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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肝》暗涌(3)旧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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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春云住的是中心医院的宿舍楼,是套房龄超过十五年的一室一厅的小房子。这个宿舍楼的楼梯和过道都很陈旧,进出的居民也都是些刚刚起家的年轻人,估计像林春云这样的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住在里面都很另类。

林春云显然也是一夜没睡,他的眼袋肿大,脸色青黄,一见了两个警察,便阴郁地:“何黎程真得死了吗?”

王立伟严肃地点点头:“死状很惨,那样的死法,没有回天的可能性。”

林春云抖着手给自己点了一颗烟,大力抽了一口,又埋下头去,不知是叹息还是呻吟,喉咙深处发出一连串的古怪音节。

他的房间倒处都是烟蒂和吃完的泡面空盒,四壁灰仆仆地,沙发上堆满了脏衣服,屋子里飘着一种陈腐的怪味道。小西强行按捺着,才在一张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扶手椅上坐下来,王立伟倒毫不在意地,一**坐在了那堆脏衣服上面,揉揉鼻子说:“我说,这房子是不是该通通风了?”

除了气味之外,还有闷热的温度——三十多度的天气里,林春云却紧闭着两个房间的窗户,王立伟刚刚坐稳了,头上立即冒出一层汗珠。

洛小西发现了手边不远的餐桌上,一个空调遥控器正压在一叠乱七八糟报纸下,便自己作主打开了客厅的空调——一阵冷风吹来,王立伟感激地看了一眼洛小西,才算是把气息调匀了。

而瘦削的林春云似乎却耐不住冷气吹拂,抖了一下,瑟缩得蜷起身子,换了一个避风的位子。

这个外科医生的身体状况看上去好似不佳,洛小西回想在受害人资料上看到的何黎程的照片,那个意气风发,精神抖擞的女强人模样……真不知道这样的两个人,是怎么走到一起,又是怎么度过了数年的婚姻生活的?

洛小西打开记录本:“林春云,你昨天是什么时候到的何黎程办公室的?”

林春云抹了一把脸:“下午……大概五六钟吧,我没看表。”

“你今天凌晨一点半在电话中告诉我是五点五十分左右。”

林春云“哦”了一声,抽了口烟,脸色阴沉沉地,他看了一眼洛小西:“我也是估摸的时间,我五点半从家里出发,坐72路公交车到她医院就五站地,半小时之内能到。”

“有人听到你在何黎程办公室跟她争吵了。”洛小西平和淡然地。

林春云吐出一个烟圈:“嗯,是,我给她商量个事儿,她态度不好。”

“能具体说说吗?”

洛小西虽然是商量的口吻,口气却是不容拒绝的强硬。

林春云沉默了一会儿,又狠狠地抽了口烟,简短地:“我向她要钱,她不给我。”

“要钱?”洛小西眼光一闪:是借还是讨?

林春云扯扯嘴角:“何黎程当初离婚的时候,把家里的钱都拿走了,她现在发达了,理应给我分点红利。”

他眼神有点阴郁地:“我问她要二万,她叫我滚,说我是个无赖,她每次都这样,对我丝毫不讲情面,当然,我也没跟她客气。”

听这个口气,他向前妻要钱,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何黎程办公室的?”

“她吵嚷虽然吵嚷,给钱的速度还是挺快的,给了我钱,我当然就走了,大概在她办公室待了不到一刻钟。”

“她给了你多少钱?”

林春云站起来,去卧室拿了个信封出来:“这是她从她抽屉摸出给我的,五千块。”

由二万元到五千,这个落差不小,他难道是因为这个杀人的?可采取这样的凶残方式,他对自己的金主前妻,难道会痛恨到如此地步么?

王立伟戴上手套,把信封接过来,随即用塑封袋塑封好了:“等我们采样化验完了,会还给你的——我给你写一个凭证。”

林春云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随便。”

洛小西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你说何黎程给你钱的速度快,是对比以前来说的?”

林春云掐灭了烟蒂:“嗯,以前她比昨天啰嗦多了,这个女人对钱抠得比谁都紧……现在可好,伸腿去了,那些钱不知道便宜谁了呢。”

对昨晚遭遇惨祸的前妻,他的态度不是一般的冷酷。

林春云陷入沉思,大概是在考虑前妻死后,她的钱跟自己能有多大的关系。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问过何黎程的死因,不知道是故意回避,还是根本就不在意。

“就你看来,何黎程昨晚跟平常比,有什么不一样吗?”

林春云环抱着胳膊,想了想:“跟以前一样,凶巴巴的,眼睛长在额头上,不把人看到眼里……这个女人不积德,所以才落了这个下场吧。”

王立伟瞪他一眼,忍不住了:“你前妻已经死了,你还是留点口德吧,你手里刚刚还拿着她给你的钱呢。”

林春云笑了一下,笑得三分像人,七分像鬼,阴恻恻的:“是,她这次给我钱虽然不多,还算是痛快……我会念她这个好的。”

王立伟又忍不住地:“林医生,你也好歹是中心医院的外科医生,至于落到向前妻伸手的地步吗?”

林春云又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哦,原来你们还不知道,我已经因病停薪留职一年多了,我的生活费来源除了前妻的供给,就是偶尔去小医院帮着别人出个诊赚个零花了……”

他摇晃了一下那根烟:“喏,我这人虽然别的都不讲究,可烟酒不能离身,这两个小嗜好,可花不少钱呐。”

王立伟还想讽刺他两下,被洛小西用眼神制止了,他继续向林春云确认他的昨晚行踪:“你说你在前妻办公室待了一刻钟左右,那差不多是六点十分前从医院出来的吧?”

林春云不置可否地:“我出来前,在一楼洗手间上了个厕所,又点了下何黎程给我的钞票,出来的时候看了眼医院墙上的挂钟,大概是六点十几分吧。”

林春云在凌晨的电话中说是六点一刻左右从医院出来,这一点倒可以看出这个老烟枪性格中的细致之处,说得丝毫不差。

他不用洛小西问,自顾自说了下去:“我出来后,在街边溜达了一会儿,本想去吃点什么好的,可又有点心疼——这钱从女人那里要来得太不容易了,后来,我去了医院斜对面的苏州面馆,在那里点了两盘小菜和两瓶啤酒,花了三十八块钱,吃完了大概七点半多了吧,我出来等72路公交车又等了二十多分钟,回家不到八点半。”

他对着天花板吐个烟圈:“我知道你们在调查我的不在场证明,谁让我倒霉来着,正好撞在这个时候去找那个女人——不过,我不是凶手,我可不想她死,她死了对我一点儿好处都没有,事实上,我今天凌晨接了你们电话,懊恼得很,没了何黎程,我都不知道我以后过得下去过不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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