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震此时刚刚同指挥部通完电话，教导队总指挥桂永清只给了他十六个字：坚决抵抗，不得后退，如有闪失，提头来见。

雷震并没有向部下传达上峰的命令，他了解他的士兵，守住阵地是军人的本份，他的人没有孬种。南京外围的阵地除了雨花台、紫金山等少数复廓阵地外基本都失陷了，日军马上就会兵临南京城下，紫金山是南京中山门的最后一道屏障，很快他的当面之敌就不仅仅是三十三联队，各路突破的日军将山呼海啸般向他们迎头压来！

“旅长！敌人上来了！”雷震布置在阵地前沿的少数尖兵发出了预警，为了减少敌人飞机和炮火的杀伤，他在一线阵地只摆放了少量战斗人员，一旦鬼子压上来，他再把后续兵力投入，借助山险地势大量杀伤敌人。

“***，小鬼子不放炮就摸上来了！他们是要拼命啊！”胡长海用手里的德式全自动冲锋枪顶了顶帽檐说，郭怀小心探了探头，坡下鬼子三人一组成倒扇形上来了，前面的鬼子队形稀疏，后面则较为密集，并且边走边寻找掩护准备射击。

“托死给……”一个鬼子军曹刚想发起冲锋命令，头部就爆出一团血雾，整个人像一段朽木直直倒了下去。其余的日军没有受丝毫影响加快了冲锋的速度。

胡长海看了一眼枪口冒着青烟的郭怀说：“好小子，有眼力！”接着大喊了一声：“兄弟们！送小鬼子上路啦！”几乎同时阵地上的轻重武器一起开了火，手榴弹像惊飞的麻雀飞出了战壕。

冲在前面的鬼子顿时七倒八歪地趴下了一片，可队列后面的日军马上开始狙击，山腰日军的机枪也嚎叫了起来，郭怀感觉子弹“嗖~嗖”飞过身侧，战壕里不少士兵不是挂彩就是牺牲了。后面的人马上把伤者拖到了二道战壕，填补上了空位，对于死者已经不能分神处理了，只能任其倒卧在壕沟里，尸体只有战后才能收殓，眼下只会越来越多。

郭怀正打得上瘾，头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一按，一声声尖啸划破空气从头顶传来，一团团烟雾夹杂着泥土、飞石四下横飞，日军的小钢炮开始发威，阵地上的火力一下子被压制住了。

“继续突击！全体冲锋！”岛津丸山拉起一个伏地准备躲避炮火的部下大声命令道，他很清楚联队长的意图，进攻部队遇到己方炮火轰击，一般都会就地卧倒，等炮火间歇时再发起冲锋，可岛津知道铃木是要他的部队趁敌人被炮火打击的同时，迎着炮火攻上去。

“天皇万岁！大日本帝国万岁！”日军纷纷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从腰间皮质刀鞘中拔出了刺刀，向着紫金山第一峰发起了冲击。

如果不是鬼子的嚎叫声，战壕里的教导队士兵多半还会愣神，可这一片四下里的喊杀声，就是傻子也知道敌人拼着炮火上来了。

战士们刚刚直起腰一排子弹就迎面飞来，紧接着鬼子的地瓜雷也滚入了战壕，冲锋的日军并没有闲着，他们端着刺刀尽量打光子弹，手里还捏着几枚套上了环的手雷。

教导队的一线力量顿时伤亡了十之五六，郭怀想起身，按着他的胡长海却没有松手，不远处一个年青战士刚站直，胸膛就被踏上工事的鬼子刺穿了，日军前队已经杀到了阵前，活着的士兵大多和胡长海一样背靠战壕半蹲着。

胡长海摸起身边一把毛瑟二四型步枪，熟练地装上了刺刀，郭怀也把步枪紧紧捏在了手心里。日军站在战壕上的阴影已经隐约可见，头顶的沙土“簌~簌”滚落下来。

随着捷克式轻机枪的怒吼响起，几个还没看清对手的日军浑身是血地滚落下来。胡长海知道这是雷震布置在第二道防线上的火力。

剩余的日军纷纷跳过壕沟，挺着刺刀继续突破，胡长海拧开一个手榴弹，用牙一把起掉了弦，当郭怀看着“嘶~嘶”冒烟的木柄，眼睛都快要出血的时候，胡长海一把将它甩出了战壕，手榴弹在战壕外凌空爆裂，一个鬼子的钢盔从半空滚落到郭怀的脚边。

“弟兄们！杀啊！”胡长海起身就给了一个冲向二道战壕的鬼子一枪，他并不知道身后一个鬼子已经端着刺刀站立在他的头顶，一股鲜血飞溅而出，胡长海后脑一阵腥热，他转过身看了一眼那个慢慢后倒的鬼子，嘴角露出了笑容。

放心把后背对着敌人，那是因为身边有同生共死的战友，郭怀在那鬼子将要举枪的瞬间，暴起一个突刺结果了他。

雷震手里挥动着盒子炮，对着近前的鬼子几个点射，然后猛地冲了出去，剩余的士兵再也不需要什么命令和呐喊，端起刺刀紧随着长官扑了出去。

主峰阵地上响起一片刺刀和枪托碰撞声，胡长海和郭怀背靠背结成阵势，一个大个子鬼子挥舞着三八大盖扑向胡长海，胡长海用步枪磕开对手的刀锋，弓步一个挺刺，那鬼子也不含糊，用枪托一把砸开了胡长海的刺刀。

几个回合下来，双方都没有占到便宜，胡长海经验老道，大个鬼子力大身沉，双方都用眼睛寻找着对方的破绽。“岳飞！帮我刺他！”胡长海大喝了一声，鬼子吓了一跳，虽然不很懂中国话，他也明白胡长海是在找帮手，但他又不敢回身，这两边一担心，步伐就有点凌乱了。

“关羽劈他的后腰！”胡长海继续怒喝，大个鬼子微微瞥了瞥身侧，胡长海的刺刀抓住机会就如游龙般的划向鬼子下腹。

鬼子也有提防，步枪一个下压架住了刺刀，胡长海面对着凑近的鬼子脸吐出一口浓痰，黏黏带着异味的液体一下子糊住了鬼子的眼睛。大个鬼子那叫一个犯恶心，想后退几步擦干脸，胡长海的刺刀硬是粘住了不放，鬼子心慌脚乱一个滑溜倒在了地上。

胡长海那还能和他客气，一脚狠踏住鬼子的下身，刺刀直逼逼捅入了他的胸膛，右手加力一拧，拔出的刺刀带着滚烫的热血溅了他一脸。

他回身见郭怀已经被两个鬼子逼住，只有招架保命的份了，随即抬手一枪放倒了一个鬼子，另一个鬼子打开保险也想还击，两人抢上一步一个斜插，鬼子身上顿时添了两个透明的窟窿。

日军的三八大盖装上刺刀比德国的24式和中正式都要长，加上他们的拼杀技术纯熟，如果对阵普通士兵，单兵甚至可以在一对三的情况下不落下风，眼下他们面对的是有“铁卫”之称的中央教导队，加之人数上处于劣势，肉搏中更是丝毫没有了优势。

岛津丸山此刻也已经冲上了阵地，他拔出腰间的武士刀加入了混战，这把刀并非日军校尉统配的新式战刀，而是岛津丸山的家传宝刀，他听父亲讲过，这刀的历史甚至可以追述到日本战国时期。

岛津的老家在日本九州，直到他父亲这辈才来到京都，祖上曾经都是职业武士，因此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军国主义狂热份子，他手里的武士刀也是从祖辈传过来的，和家祖有所不同的是，这把刀到了他手上除了日本人的鲜血外，更多的开始染上中国人的血泪。

岛津挥舞长刀劈向一个背对着他的中国士兵，那名士兵仿佛一下子定住了，随即一道鲜血飙溅而出，头颅“咕咚”滚到了地上，颈部皮肉包裹着白色的颈椎骨向外翻转，整个人依旧拿着枪半跪着倒在了地上。

三名结果了刺杀对手的教导队士兵立刻注意到这名鬼子军官，岛津的军衔是少佐，刺杀这样一个鬼子，是会领到一笔不菲的奖金的。三名士兵马上站成三角形，把岛津围在了中心，看着团住自己三把明晃晃的刺刀，岛津明白稍有犹豫就会变肉串。

士兵们刚准备攒刺，鬼子军官身形迅速地扑向铁三角的一端，看着来势汹汹的鬼子，那名战士和岛津一个交合，岛津尼制军服的左肋豁开了一道口子，那名战士却惨叫一声倒了下去，左手腕处齐齐被切断了。

剩下两名士兵互望了一眼，暗暗有些心惊，这名鬼子的白刃功夫不一般啊！但狭路相逢勇者胜，战场上胆怯等于送死。

面对飞速递到眼前上下翻飞的两把利刃，岛津左架右挡步伐气息全然不乱，两名战士的刺刀围绕岛津的上三路步步紧逼。

岛津虽然奋力还是被迫后退了三步，突然他爆发出一声怒喝，刀刃一个下劈，一名战士的枪管连着刺刀被他硬生生砍断了。

这真是一把削铁如泥的东洋刀，那个战士手里的武器成了烧火棍，一下还真没回过神来，岛津借着空隙闪过另一个战士的猛刺，反手一挥，立时一条带血的胳膊被卸了下来。

看着两名战友身受重伤，剩下那名士兵把枪一扔徒手扑了过来，他扯住了鬼子军官的一只胳膊，但岛津立刻用另一只手举起了利器，刀锋眼看就要招呼到士兵身上时，一根黑色的怪棍携风扫了过来，刀棍相撞火星四溅，岛津的刀差点脱手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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