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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微曲》第一章 双赢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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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魏武定五年正月初一,天有异象。全邺城的百姓眼看着青天白日里,太阳突然开始被吞噬,随着太阳一点点的消失,终于,世界漆黑一片。

当太阳重新回到人们的视线,丞相府被哭声笼罩——丞相高欢,薨了。

高欢何许人也?

东魏丞相,军政大权的实质掌权者。而东魏皇帝元善见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

高欢刚一亡故,其子高澄立刻选择秘不发丧,迅速袭承其权势,成为东魏的下一任实质掌权人。

高澄身为高欢最器重的儿子也不负高欢所望,雷厉风行的实行不少政策。不断稳固自己的地位。

眼下,正是初暑六月。天气开始变得炎热起来,蝉鸣声让本就炎热的夏季变得更加嘈杂。让人烦乱。

此时中书令府中一间密室里,与外面的燥热不同,安静且带着冷意。

密室中对坐这一对男女。

男子便是府主人——高洋。高欢次子,高澄亲弟。

传言中的高洋其貌不扬,甚至丑陋。不学无术,平庸跋扈。可是见到本人才知道,此人身长玉立,一副白皙俊逸的容貌,若说是第一美男子倒也不为过。他唇角啜着若有若无,似乎是亲和仁善一般的笑意。

这样的神情落在旁人的眼中,应当是纯良无害的,可是在他对坐的女子看来,他那份笑容之下隐藏着的是运筹帷幄和不为人知的野心。

那女子虽生的典雅端庄的文静容貌,可周身却散发着极寒冷厉的气息。两种相反的气质却奇怪的融合在一个人身上,加之女子美丽的容颜,使得女子在人群中能一眼被认出,无法忽视。

她嗓音清冷沉稳,一开口便自报家门:“我名元熙,十步阁阁主。”

十步阁是东魏最神秘的刺客组织,它不属于任何一个势力,却接受所有人的委托。只要雇主能拿出让人满意的酬金,十步阁便会接手雇主的任务。而十步阁之所以吸引着无数人与其交易,是因为它没有任何任务是失败的。即使派出去的刺客不慎失手,十步阁也会派出其他刺客去完成任务。只要是十步阁接下来的任务,只要阁中还有一个人,十步阁就会不死不休,直到任务完成。

可是,即使十步阁的名声如此之大,却没人知道这是谁建立的,也没有人知道它的大本营究竟在哪里。十步阁唯一为人所知道的,便是开了一家药铺,这家药铺名为同仁药铺,是十步阁与人进行交易的地方。

元熙此言一出,便代表她绝对的诚意,以及她至高的身份。

然而听到这句话的高洋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他换了一个舒适的姿势靠在椅背上,语气不紧不慢:“我与十步阁素来没有交集,也不是什么权臣,阁主亲自拜访,高某受宠若惊。”

元熙看着眼前这个男子的眼睛,明明看着清澈无比,可是却如同秋日的潭水一般,深不可测,平静与与世无争的伪装之下隐藏着无限的深渊。元熙看不穿高洋想法,最后撤开目光:“我可以帮你夺权。”

“阁主真有趣,我为什么要夺权,我已经是第一权臣的弟弟。”高洋依旧是那个神情,依旧淡定:“你知道,我的兄长很信任我,回晋阳为我父亲发丧,连京畿大都督这种职位都敢交给我。”

“既然他如此信任你,为何你还要伪装出平庸跋扈的纨绔样子。”元熙坐的很端正,忽略她的寒冷刺骨的气息,仿佛就是大家闺秀一般:“暗自培养了自己庞大的势力,可不是一个好弟弟应该有的样子。你觉得呢?”

“阁主还真是不与高某绕弯子。既然阁主想与我合作。那么,作为交换,你想要什么呢。”高洋狭长的眸子扫过元熙,似笑非笑是他一贯的伪装,可是即使是这样的神情之下,他依旧能发出让人敬畏的气势。

元熙倒也无所谓的迎上那目光:“尔朱氏是我母后,事成,你把她放还给我。”

当她说自己名字时,高洋便因为那一个元的姓氏已经怀疑元熙与皇室有关系。眼下元熙毫无顾忌的一句话,便给她的身份有了解释。

尔朱氏是东魏当年第一权臣尔朱荣的女儿,孝庄帝元子攸的皇后。因孝庄帝不甘心做一个傀儡皇帝,便在尔朱氏临盆之际,谎称尔朱氏生的是皇子,将尔朱荣召到宫中,埋伏杀死尔朱荣。元熙称尔朱氏为母后,那么她就应当是当年那个被利用的孩子。后来尔朱荣的侄子尔朱兆知晓此事,便将元子攸押送晋阳拘禁绞杀与佛寺,并把尔朱氏软禁宫中。

直到高欢夺权,粉碎尔朱氏势力,并将尔朱氏收为妾室。而尔朱氏嫁给高欢后,还生下了高凝,髙浟。因为尔朱氏的美丽,高欢甚至想立她为正室,立髙浟为世子。当年的母子三人直接威胁到了正室的地位。如今身为嫡长子的高澄掌权,自然是要将这母子三人严加看管起来。

而元熙虽然是十步阁的阁主,想要做一些直接了当的杀人行动,或是安排些线人倒是得手应心。但是想从守卫森严的丞相府带出三个人却并不容易。

虽然尔朱氏在高澄的掌控下,可是直接与高澄做交易,对于十步阁来说,并不划得来。

相反,与高洋合作反而能让十步阁不处于被动的位置。

“我听说尔朱氏的那个孩子被尔朱兆摔死在床下了。”高洋的语气依旧很缓,不过似乎对传言中死去的那个元熙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眼前很感兴趣。

“摔死的那个是假的。”元熙顿了顿:“我母后知道了孝庄帝的计划,便让宫女找了一个新生的孩子,待我一出生,便送出宫。”

高洋没有说话,只是以闲适的姿势坐着,似乎很认真的思考。

元熙倒也不急,她相信高洋不会拒绝。高洋虽然拥有足够强大的势力,可是他身份受限制,且暂时不能对高澄下手。十步阁的神秘性则能替高洋做出许多事,而高洋也不会被任何人怀疑。

她所交换的是救人出来的权利,各有需求的交易是最容易被人接受的。至于她有没有别的对高家不轨的心思。元氏在她还未出生时就利用她,而尔朱氏亲手杀了“她”。反而是高家让唯一对她好的母亲安身立命。她没有怨恨高家的理由。

这笔交易只有双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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