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太阳辛苦了一天的工作了累的躲进了厚厚的晚霞呼呼大睡去了。“热死了，热死了”知了沉闷的趴在枝繁叶茂的树干上纠结着。没有一丝风。几天的酷热下来，把大地的角角落落都烈烤的热气腾腾的，整个村子看不到人影走动，只有偶尔从各家烟囱里飘漫开来的浓烟，证明了它是活的。

“你这个不孝女，你给我站住，给我站住······”突然一个洪亮有力却很是凶狠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沉寂。

“这是谁啊？······”

“啊？”

“发生什么事情了？谁在吵架······”

···················

一霎那，整个村子沸腾起来，有的门开了，有的好奇的从打开了的窗户伸出头来，不约而同的询问着声音的来源。

追寻声音的来源，大家只看见一个中年男人一手拿着一只拖鞋，一拐一拐的追着飞跑着的一个小女孩。看样子男人已经气喘吁吁，马上快力不从心了，他的一只脚上穿着另一只拖鞋，两只裤管一高一低像似争先恐后的想要滑落下来，衣服上东一块西一块的沾满了泥巴沫子，裸露的上身就像是刚刚洗澡过后没擦干，湿漉漉的。而前面的小女孩，大约有6，7岁的样子，一头乌黑的头发被梳成了两条麻花辫，齐腰长。粉红色的小衣衫由于被汗打湿的缘故，看上去紧紧的包裹着她那肥嘟嘟的小身体，可能是时间跑的多了，红通通的脸蛋越显的娇艳欲滴，煞是可爱。

“哈哈哈，爸爸你就是打不到我，哈哈哈，爸爸你来抓我啊，来抓我啊······”

“中生奻”只见男人一边累的呼呼的响着，一边骂着前面的小女孩，“你给我停下来，不然，晚上不要回家来了。咳咳··咳咳···”

“爸爸说不打小疯，小疯就过来。”小女孩好像感到男人真的生气了，有点怯怯的和怒气中的男人讲着条件。

“好，爸爸不打你。”

“爸爸不能骗小疯哦？真的不能打哦？”小女孩天真的想要得到男人的保证，还把一只手指含在嘴里，带着满脸的疑问看着男人，不敢径直靠近男人的身边。

“爸爸说不打你就不打你，快点给我过来，要回家吃饭了，你妈妈都等急了可能。”男人显然已经开始不耐烦了。为了不让孩子有戒心，把手里的鞋子穿在了脚上。

“回家吃饭咯，吃饭咯······妈······”

孩子毕竟是孩子，一听到可以有吃的，马上向男人飞扑上来。妈字都还没落，只见男人猛的一把抓过小女孩本来还在晃悠悠的麻花辫，迅速的一带，孩子立马被拉到了胸前，除了乱舞的手脚，身子被扼制的动弹不得。

“哇，呜哇······爸爸骗人，爸爸骗人·····呜······”小女孩一边哭一边手脚并用，猛烈的挣扎着。可怜6.7的孩子，怎么能挣脱得了一个大人强而有力的抓提。

“叫你跑，叫你跑······”男人又脱下鞋子在孩子的屁股上狠狠的打了几下，好像是在为自己满身的大汗抱怨出气。

“小疯要死了，小疯被爸爸打死了，呜哇·····呜哇拉·······”

“又是这对冤家父女。”

“这阿国也真是，这么大人了，和个小孩子较劲什么。作孽啊······”

“阿国你不要再打了，孩子皮嫩着呢，会打出毛病的。”

看热闹的人七嘴八舌的劝的劝，拉的拉，也有的自顾自关上了门。这一幕在他们眼里不知道看了多少次，耿直的父亲加上调皮捣蛋的孩子，真的是一对冤家父女。

“吃饭啦，人呢，小疯，吃饭了······”不远处传来妈妈的传唤声。

“孩提时候的疯儿是个不安分的小调皮，所以会经常惹来父亲的打骂，”皓的眼神越来越深邃，“疯儿说小时候的事情差不多都不记得了，却一直深刻的记得这一幕。”

“丽，给宝宝盖上毯子吧，小心别着凉了。”皓转头看着依旧甜睡着的孩子，或许是今天累坏了，这小家伙有轻微的打鼾声呢。

“院长，来支烟？”皓拿出口袋里的烟递向喝着酒的老人。

“谢谢，我已经戒了很久了。”老人摆了摆手。

“啪”皓给自己点上了一支，“哦。”

时间在沉默中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男人没有察觉到有烟灰掉落进了酒杯，拿起就喝，狠狠的。

“疯儿读书一直很好，父母和老师一直都认为她会考上好的大学，将来会有成就，”男人重重的吐纳了一口烟，“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老人好奇的接了口。

“没想到··············”

莫中学，高三年级的学生们都在教室里紧张的准备着下星期的高考，靠窗而坐的疯儿有点心不在焉的拿着书本，不停的把头伸出窗外。

“疯，你的书倒过来了，你在想什么？”平时和她玩的很好的萍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身旁，她一点都毫无知觉。

“啊？”她回过神，一边把书本翻正过来，“郑老师怎么还没来？”

“你等郑老师？今天没她的课啊。疯儿，你今天不对劲啊，怎么怪怪的？”萍伸手来试摸她的额头。似盯着一个怪物一样。

“我，我没事啊。”她有点怕好朋友看穿自己，闪了过去，顺便把手伸进口袋，摸了摸。

“哦？”萍虽然感觉到疯儿的异样，却也说不出个所以来。看了看表，该快上课了，讪讪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40分钟的课就像一天那么长，终于熬到下课铃响了，她来不及整理书本，在老师和萍的惊异中逃也似得跑出教室。

“笃笃，笃笃笃”办公室门口，疯儿急促的敲门声让办公室里正打算小憩片刻的郑老师有点好奇,“会是谁呢，这个时候是吃饭时间。”

“进来！”

“郑老师！”疯儿推开门，看见郑老师笑眯眯的坐在椅子上，进来的同时顺手还是把门关了起来。

“疯儿，找老师有事情吗？”郑老师有点疑惑。眼前这小妮子很少会主动找她，在班级里也算是个小名人，写的一手好文章。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还是个班委，语文课代表，特别是那个素描，今年还获得了市高中生素描比赛的三等奖。对同学团结友爱，乐于助人，却也同样是个让老师头疼的家伙，调皮，倔强，还时不时的和那些个男同学一起想出些奇奇怪怪的恶作剧来整整老师，这让学校很多老师都怨声载道，却又拿她没有办法。

“老师，我，我······”疯儿有点不敢抬头正视老师，平时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居然会一下子扭捏作态起来，伶牙俐齿的嘴巴也开始结结巴巴。

“呵呵，这是我的好学生，我们的疯儿？”郑老师打量着她，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说话啊，你平时不是说话跟机关枪一样的嘛，怎么现在居然说话打结了？呵呵，来，给老师看看，是不是舌头掉了一截了呢？”郑老师轻松的开起玩笑。

“我，老师，”疯儿舔了舔舌头，头更低了，脸上火辣辣。“老师，我不准备高考了，我要休学。”声音轻的跟蚊子叫一样，终于把话说完了，她长长的吐了口气，如卸包袱。

“什么？都再10来天就要高考了，你再给我大声点说一遍。”她的声音虽然轻的几乎听不见，但郑老师还是一字一句听的很清楚，脸刷的一下变得严肃，沉重起来。

“我要放弃高考，我要去上班了。”这次疯儿的声音提的很高，甚至挺了挺腰杆，仿佛是在给自己打气。毕竟在临考前做这样的决定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这也还是瞒着父母好不容易坚定的决心。

“为什么？我要理由。”郑老师的声音听起来近乎怒吼。这也难怪她会这么生气啊，自己心目中这么优秀的一个孩子，突然跑进来对她说要放弃高考，这就像是扔了一个深水炸弹给她。

老师的质问和反应也都是疯儿意料之中的事情，三年相处下来，师生间不单单只是普通的师生情谊了，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关心，爱护，更好像是母女。

“对不起，对不起老师。”疯儿缓缓的走到老师面前，突然对着这位让她敬重了三年，似老师，却更像妈妈，也是朋友的女人，深深的鞠了一躬。其实，她也舍不得离开这么好的老师，可是，公司的录取通知，今天是最后一天。慢慢的从口袋里拿出那张让她做出艰难选择的通知函，那一刻，她感到自己泪眼婆娑了。

“老师，不是痛苦，是无奈，也是迷茫······”

“???”

“老师，愿意听我我说故事吗？”林疯呐呐的问老师。

“嗯，来，坐这里说。”郑老师指了指身边空着的椅子，示意她坐下来。

“那天下午，本来万里无云，晴朗碧空的天，一下子变的昏暗，狂风暴雨要来了。妈妈一边慌慌张张的张罗着人帮忙收拾那些晒在操场上的棉花朵，一边找小工赶快抢摘地里的，妈妈说能抢多少是多少吧，这可都是钱啊。”

“如果那天不是星期天，那该多好啊······唉！”

看着忙碌的妈妈，很奇怪老爸怎么不在抢救现场，于是，我问妈妈：“呀，老妈，老爸呢？妈妈很不耐烦的推了我一把，叫我快帮忙收拾，随手往屋子里指了一下。我顺着妈妈的手看见，看见爸爸他正端起酒杯大口大口的喝着，完全不理会外面呼天喊地的我们，看样子差不多已经快喝的钻到桌子底下去了。我跑过去，想拉他一起来帮忙，结果，他说这不关他的事情，要我找叔叔。也就是那个小工。然后又继续端起酒杯忘我的喝着。哪怕后来暴雨狂风袭来的时候，因为人手不够，眼睁睁的看着那白花花的棉花在雨水里打漂，都置若罔闻。那一天，妈妈心痛的说因为来不及抢收，白白亏了1万多。”

“那一天，我从妈妈的眼睛里看到了怨恨。”

“也是在那一天，我在同学家做完作业回家，我，我······我打开楼梯门，听到楼上的声音······”

“我，我竟看见妈妈和那个叔叔在床上，交缠着······”

“老师······”疯儿再也说不下去了，转身扑在老师的怀里，嚎嚎大哭起来。

郑老师被眼前这小妮子的话呆住了，一时回不过神来。任由着怀中的疯儿发疯似的哭泣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轻轻的揉着这泪人儿般的女孩，静静地，静静地。

办公室里的哭声越来越低沉，终于疯儿平静了下来，“老师，你知道吗，看到那一幕，我很懵，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该做什么。”

“嗯，老师懂，孩子啊，真的是难为你了，这么小的年纪却要承受这么多。”

“那一刻，老师，很奇怪的是我却是没有哭闹，也没有立刻驱赶那个叔叔，默默的把门关上，退了出来······然后我一个人在门口的小河边上坐着，呆呆的，无语，无力，更无泪。”

“或许是那个叔叔心里感到愧疚吧，他走到我面前，红着脸，很窘迫。只是希望我不要告诉爸爸和其他人。好久好久，看着他，我歇斯底里的喊着让他滚的远远的，一边躲进了自己的小屋，关上门，蒙着头，连吃晚饭的时候，妈妈叫我开门我都没再搭理他们。”

“后来几天，叔叔也不再来家里吃饭了，家里好像一下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爸爸照样喝酒，妈妈照样还会偷偷的躲在角落里哭······”

“唉······”郑老师只是叹气着，她知道再多的安慰也化解不了疯儿心里的压抑。上辈人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她无权去评论什么，只是，他们无形中给下一辈留下了阴影和伤害。这孩子承受的东西太多太多，更让她想不到的是平日里嬉皮笑脸，一惯里马大哈似的她，却可以隐藏的这么深，不由的让她的心隐隐作痛，同时也担心起来。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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