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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王朝》第六章 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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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您看到了吗?儿子我成亲了,周围几个村子的人都来了!”

穿着一身新郎装,长相魁梧的刘重跪在父母的灵位前一边哭一边笑。

今天是他的成亲之日,为了喜庆,刘重摆了三十桌宴席,将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都请了过来,但因为早年离乡,他其实基本上都不认识。

“以前我说我喜欢巧儿,你们就骂我不要脸,说巧儿是那马少爷的未婚妻,说我是癞蛤蟆吃天鹅肉。现在我都快和她成亲了,你们怎么不骂我了呢?”

刘重坐在灵堂前呢喃了半天,终于眼中擦干眼角的泪水,颤颤巍巍地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咧嘴笑道:“爹,娘,我去娶巧儿了,给你们生几个大胖孙子!”

三十桌宴席将整个童河村的大坝子都站满了,到处张灯结彩,刘重每到一处都有一些不认识的乡亲上前来给他敬酒道喜。

乡亲们大都认识刘重的父母,很老实,以前是马家的长工,没想到刘重居然出人头地回来,还夺了马家的财产。

不一会儿,刘重看到坐在桌子上的马全再跟旁边的年轻人说话,端着酒杯,在众人的簇拥下摇摇晃晃地走到马全旁边,大声道:“兄弟,今天可是我和你未婚妻的成亲之日,你可得吃好喝好啊!”

他和马全一个村中长大,只是一个是村中少爷,一个是长工的儿子。

以前的巧儿,也喜欢整天跟着看起来风流翩翩的马全,讨厌那个大大咧咧的刘重。

直到一个月前,刘重回来杀了马全的父亲,打瘸了马全的左腿,巧儿便突然对马全敬而远之,生怕惹刘重不高兴。

“好说好说,我祝您夫妻同心,早生贵子!”马全满脸假笑谄媚,咬牙切齿,但狰狞的指甲却早已嵌入了大腿肉里,恨不能立刻杀了他!

忽然,刘重注意到马全旁边年轻人的另一边坐着个少女。

那少女似乎很文静,但看起来又似乎很饿,在旁边一直吃东西。

而最主要的是那个少女很漂亮,哪怕她看起来有些狼狈,头发湿漉漉的,但刘重觉得比自己在濠州城中见过的所有女子都要漂亮!

或许是酒劲的作用,刘重一时之间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竟产生了占有她的冲动!

杨柔下意识害怕地退后两步,看向旁边沈丰衣,她害怕的眼神终于让醉酒的刘重清醒了一些。

“你是......”刘重晃了晃脑袋,对着杨柔问道。

“我是......来......来吃饭的。”杨柔嘴里嚼着东西,她确实是沈丰衣带来吃饭的。

“哈哈,那你也,吃好喝好啊。”刘重忽然想起今天是自己的婚礼,觉得有些尴尬,老脸一红,向着其它地方走去。

“吃饱了吗?”旁边的沈丰衣问道。

“还......还没有。”杨柔嘴里嚼着一个鸡腿。

沈丰衣低声说道:“那就少吃点,你不是待会儿要看我杀人吗?我怕你会吐出来。”

“哦......”杨柔点头,仍在吃鸡腿。

沈丰衣用手指摸了摸杨柔的头发,又用鼻子闻了闻手指,有些嫌弃地说道:“还是有点臭,你这是给自己涂了多少粪啊,晚上回当铺再洗一遍吧。”

“......”杨柔觉得自己已经没食欲了。

......

晚宴是混杂的,来来往往的年轻人喜欢跟着刘重到处瞎起哄,不是划拳就是喝酒,他们大多之前都不认识刘重,现在正是建立关系的好机会。

马全冷笑看着那些人,知道他们都是些阿谀之辈,他悄悄离开了桌席,趁着夜色没人注意,向着婚房溜去。

婚房中只有新娘一人,她涂着红胭脂,盖着红盖头,安安静静地坐在红纱床上,等待着新郎的归来。

“吱呀——”

婚房大门被马全推开,新娘却以为是自己的新郎。

“巧儿。”

马全叫了一声新娘的名字,却吓得新娘花容失色,她连忙摘下盖头,压低着声音,焦急地对马全怒喝道:“你来干什么?”

马全瘸着腿坐在凳子上,说道:“我就想来看看你,看看我以前的未婚妻。”

巧儿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道:“你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马少爷了,你现在只是个瘸子。”

马全自嘲地笑了笑:“是啊,现在的我怎么配得上你啊。”

“赶快离开吧,别给我惹麻烦。”巧儿冷漠地说道,她不想再惹刘重生气。

以前她就对刘重万般嫌弃,如今刘重不计前嫌,仍旧愿意娶她,但她知道,刘重心中有根刺,就是关于她和马全的刺。

“离开?”

马全一瘸一拐地走向巧儿:“你难道忘了吗?我们虽没有夫妻之实,但早已亲密无间,你身体的每一寸,我都了如指掌!”

“混蛋,你到底想干什么!”巧儿厉声喝道,她盖着红盖头,看不见马全,却能感觉到他正向着自己走来。

“干什么?当然是行夫妻之实啊!”

马全咧嘴,扑向巧儿,一把抱住她,想要扒开她的衣衫。

巧儿极力反抗,却发现自己力气太小,根本推不开他的身体,连忙哭着大喊道:“来人啊!马全疯了!来人啊!”

这时,外面的人们听到了巧儿的呼喊,一股脑地涌入新房,看到马全正要对巧儿行苟且之事!

“混账!”

刘重冲进来看到这一幕,直接一拳打在马全的脸上,将他打翻在地。

刘重用被子裹住衣衫褴褛的巧儿,急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重哥,他......他想欺负我!”巧儿惊慌失措地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马全坐在地上疯狂大笑道:“欺负?什么叫欺负?你本就是我的未婚妻!”

刘重一把抓起马全的衣领,将他拎在半空中,看了看周围围观的人,厉声说道:“你别忘了,你现在就是条狗,我让你活着,就是要你也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

马全大笑道:“哈哈哈哈!你杀我父母,打断我的左腿的时候,我就已经一无所有了。不过一个女人而已,我告诉你,她早就是我玩剩的了,不过是在你面前装清白而已!”

人群中都是看戏的人,杨柔低声说道:“这个女的好可怜。”

“有啥可怜的?这是自找的!”杨柔旁边一个胖胖的妇女一边嗑瓜子一边地说道:“你是不知道,以前这马家是大户的时候,她就跟在那马全后头整天马哥马哥的叫着,现在那刘重发达回来了,她又抛弃了马全,勾引刘重,整天重哥重哥的叫着,就是个贱人。现在好了,报应终于来了。”

“唔......这两个男人真可怜。”杨柔想了想,小声叹息道。

“有啥可怜的?都是自作自受!”那个胖妇女一边嗑瓜子一边说道:“这刘重的爹娘当年偷了马家两百文钱,被十五岁的马全告到了衙门,后来关到牢中得疫病死了,刘重就觉得是马全害死了他的父母,就回来又杀了马全的爹。”

“我的爹娘没有没有偷钱!”

刘重听到了旁边胖妇女的闲言碎语,红着眼瞪着那个胖妇女大声呵斥道,顿时吓了胖妇女一跳,害怕得将手中的瓜子都掉在了地上。

刘重红着眼大声质问道:“那两百文是他们欠我爹娘的工钱,我爹娘只是拿回自己应得的工钱,何错之有?!”

他的爹娘给马家做工三年,却被马全的父亲拖着没有拿到一分工钱,本想悄悄拿了该得的两百文钱就离开村子,结果被当年十五岁的马全当场发现,叫人直接抓去了衙门。

“不问而拿便是偷!谁知道你爹娘要偷多少钱?他们就该被送去衙门!衙门说你爹娘有罪,他们就有罪!”

马全大声说道,因为他爹娘是村中大户,他也成了村中唯一的进过蓟县私塾的人。

而刘重,因为爹娘死去,到处流浪,最后在濠州的一个武堂中干活,学了几年武艺。

“衙门说我爹娘有罪我爹娘就有罪?凭什么?!”

刘重怒声对着在场的围观者大声喝道:“你们说说看,我爹娘只是拿回自己应得的,到底有没有罪?!”

“拿回自己的钱是应该的吧......”

“应该没罪吧......”

“没罪吧......”

周围人议论纷纷,虽然偷钱的方式是不对的,但大多都觉得是应该不算犯罪。

刘重瞧大家都偏向自己爹娘无罪,对着马全大笑道:“哈哈哈!看见了吗?他们都说我爹娘没有罪!”

“不对,你爹娘应该是有罪的。”这时,杨柔突然站出来否定道。

“你说什么?!”刘重盯着杨柔呵斥道,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敢站出来否定自己,还是这个印象颇深的漂亮少女。

杨柔害怕地后退半步,小心翼翼地对着刘重说道:“你们《大陈典》上有写,马家欠你们两百文三年,如果你的爹娘当时上告了衙门,不但可以让马家立即归还两百文,还能额外得到三十文的补偿。但你们未经允许就私自拿别人的钱财,就是偷窃,是有罪的,应该坐牢。”

《大陈典》是陈国的法律大全,其中对偷窃与犯罪都做了明确的解释。

“什么?”刘重失神退后两步,而后厉声大叫道:“不对!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是对的!”

杨柔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沈丰衣拉到人群中捂住嘴,拖到人群后方。

沈丰衣小声对杨柔说道:“别说了,他们都知道有《大陈典》,却根本不知道《大陈典》有什么用。”

平民百姓很少去击鼓鸣冤,最根本的原因是太多的官商勾结,衙门根本不会理会他们的事情,早就让百信对衙门失去了信任。

“她说的当然是对的!怪就怪你是个长工的儿子,你没见识,你全家都没见识!”马全得意地笑着说道。

刘重大声说道:“那又怎样?!你爹娘还不是死在了我的手里!当初正是有衙门能护着你,现在世道乱了,我看谁还能护着你?!”

自从五年前濠州太守遇刺,濠州便变得一团乱,动辄县官被杀,根本没有多少敢管老百姓的事了。

“给我死!”

刘重挥起一拳向着马全的胸口打去,想要当场杀了他,却被人群中突然飞出的一根筷子刺穿了脖子!

“噗!”

刘重转身,捂着被筷子刺穿流血不止的脖子,看着人群中的一个人,正是酒席上挨着马全坐着的那个少年!

刘重很不甘心,很绝望,回过身来想要杀了马全,却失去了所有力量,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彻底失去了生机!

周围的人群具是惊恐地看着沈丰衣,下意识地后退,能用轻易筷子杀人,这人到底是谁?!

“该回去了。”

沈丰衣牵起还在看着刘重尸体发愣的杨柔向着门外走去,周围人纷纷给他们让路,看着他们离去。

沈丰衣带着杨柔出了大院,消失在夜幕中,只留下马全在这些村民面前踩着刘重的尸体放肆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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