没有了意义。

那个时候，王文易得到了第一个也是到目前为止最后一个表扬，李佩君笑着给王文易说：“王文易小弟弟，以后跟着姐姐好好学习，看吧，得表扬了吧……”李佩君的笑容很好看，王文易觉得，为了这个笑容，他拼了命也都值了。

歌声不急不缓，王文易轻轻吐着一个一个字，好像诉说着一段一段回忆，好像看着李佩君的一个一个笑容。他很开心，他很喜欢李佩君的笑，他觉得这个时候的李佩君是他一个人的；他又很想哭，很想抓狂，他知道，下一个时刻，李佩君仍然是李佩君，在下一个时刻，李佩君就会变成别人的李佩君。

而他自己，就只能够回到那个满布按钮的数控机床上边，掌控着一个一个按钮，一点一点自我割裂着，自己撕破自己的梦。

一曲唱罢之后，KTV里边竟然有人带头鼓起了掌，没有其他任何声音。王文易恍然，他唱的是爱，别人听的是友谊。

讪讪笑了笑，他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音响里边刚刚的伤感瞬间又被其他东西带走了。包间里边喝酒的喝酒，打牌的打牌，抽烟的抽烟，王文易恍恍惚惚觉得，这些自己最最熟悉的人，竟然有点陌生。他突然怕了起来，他怕下一个时刻，这些熟悉的陌生人都不认识自己的，包括李佩君。

王文易腮帮子有点疼，脸也胀胀的，想必有点红。他鼓起勇气向着李佩君走去，可是走到一半他又偷偷折了回来。然后他的脑子里边又浮现出李佩君被别人挽着的场景，然后有一次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那个……”王文易最管用的嘴巴打结了，“佩君，我……我想和你说点事情，能够出来下么……”KTV里边声音很大，所以王文易尽管觉得自己的声音够大了，但是李佩君听来也觉得无比的小。但是她还是听清楚了。

“现在？”李佩君不适应地向后坐了坐，然后看了看周围的人，最后看到满脸恳切的王文易，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王文易心中打着鼓，连推门的手也好像有点颤抖了，打开门走出去，一阵热空气袭来，他感觉到有点晕。

“说吧，什么事还得出来说呀？”李佩君也没有丝毫厌烦，他虽然奇怪王文易的做法，但是毕竟认识了十多年，就算不是同桌，他们的互相了解度也不低。

“我没有报成影，我报的是另外一个大专的数控……”王文易说这话的时候犹豫了好久，好像他是在揭自己的伤疤。

“你不是一直想着要去影视学院么？”李佩君撇了好多次嘴才说出这句话，其实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而且话一说出来她便觉得不对劲，然后赶紧补了一句，“不过也没事，其实数控挺好的，至少以后就业有保障一些……”

“你也这样想么？”王文易扭过头看着李佩君，虽然李佩君比他矮上十多公分，可是她那绝美的脸却让王文易生出一种高攀不起的念头，“可是你应该知道，我一直想走……那方面的路……”王文易本来想说他想当导演的，可是他说的时候突然发现当导演这几个字有些恶心，他便立马换了一种说法。

“你……”李佩君想说点什么，但是她也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其实我比较支持你报成影！”李佩君的话说出来，自己都有些害怕，心中也赶紧找着论据来说服王文易。

“你不是说数控就业好一些么？”王文易有些激动。

“我知道你肯定不想学数控，我们一年级的时候就是同学了，那个时候你便只是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到了高三也一样。人总会有一个梦想，趁着年轻的时候，不为梦想奋斗，难道你真的要等到80岁的时候你才给你孙子说，说你要当导演么？”李佩君喝了点酒，脸红扑扑的，但是此时王文易的精力都集中在了她的话上边，“数控也好，或者其他也好，都不过是一种谋生手段，但是不一定你学到了就可以谋生，我们虽然没有步入社会，但是你要相信，不管会不会这种手段，能够谋生的东西，都是你的努力而已，不然，你就算再有多少技术，那都没用！”

王文易眼睛闪过一道光彩，他能够肯定，自己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一个时刻像现在一样赞同一个人，他觉得李佩君简直说到了他心坎上。

“还有，你要知道，做什么事情都需要不懈的努力，你已经荒废了这么多年，你就得趁最后几年补补……”李佩君斜着眼觑着王文易，她也不知道她的这些话会给他带来什么影响。

“佩君，”王文易此时的心情又有些复杂了，他又开始挣扎了，不过他内心的天平已经倾斜了，“答应我一件事情好么？”

“答应你一件事情？”李佩君错愕。

王文易没有接话，感觉从包里边取出了那个还珠格格的笔记本，他还实在有点不好意思送出去。

这些年来，还珠格格总是一个让人好笑的词语，当年那种程度的收视率和普及度现在就是一个奇迹，不过现在很多人都觉得这部电视太恶心太做作，就是想不通当年为何追捧着去看这部电视。

还珠格格是一个时代，王文易就是从那个时代开始喜欢李佩君的。

王文易把笔记本递给了李佩君，“答应我，回去再打开！”说罢，王文易赶紧躲进了KTV里边。

李佩君看着手中那个印着还珠格格的笔记本，眉宇之间满是不解，心里边有一种说不出滋味的感觉。

王文易决定，回去之后，他得偷偷把志愿改了，他不愿想太多了。

这个时候，他发现他管不了他的父亲额间的皱纹了，管不了母亲鬓间的白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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