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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婚》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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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年的前南城,风土面貌不如现在。

那未来是前南城cbd的地方,如今只是郊区的几个低矮平房的村子而已。

丰南就在这群低矮民房里绕,觉得自己怪迷糊的,她走了很久很久的路,也没有绕出去。

甚至她的潜意识里面都知道,她这是在做梦。

她辨析着已经大变样的前南城,终于是在一些老式的建筑上看到了一些现存的痕迹。

十几年前的前南城还没有发展的那么好,大街小巷仍然是破败低矮的房屋,马路不宽不阔甚至还有些破旧。

丰南穿了一双带点跟的鞋子,在这种坑坑洼洼的柏油路里还不太好走路。

她只得边走边歇歇,反正在这梦里,她也不着急去哪。

换句话说,她也不知道要去哪。

那漫天的雾气越来越消散,随之出现的是一个有些破败的集市,堆砌着小贩刚送上来的瓜果蔬菜。

一旁围了许多买菜的女人家,都挎着一个斜斜的竹篮。

一个穿着黑色波点裙样式的女人站在人群里,头发用发卡压在一块乖顺地附在脑后,她的篮子里装满了清晨刚从地里拔来带着泥的青菜萝卜,也站在人群里挑拣着那小贩运上来的蔬菜。

她虽衣着普通,但身形窈窕,站在那人群里是与一旁山野村夫不一样的气质。

这些人挤在这个不大的巷子口。

丰南看到,不远处的一个大爷就蹬着一辆三轮车吭哧吭哧往这边来。

刹车在地上摩擦了两圈,那三轮车不知怎的平白无故地就朝着侧边翻去。

那三轮车上的大爷,在完全没有人碰到他的情况下,就倒在地上嗷嗷叫的起不来。

丰南站在原地,看的清清楚楚的,这大爷自己一边踩着刹车,一边用脚后跟蹬着故意摔到的。

这要放在十几年后,这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有一个结果,这大爷,是来碰瓷来了。

放在这民风淳朴的十几年前的前南城,谁赶着往上去扶,谁就是赶着给碰瓷的送钱。

这会她明白自己做着梦呢,这梦一时半会也不醒,丰南索性就站在旁边看起戏份来。

她从口袋里摸到不知道为什么做梦还带着的瓜子,竟然倚在一边嗑起来。

她倒要看看是哪个不差钱的倒霉鬼今天摊上这事了。

那人群马上引起一阵骚动,那原本站在菜摊子前面的那个穿着黑白色波点裙身姿修长的女人第一个冲了上来。

丰南口里嗑着的瓜子突然就愣住了。

她转过一个正面来。

这位——姐姐?

丰南暂时只能这么称呼她。

她看上去也就三十岁多一些的年纪,皮肤很白,五官温柔地舒展开来,像是那春日里的湖水,平静安稳。

若是这个漂亮姐姐当好心人没好报的冤大头,似乎就有些残忍了。

周围买菜的人被他这么大的动静吸引,一回头就看到随着车子摊到在地上的大爷以及已经冲了上去蹲在地上关切地看着人的女人。

那女人查看着大爷周身的情况,关心地问道:“怎么了,有没有伤到?”

那大爷抱着腿不说话,只是哎哟哎呦地躺在地上叫。

“你怎么回事啊。”一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一走上来,就指着那女人不分青红皂白地凶她。

那女人被问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时从人群中又蹿出来一个女人,拉着那躺在地上的大爷,那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随便挤一挤就从她不大的眼里掉了出来:“爸,你怎么了啊爸。”

那老大爷没吭声,那女人一骨碌地从地上爬起来,拽着那年轻女人的手,脸上神色凶恶,“你把我爸怎么了啊你。”

“还能怎么了,撞到人了就想逃。”那小伙子抱着手,朝着那年轻女人抬下巴,“就是这位大姐,我亲眼看到的。”

丰南嗑着嘴里的瓜子,这明显就是一唱一和设计好的。

“你走路不看眼睛啊,没看到撞到人啊,你过来,你过来看看我爸。”那女人不由分说,拉着那年轻女人就要往三轮车里挤。

周围围的人越来越多,大伙不分缘由地开始议论纷纷。

那“被撞”的人的女儿第一反应也不是去医院,而是大声嚷嚷想要吸引来更多的人。

她死死拉着那年轻女人的手不放松,誓要让她给个说法。

丰南在一旁本不欲多管闲事,总归也是个梦,也不是真的。

只是她看到那碰瓷的那个女儿使劲拉着那漂亮的年轻女子,眼神全部落在那女子手上的那个金镯子的时候,丰南就觉得有些膈应了。

原来碰瓷是幌子,他们的目标,是要乘乱薅下她手里那个值钱的玩意。

丰南看到那个年轻女子手上那个金镯子,总觉得有些熟悉。

不管怎么样,这几个人在这里演了这么大一出戏,就是想要以多欺少,颠倒是非。

好家伙,在她梦里呢,她能让别人就这么欺负人?

她把那堆瓜子壳丢进了垃圾桶,掸着两只手,插着腰大喊,“吵什么吵!”

一众人还真就停下了拌嘴,带着疑问看着她。

丰南确认了她的突然大声和没来由的底气对他们来说有效,至少,竟然能镇得住这帮吃瓜群众。

她把那年轻女人拉到身后,指着那不讲理的那三个人,“你们,吵什么吵,恶人先告状啊,这位姐姐好心扶了这位大爷一把,结果呢?”

“你胡说,明明是她撞到我爸!”

“你少来,这么大辆三轮车,要撞到,这位姐姐才是要倒在地上的那个人好吗,这年头,哪有车撞人,人没事,车倒了的啊。”

“是啊,有道理啊。”周围人附和道。

“你们明明就是睁眼说瞎话,光天化日下还能让你们歪曲事实诬赖好人的奸计得逞啊。”

丰南听着这些人的“后知后觉”,心里的白眼都要白到天上去了。

她梦里的配角,都是降智的嘛?

丰南抓过那年轻女子的手,“我看你们啊,就是打这位姐姐的首饰的主意,借用碰瓷来个声东击西,趁姐姐不注意想把东西捎走。”

她扬起那年轻女子的手,大家果然发现,她的手臂上明显就有被人抓过的红痕,许是刚刚那一番争吵中,有人想把镯子生拉硬拽下来。

那女子心有余悸地把手里的手镯子攥在手心里,生怕再被抢了去。

“这一看就是团伙作案,有人负责吸引注意力,有人负责偷窃。”丰南半分面子都不给那几个人。

梦里虽然没有警察,但总归可以靠她自己伸张正义!

“简直就是世风日下。”

“就是啊,怎么还有这种人的,人家好心问你有没有事情,你们不仅不感谢还赖人家,甚至还要偷人家的东西,我就没见过有这么坏的人。”

那三个人见事情败露,夹着尾巴二话不说灰溜溜地跑走了。

那年轻女子站在一旁,连声道谢。

不知怎么的,丰南看着这女子就想起段程也了。

她连忙上前两步,学着段程也平日里会做的举动一样,一抬腿踩上车方向盘,扣下那小伙子的车。

那小伙子本来耷拉着要逃窜的头此刻有些犹豫地抬起来看着她。

“把车给姑奶奶我留下!”丰南中气十足地提着嗓子威胁他。

那小伙子看丰南“多管闲事”又底气十足,寻思她是不是什么有靠山的主,连忙撤了那车不要了,忙不迭地赶上前面那两人。

丰南一个蹬腿骑上那三轮车,她收了那帮人的作案工具,叫他们以后还敢害人。

丰南抢过车对着那年轻女子说,“姐姐,上车,送你回家。”

丰南头也不回地载着那年轻女子往前走。

那年轻女人坐在那三轮车的板凳上,一直对她道谢。

“谢谢姑娘,今天要不是你,我的东西就被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了,对了,还没有问你名字呢?”

“害,没事。”丰南蹬着那三轮车,她第一次觉得做梦蹬车还挺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至于名字不名字的,就是个代号而已。”

丰南觉得这一觉迟早会醒,跟梦里的人交代姓名什么的,怪傻的。

她现在就是闲的没事,就当拿了个江湖儿女的爽文剧本,才把那女人送回家去。

她估计她这一觉睡的还挺久,一时半会也醒不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姐姐,你家怎么走呢?”

“哦前面,前面拐口就到了。”

那女子指着前面那个路口。

丰南刚蹬着三轮车转过那路口,迎面就撞上来一个十来岁年纪的少年,潇洒地踩着个画板,口里含着个棒棒糖,一脸冷漠。

眼见就要撞上了,那少年连忙脚踩地转了个弯,利用惯性踩了一脚脚刹,才让自己停了下来。

他一只脚踩着滑板,抱着双手,抬起帽子下的小脸,腮帮子鼓鼓地塞了那个棒棒糖,声音里带点不满。

“喂,你怎么开车的?”

丰南稳住车子,看到那张跟记忆中没有差很多的脸,从车上下来,愣在原地好久。

她揉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才想抬手去捏他白皙的小脸。

那小孩挡过她的手,有些不耐心了,“喂,说你呢,你撞到我了,不说对不起吗?”

丰南收了自己微微有些惊讶的表情。

她走到这个比自己矮一头的小孩面前,弯下腰用手托着膝盖,低头问他。

“喂,段程也,原来你从小就这么横啊?”

丰南借机摘下他的帽子,薅了一把他此刻还挺长的头发。

真是奇了怪了,梦到段程也小时候了。

此刻不多占他点便宜,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占他便宜呢。

“别动我。”段程也一把拍过她的手,“真没礼貌。”他嘟囔了一句。

“程也,你怎么说话呢,真没礼貌,快跟这位姐姐道歉,这位姐姐刚刚还帮了我。”

段程也听到声音,这才看向身后的人,他原本那不爽的脸色消失了,继而换上一层柔和。

“妈,你怎么在这,我爸说你出来买菜好久了,让我来看看,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

“没事。”那年轻女子走过去搭着他的肩膀,转过来对着丰南说,“这位姑娘,不如去我家吃个午饭吧?”

丰南傻在原地。

这么说,这位漂亮姐姐,是段程也的妈妈?

难怪她看到她的时候,总会想到段程也。

他们两个并排站着,段程也俊秀的相貌,有一半是遗传了她的。

段程也插着个兜,没有转过来,但是嘴里却说:“刚才对不起啊姐姐,走吧,我妈让你回家吃饭呢。”

他虽然仍然臭着个脸,但是神色却没有刚刚那样疏离了。

所以这是一个从来不认识丰南的段程也?不对,丰南算了一下时间。

也哥遇到她的时候,他爸爸妈妈已经过世了。

所以,现在,她碰上了还没有遇上丰南的段程也和他仍然还在世的爸爸妈妈。

这种感觉,真的很微妙。

丰南跟在两人后面,入了院子。

院子门口,有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身姿挺括的男人站在那里。

他穿着素色的一件衬衫,那双眼睛几乎跟段程也长的一模一样。

只是更含情更柔和一些。

他见到来人,连忙迎了上来。

“阿珞,你这是去哪了,怎么这么晚回来?”

“远哥。”那年轻女子走上去,把路上的事情一说,“多亏了这位姑娘,不然爸爸给我的镯子,就要被人偷了去。”

“这么说来,真的是谢谢这位姑娘,来来来,进来喝茶。”

那个男人热情地迎着丰南往里走。

段远,丰南知道,这是段程也爸爸的全名。

那个叫阿珞的女子把那金镯子取下来,拿了块柔软的揩巾,仔细地揩拭着那镯子。

丰南近距离看到了那镯子上的花纹,这才想起那一天,她的确见过这只镯子。

甚至,她有只一模一样的。

段老爷子从段家的保险柜里,拿出过一只样式和花色跟这只相差无几的镯子。

但是说起一模一样,其实言过其实。

段家有一只金镯,是祖上传下来的,说是传给每一代媳妇的见面礼。

因此,段程也的妈妈有,并不奇怪。

只是丰南听段老爷子说,早年间这只镯子,突然就不见了,说是段程也妈妈外出回来时,就发现不见了。

兴许是造贼人黑手了。

为了不断了段家这个祖上就传下来的规矩,段老爷子凭着记忆又让人锻造了一只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这才又传给了丰南。

但是事实上,那只真正从祖辈传下来的镯子,早就已经丢失了。

如今,丰南看着阿珞手上的那只甚至有些发旧的金镯子,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她刚刚看到镯子的时候,会有所触动。

所以刚刚,很可能就是当年镯子被盗的第一案发现场。

因为她的出现,一切就开始变的不一样了?

镯子没有被偷,很多事情就变的不一样了。

所以这到底是一场弥补她遗憾的梦境,还是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里的因缘巧合。

段远和阿珞两夫妻一直很热情地招待着丰南,丰南在知道了他们是也哥的父母的时候,所有的心境都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她原先以为出现在她梦里的人,都是一场与她人生无关的昙花一现。

她想起之前的很多个夜里,段程也在她身后抱着她的时候,总是会带着遗憾地跟她说,不能带她见见他的爸爸妈妈。

他妈妈做的一手好菜,酸辣藕片是他永远吃不腻的心头好。

他爸爸会做最地道的手工黄酒,杏花时节树下摆席,来回几杯下肚,总能醉的那宾客乐不思蜀,流连忘返。

他很多次畅想过那样的场景,他携她回家,他们就住在他小时候随之漂泊的那半个小院里,四个人嗑着花生米,聊着不着边际的天。

如今那满满都是菜的餐桌上,就摆着那一盘花生米。

丰南夹起那一片藕片,“这是酸辣藕片。”

“是的,你快尝尝,阿珞做的酸辣藕片,程也能就着吃两碗饭。”

段远把那一碗菜挪到丰南面前。

十来岁的段程也在一旁往饭碗里戳着筷子保持冷漠:“吃饭就吃饭,提我干什么。”

“这小子。”段远在白色瓷器碗里倒了小半碗酒。“甭理他,傲娇。”

他递了半碗酒过来,“尝尝,自己酿的。”

丰南接过那半碗酒,舌尖刚触及到,一股甘甜沁入舌尖,后劲回味上来似是有种清爽的口感。

丰南夸赞:“果真是好酒。”

段远爽朗地笑了,“喜欢,那就带一些回家。”

说罢,对着厨房里的女人说道,“阿珞,等会打一壶酒,让这位姑娘带回去喝。”

“好嘞。”厨房里的人应声到。

“对了,还没有问姑娘名字呢?”

“叔——”丰南差点喊错,赶紧改口,“奥,谢谢段先生,叫我丰南就好。”

段远捋了捋手袖口,颇有兴趣:“哦?二字如何写?”

“岁稔年丰,塞上江南。”段程也少年的嗓音回荡在小院,他接过一句,不露痕迹地补充,“我猜一定是这两个字。”

“你怎么知道?”丰南侧头问他,“你怎么就敢肯定是这两个字。”

“姓氏丰大多都为这个姓,我只是猜测,况且听姐姐的口音,应当就是前南城本地人,用这个南字的概率很大。”

段程也一本正经地说着,倒也不似刚刚那种不礼貌的招人讨厌的样子。

“没错。”丰南拧了一把他的小脸,“看不出来啊你从小就这么聪明。”

段程也小脸立刻红了,他没好气地又恢复刚刚那个欠揍的样子,把丰南的手甩开,“男女授受不亲。”

哟,敢情您还是个“洁身自好”的少年。

丰南不跟此刻还是个黄毛小子的段程也计较。

这会的段程也和十几年后的段程也,根本就不是同个人。

段远摸了摸段程也的头,笑笑,“这孩子,南南,你不介意我这样叫你的叠字吧。”

丰南摆手,“当然可以,大伙都这么叫我。”

“程也这小子,就是这样,虽然看上去不太好相处的样子,但是其实心思挺细腻的,心地也善良。”

丰南在心里点头,的确是这样,他这傲娇属性,原是从小就有。

“不打紧。”丰南看着已经把饭吃碗把筷子摆放整齐的段程也的,“他还挺乖的。”

“随我和我爸出来做手表生意,修表的时候最安静,总是乖乖地在一旁看着,没什么声响,但是学东西很快。”

段远:“我爸看人准,说这小子以后,兴许能继承段家的衣钵。”

“好了好了。”阿珞带着最后一盘糖醋排骨出来了,她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别光顾着说话,南南,你多吃点。”

“你是前南城本地人吧?”

“是的,阿……姐姐。”丰南本来应当按照辈分叫一声阿姨,只是如今看到年岁不比她大多少的段程也的爸爸妈妈,还是改了口。

这岁数,叫声姐姐还差不多吧。

“奥,我们来前南城不过也就五六年的时间,远哥家祖上是做手表生意的,前南城这一块地方大伙对时尚看中,贸易行业发达,我们全家才说来这里碰碰运气。”

“对。”段远附和说,“只是让南南笑话了,到如今,不过也就是个走街串巷的手艺人,生意做的不算大,也就在一方地盘,还算有些名气。”

丰南托着腮帮子安静地听着。

时间是不会骗人的,虽然现在的他们想象不到几年后,段家就能靠着几代积累的手艺和人脉,迅速打响自己的品牌。

其实那些口碑其实已经沁入大街小巷的人心里,再过五六年,段家的于怀表业设计的款式,即将成为老少皆宜争先抢后想着要的东西了。

“大哥,今日院中原来有客人……”

丰南刚想说什么,余光看到一个清爽的年轻人进来,他衣着斯文,光听着声音,你觉得他爽朗客气,猜测应当是清白正气的为人。

只是丰南转过身去对上他的正脸,看清他的长相的时候,她原本想要客气打招呼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她都差点忘了,段家这个孽障,这会,还好好地活在这个院子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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