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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脉》第八章 生与死(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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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下所跪何人!”侯霸端坐在随县县署大堂之上,望着底下被五花大绑的王常等人大声问道。

王常却‘哼’了一声,接着把头一偏,并不回答。

曹参见了,便大声呵斥道:“大人问你话,还不速速招来!”

王常却偏着头,依旧沉默不语。

曹参见王常这般蛮横模样,正**上前给他点教训,哪知侯霸却挥了挥手,示意曹参不要动手。

侯霸见王常蛮横,也不恼怒,只是转头对着在一旁发呆的方易说道:“小兄弟,他不说,你可愿说!”

方易的心早就拔凉拔凉的了,心中只是不停重复着一句,死定了,这回死定了!根本没听到侯霸的问话,直到侯霸又叫他,才“啊”的一声反应过来,接着便连忙说道:“大人饶命啊!不关我事啊!大人饶命啊!”

方易说着说着,竟然有些想哭,因为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害怕过,他发现自己随时可能会死在这里,他非常的害怕,他不想死,更不想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这个古代世界

其实此时方易的害怕,更像的是一种慌乱,毕竟对于像方易这样一个在和平年代长大的年轻人来说,没有对死亡的基本觉悟,也没有过任何心理建设,不像在这个西汉末年,人人都在求生,但已见惯了死亡。所以他怕死,因为对他来说,那是不可知的恐惧。

王常见方易求饶,心中很是唏嘘,却也很是愧疚,在他看来,方易是被他们拖累了,他现在已经猜到这一切是侯霸的计谋,目的是要引他们出来一网打尽,其实如果他不冲动来救方易,方易说不定反倒是安全的,现在可以说是自己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和手下这帮兄弟。

于是王常叹了口气,说道:“小兄弟,是我害了你,本来想着救你的,不曾想。。。唉!是我太过冲动了!”

这话一说完,王常便又转头对侯霸朗声说道:“掘坟之事乃是我一人所为,和他人无关,这位小兄弟更是不知内情!请大人放过他们!”

“哦!”侯霸上下打量起了王常,接着便道:“且说来听听!”

王常便‘哼’了一声,说道:“大人使得好计策,诱我上钩,如今我已经被你们捉住了,但这小兄弟确实和此事无关,还请大人明断,不要滥杀无辜!”

“本官自然不会滥杀无辜!”侯霸呵斥道,他可是一向追求以法治国,既不会放过奸佞匪类,也绝不会错杀无辜的。

自从当初进宫担任‘太子舍人’开始,侯霸就有着崇高的政治理想,他不认为这天下是‘一人’的天下,他认为国家的安定繁荣和百姓福祉才是王道正途,所以即使后来王莽代汉立新做了皇帝,他也并没有因此而认为王莽就是一个最大恶极的乱臣贼子,特别是王莽一系列雷厉风行的改革正符合他的政治理想,认为王莽是个干实事的皇帝,于是继续在朝为官,希望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

可是几年过去了,这些改革措施远没有他想的那么好,加上不断地天灾,各地已经开始出现了严重的匪患,他也为此烦恼不已,并且有时还会怀疑起自己来,可是即便如此,他依旧是兢兢业业的做着自己的事,公正的处理每件事,务求百姓对朝廷没有怨言,树立朝廷的良好形象,所以如果实情真如王常所说,那么他一定会公正的判罚,绝不会做出滥杀无辜的事。

王常此时便看了一眼侯霸,才又说道:“那就好,我在这随县半年多来,也听闻大人处事公正,深得百姓爱戴,希望大人能查明事实,放了其他人!”

“你无需多言,你口口声声说此事是你一人所为,你且说来,本官自有公断!”侯霸又大声说道。

王常听侯霸这么说,于是便把自己的姓名籍贯,如何来到了随县,如何得知何氏祖坟藏有财物,如何查到其所在,并如何对墓藏进行了盗窃的事情说了出来,把所以事情都揽在了自己一个人身上。

侯霸在上面听着,陆忠在一旁做着记录,将案情写于竹简之上,在当时来说,掘墓的案子可算是大案了,动则杀头,所以要记录案件细节,向朝廷禀报。以前县级便有权判处死刑,像这类掘墓的案子,直接斩立决。可是现在王莽推行改革,对这类判处死刑的案子,都要放到秋后才能执行,不仅如此,还要将审理结果和过程等细节提前上报朝廷,让朝廷做最后的裁定。

听完了王常的口供,侯霸心想这王常所言过程应该不假,只是这些事是否真是他一人所为,却让人怀疑,不过这人还算是个义气之人,只可惜却不知为国效力,与百姓福祉,去做那掘人祖坟的恶事,本官如何饶得过你!

想到此处,侯霸心中便有了决定,于是当即宣判王常死罪,定于秋后处斩,其他人略有嫌疑,先行关押,待上报朝廷有了结果之后,再行处置。

宣判完毕,王常和方易等人便被绑回了狱中分别关押,而方易则一直到被送回牢房之后,还是一言不发,双眼空洞,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直到这时,方易才忽然意识到自己逃过一劫,心中便开始莫名的激动起来,身体在微微的发抖,因为刚才的一切对于他来说,是从未有过的经历,此时的他脸色惨白,如同大病初愈一般。

又过了一会儿,方易才慢慢平复下来,他开始梳理目前的情况,很快便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他知道目前自己只是暂时逃脱了死亡的威胁,看着这阴暗坚固的牢房,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他意识到现在必须先保证自己能够在这个时代存活下去,才有机会找到‘回家’的办法,不过目前来看,无论朝廷最终的裁定如何,自己免不了要在这阴暗的大狱中待上一段日子了。

一想到自己还要在这里待上不少时日,方易整个人反倒放松了下来,这一放松,他就忽然觉得十分疲倦,于是便靠在墙边,将身体曲成一团,没过多久便沉沉睡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的,睡梦中的方易似乎听到了有人在说话,在这半梦半醒之间,那声音似乎渐渐的清晰了起来,他也慢慢的清醒了过来。

“小兄弟!小兄弟!”方易这时听清了喊声,原来又是那个强盗大哥的声音,他就关在方易对面,此时正小声的喊着他。

王常这时看到方易发现了他,于是便说道:“小兄弟,你不要太过伤心了!”

如果换做以前,方易听到王常这话,他可能会觉得好笑,可是现在他笑不出来,因为他知道说这话的人,已经将所有罪责一肩扛起,是个将死之人,所以这话在他听来一点也不好笑,此时他看着王常,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没听到方易的回答,王常便又叹了口气,说道:“你是还在怪我连累你吗?也罢!确实是我太过冲动,才中了计,如今把你们都害了!”

方易听他如此说,连忙回道:“不是的,这。。。这位大哥,还不知如何称呼!”

王常听到方易问他,便抱拳说道:“我叫王常,字颜卿!”

方易听到王常报上姓名,连忙也学着抱拳说道:“哦!那我就叫你王常大哥了,小弟姓方名易,字文山,从蜀郡江州来的!”

方易顿了顿,又道:“王常大哥将所有罪名承担,不仅帮小弟洗脱死罪,而且救了手下一帮兄弟,当真令小弟钦佩之至!谈何责怪!倒是王常大哥如今。。。唉!”

方易说到这里,不禁叹了一口气。

“哈哈哈!文山兄弟没有怪我便好!没有怪我便好啊!哈哈!”王常忽地笑了起来,嘴中反复的说着这句话,直到好一会儿之后,才停了下来。

此时王常便又叹道:“唉!我就是烂命一条,当初饿不死,这几年有酒有肉的,现在就是死,也是个饱死鬼了!”

说完,王常忽然又喃喃自语道:“我那些兄弟我倒是对的住了,现在文山兄弟也不责怪我,到时候见了阎王老爷,我也是挺得起腰板的了!”

说完这话,王常便不再言语,只是靠着牢房冰冷的墙,双眼望着天空,呆呆地发起愣来。

于是整个大狱便安静下来,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说话,王常的话却还在方易脑中盘旋,他想到了生与死的残酷,眼前还活生生的人,转眼便要化作一缕魂魄,一堆枯骨,人生几十年,终有一死,不过早晚而已,比如现在的自己,在这不属于自己的时代,自己的性命就像风暴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可能覆灭。

夜深了,方易望着夜空,心有戚戚焉!&#039;);</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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