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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流屠夫》第八章 李寻宪求剑问道,朱红巷算命卜卦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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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小五!孩他爹,小五这是中邪了吗?怎么从回来到现在一直是那副呆傻的模样?上午铺子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吃饭就好好吃饭。莫要开口说话!”大娘是家里最讲规矩的人。“晴丫,吃饭不要发出声音,和你说过几次了!”

大娘当年是三品大员家里的丫鬟,被许配给大爷南门勤后,生活作息倒是逐日习惯了南门家的随性,就是刻在骨子里的豪门规矩,却改不过来。从丈夫到儿女,再到孙子孙女,南门家里的每个人都被她或多或少地训斥过。至于家里的丫鬟长随更是时常要小心被这位老太太抓住疏漏。

南门晴丫缩了缩脖子,含住米饭和竹笋干,用牙齿来回磨碎后咽下去,不敢发出一丝响声。

赵氏护犊心切,破天荒地没听大娘的要求,说道:“娘!早上小五还好好的,现在他这样跟那傻子有什么区别?若是中了邪,那的赶快请道士来看看,说不准家里也有不干净的。”

话未说完,大娘冷哼一声,说道:“家里不干净?老大家的,你这是拐弯抹角地骂谁呢?要是嫌我主持家务不妥当,你就直说出来。别拿小五说事!”

赵氏语塞,愈发觉得自己这婆婆不讲道理,便看向坐在一旁的南门岳,意思是让他拿主意。

南门岳看了眼南门五,和稀泥道:“娘,多久之前的事了,你怎么还拿出来说啊。那时,你媳妇不还是刚过门嘛,不懂得规矩,你大人有大量就别提当年的事了。”

大娘不语。

南门岳转向媳妇,好生安慰道:“孩他娘,你也别较真,娘的为人你也知道的,咱家里的事情要是没有娘包办,别说我,连你也不放心。小五也说过,没规矩不成方圆。”

赵氏忧心忡忡地看了眼儿子,正欲开口争辩,得了丈夫的一个眼神,就把话压在心里,默默地听着丈夫继续说。

“小五的事情,我大致也知道一些。又是和读书有关的。”南门岳挑着捡着把上午李寻宪的事情说了一遍,笑道,“这崽子最后要了李家那小子的书来读,现在估计是在想书里的字呢!我把他那几本书给烧了,等他缓过劲儿来,想再看书也没法子了!”

听到这,赵氏的脸色才缓和了许多。但随之而来的是南门五涨成猪肝色的脸。

“爹,你刚刚说什么?你把那几本书怎么了?!”

南门岳对儿子的表情习以为常,毕竟也不是第一次烧他的书了,也没往心里去,应道:“烧了,烧剩下的灰拌在猪下水里,让铁柱挑出城了。”

南门五哭笑不得:“那不是我的书啊。是李寻宪寄放在我这儿的书。你烧了,让我拿什么还给他?”

南门岳放下筷子,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杯,漱漱口,而后把新一杯茶喝入肚里,揉搓着涨鼓鼓的肚皮,龇牙道:“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肚里的花样!什么孙大才,孙大勇,他们谁的书没寄放在你这儿?可又有哪一次是他们的书?放心吧,你都决心要继承爹的手艺,读读书也没什么的。”

“这,唉。”南门五想起了一句话,聪明反被聪明误。没想到多年前自己为了藏书而编造的借口,如今却让事实被人误会成了借口。因果报应呐!

书都被烧了,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

南门晴丫看着哥哥苦恼的神态,碰了碰他的手臂,还没表达什么就被大娘喝住了:“吃饭不要东张西望!”南门晴丫收回手,缩了缩脖子,坐好继续吃饭。

南门五戳了下晴丫的腰,挤眉弄眼地扯起张鬼脸。晴丫紧抿着嘴唇,偷偷看了眼大娘,见大娘也没说什么,才笑了起来。

午后,南门五从前门翻出院墙,急匆匆往城郊农田赶去。一想到今天是真正意义上的学习识字,跑得更快了。

待到南门五气喘吁吁地赶到农田时,赵启祥已经拔了一篮子的杂草,此刻正扶着腰擦汗。稀罕的是,赵先生那白净的脸上竟然没有一点晒黑的迹象,这下不但是他的穿着异于农人,就连皮肤也与这片农田格格不入。

南门五高呼道:“先生!”

赵启祥回身看到跑向自己的南门五,一边挥着手,一边咧嘴笑,本打算训斥他要注意礼节得体,话到嘴边却变了样:“五子,今早怎么没有去私塾听讲了?”

南门五挠挠头,笑道:“先生,今早我还跟往常一样,早早地就到书塾旁边等着了。谁料到从书塾里窜出一个人,贼头贼脑的,还谎称是我,我俩便扭打在一块。再然后李寻宪和我解开误会,也到了我去肉铺的时候。今早就没有听讲了。”

“寻宪?”赵启祥捂了捂头,看来李家这厮没少给先生添麻烦。赵启祥思索片刻,说道:“也难怪子瑜说寻宪来过私塾,原来是来了又偷跑了啊。他有和你说为什么要跑吗?”

南门五猛然想起了被老爹烧掉的书籍,急忙蹲下,凭着脑海里的印象,把第一本书第一页的大字用手指写到地上,抬头问道:“先生,知道了这个字就知道他为什么偷跑了。”

“道?”

“嗯?”南门五眨眨眼,嘿嘿地干笑两声。

赵启祥蹲在南门五旁边,用手指工工整整地写了个“道”字,解释道:“这个字念道,知道的道。有诸多含义,例如道路,‘道阻且长’一句便是用此意。还有道统,尊师重道。其他意思则要你日后见识才能知道。方才你说知道这个字就知道他为什么偷跑?”

南门五扶着先生起身,恭恭敬敬地低头说道:“是的。李寻宪给了我几本书,其中有一本书上就写了这个字,道字。后面画了小人耍棍的图画。其他书上的字我还没记住怎么写,就被我爹拿去烧了。”

任何士子听到“烧书”二字,不是破口大骂,就是在文章上破口大骂。

绕是赵启祥被磨砺多年的脾性,也忍不住呸了声,才接着说道:“就写了个道字的书?好猖狂的人,竟然敢单用一个道字命名。这处的道,是指技艺,例如剑道,医道。为何说他猖狂呢?因为天下有很多大道,剑道,医道,茶道。每个道又有不同的小道。例如,每个士子侧重的方向也不尽相同,有作诗,策论,著文,对子等。”

南门五歪着脑袋,双眼迷离地看着先生,就差把“听不懂”三字写在脸上了。

赵启祥莞尔道:“别说是你了,天下又有谁能分得清楚其中奥妙?简单的说,天下有诸多姓氏,每个姓氏又有诸多名字,每个姓名还有诸多字号。而你刚才说的那本书,就好比一个人代表了一个姓氏。”

“一个人代表了一个姓氏!”南门五惊错道,“好张狂的人啊?那岂不是只有皇,唔唔!”

“不可诽议圣上。”赵启祥见南门五点头,才撤回捂住他嘴巴的手,正色道,“寻宪的事不要再告诉其他人了,我来想办法。其他的事情,你现在了解太多也无济于事。开始教你识字吧。”

南门五耷拉着脑袋,点了点头,盘腿坐在地上,答道:“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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