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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瞳》第二章 黑山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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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掐着那处痛处,时间长了,居然也就这样麻木了。飞在半空中,她惊异的发现自己居然一点恐惧的感觉也没有了。似乎,世界就应该是这样的,而她,也理所当然地应该要下地狱。既然如此,那,好困……她闭上沉沉的双眼,不再理睬未来可能的所有遭遇,睡着了。她已经承受了太多太多,所以,再多一些也无所谓了。

提着她的黑衣人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居然睡着了?但这不关他什么事情,他只是负责送孩子上岛,而,上岛之后的事情,便与他无关了。

身上受到了重重的冲击,她不由痛呼出声,也醒了过来。模糊的看到那个黑衣人远远的飞走,她不由愣了一下。费力的爬起身来,这才看见那黑衣人的脚下是一大片的水域。又被人抛下了么?她缓缓地挪动着身子,只是觉得心沉得更沉了。

转了个身,她此刻所处的地方才真正的一览无遗。

这是一个戈壁滩,她的身下是脏兮兮的砂石。对了,这个地方似乎叫做黑山岛。她摇了摇头,甩去满脑子的晕眩感,看向近处略为稀疏的树林以及无数的大石块。大脑一片混沌,勉强思考了一会儿,便抵不住那连绵的睡意,再次睡去。

再次醒来,已是好了许多。她站起身子,好不容易结疤的伤口不慎被拉开,疼得她再次蹲了下去。饥肠辘辘的胃以及干燥的喉咙无一不在提醒她此刻是多么的需要食物和水。她不敢再做大动作,小心翼翼地再次起身,向着岛内走去。刚刚一动,她便感到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僵立了一会儿,不见有什么其它的东西,她便也只好向前走去,不再顾忌--她也没有这个能力去顾忌了。

树林遮住了她头顶的阳光,带来了一种阴冷的感觉。刚刚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完全没有消失,她抿了抿嘴,不再理睬。

走了很久,她还是没有看到可以称之为“食物”的东西--至少没有在她的定义里是食物的东西。四周很安静,她听到了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和淅淅簌簌的奇怪声音。困惑地偏了偏头,却听见了水流的声音,当下不再想它,向溪流处走去。

清澈的溪水倒映出她的倒影,她猛地看见,自己却被吓得魂不附体。

水里是一张焦黑的脸庞,鲜血凝固在脸上,与纵横交错的伤疤纠结在一起,显得比厉鬼还要狰狞三分。原本那略有枯黄的头发被烧焦了,蜷曲在她的头上。有的地方头发已经被烧没了,只留下一片血肉模糊,隐约似可看到森森白骨。

她不由失声惊叫,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是沙哑至极,就像是用两块干燥的布头摩擦着,好像稍稍用力就会破碎。

疯了!她昨日定是疯了!那灼肤之痛任谁也难以承受,她居然只是像傻子一样站在那里,茫然无措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却浑然忘记了自己。昨日那心底的酸涩再次涌上心头。母亲面临灾难的时候只是顾及着弟弟,担心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即使看到她受了那么重的伤,却完全置之不理。为什么?难道只因为她是女孩么?就必须为弟弟承担一切照顾之责,还要像一个仆从一般学习干一切粗活?

整个村里除了她和父母几乎谁也不知道她也是木卫风的女儿,即使是家里的仆从也只知道她是一个特别不受夫人喜爱的丫头罢了……难道,女儿就如此的让他们难堪么?

她不明白,心里难受到没有了感觉。

她木然地低头喝着水,清凉的水顺着焦灼的喉咙流了下去,稍稍缓解了胸中的燥热。当口渴得到了解决之后,饥饿便占了主导地位,她茫然四顾,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一会儿,觉得饥肠更甚,犹豫许久,终是扯了野草囫囵的嚼了下去。野草苦涩之至,让她一度觉得自己的口舌也会被它所麻痹。她张大了嘴,以期缓解那苦涩的感觉,再把了一丛草,居然没有了再次尝试的胆量。吞了口口水,四下望着,肚子发出了抗议的声音,她才狠了狠心,一口吞下了手中的野草,却被噎了一下,灌了好些溪水才终于吃下了肚去。肚子仍旧在抗议,她内心矛盾而挣扎着,终究是吞了下去……就这样吃吃停停,当她终于不觉得饿而口腔也已经被野草弄得快失去了味觉的时候,已经是明月高悬了。她强忍住作呕的感觉,蜷缩在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大石块上,强迫自己睡着了。

睡梦中,她仍旧可以感受到白天那接连不断的感觉,但是她再也无心思考。母亲被烧死前的场景反反复复的在她的梦里出现;那夕阳像血一样的红,刺入她的眼中;那个男人给她带来的危险的感觉;展明咯咯的笑声……各种意象混杂在一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更紧地蜷缩着,却无以温暖自己。梦中的火是那么的红,却是那样异样的冰冷。她挣扎着醒来,却发现泪水已经濡湿了她的衣衫。天边的朝霞也是那般的鲜红,她浑身发抖地紧贴着身下的石块,那石块却已冰凉,连带着凉了她的心。

她恐惧的向后挪着,却一不小心落入了同样冰凉的溪水之中。她猛地一个激灵,喝了好几口溪水才缓过劲来。站起身,大口大口的呼吸着,饥饿便再度袭来。

她嫌恶的吃着草,却觉得那苦味已经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麻木地大口吃下她的早餐,她顺着溪流开始向下走去。心里有着不确定的憧憬,希望可以看到别的人类或者一些较为正常的食物。

一路走一路扒着草吃,她难受极了,难受得几乎想吐,但她勒令自己不许吐,因为如果吐了的话,过会儿终究还要再多受一次折磨。不同的草的酸酸苦苦的味道摧残着她的味蕾,从一开始的恶心到后来的麻木。她只是想要活下去罢了。她想弄明白为什么父母都这么对她,为什么展明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她甚至在想,父母对她是不是还是很仁慈的?至少在家里吃的最干燥的馕饼也比这些草好吃。这在她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她以前从来都以为自己吃着最差的伙食,但此刻她却无比怀念以前的食物。那是不是说明她还不是最讨人厌的?她想知道,她不想死去,她--必须活下去。

也许是她的幸运,这样一路走下来都没有吃到过一颗毒草。(其实是布置这个岛的家伙不想让毒草去害无谓的生命,才全部拔掉的……)甚至,她还看见了一棵果树。

这个发现让她眼前一亮。纵使麻木,她仍旧是很讨厌吃草。树上的果子在阳光下闪着眩目的光泽,让她的心,也难得的亮了起来。

她想爬上树去摘果子,无奈这树却像是被特别处理过了一样,滑溜溜的,根本爬不上去,急得她抓耳挠腮却又无计可施。她的左半身动起来仍有些不适,但是却是好了许多。连她自己也不知道那是她吃下的那些草药的功用。但即使这样,爬树对于她而言仍旧是一项极为艰巨的任务。她皱眉看着那树,忽然计上心头。

她用手抓起石头,用力投掷向那果子,奈何太远,根本投不中。她想了想,用尖利的石块在树上刻上印痕,很用力地一直刻者,直到那痕迹宽得足以容纳得下她的脚丫。

这一日,她吃的仍旧是草,却为那即将到口的果子而兴奋不已。

第二天,她却是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被吵醒。睁开朦胧的睡眼,她被眼前的场景下了一大跳。眼前,有一大群与她年龄相仿的孩子,用力地在树上刻着痕迹。她愕然地看着这凭空冒出来的一大堆人,她走了那么多天都没有遇见一个人,让她几乎以为这是一个荒岛了。如果不是连日来那如芒在背的感觉,她怕是会更加的惊讶。没错,此时这些人看向她的目光带给她的就是那种感觉。而这连日来不断出现的目光的主人此时已经来到她的面前,正满脸戒备的打量着她。

也罢,若是可以与人合作,到时省去了她费尽心机去刻那些阶梯。这么想着,她便走近了那群戒备中带这些惊恐的孩子们,用商量而友善的口气问道:“我可以过来帮你们一起刻,是不是可以和你们分享最后的成果呢?”尽管她的口气极为的温和,甚至带了一点点的怯懦,但在那沙哑嗓音的衬托下,竟然有了那么些森冷的意味。

孩子们下意识地流露出了一些恐慌,其中的一个孩子胆子大些,思考了一会儿以后,犹豫的问道:“你……是人是鬼?”她听到他的问题乍一愣,乌亮的眸子便直直盯着他,让那个孩子不由有些心里发毛。

“我当然是人啊……”心里有点受伤,就像是未愈合的伤疤被人揭开的感觉。第一次见到这岛上的人,居然这么问她。她努力忽视掉自己的伤心,口气再温和不过了。

明显看到孩子们松了一口气,他们隐约可以从她的丑颜中看出人形。其中一个男孩壮着胆子回道:“分享?岛上没这个词!”周围一片带着鄙视的话语便扑面而来,她不由后退一步,眼里染上了仓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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