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楔子

大明崇祯年间。

从一扇破烂大门走出来的柯无善望着街上的人来人往，又回头看了看身后这破败的屋院，他不禁拂了拂衣袖，摇头叹气地往街上走去。

这家人实在太穷，几天前他就无意中知道这户人家是两位孤寡老人，前些年辽东打起了仗，他们的儿子在朝廷征兵时毅然地上了前线，可多少年过去了，他们的儿子依旧没有回来，只剩下这两位老人苟延残喘。

看着两位因为无钱治病而躺在床上呻吟悲苦无依的老人，柯无善青筋泛起血气上涌，他真的很想跑到县衙将那位坐在大堂老爷椅上的县老爷揪到这两位老人的面前，问问他朝廷怎可如此对待烈士遗老？！

可冷静下来的柯无善，却只能强压下心中的忿忿不平，他就是一个普通平民，是一个连考三次乡试都没有过的穷酸文人，若不是好心的云老爷收留，自己能不能养活自己都是一个问题，又凭什么去帮助别人？

想到这里，他不由悲从心来，神色萎顿地将自己刚从云家所领的五两月月俸，全数放在那张下面铺着厚厚稻草的乌黑色床单上，让他们能去治病。

柯无善世居太行山脉下一座小镇中，恰在这个各处起义不断战争连连的年代，他自幼好学识，有为国家出力的大志，没想到后来他却屡次应试不弟，正逢生活不能自给时，当地乡绅云老爷看中他，于是，他凭着一手好文章，就在云家做起了文案。

即便不能出仕为国效力，名为无善的他却属一个心地大善之人，只要他身上还有一文，就会尽力帮衬老幼病残孤寡老人。

柯无善在人潮中挤着前进，街道两边吵杂的吆喝叫卖声不断的传入他的耳朵，这会天上的太阳发出的强光已经将他晒的有些恍忽。他本就是一个文人，从小身子就不免有些赢弱，大夫也曾告诫他不要轻易动怒，可他因为刚刚对朝廷不满的激动，这会身子已经有些发虚。

“纤儿肯定等得有些急了吧。”柯无善伸手往怀里一摸，像是触到了什么，脸上嘘了一口气后露出了一个微笑，想到前方正等着他的那张美丽容颜，他又使劲咬了咬牙，提了提精神往前走去。怀里那是他存了几个月的钱才买到的一根发簪，平常自己呆在云府并没有多少时间陪着纤儿，这个就当送给她的礼物了吧。

因为柯无善的行善之名远传百里，乡里坊间对他尽是一片赞言，所以也有不少未出阁的女子喜欢他这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其中就有这个名为纤儿的乡下姑娘，在柯无善与她多次相处后她的纯真也打动了柯无善，于是两人开始携手相依。

“再过两天就要与纤儿正式成亲了，今天又是一年一度的庙会......”他俩也是为了赶赶这节日的喜庆，才在婚前准备的繁忙中抽出时间出来游玩。

一个窈窕身姿突然出现在流着大汗的柯无善的眼里，那一树被微风轻轻拂过的柳枝下，明眸流转间顾盼生辉的她身着白衣站在树荫里，与乌发蝉鬓相互映衬，一脸地纯真可爱，低着头玩弄着手里的一个泥人，待屏气凝神的柯无善走得近了，才发现那个泥人赫然便是他自己。

柯无善伸手将她圈在怀里，在刚开始使劲挣扎的她闻到那股熟悉味道便不再动弹后，在她耳边低语打趣道，“纤儿，这个泥人怎么这么像为夫呢？”

纤儿闻言后一脸羞红，扭身不依道，“才怪，这是个大坏蛋，哼！”顿了一顿后，轻声道，“他骗走了纤儿的心，你说他坏还是不坏？”

感动的柯无善将纤儿扳转到身前，凝视着她那双星眸，喃喃道，“纤儿，让他骗你一辈子，可好？”自己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能得到纤儿这样好女子的青昧，怎可不好好珍惜。

纤儿闭上眼睛满脸幸福地依偎在柯无善瘦弱的怀抱里，如梦呓般轻语，“嗯。”

正在甜蜜中的两人没有发现远处有一道淫亵的目光盯着纤儿那曼妙的身体，直到两人被一众满脸狰狞的人围住，他们才有些迷茫的望着他们。

“哟，原来是你小子啊，在这干嘛呢？”围着柯无善与纤儿的人群突然两分，走出一个头戴髻冠却面色腊黄的青年，对着两人调笑道。

柯无善一看来人立时脸色低沉，这个对着他说话却双目紧盯他怀中纤儿眼神淫秽的青年他认识，当地最大纨绔公子哥云家三少！

这个云家三少柯无善不止认识，而且“很熟”，他就是请他做文案的云家老爷的第三子。此人行事无常动不动打骂下人不说，更是好色无耻荒淫无度。附近的窑子被他逛了个烂熟后开始喜欢上良家妇女，偏偏他又是一个不懂怜香惜玉只知道用强的家伙，自此当地附近的妇女们就开始行着恶运，被他看上的女人没一个能跑得了。

柯无善时时感叹，像云家老爷如此心好的人怎会生出这么一个恶少出来？！

有一次他当街调戏妇女被柯无善撞上，心地善良的柯无善上前阻拦未果还被云家三少打了个半死。要说柯无善被换做他人，在被打以后肯定是见着他有多远就走多远，可柯无善是一个死心眼，只要看到云家三少行恶，便抱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想法，一次又一次的顶撞，结局不用想也知道，每次柯无善都会因为云家三少的随从小厮而在病塌上过个几月。

此时此刻，柯无善看着向他和纤儿走来的云家三少，暗道一声不好，低头瞅了瞅那张已经布满迷茫依然美丽的脸，果断地拉着纤儿准备冲出包围，云家三少见两人要跑，一挥手又围上来一众小厮将他俩夹着一个小圈中。

见逃跑无望的柯无善强压怒气向云家三少拱手道，“三少爷，可不知在下何事冒犯了你，值得这般大动肝火吗？”

云家三少闻言一阵哈哈大笑，随后走向两人狞笑道，“你是没有让我动了肝火。”又盯着柯无善怀里的纤儿接着道，“可她，让我动了欲火！”

看到云家三少已经欺到身前准备伸手调戏纤儿，柯无善胸膛一挺挡在他的面前，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围住他俩的几个小厮架起来走到一边，使劲挣扎的柯无善双目赤红大骂云家三少道，“淫贼，你要敢动我纤儿，便不得好死！”

云家三少听到这话后转身走到柯无善面前，一脸狰狞地望着喘着粗气的柯无善，然后吐了他一脸口水，咬牙切齿道，“我就淫她了怎么着，我敢淫那是因为我有淫的本钱！就你一个小小的家仆，也敢骂我?”

说完后转身向一众小厮挥手喝道，“打死勿论！”

架着柯无善的小厮一得令，就直接将他扔在地上，几个在附近的小厮也一拥而上，开始对柯无善拳打脚踢，最初柯无善还能抵挡一二，到了最后挨了一记重拳倒在地上的他只能倒地呻吟。

其中一个小厮似乎不满柯无善刚刚的“不合作”，再把他打的口鼻不停流血后，还用脚踩踏着他的头部，最后竟然解开腰带，掏出那话儿对着他撒起尿来！

云家三少顾不得看柯无善凄惨的模样，这种事儿他干得多了，不差这一次，虽然他是自已家请来的文案，可谁让他有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呢。一想到纤儿那张美丽的脸蛋，云家三少心中暗赞好一个少见的美人儿，更是急不可耐地向纤儿走去。

不远处，纤儿一开始就吓得呆滞，看着柯无善被殴打在地，她泪流满面不停挣扎，在看到云家三少邪笑着向自己走来以后，她又朝着路过的百姓惊慌失措地大声呼喊着“救命。”

而路过的百姓一个个虽然神情愤怒，却无一人敢出声阻止，更别说上前救她。所有人都不敢去惹云家三少这个公子哥。

“噗”

在地上不停抽搐的柯无善耳旁回响着纤儿撕心裂肺的呼救声，心中难受至极，又吐出了一口暗红的鲜血。

他在心中呐喊，为什么自己是个文人而非武夫，连保护自己女人的能力都没有！

看着不远处淫笑着的云家三少正走向满脸惊惶的纤儿，柯无善神情一震，将手缓缓伸进了他的怀里，绝对不能让玷污自己的纤儿！

绝对不能！

他闭上眼睛，大大地呼吸了一口气，睁开已然赤红的双目，悲吼一声，在地上猛然一个侧滚，已经弓起的身子使劲撞向刚刚踩着他头部的那个小厮，然后从怀里掏出还未来得及送给纤儿的簪子，将它紧紧攥在手中，发力冲向云家三少。

他距离云家三少本就不远，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冲到了云家三少的面前，反手将云家三少一锢，直接将簪子顶在他的脖颈处后不停地喘着粗气。

在场的所有小厮全都懵了，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刚刚还躺在地上抱头打滚的家伙，这会就已经将簪子架在了他们主子的脖颈上。

云家三少已经吓得身子直颤，喉咙一缩使劲吞下一口唾沫，脖子上似乎冒着凉气儿的簪子让他脸色死灰，一动也不敢动。

“纤儿，你快跑！”柯无善在控制住云家三少后，朝着纤儿大声吼道。

一脸呆滞的纤儿流着泪使劲摇头，哭喊道，“不，我不想丢下你独自逃跑。”

这时，云家的一众小厮也反应了过来，一拥而上将纤儿拿住，神色惊恐，“柯无善，放开三少爷！”如果三少爷有个差错，他们的小命也得赔上。

柯无善胸口一阵气郁，吐了一口血水后怒笑道，“放开他干嘛？好让他带着你们继续欺辱我纤儿？”

云家三少一听这话，强自镇定道，“不会的，只要你小子…不，只要柯大哥您放了我，就绝对不会再为难您。”

“是啊，是啊，柯大哥快放了三少爷吧。”

“刚刚只是开了一个玩笑，柯大哥再怎么说也是云家的人，快放了三少爷吧。”

……

“哧”

玩笑？听到这里，柯无善愤怒地用簪子在云家三少的脖子上划开一条血口，“多说无用，放还是不放？”没时间跟他们啰嗦了，他觉得他的眼前似乎一片恍忽。

“放，放，放，我放还不行嘛。”感受着脖子上的疼痛的云家三少，用手一摸确认自己的血流淌出了后，云家三少的眼底闪过一丝恶毒，却带着哭音道。

“好，先让纤儿离开。”柯无善使劲紧了紧手里的簪子让云家三少别再乱动。

那群小厮望向主子云家三少，见主子使劲点头后，赶忙松开纤儿，站在一旁。

“纤儿，你快走。”柯无善的脸色此时不知道为什么显得异常苍白起来，看见纤儿并没有走开，急喝道。

“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听话，纤儿，我随后便来，你快走！”

“答应我，你没有骗我，你真的会来！”

“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来！”

纤儿在得到柯无善的承诺后，终于肯离开，却是一边哭泣一边留恋地回首。

看见纤儿的身影终于消失在一个拐角后，柯无善只觉得全身一下子虚弱无比，暗自咬了咬舌尖，提起精神确定纤儿已经跑远后，手里紧握的簪子一松，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在柯无善倒地后，他的耳边传来了一声愤怒地咆哮，“给我打，打死他个狗杂碎！”

话音未落，柯无善只觉一阵拳脚扑天盖地而来，全身因为痛楚而痉挛起来，意识消散前，他似乎看到了身着白衣体态翩然的纤儿站在远处向他勾手，好像在说她还在等他，让他快点过去。

柯无善满是血污的脸露出一个微笑，对着虚幻的纤儿，挥了挥手，纤儿，此生无能，不能保护你；若有来生，我必为你仗剑红颜权倾天下！

突然，脑子里传来一阵巨痛让他意识彻底消散。

他不知道，此时，他脑海中的灵台处，不知为何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涡流，慢慢地，那个小涡开始转动起来，不一会儿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将整个灵台都包裹进去。

随着转速越来越快，终于，就在快要达到一个临界点的时候，他整个脑海蓦地爆发出一股冲天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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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还是下定决心上传上来了，唉，其中诸多原由，非常心痛。

罢了，无缘花非花,只不过,窃当作一曲风流唱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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