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卟内心虽有些紧张，但还算是冷静，一是他自知眼前的白玉泷并未在之前院中直接袭击他们，应不是无法沟通；二来，万契符的效用不会如此轻易被蒙蔽过去，她就算是滥杀之辈也会被道符阻止。

白玉泷面无表情，白卟依旧微笑着，不言其它，只是静静看她。

不多时，白玉泷忽皱了眉头，同时白卟发现她身上的妖元之气正迅速变淡，与人族真元一般纯净，而那条紧锁他的白尾也逐渐缩小消失了。

白卟一下落在地上，对着神情沉思的白玉泷，直言说道。

“若是你还有疑问，可否等我先去赴约，等我回来定会说明一切。”

白玉泷神情复杂，看了眼自己如今的身体又打量一番白卟，突兀露出一抹亲切的笑容，“妾身累了，还请父亲大人勿要太晚回来。”

白卟顿时眼光闪烁，有些躲避，“咳，回来时我会带些吃食。”

之后便匆匆走出内屋，在他踏出门槛之际，白卟猛的停下脚步转过身子，认真道，“我定会回来。”

白玉泷却是依旧那副眯眯可爱的笑脸，也不出声。

白卟拱手告辞，直直离去。

此时，白玉泷面上禁不住现出丝丝困惑。

沉思未果，作罢，她走出门外，抬头望着天上逐渐浮现的两个明月，神色动容。

“吾成功了？不！若是功成为何天命不在吾身！”

蓦然，白玉泷一阵头晕，先前记忆已全数恢复。

她眼露迷茫，喃喃自语，“天命不在吾，不在吾身...”

“那吾会是谁，若不是...那吾与汝的约定能算是达成了吗......”

白玉泷望着星夜，神采尽无。

......

时辰推前，落叶挥舞扇子心满意足的走出小巷口，正欲穿过旧巷直往城主府去，只是未待他走出两步，便感到胸前佩玉一热，落叶止下步伐，环望四周，哂然一笑道。

“阁下现身一会吧，能隐蔽自己的气息不被本少察觉，怎么说也称得上地方好手，这样行迹就不怕他人耻笑。”

话落，一疤面中年男子从一旁暗处悄然冒出，不卑不亢对着落叶抱拳，“请公子见谅，在这无人之地在下只是不愿生出误解，并非有意躲藏。”

落叶瞧见男子身上衣饰散开的纹线和口音，不住问道，“你是恒州人？无故来旧城作何。”

男子犹豫片刻，回道，“来此寻人。”

落叶眯着眼，笑容不减，“你怎么这么老实...你认得我？”

男子再次拱了拱手，沉声回道，“落公子，在下来这落叶城有了不少时日，这行走在外不了解一些当地消息，哪天惹了麻烦也是自找。”

“哦，你倒是自知之明之辈。”

“不敢。只是，在下有一事还想要请教公子...”

落叶笑容不变，接过话，“你是想问，我那白姓兄弟是否无碍。”

男子愣了愣，“公子...是怎么知道在下...”

“我自认除了前几年的祸事，应无其他活跃之处，而你却留意了，加上白兄母上也是恒州人，这又是在无他人居住的巷口，事情显而易见。”

男子沉默片刻，多了几分正色，“公子想的透彻，在下打听探寻多日，确定要寻之人正是落公子的朋友。在下，曹钟，恒州曹家人，此次来是欲找回失散多年在外的族人。”

说着，曹钟掏出一块玉牌，以白莹之上的曹字与玉牌蕴含的气息，以证身份。

落叶见过玉牌后，虽脑海未有相应族徽的印象，但那先天高人气息却是做不了假，对于眼前人来自于大家的话信了几分。

“既然是白兄家事，我便不问了，先前有失礼数之处还请见谅。”

“落公子哪里的话，既然...”

未等曹钟告辞，落叶却是笑着再次打断道，“阁下也无需着急去寻白兄，白兄方才清醒未有几日，身体难免虚弱不便，正巧还与我作了约定，几天后会去城主府见我，阁下可正好与我一同回城主府去，一方面是让白兄好好休养，一方面也可让我一尽地主之谊啊。”

说罢，落叶摘下腰间玉牌抛了过去。

曹钟在落叶语落之时便在思虑其中之事，却未曾想这位公子竟丝毫没有给自己时间。而这玉牌接还是不接，曹钟没有多余的选择。

曹钟只得一把接住玉牌，拱手以礼，沉声应道，“既然落公子诚意相邀，在下又岂会拒绝，我这便去客栈收拾，晚些时辰登门拜访，不过落公子回去之后勿忘了把在下之事告知落城主。”

落叶见曹钟接了玉牌，维持着皮笑肉不笑的笑面，回礼道，“自然不会忘，请。”

说罢，便飘然离去。

曹钟心中为难，叹道世事无常，自己能在万难间隐匿行踪来到洛州已是极为不易，却未曾想这落别城竟是妖云密布，让人不便过多露出手脚，生怕惹了麻烦，探查许久，终究还是被盯上了，也不知这假貌假意的落公子打了什么算盘，还有那人究竟是否是自己找寻的人也是未知。

若真是，与这落公子厮混十几年，为人真会如武馆说的实诚刻苦吗，况且会与自己回去吗。

曹钟又想到来洛州前被告知的话，长长叹了一声，最终，他后悔今日换回了这身衣服。

......

蓬莱酒楼外，人声喧嚷，前些时日发生的几起祸事似未有给城中人带来风波。

白卟望着街道往来的人们，心情复杂，却是由衷的希望落城主能掌握大局，解决妖物之事，毕竟又有谁能冷性到对一城之人生死不足道。

却又做不得什么，或许之后若能见到天之星，向他一问，便是自己能做的。

抱着难言的惆怅，白卟走进酒楼，向小二问了是否有人等候。

可令白卟意外的是，有的却是一封信。

“那位道长模样的男子只留了这封信？”

“嘿，白公子，小的还能忘了话不成，可那位客官的确只说了务必把信转交给您，之后便退房急匆匆带着同行的小姑娘走了。”

“往城内还是城门去了。”

“看样子是直接往城门口去了，大抵是离开了，毕竟最近这城里难民流离，人杂事多，今个白天在城南还又抓了几个人贩子，加上城外也不安全，野兽凶残，公子也莫要太伤感人情，您这身体......”

白卟摇头表示无碍，谢过小二后，一人走到无人角落拆开了信。

“白兄弟，为兄不辞而别还望勿怪，只因圣兄的下落吾有了线索，实是难以耽之，便一早离去了。

另，之前委托你之事到也无需麻烦，吾此行欲北上至极去往宁陵，顺应归途。而落山一行，你若有兴趣去就便是，吾与天之星前辈已说过你之事，前辈虽有隐世之意，但也未有拒绝吾言，反之，若你心有它去，也不必在意吾之邀约，向心直行才为重要。

至此，为兄惭愧尽不了长兄之职，只得祝福白兄弟，武运昌隆，寻得前处，无所遗憾。

神州虽大，后会有期。”

白卟收好书信，透过窗户望向北方昏沉的天空，许久，默默叹息，摸着怀中某个小锦袋，想着这份恩情怕是难以还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