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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边脸也倾城》(九十四)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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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白自那日后再也没来了,他只在上阳宫里面疯狂处理政事,听上阳宫的宫人说,他现在的脾气很暴躁,时常发怒。有时会发呆,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有时候,会让人抬其他妃嫔到上阳宫,抬来后,又会发通脾气把她们撵走。

“皇上说起过很多人,就是没有美人你。”宫人小心道,“美人,您还是不去上阳宫的好。”

“知道了。”我示意小九打赏他,“你先回去吧,天冷了,让皇上多加点衣服。”

“诺,”他接过银子,忙不迭地塞进袖子里,“谢美人赏,美人您要小心点,外面很多大臣上书皇上,要皇上杀了你。好像还说西域和你有什么关系,奴才也不懂。”

西域?西域又有什么事情?我心头一紧,最近心神大乱,都没有再关心过这些事情,与我有关?

“有什么关于西域的事情,下次及时告诉我,小九,把那匹江南的料子拿来,”小九依言拿了过来,递给了他“拿去做衣服吧。”

“多谢美人。”他叩拜了一番,匆忙离开。

西域之事大多已经平定,怎么会又生事端?莫非庄焕斌又卷土重来?还是霍开疆叛变?这两件事情若真的发生,也都和我无关。

我闭目想了许久,亦没有头绪。

小九拿了封信从外面走进来,“你手里的是什么?”

“这个不知是谁拿来的,只说是要交给美人。”小九递了过来。

我抽开一看,陌生的字迹,上面只写着几个字:王司通有信,今夜戌时菱花台见。”没有落款,我看得心惊,莫非这就是说的西域有事?王司通他难道逃跑了?可是即便逃跑,他那么恨我,为何有信给我?

天色已黑,容不得我细想,也不及告诉慕容白,“现在是什么时辰?”

“快戌时了。”小九道,“看美人睡得沉,没敢惊扰,美人若是饿了,奴婢这就去传饭。”

“不必了。”我焦躁不安地说道,“我有事情要出去趟,若皇上来了,你就让他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说完又想笑,他许久不来,怎么会来。

来不及换衣,只焚化了那封信,就匆忙离开,菱花台尚远,容不得犹豫。我已对不住王猛,断不能让他父亲在受磨难,若他泉下有知,定不能安。

菱花台在宫中东北角处,比较隐蔽,是从前父皇特意为了宠妃所建,我记得那个女子名中有个菱字,非常漂亮,她最爱在自己的额心花一朵菱花。

后来她死了,死与难产,从此这里却没人敢住,据看守的宫女说,每到夜间会听见有女子哭泣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到了大燕,更是荒僻,无人肯近身,竟然连个打扫的人都没有。

菱花台漆黑一片,只有我手中一盏小宫灯依稀能照出点影子,我深吸了口气,刚往里面迈了一步,只听见扑棱棱地一阵异响,有女子哭泣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站在原地,心突突地跳,几欲晕厥,全身僵直,头皮发麻,握着宫灯,迈不开脚,冷汗直流。

夜风起了,吹在身上凉飕飕的,更觉得恐怖。突然从里面飞出一个黑影,在空中尖叫,原来是一只鸟,刚才那个哭声也是它发出的。

定了定神,我有点后悔,怎么会这么冲动,一封小小信件,就乱了阵脚,到这里来,若是诳我,岂不后悔?

刚想转身回去,只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公主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这声音苍老而陌生,不知是谁?我定了脚步,从黑地里面走出了一个人,昏暗的宫灯下,看得不大分明,他走到近前才看清,竟然是张松年!

我大吃一惊,他怎么会在此!莫非今天是他约我来的!他怎么会有王司通的消息?莫非……他就是当初那个透露给王猛他们我去敦煌的那个人?心念急转,过去想不透的一环环都扣起来了。

“老臣张松年,”他微微颔首道:“见过公主殿下。”

“张大人,原来这一切都是您安排的,果然是思虑缜密,安排巧妙,佩服。”我冷冷道。

“公主今天能来,证明对大曜有心,”他捋了捋胡须,“也不枉费老臣这番苦心。”

“你几时知道我的身份的?”我问道。

“皇后为了保你,杀死我孙女的时候,老臣就知道了。”他回答得淡然。

“你为了给你孙女报仇,安排了这么多的事情,真是煞费苦心。”我淡淡一笑。

“老臣是为了大曜着想。”这个老狐狸,不知道白天在朝堂时,说为了大燕时,也会这样的诚恳。

“张大人说笑了,当年大曜兵败,您可是第一个倒戈的,”我讥笑道,“您那时候也是为了大曜?”

看不清他的脸,否则很想知道他是否会脸红,我接着道,“你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保住你的位置,张昭仪死了给你打击很大,皇上又不再信任你,你就更怀恨我。刚好我去了敦煌,这个事情被你发现了,你就联系了王猛,让他找我。你知道他们一直在暗中起事,需要我这个旗帜,如果我能死在战乱最好,若不能留在西域也行。可惜你没想到我回来了,如果我没猜错,德妃让王丰收给我下的毒药也是你提供的,可惜我又没死。提议和亲的是你吧,你不但和于阗王宁利有联系,还和西夏的都察有联系,假借少卿之名与他们达成秘密的协议,企图栽赃嫁祸给淮阳王和相王!即便我们没有去西域,奏折只怕是早就草拟好,等待时机了。你安排了不少人上疏给皇上,说淮阳王形迹可疑,又通过郑少鹰知道了少卿和我关系很好,于是今年团圆节,故意找人冒充少卿给我送礼,至于那根簪子,我忘记了,你在端阳献舞的时候看见了。张大人,我如果有哪里说错了,请指教。”

“先帝常在老臣面前夸公主兰心惠质,聪慧无双,老臣还不信,”他转头对我笑道,“今天老臣信了。”

“你还有什么话说?”我冷冷地问道。

“你知道为何老臣要在这里见你?”他指着那座黑漆漆的房子问我,我看了看那座黑漆漆的房子,只觉得阴森森的恐怖。

“娇菱是我的女儿,她不是死与难产,是被你父皇下诏杀死的,说她和宫里的侍卫有私通,她是清白的,却被你父皇逼死。”他脸色狰狞,手有些发抖,声音大了起来,“老臣原本想尽臣子之责,奈何你父皇逼人太甚,无端端怀疑老臣,不但冷遇我,还查抄过老臣的家,老臣的老妻受不了打击,驾鹤西去,你说,你要是老臣,你会怎么样?”

我一时无言,他接着道:“伴君如伴虎,虽然老臣知道身为帝王,心里时刻充满怀疑,对谁都不信任,可是一个帝王是非不分,又不可明察秋毫,令老臣妻死女丧,还有我那个不成器的孙女,她是作死,惹了你,可她也是我张家的一脉血亲,你们欠着老臣的三条命,你说老臣应该怎么对你呢?”

“张大人,你今天夜里邀我来此,不会就是为了向我诉说往事吧?”我听到一声轻微的嘎吱声,在这个深秋的夜里显得格外恐怖。

“老臣来是为了告诉你,王司通举事了,”他笑得阴森,“他让老臣谢你替他隐瞒了祁连山的军队之事,另外,还有更好的消息,凉州刺史谢喜梦也叛变了。”

我如堕冰窟,谢夫人叛变了?西域现在肯定一片混乱。

他见我魂不守色,笑得更开心了,“今天是老臣女儿的忌日,老臣要去祭奠了。”

“张大人,依本公子看,您还是亲自下去祭奠你女儿更好。”我疑心自己听错了,怎么会听到少卿的声音,可转身看去,无数灯笼下,站着那个白衣少年真的是少卿!

张松年大吃一惊,“你……”

“是我,”他笑嘻嘻地看着他,突然脸色一变,“张松年勾结叛党,与前朝公主私会,意图不轨,来人,抓起来!”

他说得凌厉,完全不看我,只挥手下令,两旁早就蹲守了许久的卫兵上前来围住了我们。

“把他们送到上阳宫!”少卿的话简洁有力。

这场明显的栽赃案,显然是早就酝酿许久了。少卿知道张松年的行踪,也知道他约我在此见面,早早就埋伏了人。

我只觉得万念俱灰,遂儿之事尚未平息,又有了王司通的祁连山的兵马隐瞒之事,他们都是我求情轻饶的,加上今天之事,我若是慕容白,我也不能信任我自己。

我看着少卿,他神情坚毅,与我所认识那个忧伤的少年完全是两个人。我只是他的棋子,用来覆灭政敌的道具。我们相距咫尺,却隔着万丈深渊。不由得想笑,谁是真谁又是假呢?那个大漠中对我说,同去做对行商的人,那个想醉卧沙场的人,那个对着佛祖发誓用保护我的人,早已是陌路人。眼前的段少卿是淮阳王世子。我冷笑一声,迈开沉重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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