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确是个厉害人物，一眼看出了宁然画技的生涩之处。她说她会教会宁然，既能画出好作品，又能被市场接受。”

“宁然起先并不搭理她，但是她毫不气馁，静静地呆在一旁。”

“她陪着宁然画画，宁然不吃不喝，她也不吃不喝。”

“宁然停下来了，她便轻轻的指着某处说上一二。”

“如同潜默化般，渐渐的宁然听从了她的建议。”

“而即使是我，也发觉她说的是对的。”

“经过她指点的画，让宁然的画，多了几丝张力。让他的画从普通的好变成了特别的好。”

黑猫说着，淡淡的语调中却藏着一丝忧伤。

“按你所说，她所做的刚好如你所愿，”毕夫人问，“为何你又如此失落？”

黑猫的金瞳闪了闪，毕夫人竟从中看出了回避。王佳从来都是不退缩的人。眼前的她，都快让她觉得陌生了。

黑猫沉默着，毕夫人等待着。

“她穿着一袭黑色的衣裙，相貌不十分美，但有一双闪烁着星光的眼睛，举手投足间从容大气，活泼又沉稳。”黑猫最终开口说。

毕夫人倒吸了一口气。这说的不是王佳本人吗？

“她就像是这个世界里的我，只不过是活的，不是我这种孤魂野鬼。”

“这种感觉很难受，不是吗？”黑猫问。

“你在这里，看着一个和你很相似的人出现在你爱的人面前。”

“你看着他们相处，你知道他迟早会爱上她，却不能生气。”

“因为他没有背叛你。”黑猫苦涩的笑笑，“你没有生气的理由。”

世界上只有一个你，但是总有相似的灵魂，足可以替代你。牡丹亭爱得死去活来也只是个神话。

“而且，我觉得可能她比我更适合他。”

“当他还是严隽时，我并没有助力他的事业。他一直辅助着我，以我为中心活着。他并没有实现他自己的梦想，成为一名名画家。”

“现在，我看到了可能性。我看到了她能帮助他实现这个梦想。”

“我觉得，这一世，她能给他的幸福比我多多了。”

黑猫说完，又陷入了沉默。

毕夫人也沉默了，她找不到安慰的词语。

就像黑猫说的，这是命运开的玩笑。偏偏她还清醒的很，不能不痛。

“是我太贪心了吧，当初死了就死了，何必不甘心坠入轮回。求一个来世再会，徒增伤心。”黑猫躺下身子，望着天花板喃喃说。

走就走了，何必执着？你在原地，而他人已走远。

毕夫人，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她自己呢，是不是也一样？

黑夜漫长孤寂，两个灵魂相对无言，直到天明。

......

天一亮，黑猫与毕夫人告辞。虽然新的一天，对她来说很艰难，犹如化成人形的美人鱼公主每一步都要走在刀尖上，却要看着王子和那位公主亲亲我我。

“真是讽刺，我年少时读到人鱼公主的时候，只觉得她傻，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成为她。”

“或许，宁然会爱上她，但她不一定会爱上他。”毕夫人想了想，说道。

“她会爱上他的，即使她不会，我也会让她爱上他的。”黑猫说，她和她如此相似，她知道她的软肋在哪。

“其实想通了，这是最好的结局。我等待这么多年，不就是想把欠他的都还给他，让他一世安好。”黑猫忽然笑了，释然吧，还能怎样。

“还要麻烦你继续帮我的忙，想办法将我那些财物转移到他身上。”黑猫临走前交代毕夫人。

“放心吧。我会的。”毕夫人应允。

“还有你自己，”黑猫担忧地看了一眼毕夫人，欲言又止。

“不管他人如何，都要好好爱自己。”她丢下一句话，走了。

......

如李菱所料，第二天丁若诚又出现了迦南街444号。

“李店长，昨天回去，将菜单给家翁过目，其中有两个菜品，家翁不太满意，所以要麻烦您给我更换一下。”他笑盈盈的道明来意。

李菱自然答应。两人一番讨论后，定了新菜单。

事毕，丁若诚自然而然的提起，“哦，对了，说来有缘，家翁说他当年在s市，久闻毕府大名。因为当时的毕府大小姐毕宜珊是有名的大家闺秀，才貌双全。他曾远远的见过毕大小姐，印象深刻，过目难忘。昨天听闻我在此订了宴席，便有心让我问问，毕大小姐也就是当年的毕夫人是否还健在？如果在，不知有幸见故人面？所以我冒昧的问李店长，也不知您对此是否知情？”说完，他暗暗环顾了四周一番，其实他最想问的是毕夫人，但是不见佳人身影，也只能问李店长。

果然是直接开口问询了，看来昨天上门，原本就是来打探的。

李菱轻轻摇了摇头，面露好奇和遗憾，回道：“原来丁老先生年轻时也在s市，居然见过毕老妇人，真算得上有缘人，不过，恐怕要让丁老先生失望了，毕老夫人已经于10年前仙逝。家中亲人大多在美国，独留下毕夫人在打理这旧宅。”

丁若诚闻言，脸色暗了暗，惋惜道：“看来，家翁终是要失望了。阔别故里几十载，依稀识得故人面。然而故人都不在了，他得知后多少会伤怀吧。”

“看来丁老先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可是岁月无情，又能奈何，况且毕老夫人已到喜寿之年，也算是有福之人了。即使见不着，丁老先生也不用悲戚。”李菱安慰了几句后，好奇问道，“原来丁老先生是s市人？不知何时去了南洋？”

丁若诚摇了摇头，“家翁其实是外省人，因为老家战乱成了孤儿，流落到了s市，后来在好心人的帮助下在解放前夕去了南洋，起早摸黑，勤勉经营，才创下了家业。”

外省人，孤儿，流落在s市，曾远远地见过毕夫人，不知是怎样的情况下？去南洋实在解放前夕，这时间倒是对的上，李菱心中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