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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棘》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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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啦,哈哈哈——”安森的笑声还是那麽没心没肺,“其实那一场季老师你看电影就知道了,很黑的背景,只能看出点儿轮廓,完全依靠气息和声音来表现变化。 ”

“诶诶诶?”

“是啊,真的真的!因为他们两位完全不习惯这种表演方式,所以被卡了七次,哈哈哈——”安森继续笑得开怀。

季绍龙面部扭曲,只想今天回去一定要把这个片子从头到尾再看一遍!

但是,再看一遍…

再见,小极,再见,极光。

打个抖,又想起这句台词来。

“——季老师?季老师?”

速度回魂,季绍龙咳嗽一声压低了声音:“我说小安子…当年,嗯,我儿子,是怎麽说服你的?”

“啊?”

“我的意思是,洛洛看起来又强势又不讲理,他怎麽能鼓动毫无优势的你,下这麽大决心?”

“呃,呵呵,怪不好意思的…”

“说不说?!”

“是是是季老师!”安森有点儿无奈,又有点儿尴尬,但还是老实的开了口,“当时小季先生说——”

如果没有兴趣,不会对你百般挑剔。既然有兴趣,那就有机会。

那麽我就继续好好听洛先生的,让他事事顺心就好?

那也不行,沦为奴仆,不对等不是好事。

那…我和他针锋相对,坚决捍卫经纪人的尊严和立场?

好的话沦为损友,不好的话一拍两散。

那…我到底该怎麽办啊?

让他事事倚赖你,但是在心理上永占上风,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和你撕破脸。这样就有余地。当他不能离开你的时候,就万事大吉。

有这麽容易?

当然不容易,不然为甚麽到现在他还是一个人?你也不想再看他一个人吧。

…是!

季绍龙默默合上电话,儿子啊,说别人你倒是一套一套的,干嘛跟我就不按章法来呢。

不对!为甚麽我要纠结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啊…

“老爸?”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季绍龙吓得手机都掉到地上了啪的一声。

季易哭笑不得弯腰帮他捡起来递过去:“喏。”

“啊…”季绍龙茫然的张着嘴接过来,一不小心手指间碰触,下意识一缩,手机再度落地。

季易愣了一下,眼中迅速闪过一丝受到伤害的隐忍,随即低头,再捡:“…看看摔坏没有。”

季绍龙觉得口中干燥,看着那个手机静静躺在季易手心,自己的手动了动还是没力气抬起来去拿。

季易深吸了口气,苦笑了一下:“老爸,我不会对你做甚麽的,你不用这麽害怕我。”

季绍龙不由脸上一烫:“不,我只是…”

“手抽筋?”季易笑笑,“没关系的,老爸,真的。”说着抬起手来,拉住他的手翻过来,将手机放了上去。然后缩手,后退一步,“今天的拍摄已经结束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见,老…季老师。”

季绍龙一怔,只觉得心上一下被甚麽重重击中,看着儿子退后离去,还有点儿不明就里的晕眩。

“你说。你说,他这不是赤果果的调戏!”季绍龙皱着眉头,挥舞酒瓶。

洛陵坐在另一边沙发上,看着他无奈摇头:“一喝酒就撒酒疯,还算不是在外面,不然叫记者看见,可有话说!”

安森忙着去扶摇摇晃晃的季老师,一边捏着抹布擦溅到地上的啤酒渍:“季老师季老师——诶呀当心,里面还有——”

“小安子!”季绍龙红着一张脸,“你现在幸福麽?!”

“啊?”

“我说你tm现在幸福麽?!——”

可怜的安森揉揉耳朵:“小声点儿啊季老师…幸福神马的…”不好意思的低头瞄了一眼洛陵,“挺好的,不是麽…”

“且!”季绍龙踢他一脚,“没用的家伙,为了个男人就连男人的尊严都不要啦?”

洛陵一把拉过安森来:“甚麽叫没用啊?!甚麽叫男人的尊严不要啦?我家小安子那是敢爱敢恨,你嫉妒个甚麽劲儿!你现在又很男人麽?”

“且!”季绍龙灌口酒,“有男人疼,了不起啊——”

洛陵一挑眉想骂人,安森赶紧抱住他:“洛女王不要不要,季老师那是喝醉了,不要当真啊——”

“小安子,你到底帮谁的!”洛陵叉着腰,作势要捏他耳朵。

“小安子,你说,究竟是挺谁的?!”季绍龙瞪着眼睛,高举啤酒罐做董存瑞状。

安森左边看看,再右边看看,抱着头蹲在地上默默内牛,为毛都这麽多年了,这种几座大山压迫的感觉还是没变啊,救命啊小季先生——

“叫叫叫叫我儿子干甚麽?!”季绍龙跳起来踏着凌波微步舞了个虎虎生风。

“喊喊喊汗季的儿子做甚麽?!”洛陵也跳起来踩梅花桩踩踩出个气壮山河。

安森抱着头大声道:“因为小季先生就不会这麽欺负我!”

两个家伙一起愣了,半晌才一起道:“小安子,你不会是喜欢了——”

“没没没!”小安子赶紧抱住洛女王大腿澄清,“我这辈子只喜欢洛女王你一个,但是…”这就转头看着季绍龙道,“要是您不喜欢小季先生,就别折磨他了——”

“k,谁折磨谁啊,他让我连见人都不敢了,我还——”

“小季先生为了不和季老师你起冲突,连最喜欢的摄影都放弃了去当导演,他又容易麽?!”安森终于忍不住吼了一句。

洛陵愣住了:“你说…小季是自己放弃了去当的导演,而不是接受了ratasy的邀请?”

“他和ratasy先生就是合作关系,坦白说都是在为了偿还季老师欠下的工作帮忙…高先生对此都是默许的态度…”安森沉痛的继续抱头,“白可可先生那麽喜欢他,大家都看得出来,但是他这麽些年了都是对外笑笑装暧昧。实际上,他们根本就是死党嘛…”

“那,那白可可干嘛跟我说那些话…”季绍龙彻底糊涂了。

洛陵愣了愣,才看着季绍龙的脸叹了口气:“如果我是白可可,在季易身边看了这麽多年,想不喜欢他想不维护他也不可能吧。”

季绍龙也抱头蹲了下来:“可是,可是我是他老爸啊…”

“一句话的事儿,被你弄这麽复杂…”洛陵翻个白眼,但是看着蹲下去的季绍龙瑟瑟发抖的背影也有点儿不忍心,于是也跟着蹲下来,拍拍他的后背,“喜不喜欢,就那麽简单。”

“这句话就很不简单了。”

“所以你还比不上个孩子。”洛陵捏捏他的头发,“你让他有多难过我想不出来,但是让老好小安子都这麽激动了,可见你真的欠他句话。”

季绍龙苦笑:“他当年就跟我说了一句话,那句话讲出来,我已经没办法回答他任何话了。”

我因你来到这世上历经生老病死喜怒哀乐,你理当充满歉意的爱我。

当荧幕上那个颓废潦倒的寂寞画家终于将画笔插/进一个女人胸膛的时候,他缓缓垂下眼睛说了如上台词。

影评人对这个片子褒贬不一,分歧严重。有个电影界拒绝了这个片子的展映,但同时有另一个电影界发来了邀请函。

主创人员之一的白可可,他的演技没有收到任何质疑和责难,一致的好评都集中在他细腻的展示了一个爱上自己母亲的儿子痛苦一生的心态。挣扎在悖逆感情中的绝望,在禁忌中艰难守望的心理,伴随着里面人物为数不多的台词与极多的细节镜头展示出来。

那就是个普通的女人,但是在一个从小就被告知自己母亲已经死亡之后孩子眼中,重回母亲的身边并不是让他得到母亲的温暖,而是让他开始学习与一个陌生的女人相处。

漫长的少年时代,他一直驻足在那个女人最近的地方观看她的生活,无数次的看到他的母亲与别的男人一起合上门。捂住耳朵,那伴随肉/体欲/望的声音与气息还是止不住的往耳朵里钻。疯狂的逃回自己的画室去,在纸上涂下大片的混乱色块。一阵风过,散落了一地。

青春期到来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母亲沐浴的半个背影。他震惊的双手颤抖不敢直视对方,放下毛巾回到画室,他颤抖着拿起画笔,却无法成型。眼前模糊的出现了半张女性的脸…他颤抖着在未知的恐惧与刺激下迎接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释放。

后来的生活很放荡而混乱,母亲从来没少给他钱,但是从不过问他的心里究竟在想甚麽。他们很少的几次对话,都是礼貌而疏远的问候。一旦说的多一点,一方就厌倦了,而另一方就不自在起来。

随着年纪的增长,不断伤害别人的主角每一次都觉得自己在被伤害。疯狂的嫉妒让他专注在绘画上,终于当他一鸣惊人之后,母亲突然提出要他结婚。这一次,他没有接受,也没在低头,而是拔出他的画笔插进了那个女人的胸膛,用她的血画了自己有生之年的最后一幅画。

血淋淋的植物,缠绕牵连,尖锐的刺。

定格的瞬间,佣人的尖叫伴随着隐隐的警笛声,结束在了这一片血的画中。

仿佛那些细腻的镜头还在眼前。

母亲那一头柔美的黑发,浴室里只露出一半美丽的脊背,蹲在门外捂紧耳朵的双手,来往女性的纤细的小腿,画室里永远拉着不透风不没有阳光的窗帘,散落了一地的画稿,湿润渴求的眼睛,缓缓上下移动的喉结,微微张开似乎在呼唤某个人名字的嘴唇…

然而一切,都停在了那一幅血的画中。

季绍龙坐在电影院,像个普通观众那样看完这部电影的时候,和大多数人一样默默不语。但当再回头看这部影片名称的时候,心里就像被那个名字扎伤了一样锐利的疼痛起来。

《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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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真的,看官们,感谢,加油,忍耐,坚持!握拳抱头退场~</li>(八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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