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我一开始就错了

凉如水的长街，在这深宫显得格外清冷，李文烨坐在台阶之上，看着面前的青砖白瓦，竟不知该想些什么，黑夜里手上的白色纱布显得格外刺眼。

行风拎着两坛清酒，走到了李文烨的身旁坐下，这时候也没有什么君臣，有的，只是两个失意的人。

行风默不作声，递了一坛给李文烨，李文烨看了一眼行风，就接了过来，一掀坛子上的封口步，扔在了夜色里，就着坛口“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行风见此，也随他一同畅饮。

“其实我早就想告诉她真相了，总不能这样骗她一辈子吧。”李文烨说着，仰头又喝了一口酒，“但是我怕呀，我怕她恨我，我怕她离开我，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她的……”最后，李文烨竟然像一个孩子一样低声抽泣了起来。

两边的侍卫本来看到圣上和行总管直接坐在地上喝起酒来，已经是眼观鼻鼻观心，这下竟然圣上都哽咽了起来，所有人都转过了身子，不敢再看。

没一会，一坛子酒已经见了底，李文烨晃了晃空空如也的坛子，往边上一甩，转头冲一直守在身后的小叶子嚷道：“快给朕拿酒来。”

小叶子犹豫的看了一样行风，行风冲他点点头，小叶子这才转身离开去拿酒了。

何苦呢，李文烨的心里已经这么苦了，他还不能闹没处说，若是再将他醉的机会都剥夺，该是有多么残忍呢。

小叶子的手脚很快，承乾殿的后院就存了很多的陈年佳酿，一般都是宫宴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眼下成了浇愁的圣品。

顺带着，小叶子还取来了一套酒具，给李文烨和行风各斟了满满一杯，谁知李文烨一掌打飞了酒杯，搬起酒坛子就往嘴里倒，身上的龙袍顷刻间都沾湿了。

自己的心里何尝不痛，白舒窈肚子里的孩子，是他多少个日日夜夜盼来的，自己一直觉得老天爷对自己不薄，把白舒窈还给了自己，可是呢，为什么又要来用孩子惩罚！

在过去的四个多月里，李文烨时常梦见孩子的笑颜，他会跑了，会笑了，会叫父皇了，自己已经做好了立稷儿为储君的决定，连诏书都拟好了，可最后呢，黄粱大梦一场空。

“是我错了，我一开始就错了，我不该强求她在我身边，可是我舍不得啊，我怕别人对她不好，我怕没有人给她买糖霜梅子……”李文烨哭的像个找不着家的孩子。

就在李文烨扔掉第三个空坛子的时候，身后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白舒窈苍白的脸露了出来。

李文烨听见声音，一脸难以置信的转过头，揉了揉眼睛，的确是白舒窈，她单薄的身子在夜风里仿佛随时要倒下一样，李文烨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来，走上前去，一把将白舒窈拥入怀中，把头深深的埋在白舒窈的脖子处，喃喃道：“对不起，舒窈，对不起……”

白舒窈漠然的就由李文烨这样抱着，小叶子看见白舒窈只着了一件寝衣，双手捧上一直拿在手里的披风：“娘娘，莫要着了凉。”

“不要叫我娘娘。”白舒窈冷漠地开口。

一瞬间，小叶子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倒是李文烨，纵使是醉的不省人事，但依旧还是拿过小叶子手上的披风，给白舒窈仔细的系好，生怕她着了一点寒气。

“你回去吧，好好休息。”白舒窈抬起头，没有感情的看了一眼李文烨，“你在这，我睡不着。”

李文烨仿佛做错了是一样，不安的绞着手指头：“那你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白舒窈没有答话，李文烨怕她再生气，犹犹豫豫转身要走，白舒窈依旧是没有说话，李文烨这才叹了口气，离开了承乾殿。

李文烨一走，白舒窈重新回到了承乾殿内，重新关上了殿门，不然任何人进出。

行风看着满地空荡荡的酒坛，自顾自的继续喝了起来。

第二天清晨一早，李文烨被窗外的阳光晃醒了，发现自己趴在勤政殿的桌子上，身上盖了一件斗篷，二话不说就往外跑，恰好遇上了正要给李文烨送洗脸水的小叶子。

李文烨一把抓住小叶子的肩膀，问道：“舒窈呢？”

“皇贵妃娘娘去紫鸾殿了。”

白舒窈枯坐在殿内一整晚，第二天天还没亮，就打开了殿门，冲外面说道：“给我梳妆。”

紫苏自从出事之后，一步也不敢离开白舒窈，此时正在殿门口打盹，听见白舒窈的声音，立刻上前，“我来伺候夫人吧。”

白舒窈扫视了她一眼，冷漠的点点头。

没一会一群宫女鱼贯而入，白舒窈微微皱了皱眉头，谁也不敢上前，紫苏一个人给白舒窈梳洗完毕，白舒窈拒绝了所有首饰，只是将头发梳得整齐一点，她不是这宫里的妃嫔，更不需要这些东西。

当提出自己要去见那个劫持了自己的人的时候，紫苏还是愣了愣，但是圣上吩咐了，不管白舒窈要什么，都满足她，所以也只好点了点头。

到了紫鸾殿的时候，这里已经没有了半分往日的繁华，院子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整座宫殿都被木板给钉了起来，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我知道你在里面。”白舒窈走到殿前，淡淡的开口，“我只是想来问一下，那晚你说的，是否是事实。”

郑佩苓昨晚上挨了一顿鞭子，加上李文烨的那一脚，已经趴在地上起不来了，身上血肉模糊，伤口传来一阵一阵的刺痛感，昨晚上也是一夜无眠。

听见外面的声音，透过木板的缝隙，郑佩苓看到了站在院子里面那个单薄的身影，分奋力的爬到门前，冷笑了两声：“你既来问我，心中不是已经有了答案吗。”

“可我要亲口听你再说一遍。”白舒窈哑着道。

“呵。”郑佩苓无力的靠着门，“你的夫君，杀死了你的未婚夫，还灭了你全族，最后在你失忆的时候娶了你。怎么样？满意了吗？”

白舒窈微微吸了一口气，转身直接离开。

郑佩苓抵在门上，止不住的冷笑，“圣上，臣妾对您一片痴心啊！可您从来都看不到！”

李文烨赶到承乾殿的时候，白舒窈已经重新坐在了殿内，紫苏一路上都在劝说，夫人您的未婚夫当年是死在沙场上，您的家族也是因为涉及谋反先皇才下旨……

可白舒窈始终都跟个木头人一样，一句话也不说，紫苏也不知道自己的话她听进去了没有。

李文烨走到白舒窈的身边，身上还是昨天那套衣服，刺鼻的酒味瞬间传来，白舒窈依旧是没有任何反应，李文烨柔声问道：“怎么想起来去找那个毒妇了？”

“我想回千灯阁。”白舒窈扭过头来看着李文烨，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

“可是你的身子……”“我要回千灯阁。”白舒窈始终重复着这样一句话。

李文烨轻轻叹了一口气，“好，我送你回去。”

白舒窈没有在说什么，重新转过脸去，看着前方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