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中午，阳光倾洒在Hogwarts暗沉的外墙上，气派的铁门口不知何时停着一辆十分华贵的马车，马车上侧面的帘子半遮半掩，似乎坐着一位上了年纪的贵族。

不多时，又是一名身穿Hogwarts校服的女生走出来，笑颜如花地踏入马车的一瞬间，它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沙化，守门人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走出马车，阳光让她有点晕眩。身后的老人轻轻地揽住她的肩膀，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进去吧，孩子，这就是这些年来，我一直居住的地方。”

方形的粗石块堆砌的高塔，唯有顶端才有一扇小小的开启的窗户。推开厚重积灰的木门，里面密布的都是一根根极粗的铁栏，墙砖因年深日久被腐蚀出了大洞，整条走廊既长而且阴森森的，弥漫在空气中的是极重的湿气和霉味。

“纽蒙迦德？爷爷，这些年来，你就住在这儿？我一直以为是Dumbledore校长搞的鬼。”狭窄阴暗的房间，只有一张肮脏的床，甚至连沐浴阳光也变成了奢求，它们只能从那扇小窗里投进一点点。

“Albus？不，他即使是来，也只是站在塔下。他不会上来，永远不会。因为我和他的距离，就是这一座塔的高度。”走上前几步，老人平静地看着窗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Heloise，这里的空气还算不错是不是？只不过，太潮湿了，确实不是个适合养老的地方。”

一想到Malfoy家的人带回的相片时，她的鼻子就有些发酸。佝偻瘦弱的身体，脏兮兮的金发，哪里还有半点当年黑魔王威风凛凛的感觉？这些年，爷爷一定受了不少苦。

注意到女孩儿背身抹泪的样子，Grindelwald拍了拍她的肩膀，岁月在英俊面容上留下的沧桑反倒让他显得更为迷人：“孩子，这些都算不了什么。我们团聚了，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爷爷，”一拧身，她栽进了老人温暖的怀抱里，似乎想将今生和前世的委屈尽数释放，“我好想你！纽蒙迦德是你亲自设计的监狱，为什么你不愿出来？”

璀璨的蓝眸中有一闪而过的冷光，瞬间又恢复成先前的镇定，仿佛是在珍惜此刻的宁静：“反思……我一直在想，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然后在这里，我好像明白了些。”

多年在纽蒙迦德的独居，洗去了昨日的铅华，和那个遥远的君临天下的梦。曾经的野心勃勃，也随着枯井般了无生趣的日子，逐渐变得安宁和平静下来。

他不断问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他不断回想，究竟是哪个环节让他一败涂地。

“爷爷，你不该将自己禁锢在此，更不该、更不该……”Helga虽然恢复了前世的记忆，但并不代表今生的亲情可以一笔勾销。对于这个自幼宠爱她的老人，Helga是真心地喜欢，也是真心地为他感到惋惜。

“不该抛下家族？”Grindelwald转过头慈爱地看着她，嘴角挽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苦笑，“Heloise，你虽年纪尚小，压在肩头的责任感却太重。哎，这就是贵族孩子的悲哀。”

坚定地摇摇头，尽管Helga曾深恨纯血家族的结构，可也不得不承认，她今生在这个德国家庭中体会到的暖意：“Heloise并不觉得这是累赘。从另一个角度看，贵族子弟自小享受奢华与富贵，如果没有同等的付出来交换，普通家庭的孩子不是太可怜了？”

数年不见，Grindelwald并没有想到这孩子已经有如此见地。还记得Heloise年幼时，他就格外宠爱这个小孙女，因为她有一双很特别的眼睛，温软却不乏倔强。这样的孩子，太懂事，也太让人心疼——就像曾经的自己和Albus一样，过早经历了沧桑。

“Heloise，你长得真像你祖母，眼睛尤其的像。”Grindelwald温柔地望着女孩儿，仿佛透过这双浅色的星眸，看到的不是现在，而是深刻在脑中的记忆。

还记得那一年，与Albus的宏伟计划以悲剧落下帷幕后，他有种前所未有的失落。直到——他遇见了Heloise的祖母，也就是他后来的妻子，那个如山间鲜花一样清纯而让人倾倒的姑娘，是他一生最难忘的美丽。

见到老人的脸庞上浮现如此的温情，Heloise心知爷爷是想起了祖母：“爷爷，您真的很爱奶奶。可惜，奶奶早逝，否则您也不会孤独了那么些年。”

还有些话，Helga没有说到底。假设，当年祖母不是去世得太早，爷爷或许也不至于走到最后一步，甚至独自走上了一条没有终点的道路。所以说，人生没有假设，就好比她与Salazar一样，如果。

“Heloise，这次我愿意出来，除了想通一些事情以外，就是因为Malfoy家的出现，让我想带你一起回德国。”看似漫不经心地撇过，Grindelwald发现了孙女脸上片刻的惊讶与茫然，心头多了点疑问，“怎么了？你在英国受委屈了？”

视线下移，落在房间的铁栏上，刘海盖住了略带哀伤的眼神：“没有。我、我只是在英国将近四年了，与这里的教授和同学也产生了一定的感情，所以有些伤感。”

侧目望了一眼孙女脸上的表情，Grindelwald觉得事情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心下揣测会不会是在Hogwarts受了委屈：“Heloise，老实告诉爷爷。是不是有人欺负你？我听了些传闻，是关于你和Malfoy家的婚约，而且据说是男方单方解除了。有没有这回事情？”

最后几个字，Helga已经在老人的话中听出了怒意。她料到爷爷一旦知道了这件事，必定会误会在Draco他们，忙不迭地解释道：“爷爷，不关Draco的事情，您不要迁怒于他。真的是我觉得有点伤感而已。您放心，我、我会跟着您回德国的。”

回德国，是的，那才是她今生的故乡。至于Hogwarts，就留在记忆的最深处吧，况且他们三个人也会好好守护。

“Heloise，既然你不想找Malfoy家的人，爷爷也不勉强你。暑假快到了，过几天我就带你去办转学手续，下周我们就回德国。”湛蓝的眼光霍尔一冽，补充道：“昨天收到消息，你堂叔似乎等不及了，提前想成为Grindelwald家的族长。”

Helga轻轻地点头，实则有些不在状态。她出神地看着窗外的一小方天空，突然明白了爷爷多年来不愿出去的理由：与世隔绝，有时候才能让人真正沉淀，那些郁结在心底的过往。

“好了，Heloise，我送你回去吧，否则你的小同学们会发觉的。”Grindelwald笑着催促女孩，实际上是不愿她多呆在这样潮湿的环境下，这孩子的体质向来弱得很，还有先天的哮喘病。

从高塔上下来，两人重又钻进了那辆神奇的马车。一阵飞速奔驰之后，Helga揭开了遮挡的帘子，映入眼帘的是闪亮亮的铂金小贵族和温雅的绿眼睛救世主。

这样的会面，显然也是在Draco的意料之外，他不禁脱口而出：“Hel？你怎么会从这辆马车里出来？我们刚才都在找你。”

在Helga出声回答之前，另一道沉稳且具有穿透力的声音倏尔响起，让两个伪小孩心中一紧：“你就是Draco？英国Malfoy家的孩子？”

帘子再度被撩开，在所有人的视线范围内，一位年长的老者徐徐而下。

一袭剪裁合身的银灰长袍逶迤及地，飘逸的金色长发束在脑后，猛然抬起的蔚蓝色双眸冷锐如刀，看起来虽年纪不轻但别具魅力：“你就是和我的宝贝Heloise解除婚约的小家伙？”

话音刚落，Draco和Harry惊悚地交换了下目光，很默契地得出了一个结论：眼前的人，竟然就是有史以来魔法界最危险人物之一的，Gellert.Grindelwald！

“是的，先生，我就是Draco.Malfoy。”简单地行个贵族礼，Draco就算是面对这位第一任黑魔王也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脸上仍旧挂着不可一世的、属于Malfoy家的假笑，“Hel的事情我很抱歉，但这是我个人的事情，与Malfoy无关。”

颇为赞赏地看了铂金娃娃一眼，引起Grindelwald更大兴趣的，却是他身旁黑头发男孩额头上的闪电伤疤。Grindelwald立马反应过来，露出了了悟般的表情：“原来，你就是现在魔法界大名鼎鼎的Harry.Potter。”

听见黑魔王提起了他，Harry礼貌地笑了笑，貌似腼腆地回答：“是的，您好，Grindelwald先生。我也是Heloise的同学，和她在同一个学院。”

“爷爷，您先回去吧。至于那件事……下周再说，好吗？”Helga深怕再下去，以爷爷的性格和Draco的骄傲，他们说不定真的会起冲突。到时候，她和Harry的处境可就尴尬了。再者，爷爷从纽蒙迦德出来的事，校长可能也知道了，还是不要太张扬为妙。

Grindelwald感到孙女暗自扯着他的袖管，老人蹙起的双眉舒展了点，又向Helga嘱咐了一堆事情之后，才踏上马车准备离开，整个过程皆面露慈祥，让两个伪小孩简直难以相信。

“Grindelwald先生，请您留步！”

Harry忽而惊叫出声，边上的两个孩子都觉得很奇怪。与此同时，帘子随即被撩开，端坐在马车里的Grindelwald怀疑地问道：“有什么事吗，Potter先生？”

“Grindelwald先生，您刚到英国。我想，恩，猪头酒吧这个地方，您一定会喜欢的。希望您有时间，能抽空去看看。”

收回狐疑的视线，Grindelwald落下帘子后离开了，三个人都注意到他眼中有一瞬间的讶异与好奇。倒是Draco凑到Harry的耳边，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故意告诉他猪头酒吧？你是为了帮校长？”

点点头，翡翠似的瞳眸里雾气朦胧，总能让铂金小贵族看得心猿意马：“是的。我看着这样的Grindelwald先生，突然想起上辈子的他们。他和校长，也是眼睁睁地错过了，我不想这样的遗憾继续下去，所以……”

“所以你就准备来个推波助澜，撮合Dumbledore校长和Grindelwald先生？”尽管Draco也觉得上辈子他们很可惜，不过看见这样风度翩翩的黑魔王，再看看现在的校长，实在是太不般配了，说话的声音也就不知不觉响了起来。

听懂了Draco话中的意思，Heloise的长睫垂落，面色又是冷上一筹：“爷爷，并不爱他。至少不是你们认为的那种爱。”

“那他怎么会……”Harry几欲将Grindelwald上一世为保护Dumbledore坟墓而死的事说出来，却在看到Draco皱的眉头之后忍住了。

摇了摇头，Heloise的脸上一径的平静：“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这世上有许多种感情，并不是只有爱情才能让人奋不顾身。”

忽而抬眼笔直地望入Harry的眼中，素净无波的眸底坦荡地叫人心慌：“爷爷当初的离开，并不单单为了魔力暴动事件。永远都不要否认Gellert.Grindelwald是何等敏锐的人，怎会看不出Dumbledore校长的感情，所以，他退却了，他无法接受那样的爱。

他可以将他当成实现梦想的同伴，是他一生唯一的知己或者是配得上的对手，但从爷爷遇到校长的这一天开始，他就知道他们注定会走上两条不同的道路。更何况，错误已经筑成，要想回头也太晚了。”

“……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里，高瘦的老人抚摸着老伙计光彩夺目的羽毛，喃喃自语着，“你说是吗，福克斯？”

凤凰君显然对这个问题兴致缺缺，一面摇动着长长的尾羽，一面慢吞吞地开口：“Albus，虽然你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也想知道答案吧。否则，这么多年来，你明明知道他不会见你，还每个月都站在那座高塔下，傻傻地吹冷风？拜托，别再口是心非了，这可不是Gryffindor的好习惯。”

听着福克斯颇为犀利的点评，Dumbledore心里也不得不承认，它说得全部都是事实。这些年来，那个记忆中肆意飞扬的金发少年，始终都会出现在每个梦魇中，还有就是与他决裂的弟弟，与自己惨死的妹妹——这一幕，一直是他的精神创伤。

“难道说，你认为我应该去看一看，即使会被阿不福思赶出来？”

校长自嘲地笑着感叹，随即又放下了福克斯，凤凰展开了金红双彩的翅膀，悠闲地在半空盘旋起来，狭长的眼也微微眯起，不答反问道：“Albus，Gryffindor学院引以为豪的，是过人的胆色。作为狮院出色的毕业生，你难道打算破坏这个优秀的传统？”

也许，你是对的，福克斯。很多事情，只有亲自去揭晓谜底，才能知道症结所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