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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迷攻计》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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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杨岄快速从顾慎之的身上爬了起来,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身子问车夫道。

“回主子,前面就是碧凹馆了,刚才有个车从面前驶过,差点撞上。”

杨岄抬头一看,果然有一辆车挡在他们面前,是一驾穹庐顶马车,用的是吴地最上乘的蚕丝织成的纱幔,是如今京城最流行的款式,因为那纱幔薄如蝉翼,微风中缓缓飘动,京城的花魁们最喜欢这种马车,人若坐在里面,宛如仙子下凡,隐隐的能看清自己的身形体态,却看不清容貌,最是勾人摄魄,在马路上一路驶来,尽是众人艳羡的眼神。

到不知是谁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请得花魁同游京城?

杨岄正想上前看个究竟,忽然从那马车里出来一个酱紫色的背影,到有几分熟识,那人转过头来,伸手握住了从纱帐里面伸出的一只芊芊玉手,那手指纤长,柔弱无骨,白皙的臂膀,冰肌玉骨。那人一袭湖蓝色的长衫,从车里下来时,身子就像是没了骨架一般的贴在了那紫衣男子的身上。

原来是他?杨岄的脸上露出一丝鄙夷的神色,转过头又看了一眼仍旧窝在马车一角的顾慎之,甩出一句话:“今天暂且饶了你,别以为我转了性子,我只不过觉得那招玩腻了,总要想些新法子来玩。”

说罢,杨岄双脚一跳,来到马车之下,看见前面的一对璧人,连忙上去打哈哈道:“哟……时兄啊。咱们真是有缘,连嫖……”杨岄转头看了一眼时岱山怀中的美人,没来由打了一个哆嗦,这京城还果真是时兴男风,这男人裹那一脸的脂粉,也不怕内分泌失调?心中暗想,果然还是家里那个**手腕高明,知道素面朝天的更比那些伪娘叫人看得顺眼,他咂了咂嘴,继续说道:“时兄的口味,还真是独特的很。”杨岄心想,与其要一个不男不女的,还不如找一个真女人,这男人一看就是身上没几两肉的货色,能有个什么好滋味?

时岱山则是淡淡笑了一下,视线越过了杨岄,去看他身后那纹丝不动的马车。

看了半天没动静,才开口问道:“慕楚,怎么没带上慎之兄一起来,我听闻我的探子说,这次他可是同你一起上京的。”

杨岄听闻此言,一张俊彦立马拉得有三尺长,转头看着时岱山说道:“时兄,素闻你们宛平国的探子很是厉害,怎么专门打探起别人的家务事来了?不如帮慕楚一个忙,去打探一下你家老子什么时候打算立你为太子,你就可以在宛平高枕无忧了。”杨岄自小就是家中独子,在云州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以说话素部分场合,没有分寸,这话一说出来,时岱山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但是想到二十年前,就是因为杨定边挥军北上,才坏了他们宛平国的好事,对这个西南王还是有几分敬畏,所以也只好忍下了这口气。

“慕楚此言差矣,当日在王府惊鸿一瞥,本殿对慎之兄可谓是一见倾心。”时岱山说着,搂紧了怀里那个小倌,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才转头凑到杨岄耳边说道:“来,为兄今天让你知道什么才叫乐子。”

杨岄本就是来寻开心的,一听时岱山要带着他一起玩,也来了兴致,转身看了一眼马车,也不见半点动静,车夫还坐在那里,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也就没有迟疑,跟着时岱山进去了。

顾慎之支着身子坐了起来,揉了揉发痛的脸颊和膝盖,挪到马车门口,拉开一道细缝,马车正停在碧凹馆门口的不远处,只见碧凹馆三个鎏金大字高高的挂在二楼的屋檐下,从外面看上去,和平常喝酒吃饭的地方似乎差不多,和云州的妓院娼馆也不大一样,门口只有两位容貌清秀的小童迎接,并没有那些花枝招展的庸脂俗粉,据闻这里的客人都是慕名而来,酒香不怕巷子深,只要有出众的台柱子,就不怕那些个达官贵人,不乖乖的给银子,来得最勤的一个,可要算着京城的萧侯爷。

呵……顾慎之放下车帘,痴痴一笑,人命天定,我偏不信这天,为什么同是姓萧的……顾慎之想到这里,脊背就生出一股冷汗,微微握拳的手也忍不住颤抖了起来,狠狠的砸了一下马车夹板。

“公子?你怎么了?”车外马夫的声音传了进来。

“没事。”顾慎之理了理衣襟,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如往日般云淡风轻,从钱袋里翻出五两银子,探头出去:“老赵,这些银子拿着进去玩会儿吧,也算是来了京城,到了这碧凹馆的门口了。”

“这……这可使不得,使不得。”那车夫一边假意推搡,一边盯着银子两眼放光。

“放心吧,慕楚贪玩,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出来的,你消遣完了,只管好好的在这边等他,我先回住所了。”顾慎之说着,从马车里面挪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根拐杖,平素在西南王府,他是只坐轮椅不用拐杖的,而且鲜少出门,因为每次出门,人家都会以一种暴敛天物的眼神看着自己,不是同情,就是可惜。如今身在异地,反而拉的下这个面子了。

“公子,你腿脚不便,我先送你回去吧。”车夫手中拿着银子喊道。

顾慎之伸手向后摆了摆说道:“放心把,就隔着一条大街,走丢不了。”

那车夫见他推拒,也不坚持了,把马车交给门口的小童看着,自己便进去乐呵了。

顾慎之顺着大街走了一小段,额上已经微微有了细汗,他顺着远处灯火通明处望过去,才发现夙水边上有一条夜市,这会儿已过亥时,大多数的摊贩开始收拾东西了,他就这样拄着拐杖走到那人群之中,似乎只有那样,才会让他那颗孤寂的心,得到稍许的温暖。

“公子,买个笛子吧?上等的湘妃竹做的笛子,音质清越,连宫里面的贵人们都喜欢用我做的笛子呢。”顾慎之微微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一个卖笛子的摊贩前。

他心中一动,从钱袋里掏出一钱银子,放到了那老丈的掌中,随手挑了一根一尺来长的短笛,握在手中,就这样不声不响的走了,待到老丈数了银子正要找钱的时候,那抹白色身影早已经消失在夜色中的人群里。

不知又走了多久,顾慎之觉得左脚微微作痛,远远的回头,那夜市上的人也散的差不多了,夙水河边,点着几盏忽明忽暗的河灯,一条长长的甬道通到了岸边,却是白天里面最繁华的渡人码头。他找了个石墩子坐了下来,短笛在手,湘妃竹上斑斑点点,却是那连岁月都抹不去的泪痕。

很久都不曾真正的为自己落泪了,那今夜,也就忍住了罢,说不准那人的影卫正在哪个角落监视着自己,又何必污了那些人的眼睛。顾慎之薄唇一抿,眼角弯了下来,眉宇间一抹淡笑怡人,他拿起那枝竹笛放在唇边,婉转的音乐如流水一般,潺潺而出。

魏先生说,声乐最能反映一个人的心境,若是愁苦之人,必奏不出欢畅的曲调,不过此时,也只是聊以慰藉罢了。奏一曲思乡的曲子,就算被不该听的人听去了,恐怕也生不出什么事端。

“哥,你听……有人在吹笛。”叶千姿单手支腮,侧耳倾听,那笛声悠扬,似从夙水河边传来。

“果真是笛声,这么晚了,还有人跟我们一样有闲情逸致?”叶千骄摇起了折扇,微眯着眼似乎才能听见这悠远的笛声。

“怕不是有闲情逸致,而是……触景伤情吧?”叶千姿低下头,好看的秀眉微微蹙起,这笛声太过凄迷了,虽然是思乡的曲子,听起来却似久别重逢之后,又要天涯永隔。

“哥,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曲子?”叶千姿抬起头,眨了眨晶莹点点的星眸。

叶千骄蹙眉摇头,心中暗暗叫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除了医术,其他一概都不曾研究,少时会弹几首曲子,也是父母逼得,那像你这般,有专门教抚琴的先生。”

叶千姿则是低下头,眉梢似有一点惆怅,开口说道:“这是一曲云州小调,先生说,只要是从云州出来的人,都会这首曲子,四十年前,云州大旱,饿死了成千上万的百姓,很多乡民流离失所,云州的太守却压榨百姓,不肯开仓赈灾,所以那时候便有很多云州饥民纷纷背井离乡,先生说,那时候只要有人在路上唱起了这首云州小调,就一定是从云州逃难而来的老乡。”

“那依妹妹之见,奏这首曲子的,定是个云州人吧?”叶千骄收起折扇,转头问道。

“那到也不一定,后来这曲子流传开了,就变成了一首思乡之曲,凡事背井离乡想念家乡之人,都喜欢奏这首云州小调,已慰思乡之情。”叶千姿说着,一直托着腮的手忽然放了下来,从按前站了起来,拉开垂在面前的珠帘,挽起了夜风吹散的青纱帐,几步走到夹板上,向着笛声的方向说道:“哥……这个人在哭呢,你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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