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枫景区开发地位于硅川的东南角,距离市中心比较远,不知是哪个朝代的人栽种了极为广泛的枫树,每到秋天,漫山的红枫艳丽动人,吸引不少游客。
但是地形偏僻,交通不便,一直得不到较大的发展。
季晏从政府内部得到消息,不久硅川就要建地铁,正好会经过流枫,自此他利用一切关系拍下了流枫区的地皮,想建造成休闲度假区,但是裕盛主要是从事房地产开发,在度假区上缺乏经验,所以找到了擅长这方面的晞皇。
也就是温仲义一手打下的江山晞皇,自从温仲义因病退了休,就由温翰接位。
周三下午,季晏临时起意,带着流枫规划小组的人去了流枫景区考察。
其中也包括了温莞。
从市中心开车到流枫整整要一个小时,他们到达之后已将近三点。
温莞的任务就是一路记录,记录哪里修路,哪里维持原貌等等。
工作人员引着他们进了正门,流枫未经正式开发过,是以道路都是游客自行走出来的,曲曲折折,极为生动地演示了什么叫纯天然路。
这是温莞第一次这么近的观察季晏工作的样子。他站的地势比一般人都高了些,手里拿着地图,深蹙着眉,时不时还伸出手对着远处指点。
颇有指点江山、挥斥方遒之感。
温莞看着看着就愣了,手中的笔虚握着,盯着季晏的薄唇一开一合。不知所以然。
她漫游在自己的脑海里,冷不防被人撞了下,迟钝地转过头,顿时发现所有的人都在一脸莫名地看着她。
“季总叫你呢!”有人终于看不惯她的花痴样,好心提醒。
“啊……””
她呆呆朝着季晏的方向看去,果然季晏单手插腰,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
“温助理,你不防给大家说说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值得你一直盯着。”季晏话虽说的玩味,视线却极其冰冷。
“噗……”周围的人传来一声闷笑,向温莞投来幸灾乐祸的眼神。
温莞脸色一白,咬着唇,低下了头。
季晏大发慈悲,不再给她难堪,继续对着身边的人说:“这处的小路保留……这里添上几盏灯……”
他们正站在枫树林外缘,有一条人为的小路直通深处,季晏说的就是保留这条路。
流枫有三处山丘,逛了一下午,走走停停才逛完一个山丘,眼见天色渐黑,霞光晕染了天际,季晏这才疲惫地结束了考察。
温莞终于松了一口气,阖上了记事本,她已经是到达了极点,小腿酸胀,几个脚趾由于上坡下坡之类的路,不少时间挤的要命,更何况她还穿着高跟鞋。
季晏是临时起意,她根本没来得及做任何准备。虽然同行的男人穿的皮鞋上都是灰头土脸,处处蒙尘,完全看不出这些鞋曾经的高贵之分。
低头扫了一眼,脚踝处红肿不堪,或许都破皮了。唉,温莞低低叹了口气。
一行人开了两辆车,来的时候温莞坐的是跟在季晏身后的车,回去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大家突然齐心一致把她往季晏的车上撵。
温莞脸色很难看,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人的想法,八成是想看她的笑话。
在原地愣了一会,温莞才咬着牙,直直走到季晏的车窗前,屈指敲了敲,过了很久,季晏才降下车窗,给了温莞一个非常完美的侧脸。
温莞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季总,后面的车满了。”
然后。低头,当鸵鸟。
果然,季晏的视线意味不明在她身上转悠了几圈,才施舍般地降旨,“上来。”
车门打开的那一刻,温莞并没立刻上车,她头往后转,定定地直视了后面满人的车几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
他们不是想看她笑话吗?那好,她就转过脸大大方方地让他们看。
看到底是谁看谁的笑话。
季晏不管温莞上他的车到底是迫于无奈还是真的别有居心,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左右都是多带一个人。
当车行驶到半路,温莞接到了温翰的电话,她按了拒接,然后又发短信里解释自己在老板车里不方便接电话。
然而短信刚发过去不到一分钟,温翰电话又肆无忌惮地打过来,她怀疑是温翰没看到短信就又拒了,哪知刚挂不到一秒,那铃声又锲而不舍地响了起来。
温莞这才知道,温翰不是没看到而是他本人根本不在乎有没有老板在现场,更何况她口中的老板就是季晏时。
“哥,我这就回去了你不用来接!”她脸侧到一边,压低了声音。
这番将行程报道了一般,温翰非但没挂电话,反而颇有兴致地问起了流枫景区的景色如何。
想到哥哥就是合作方,温莞答得很认真:“我看过了,景色很好,今天去一下午就跟旅游似的。”
许是温莞的态度太过认真,季晏忍不住侧头看过来,这一侧头,眸光陡变幽深。
徜徉夜晚的流光里,温莞面容安静,偏偏她的食指小幅度地、不引人注意地轻轻揉着红肿的脚踝,眉头轻蹙地恍若没有弧度。
他拇指反复摩挲着左手的虎口处,思绪悠远。
他同温翰自小就是发小,同上幼儿圆,小学,中学。
他同样像温翰一样呵护着温家的小公主温莞。
在他六岁时,温夫人生下了温莞,生温莞时就难产,所以温家的人格外宝贝这来之不易的孩子。
温翰从小受家里人耳提面命,对温莞相当宠爱。连带着季晏,也是。
温莞小时候特别娇气,不小心摔在地上,即使头发都没掉一根,她也能哭得惊天动地,随着年岁渐长,这毛病非但没改去,反而愈变本加厉。但是那时候毕竟小,也在情理之中。温莞很黏他,他也乐意照顾。
后来温莞九岁时,季晏便出了国,等他七年后归来,便发现温莞被宠坏了,在学校里和季瑄无法无天,惹是生非,瞎折腾人。
彼时他刚入公司不久,急需发展自己,拓展人脉,树立自己的微信,被季瑄和温莞闹得烦了,也会板着脸训斥一两句。可这样一来,两个孩子更闹腾,特别是两个家伙不知怎么就交往了以后更不省心。
在国外时,和季瑄通电话,十句就有八句是温莞。他自然清楚弟弟对温莞的喜爱。
季瑄十岁时。
“哥,莞莞今天打我。”因为自己吃掉了温翰给温莞买的蛋糕。
彼时,他到美国不过一年,记忆中的小女孩不知成了什么模样。记得,离开时,温莞来送他,扯着他的裤腿哭得好不凄惨:“晏哥哥,你别走……你不要莞莞了吗?……”那时候,他不能因为温莞的哭泣改变主意。
他要走什么样的路,怎么走,都是规划好的,一个七岁小女孩的分量尚不足以动摇他的决定。
是不是所有的小孩都有着喜新厌旧的毛病,总是渴望新玩具,新朋友。刚开始,他为温莞留下的手机号一天打几十遍。后来,一天十几遍,再后来,十几天答一遍,后来的后来,呵……
他听到季瑄一天比一天更密集向他投诉温莞的恶行时,温莞已经有大半年没有给他打过电话。
与此相反的是,季瑄同他提到温莞的次数越来越多,他竟然能够在同弟弟的聊天中能够推断出温莞一年来的活动。
温莞十二岁生日。
“哥,今天莞莞生日,我送了她一套模型,她很高兴!”季瑄洋洋得意地炫耀。
彼时,他刚参加完高三毕业狂欢party,婉拒了一个金发美女妞隐约暗示。一身酒气归来。听完弟弟的话,胃不适,冲到卫生间吐得昏天黑地。吐完,脑子清醒了些,回到卧室里,在床边摸索出个小盒子,绑着粉红色的蝴蝶结,在黑夜里看了几秒,扭身回到洗手间。
“咚”一声,那盒子就进了马桶里。他拧着眉,按了冲水键,看也没看,在哗哗的水声中,关了房间的灯,回到卧室,蒙头大睡。
季瑄十七岁时
“哥,莞莞竟然忘记了我的生日。”
彼时,他手头有一个和同学合作项目,整天疲于奔命,根本顾不得季瑄毫无营养的话。甚至,季瑄口中的莞莞他都不记得长什么样。好像,季瑄曾给他发过温莞的照片,后来手机被偷了,手机里又没什么贵重资料,他也就没在意。
不记得生日又怎么啦!哎,现在的青少年都这么玻璃心吗?他很无聊地切断了通话。
不久后的几天。
“哥,我向莞莞表白了,不过,她好像被吓跑了。”季瑄第一次表白很忐忑。
彼时,他刚从实习公司回来,一边换鞋一边敷衍:“嗯,没什么事,多表白几次就好了。”
季瑄半信半疑:“是这样吗?”
“是……”的吧?他没谈过恋爱怎么会知道?
“对了,和爸妈说一声,再过半个月我就回国。”临挂电话之前,他不忘记补充一句。
“路边停车。”意识到自己想起了过去,季晏不耐烦地挥了下手,眼里是燥郁的情绪。
司机依言停下,等待季晏的示意。
“去买消肿药。”他更加不耐烦。
果然路边有一家药店。
司机很快就带着药膏回来,交给了季晏。
季晏看也不看,直接扔给了后座的温莞,语气有点冲:“自己擦着。”
温莞眨巴着眼,捏着方形的药膏,满眼的疑惑。
“给我的?”
季晏早就转过了脸,留给她个乌黑的后脑勺,当然司机更不会理她。
是以她捏着手里的药膏,不安忐忑了一路。
温莞还是有些失望的,逛了一下午,他到现在才发现自己脚都肿了。其实,她不该奢望的,只是控制不住内心的劣根性,得到了一点就渴望更多的一点,反复无止境地渴望。
乐观一点想,季晏还能为她做到这份上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毕竟他们之间还隔着经年旧恨。
送温莞离开后,季晏表情甚是阴婺。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头脑一热就想起给她买药。呵,习惯遇上了温莞就擅自开启宠溺模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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