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亦慕看着地上的皮鞭，上面有一道非常深的印子。想也不用想当时周念抓住这条皮鞭的力气有多大，也从侧面说明了她的情绪起伏非常大。

但是她走了……到底是原谅他还是没有原谅他的意思？

一旁的员工见老板情绪不太好，识趣的都走了，只有刘秘书还站在一边。

徐亦慕无意中往正前方看了看，因为心情不太好，所以看见那乱糟糟的门口时问话的语气也一般：“搞卫生的呢？就让门口那么乱着？”

秘书也很无奈，自从徐亦慕让林妙承包这片土地后，为了让她配得上这份酬劳，她就把其他扫地的给分配到其他地方去了。

至于这片土地的所有者林妙……

秘书说：“老板，搞卫生的……大概是，回不来了。”

徐亦慕疑问的看着她。

事到如今，秘书也只能告诉他真相。

刘秘书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周念这里出了问题，去精神病院了。”

徐亦慕：“………”

“就是她出去接私活，不小心接到的是一片墓地，她在下班后过去，然后……”

被吓到精神病院去了。

秘书有些感慨：“徐总，你说是不是挺可惜的，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傻了。”

徐亦慕冷漠的说：“有什么可惜的，你要是可惜就去精神病院里陪她。”

秘书：“………”哦忘了徐总现在气头上没注意老板情绪是她的错。

………

而此时的周念逃回家了。

她在走神，而且走得非常厉害，怀里的小小宝跟她聊天她都没有听见，惹得小小宝头一次大声对她哇哇叫。

不过他的叫声没有唤醒周念，反而把谭玫给叫过来了。

“阿念？”

叫一声，还并没有反应，谭玫于是走过去拍拍她，周念这才回神。

“妈。”

“你今天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周念想想，觉得这个事还是要谭玫替她参考参考，就把那天的事都告诉了谭玫。

“小小宝也没出什么事，你气几天也就好了，日子总是要过下去，你也不可能因为一个没出意外的意外就一直怪他吧？”

“可是……”

谭玫了然道：“其实你最气的并不是因为小小宝，而是因为你自己对不对？你在气他的粗心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委屈。他有做什么没有？跟你道歉了？”

周念垂下眼睛“嗯”了一声：“他那样道歉，让我觉得自己很自私。我既没有替小小宝想那么多，也没有站在他的角度上看过这个问题，我可能，不是一位合格的母亲与太太。”

“傻孩子。”谭玫低下身子将她抱住，“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徐亦慕做的有不好的地方你就会那么生气？因为你把他看得很重要。你信任他依赖他看重她，你在心里已经默认，不管怎样他都会把你照顾的很好，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所以一旦出了意外，你才会这么接受不了。

但是阿念，妈也要告诉你，一个女人固然得靠男人，可自己厉害也是少不了的。以后如果亦慕感情出错了，你太靠他了的话，你会觉得人生都没有意义的。当然，我也是在说万一，这种事情出现的几率不大。”

周念看着谭玫：“妈，你现在是在替他说话吗：”

“一小半为他，大多数为你。”

“可是你不是，很讨厌他的吗？”

“要真是讨厌的话，他还能爬窗家里和你有小小宝？”

周念微顿，呐呐地说：“原来你都知道啊。”

“妈怎么说也是过来人，就你这副性子，他只要一来，你第二天脸上都是“他来了”三个字。”

谭玫想起一年前的事，说：“当初其实我挺想试试，他能为你做到什么地步的。不过拗不过你，你实在是太偏他了。”

她怕太过，伤及周念。

一个母亲为自己的孩子永远是考虑的最全面而且最容易心软的，所以有那么多女孩跟一个不是良人的人在一起时，最后都能成功。再被抛弃，还能找当初一心为他人而要决裂的母亲诉苦。

而母亲，哪怕当初被你伤到遍体鳞伤体无完肤，到最后也依旧能没有一丝怨言的原谅你。

“妈，那你说，我该原谅他吗？”

“如果你都不想再和他过下去的话，就不用。”

………

周念回房，给徐亦慕打电话，良久被冷落的徐亦慕有些受宠若惊。

“阿念，你是有什么事吗？还是小小宝有事？”

她尽量紧绷住自己的声音：“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没，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最近…算了。阿念，西津的那个项目你知道吗？开始赶了，我能不能过去两天？我现在是在跟你请假，你要是不批准的话，那就算了。”

西津的项目周念也知道，紧迫性她清楚：“嗯。”

徐亦慕说：“等我三天后回来，我继续给你请罪。”

周念抬了下嘴角：“看你表现。”

“床上的表现？”

周念：“………”

“我开玩笑的，别生气。”

她：“没有。你忙吧。”

周念刚挂了电话，又有人打进来，陌生号码。

她想了下还是接起来，那边说：“阿念，我是你徐亦慕伯伯。你能带着小小宝出来和我见一面吗？我想看看他。”

………

周念和徐远山约在一家十分低调简单的咖啡厅。

小小宝依旧像往常一样，一见到好奇的东西就不停的张望。

徐远山嘴角噙着笑：“小小宝倒是和亦慕小时候很像。”

其实他不应该在周念面前提起徐亦慕，毕竟他们之间的父子之情已经很淡了，血浓于水在他们身上几乎没有体现。

周念试探的开口：“你来找我，和他……”

徐远山将她没有说完的话打断：“我只是单纯来看看孩子，没想让你替我劝劝他，他骨子里很倔，决定的事别说八头牛，哪怕是八十头也拉不回来。alex毕竟是道巨大的障碍，而我总不可能把alex除掉吧？”

他语气轻松，周念却听出不少的凄凉。

可是她也做不了什么。

“亦慕做得也不算过，他没有把alex的事情告诉他母亲，其实我已经很感谢他了。”

小小宝看着徐远山笑，眼睛一眨一眨的。

徐远山说：“徐瓒，这个名字倒是贴合小小宝，果然长得像玉一样。”

小小宝知道这是在夸他，呵呵的开心。

聊了片刻，徐远山拿出手机，说：“能替我和小小宝拍张照吗？我以后要是想见他，怕是不容易。”

按照徐亦慕的性子，不会回徐家，平时也肯定不会让他去看小小宝。

这个自然没问题，周念拿起他的手机，咔擦咔擦。

她拍了五张，选了一张最好看的留下来，剩下的都删了。

徐远山达到目的，也就不再浪费周念时间：“那我就先走了。”

不过他走了没几步，就被周念喊住了：“徐…伯伯，你要不要，抱一下小小宝？”

他似乎有些意外：“可以吗？”

“当然。”

徐远山颤着手将小小宝小心翼翼的接过，很意外的，他竟然没有哭，反而在很开心的笑。

过了几分钟，徐远山将小小宝还给周念。

“谢谢你，阿念。”说完这句，徐远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与他而言，能有这般，足以。

………

徐亦慕离开的第三天，给周念打了个电话。

他在那头得意洋洋：“阿念，等今晚，我送你件礼物。”

周念说：“不用。”

“那没办法了，我都快准备好了。”

周念：“………”

她听见他那边有呼呼的风声、石块相互碰撞的声音以及他的喘气声和倒吸冷气的声音。

她：“你那边有那么冷吗？”

“嗯，挺冷的，但是心里暖。”

周念心里也被他说的暖洋洋的。

徐亦慕说：“要记得啊，今晚12点。看邮箱”

周念没理他：“谁看。”

可到了晚上她还是守着，等到12点整，邮箱里面什么也没有。

她奇怪片刻，退出去刷新，有了。

是一段视频。

周念点进去看。

视频里先是一片黑，什么也看不见，应该是被挡住了。过一会儿，亮起来，一片白雪皑皑，边上特别空旷，面前是裹得严严实实的徐亦慕，以及几只帝企鹅。

徐亦慕的声音在视频里响起：“阿念，很抱歉，本来想爬的更高一些的，但实在是爬不动了。我现在在南极的一座小雪峰上，你看一看，南极是不是很白很美？

我知道你肯定非常好奇我来南极干什么，你可能也会在肚子里骂我脑子有病，骂我没事找事。阿念，这些都没有关系，你尽情的骂。

你在高中说你最喜欢的地方是南极，我一直都记得。这里一般人都不允许来，你来不了，那我替你来，我把我的南极送给你。

阿念，欠你一个求婚，我给你补上…”

风夹着雪漫天的飞，徐亦慕的声音声嘶力竭：“阿念，我爱你，永远都是进行时态。”他似乎想单膝跪地，可是就算这么简单的动作在南极也做不了，徐亦慕放弃了，虽然脸都包着，周念也知道他在看镜头，“阿念，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视频到这里结束了，有些突兀。

他说他去做项目的，说好的不能耽误，结果却故意把西津的项目给耽误下来。

周念眼睛湿润，其实她现在已经不喜欢南极了，难为他还记得这么清楚。

可她大概会重新喜欢上南极的。

——她男人的南极。

这是她收到过除了小小宝之外最好的礼物。

周念站起来，午夜12点，新的一天了。

她走到窗边给徐亦慕打电话。

没有人接。

周念没有傻到担心他出事，因为他肯定是带着他的团队去的。

信号不好吧。

毕竟地方那么偏。

………

到第二天午夜的时候，秘书给周念打电话来，告诉她徐亦慕因为缺氧冻伤还有疲劳等一些原因昏迷过去了。

就是简单的昏迷，不严重的。

只不过醒来可能需要一两天时间。

周念还是连夜赶到医院了。

半夜的医院安安静静，徐亦慕戴着氧气罩无声的躺着。

他的手上果然有一些冻伤的印子，可能身上也有。

徐亦慕一动不动的躺着，像一只无害的猫。

周念轻轻轻轻走过去，轻轻轻轻握起他的一只手贴在脸上。

他在视频里问她愿不愿意。

周念无声的笑，低声说：“我愿意啊。”

不为名利，不为权势。

只因为爱情。

一年有那么多天，一天又有那么多分那么多秒，可是没关系，无关时间长短——

你若以时间布局，我便甘心入瓮。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