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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前传》第十二章 爱做梦的少年(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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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观鱼呆在那里,清冷的目光,依旧盯视着她。

他忽然张开口,一字一句地缓缓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若是我不肯答应你,我就是忍心肯做你看不起的那些事,我就是个胆小如鼠,贪生怕死,连狗都不如的人了,是不是?”

“大师兄,你过言了,我不是那个意思。”白胜男连忙道。

“你是尊敬我是你的同门大师兄,还是想要利用我的武功为你们报仇?”

他继续一字一句的开口问道。

白胜男微微一怔,呆在那里有些说不出话。

“你不是尊敬我这个师兄,你是瞧上了我的武功能被你利用,是不是?你看中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我的武功,是不是?”

他字字进逼,迈步走上前,显出冷然。

白胜男说不出话,伸手扶着墙壁向后不由退了一步,有些惊惧地瞧着他。

“真是有意思,嘿嘿嘿,真是有意思!”

李观鱼嘿嘿的一笑,开口道:“以前你骂我是个疯子,现在终于肯这般左一声,右一声地开口叫我大师兄了,嘿嘿嘿,真是好笑,还不是因为看到了我露出的武功实力而已,嘿嘿,想要我去对付那个武功称霸武林的夺命刀,无疑是送我走上不归路。哼哼,只因为你有求于我,才肯对我这般说话温言软语,也不见得是心里多么看得起我,你不过是为了你的那个少英哥而已,你心里处处记挂着他,哪里肯将我这个所谓的师兄看在眼里。白大小姐,你是名门闺秀,有身份的人,似我李观鱼这般邋遢无行,落魄下流的人,怎能担得起你的道歉,就是给我李观鱼一万个虎胆,也不敢接受呀!哈哈哈哈!”

白胜男他的话,满带讥讽嘲笑之意,心里气得怒火上冲。

像她这般脾性,以往何曾这般低声下气地开口向别人请求,若不是自己现在身负有伤,又担心记挂韦少英的安危,想要他出手帮助韦少英一起报仇,她哪里有心情和这么个不着调的人在这里多说废话!可是她转念一想,别说自己现在有伤,韦少英又生死下落不明,纵然是他们两人完好无损前去报仇,就算能有机会杀了那个广西梧州知府,能够杀得了夺命刀报了刘风尘的仇么?

北有夺命刀,南有幻影剑,一刀一剑,鼎立江湖!

武林江湖,众人皆知。

夺命刀乃是多年前就和幻影剑齐名的人物,论武功和资历,实力和手段,都决不在李观鱼和韦少英两人的师父刘风尘之下。

如今卢天焦击杀刘风尘之后,江湖之上再无一人能够和其抗衡较量,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当今清廷重臣曾国藩的手下心腹,曾国藩虽然此时正与太平天国激战争斗于长江流域,无暇多顾这张太平国地图争斗,可是他如今手下湘军势力遍布湖广之地,夺命刀卢天焦在他的势力相助之下,更是如虎添翼,厉害无比,恐怕整个天下江湖也找不出一个人能够奈何得了此人!

就凭她和韦少英两个人,如何能够抵挡得住对方?

若是真正相斗,只怕抵挡不住对方的一招一式,夺命刀的势力想要至他们于死地,简直易如反掌。

李观鱼此人武功不低,更在韦少英之上,其实才算是幻影剑真正的弟子传人,是现在唯一有机会能和夺命刀一战的人,若是能够说服这人相助自己和韦少英两人,那么他们向夺命刀报仇还有一丝机会,否则,那可真的是没有一点希望了。可以说,能不能报仇的希望全都寄托在这一个人身上。

正是因为如此,白胜男才一心想让这位眼前的大师兄能够出手帮助自己,如果有他在,就算不是那夺命刀的对手,至少也能阻挡住夺命刀卢天焦的强横无忌,对自己和韦少英两人报仇也是大有相助。

哪知道眼前这个混蛋脾气臭硬,好歹不吃,一副死皮赖活,不肯听从的样子,白胜男此时站在这里,怒火上冲,若不是自己有求于他,身上有伤,真的要忍不住拔出长剑上前狠狠地往这家伙身上砍个几下,发泄发泄怒气了!

李观鱼瞧着她,不以为然,脸上嘿嘿又一笑,这时眼中露出了一股色迷迷的神色,瞧了瞧她,“既然你这般有求于我,那我也不能太难为白姑娘你了。只是,如果我真的答应肯帮助你,你什么条件都肯答应我?”

白胜男听他肯答应,脸色一喜,连忙点点头,说道:“大师兄,只要你肯出手相助我和少英哥两人报仇,我什么条件都答应你,以前胜男对不起师兄你的地方,也请你多多包涵原谅!”

“好!”

李观鱼哈哈长笑一声,脸上得意洋洋起来,忽地从那张破旧木椅上站起。

白胜男立在那里,瞧得有些诧异,心道:“他肯答应,也不用这般开心吧?”又见到这时他视向自己的目光似乎不带好意,立即心底一动,神情凝重,不由暗自戒备右手握紧长剑,若是眼前这个人突然敢对她有什么非分举动,自己先一招出剑砍了他的狗腿。

李观鱼嘻嘻一笑道:“要我帮你们去对付夺命刀那也不难!白姑娘,我的好师妹,你若肯答应嫁给我当老婆,做我的娘子,那我就答应你!嘿嘿嘿,白日里你不是还对人说我是你的夫君么,那我就当你的真老公,你是我的娘子,我是你的夫君,老婆大人有吩咐,我李观鱼自然义不容辞出手相助,只是,嘿嘿,只不过,我的那个少英师弟是不是难免要带上绿帽子了,这个有些,倒是有些让少英师弟不堪了!”说完,仰起头哇哈哈哈地大笑起来,甚是得意。

白胜男还以为他会提出什么要求来,是张口要银子,还是伸手要武功秘籍,哪里料到他会提出这个要求,听完他的话之后,眼睛先是微微一怔,随即脸色刷地变起了颜色,青红交织,难看之极!冷眉扬起,靓脸绯红,却是双目如欲喷火,瞧着他咬牙切齿地道:“混~~~蛋!姑娘,我,我,今日要提剑砍断了你的狗腿,先把你的头染成红帽子再说!”说完,提起右手长剑,不由分说,就凶猛扑来砍向李观鱼,这股凶悍冷厉气势更胜白天提剑追杀那群清军官兵。

李观鱼本来得意洋洋,有意羞辱一下她。

可是这时脸色忽然一怔,没料到自己刺激她的话,会真的惹动这个女须眉的滔滔怒火,他有一种直觉,女人发怒,天下血流成河,只怕今日她在这间屋子里发起威来,自己也要最后横尸地面,血染房间了!所以,他刚刚坐下的身子第一反应就是立即从椅子上跳起来,转身就逃跑,速度比兔子还快!

“你给我站住,你别跑!姑娘砍了你的狗腿,要你今天没命,有种你别跑!”白胜男怒声喊叫着持剑在后面紧追。

蒋海山在睡梦中迷迷糊糊被声响惊醒,揉揉眼睛,立即拉了崔慧娟一把,“喂,老婆,老有人喊叫吵得俺睡不着觉,老婆,你听,那边是不是有动静,是不是住在咱家的那两个人声音?”

崔慧娟也醒了,听了点点头,小声道:“嘘,小声点。我听得怎么还有喊打喊杀的声音。”

蒋海山说道:“难道是白天杀得官兵起兴了,到了晚上他们两个人闲着没事就自己开始玩起斗殴来了,哎呀不好,万一有个死伤,那咱家不又是倒霉受牵连了吗?”

“闭上你的乌鸦嘴,”崔慧娟没好气的道:“有啥死伤,我猜是这小两口没准夜里拌嘴,吵得兴起了又开始斗殴。”

蒋海山暗吸一口凉气,“我的妈,夫妻一拌嘴就要开始斗殴啊,还动刀动枪的,这学武的人就是跟咱们不一样,幸好咱们两口子没有学武,要是也跟他们一样学武,一吵架就拿着兵器干上了,万一不小心,岂不是要有伤亡出现了???”

崔慧娟心中不满,更没好气,立即对他说道:“给我闭上你的乌鸦嘴,少说点废话成不成?”

折腾了一阵,李观鱼终究被白胜男持剑从房子里面赶出来了,幸亏跑得快,否则只怕自己的腿真的要被对方砍掉了,真是危险之极!

他躲在外面张望,终究还是不敢进去,害怕对方又持着剑向自己追砍过来,他躲在外面清冷的风里享受,十分恼怒,暗自咒骂:“死丫头,小娘皮,母夜叉,雌老虎!不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么,动不动就拿剑砍人,要是我刚才跑得慢点还指不定现在跟你一样变瘸了,下手还真狠!好男不跟女斗,你以为我真的怕你不成?这还是有求于我,若是不用求我,还不得把我的脑袋给砍下来,真没人性!我诅咒你右腿伤好不了,以后一辈子拄拐走路,一辈子没人肯要,一辈子嫁不出去!”

他也只能在心里反复骂来骂去,却不敢明面张口喊出来,知道对方若是听到他再这般肆无忌惮地叫骂出来,恐怕就要奔出屋子来对他发飙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天色渐明。

白胜男独自呆在屋内,坐在那里,一言不语,呆呆注视着面前桌子上放着的长剑,怒火过去后,心中充满了孤独和凄凉。

虽然那个令人讨厌的混账王八蛋李观鱼已经被她昨晚一阵发飙赶跑了出去,兼之差点砍了他的狗腿,终于出了一口恶气,让他知道了姑***厉害,省的再以后没事取笑骚扰自己。可是现在她坐在这个凄凉冷清的屋子中,心里只有说不出的悲伤担忧之意。

自己远离开家,一人现在这里孤依无助,身上又带着伤担忧牵挂韦少英的安危,这一两日下来她心情愁苦,不觉间脸上明显消瘦了一圈,面色憔悴,整个人看上去变得苍白无力了许多,想起当初自己在广西柳州家中,父母将自己当做掌上明珠宝贝,无所不依不从,脾性向来骄横强硬,谁也不敢轻易得罪她,闯了祸也有父亲替自己担着,可是如今她才真正体会到当一个人在外面世界独自闯荡遇到挫折的时候,那份感受是何等的悲凉无助。

如今在身边的只有那个瞧上去不成器的大师兄李观鱼,说他是个武功高手有些不太靠谱,说他是个浪荡流氓倒是很相信,这么一个糊上墙也当不了泥的人是不能指望上的,或许就连韦少英都比不上,自己现在孤立无援想依靠他相帮,那是不可能了,想到这里更是对这人感到鄙视,暗自啐骂一口,不愿意再想他。

“嗯,我现在只能靠自己,人,一定要靠自己,绝对不能依靠别人!我要回到当初坠落下山崖的瀑布那里,少英哥在那里下落不明,无论如何我也要过去看一下,就算我有伤不好走路,这个混蛋不肯帮我,我自己也能行!”

她想到这儿,那股倔强不屈的脾性就出来了,就算知道那里定然十分危险,也不管那些一直追杀他们的清廷侍卫有多么可怕不好对付,为了寻找韦少英她决定豁出去一切,无论如何也要到那里查看一下韦少英的踪迹,哪怕再危险也不惧!想到这里心意决定,说走就走,立即站起身拿起桌面的长剑,独自一人手持长剑拖着受伤的右腿,步履缓慢走出了房间。

她换了晾干的原先衣装,走出房门,外面一阵清冷风就迎面吹来,阵阵寒冷清凉。

经过昨天的一场大雨,庭院泥土湿泞,空气带着微寒。

她这时目光微微一动,只见一人正蜷缩身子斜靠在庭院中一颗大树下,呆在泥地里暗自酣睡,似乎睡得正香,还微微发出鼾声,哼哼唧唧地好不享受。这个人现在睡在这里跟猪也差不了多少,他身穿的一身漂白青衫早被雨水和泥泞沾染得脏污不堪,边角拖泥带水地混在地面坑洼的泥水中,完全一副落魄无端的样子,脑袋缩在脖颈肩头,身体向后斜倚着树身,一张苍白的脸上露出拉碴的胡须,眼神昏昏迷迷,分明就是十足的乞丐模样,若说他不是要饭的,谁会相信呢?若说他是个流浪汉,谁会不相信呢?

这人自然是李观鱼。

他面色带着困倦,显然是昨晚呆在外面一夜也没休息好,虽然在外面又冷又潮,担惊受怕,可是他更害怕白胜男的发怒威势不敢轻易进屋,临近清晨时分,实在忍不住疲惫,便随意靠在外面院中一颗大树下面,躺在雨水泥泞中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白胜男有些怔然,手持长剑,站在不远处目光瞧向他,见到他现在的样子,之前的满腔恼恨愤怒不知为何居然变得消减了下来,不觉间隐隐似乎对他生出一丝同情怜悯,倒是没有想到昨晚自己发飙将他赶出房屋,他就这般在外面露天挨雨睡了一夜,不免有些歉意。

她目光微动,美目注视了地面还在哼哼酣睡的李观鱼一会儿,将右手的长剑支在地面,不由转身移动脚步走近,瞧着他,嘴唇微动,似乎想要开口说什么,可是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有说出来。

“妹子,你出来这是要干什么,要走啊?你腿上的伤还没好吧?”旁边一个中年女子声音响起,她转头一看,见到正是崔慧娟走了出来。

“多谢嫂子的好意,只是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这就和嫂子不辞而别了,多谢这一两日你们对我的照顾。”

蒋海山也跟着走了出来,瞧到躺在地下酣睡的李观鱼和持剑站住这里的白胜男,惊奇地又瞧向李观鱼,对方这般不雅的样子连他也觉得有些不入眼,惊讶的一声:“哎,李家兄弟怎么这般睡在泥地里,昨晚放着好好的屋子不睡,怎么被人赶出来睡在这里,莫不是被老婆打跑了出来不敢再进屋,唉,看来学武功的人也有怕老婆的,就是混得比俺这不会武功的人还惨了那么一点。”言下颇有些唏嘘感叹之意。

“你瞎说什么呢?”崔慧娟瞥了丈夫一眼。

蒋海山搔头憨憨一笑,不好说什么了。

他说话直爽不遮掩,白胜男听了毕竟觉得脸面有些挂不住,脸色微微一红,不敢再瞧向李观鱼,回避过去。

“妹子,你怎么能叫他睡在这个地方,一夜风雨还不得着了风寒,唉呀,你也真是的!”崔慧娟埋怨了她一声,见到李观鱼睡在泥水地里,有些不忍,上前伸手相扶。

白胜男更是脸面发红,想上来相帮,却又不好意思动手。

“嗯~~~嗯,嗯,哎呦,我的妈啊!”

李观鱼被人扶起,慢慢醒了过来,刚刚睁开眼神忽然见到昨晚还没发飙完的杀神母夜叉就站在眼前不远处,立即条件反射一样脸色变动,起身赶紧站起来,身影一偏就闪身躲到了大树后面,扶着大树惊惧谨慎地瞧着对方,还唯恐对方现在再手持长剑朝自己追砍过来。

呆在那里的蒋海山瞧到他那身烂衫泥泞,又紧张兮兮的模样,简直怕老婆到了极点,忍不住哈哈哈地失笑起来,“李兄弟,想不到你这般害怕老婆,比俺还厉害,看来咱们兄弟两个不仅在喝酒上面一样,在这上面也一样,就是你实在窝囊的很,都被老婆逼到了屋子外面淋雨睡觉,比俺还衰了那么一点!”

崔慧娟听了,不满地瞧了丈夫一眼,怒道:“你说什么呢,你的乌鸦嘴就不能闭上,一会儿也忍不住?”

蒋海山听了媳妇的训斥,站在那里,讪讪的不好再说什么了。

白胜男尽管心里再哀伤无奈,可是现在听了两人的话,不知为何,还是禁不住发出扑哧一笑。

崔慧娟瞧她现在居然还能发笑,又瞧了她一眼,叹息埋怨道:“白家妹子,亏你还笑得出来?你和李家兄弟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一直斗来斗去跟个小孩似的,夜里还能这般打斗胡闹到外面,你说你们一会儿打,一会儿笑,我瞧你们俩还不如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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