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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人道》第六十八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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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镇卫生院后,医生仔细查看了一下屈共志、匡正冒俩人的伤势,说伤口太重了,且是狗伤,为了防止日后留下后遗症,建议他们立即赶往县人民院去医治。于是,莫若宾等人又把他们俩人送到县人民医院。

没有多久,松下镇党委书记吴起荣、镇长卜别林也闻讯赶到县人民医院,在问明这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吴起荣说:“屈主任、屈副啊,你也曾经在乡镇打拼过好几年,怎的遇事就这么的冷静不下来,你看,这不出了事?”卜别林也在旁边说:“屈副,你才刚来,想做几件漂亮的事情出来让大伙瞧瞧,这个心情我也非常的理解,可你也得瞅准事情才下手啊。这个彭国天,咱们不是不想下硬工夫,只是觉得现在机会还不成熟,想拖延到村委会换届的时候才作安排,可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情,镇党委政府还真不知该怎么办好。”

“拖延到村委会换届的时候才作安排?可是,象今天这位群众办事要盖公章,咱们总不能劝他等到村委会换届的时候才到村委会盖公章吧?”屈共志听得出书记镇长有埋怨他捅了彭国天这只马蜂窝的意思。

“这,能拖的事情你就劝他拖一下才办也行嘛,干嘛就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办?”吴起荣说。

“吴书记,人家就是因为有急事急着要办才去找彭国天的嘛,这彭国天不给盖还打了人,被打的人找上门来,咱们镇政府若是对此不理不睬的,那人家还不把状告到上面去,到处上访,到时候咱们岂不更被动?”

“把上访的苗头就地扑灭,你的这个想法是好的,可要符合实际情况啊。你难道就不能想办法拖住那个被彭国天打的人,让他既不再去找彭国天,又不到上面上访?你看现在,事情越搞越复杂,越弄越糟糕。”卜别林说。

“让那人既不再去找彭国天,又不到上面上访?谁能够想出这样的法子?”

“这样的法子当然难找,也正因为这样,上面才专门要求需要设立信访维稳中心,并指定由专职副书记专门具体负责嘛。”吴起荣说。

“老吴,依我看,这事情最好还是先冷却一下,等屈副书记伤好以后再作处理打算吧。”卜别林对吴起荣说。

吴起荣想了想,说:“这样也好。反正这个彭国天的事情也不是今天才有的事情,咱们确实是不能够超之过急。”

俩人又说了些让屈共志安心养伤的话,随后又到隔离房间看望了一下匡正冒,表态这医药费全由政府负担,政府也不会对此事不闻不问的,希望他能静下心来,别老是想着往上面跑、告状,好好地等待政府的处理结果。

吴起荣、卜别林走后,屈共志想着刚才他们俩人后尾说的话,知道他们都不想插手此事管此事,所谓让他伤好之后再对此事进行处理,也即是让他回去自己处理罢了。看来,这个彭国天在松下镇的份量还真的不一般,连当地的领导都不想跟他面对面的交手,看来自己这回真的无法找个下台阶,声名从此扫地了。他开始对此事特别的后悔。突然,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下号码,是宇文通的打来的,他按下接听键。

“喂,志哥,现在在哪里?是在县人民医院治伤吧?”宇文通声音急促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伤着了?”

“志哥,误会了,误会了,这回真的出了个天大的误会!”

“误会了?怎么误会了?”

“电话说不清楚,等会咱们就到。”宇文通说罢就把电话给挂了。

屈共志心里直纳闷,一时搞不清楚宇文通说这事误会了是什么意思。

大约大半个小时后,宇文通跟区常来一块来了。区常来一进门嘴里就不住地说:“屈主任,这回真的洪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了!伤怎么样?”

“还好,没伤着筋骨。区老板,你怎地也知道我……”

“唉,国天这个老顽童……”

“彭国天,你认识他?”

“志哥,就你带人到彭国天家里的时候,我跟区老板就在他家里喝酒呢。”宇文通说。

“唉,本来咱们朋友之间是相约不如巧遇,却被老彭搅得一团糟,让屈主任受了这么大的伤害。屈主任,我现在就揪着他上门向您陪罪来了!”区常来说完,拿起手机,拔通电话,狠声地说:“还不快点上来?”

几分钟后,病房打开了,走进来一个身材高大、三角眼、满脸胡须几乎看不到嘴巴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屈书记,我老彭不知道您是区大哥的朋友,我向你谢罪来了。”彭国天边说不住地朝屈共志拱手。

“老彭,我早就跟你说过,你年纪也不算小了,怎的还象年轻时候整天的喊打喊杀没点收敛,你看今天撞上这么大的祸,我看你怎样收场!屈书记可是个非常讲义气的人,谁也愿意跟他交朋友,就你老彭的本事那么的大!”区常来训说。

“志哥从小就象兄弟一样关照咱们这些哥们,兄弟们都很敬重他。老彭,要不是你,换了别人,肯定会有人比你更狠,牵上几只狼狗去给志哥出气的。”宇文通看着屈共志的伤口说。

“宇文兄弟,唉,我当时怎的就那么的固执糊涂,在我家里的时候,你明明跟我说了屈书记屈兄弟到了松下镇来,而且那个莫若宾也自报家门的说了他与一位新来的领导到了我家,我当时为啥就不能想到是屈书记屈兄弟呢?”彭国天猛地拍打了几下自己的脑壳说。

“老彭,你今天确确实实是对我的伤害太大了,且不说我这伤,恐怕也让我日后在松下镇名声倒地没有好日子过啊。”屈共志不紧不慢的说。

“屈书记屈兄弟,有我老彭在,在松下镇这个地盘内没有我老彭办不成的事情,你有啥事需要我老彭出马你尽管开口就是!”彭国天拍着胸口豪气冲天的说。

“刚才屈主任说得对,在官场上打拼声名确实重要,一个人如果连看守大门的人也瞧不起他,谈何前途?屈主任,你告诉他应该怎样做才能挽回您今天的损失。”区常来说。

“是是,屈书记屈兄弟,你就给老彭我一个跟你交朋友、将功赎罪的机会吧。”

“我说了出来,恐怕会让你感到为难啊。”屈共志说。

“屈主任,你就好好的跟他说,只要不割他的吃饭家伙就成!”区常来说。

“这个,我说出来,恐怕彭老板也难以接受啊。”屈共志说。

“屈主任,我知道,镇政府里有些人,啊,包括一小些村里人看不惯我这个民选村委主任,想让来下台,可在民意上又通不过,对我无可奈何,他们便在背后对我动手脚,我老彭当然也不是泥巴做的他们想啥捏就啥涅,我就这么的扛着,看谁能有这个份量跟我扛到底。”

“可要是你这么继续扛下去,就等于把我也扛在了你的肩膀上,你说我还能在众人面前直起腰做人?你今天还揍了一顿那个匡正冒吧?”

“去年有一小些村里人看我开赌档发了点财就眼红,跑到县里告发我,这个匡正冒就是其中的一个。喝,我以为就治不了他呢,今天,他就跑来了我家里来让我给他盖公章,你说,我能给他盖吗?这老小子当时还有点嘴硬,所以我就给他松了几下筋骨。”

“可你家的狗差点要去了人家屁股上的一块肉!我呢你现在也看到了。我想现在镇里肯定已经传开了,说我堂堂的一个镇党委副书记非但对一个村委主任无可奈何,相反还被别人放狗咬了一口。彭老板,你说,往后你若还是稳坐着村委会主任位子的话,我的面子真不知道往哪里搁去好。”

“屈书记屈兄弟,难道你到咱们松下镇来,头一件事就是要我交出村委会的大印?”

“老彭,我早就跟你说了,你还抓住村委会的那个蕃薯印干啥?你的官瘾就那么的大?连村官这么顶烂帽子也舍不得扔掉?”区常来说。

“区大哥,你可别小瞧了这个蕃薯印,掌着它,许多不愿意向我低头的人也不得不向我低头,来找我盖这个蕃薯印。要是我交了出去,落在了我的对头里,往后我偶尔要用它岂不难了?这不行,这不行!”

“你怎的就这么的固执、不开窍?你常说你老彭在李家岭村跺一跺脚,这地也得颤几下。难道就找不着其他人替上你?”区常来说。

“区老板这注意不错,你不当这个村委会主任,找个合适的人代替你,这有何不可?”宇文通也说。

“这不是不可以,可我提谁也得征求上面的意见啊,这事可不是那么的容易办。”彭国天说。

“这个,我可以说说话。只是,你提的这个人可不能跟你的关系太过于显眼,不然,恐怕又要给我出难题了。”屈共志说。

彭国天略约沉思了一下,说:“行!”

区常来跟彭国天俩人走后,屈共志想不到这事情还突然间来个峰回路转,闹了这么久的一件大事情竟然就让自己斜打浑科莫名其妙的突然间解决了。他如释重负的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伤口也不觉得疼了。可突然间又觉得这种解决办法还真有点滑稽可笑,因为这事竟然不是依靠强有力的法律、行政手段,而是依靠江湖义气、朋友从中斡旋才得以解决的。

这实在是一种天大的悲哀!

“区老板跟这个彭国天有何渊源,能让他如此俯首帖耳的?”屈共志问宇文通。

“这个彭国天,十多年在附城打斗闯荡时,就跟区老板有来往。彭国天一直把区老板看作是兄长、大哥来看待,对他非常的敬重。”

“看来,彭国天还算不了啥,他充其量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村霸而已,区老板才是一个不可让人小窥的人物,他跟咱们这些人打交道,从来都是不显山来露水的,一点也看不出他是个有如此大份量的人。阿通,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可别涉水太深才是。”

“这个放心,志哥,我自有分寸的。”

这时,屈共志的手机又响了,他看了一下号码,笑着对宇文通说:“看来真的应了那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古话,阿才打电话来了。”

在电话里,乌成才火气冲天的跟屈共志说,他刚才打了电话给吴起荣,要他一定要揪住那个放狗咬人的人,如果觉得有困难,办不了,他就拉几十车人过去,看他是如何铲平那个放狗咬人的家的。屈共志告诉他说,这事情刚刚比较圆满地解决了。他把刚才彭国天到来的事情跟乌成才说了。乌成才听了,说,算这小子识相,要不然瞧他今天晚上睡在哪里。末尾,乌成才告诉他,他刚刚得到消息,高宏之出事了,已经被省里来的人带走。屈共志问,他哪个方面出了漏洞?乌成才说,具体原因还不大清楚。

“谁出事了?”宇文通问。

“高局长。”

“他?他可是咱们直河县重磅型的人物,他出了事,咱们直河县恐怕要起大风浪了。志哥,看来这事情你也得未雨绸缪,作好心理上的准备才是。”

“我?”屈共志莞尔一笑,说:“他是跟何老板走得近,可我压根儿跟他没有过任何来往。”

“可万一这个姓高的把心里装的东西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有些事情把何老板也牵扯了进去,上面想要核实事情的真假,你曾经是他的秘书,还能逃脱得了被传去问话?你还是心理上有所准备的好。”

“这个高宏之,十几年来在咱们直河县随心所欲的想干啥事就能干成啥事,没有当地实权人物为他撑腰大放绿灯说到月亮去恐怕谁也不会有人相信。”屈共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

这时,李海含打电话过来了,说她一会就过来。屈共志想必是乌成才把他的事情告诉给了她。

十几分钟后,李海含来了,满脸疲倦样。屈共志问她,是不是这段时间工作太忙了,没能好好休息?李海含说,今天早上才刚从郑州赶了回来,没有休息好。宇文通笑着问她,可不又是截访去了吧?李海含说,除了这个,还能有啥?屈共志听了,说,咱们现在的乡镇工作,一年到头除了计划生育工作就是维稳,没几天闲着,可即便这样竟连干部的工资福利也保证不了,真窝囊!李海含说,你说这话又能搏得了谁的同情?又能有谁去真正关心一下咱们基层干部的生活?别怨天又怨地了,怨就怨咱们这些人的命水没有那些光出主意不干活的人的好。宇文通又笑问,哪些是光出主意不干活的人,竟也让李镇你这个附城头儿这般的如此羡慕?李海含眼珠儿一转,说,你自己不就是了?说罢三人都大笑。

宇文通知道他们俩人还会有些话儿要说,自己呆在这里恐怕不大方便,他便先起身告辞了。

“才下去几天,怎就惹上这么一件事情?”李海含仔细的瞄了一瞄屈共志的伤处说。

“塞翁失马,焉知祸福。”

“啊?”

“我自己虽然被弄成这个样,可不意经间就解决了一件让吴起荣、卜别林头痛了大半年的事情。”

“这倒也是,人呀总是活在这冷不防和不经意间,古人的思想和智慧早已经穿越了整个人类社会。”

“海含,怎的今天情绪这么的低落?可是因为高宏之……”

“也不完全是。再说,一个月前,我就有这个预感。”

“难道你看出了怎么征兆?”

“我也说不出,只是心里有这么一种感觉而已。”

“这个高宏之漏洞出在哪里?”

李海含冷地一笑,说:“他早就是一个全身长满脓包的人,你往他的身上随处一按,都能按出一大堆脓血来,你说他的漏洞在哪里?”

“这人本身就是一个六毒俱全的家伙,他今天跌倒了,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这对你而言恐怕不是件好事……”

“他充其量只不过是我的一条跳板工具而已,只是,这一条跳板工具我还在一直用着,现在突然间没了,着实让我感到有点心慌。不过,比我更加心慌的人肯定是不会少的,这些人还不想方设法的让高宏之不要抖出那么多料来?所以我又变得不那么心慌了。”

屈共志听了李海含这话,无言以对。只感觉这人生的命运真如是一只爬倒在一片叶子上的蚂蚁,在漫无边际的大海里飘浮着,找寻不着安全的停靠港湾,也不知道是今天还是明日就会被大海所吞噬。

俩人又随便捡了些话题闲聊了好大一会儿后,李海含嘱咐屈共志要好好的养伤,然后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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