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现在是可以。但是不能修炼的阴魂随着时间会渐渐力量散逸出去，尤其是你，你修的是佛门至阳之力，对阴魂有巨大损伤，你加一粒百鬼米增强她的力量，然后赶路寻找的过程中再被你磨损消耗。再加一粒，让她再强一点点，然后寻找下一粒时继续磨损消耗......就算你运气好，间隔时间能缩短，司星落要重新聚魂需要多久？”

云笙子的一番话让君天飒呆了，他却不知，自己至阳之力会对司星落的残魂带来伤害。

“梵月给你取法号忘凡难道你不懂其中意思吗？让你在路上逐渐忘记凡尘的一切，忘记司星落。”云笙子冷笑一声，“他要的，只是利用司星落来磨练你的子心智，若真是愿意让你们在一起，怎么会让你出家？他的这个法子，只是吊着司星落不彻底魂飞魄散，让你有个希望活下去，与其说是救司星落，不如说是救你。”

云笙子的分析让君天飒沉默了，他想起以前与司星落阴阳不平衡时自己突然病倒，还导致司星落愧疚地离开自己，司星落阴气重能伤害到自己，现在她如此虚弱自己阳气能伤害她就不难理解了。而这些分析，君天飒不得不选择相信。

云笙子看他听进去，又道：“如果你不相信，自己继续找百鬼米也行。不过我有一个机会，可以让司星落快速聚魂。就看你愿不愿意试一试。”

“什么机会？”

云笙子抬头看了看夜空中的月亮，弯弯的月牙是上弦月，这才是月初。

“这个月十五，到魏金战场找我！”

云笙子带着绿篱离开，来无影去无踪。而君天飒想起齐书田的说法决定先去找那个芳晴。

若是依然见效甚微，那就不得不走极端，用偏门。

为了赶时间，君天飒开始日夜不停的赶路，很快就到了齐家，他直接敲门说齐家有鬼，要来捉鬼，偏偏齐家真的连连出事，当下就把他当作大师迎接进去，君天飒直直地朝齐书田所说的荒院走去，晚上直接在荒院里住了下来，等到月上中天时，独自一人到了院子里早已枯萎无人打理的荷塘边，呼唤芳晴的名字。

“你是谁？”一个透明的女鬼幽幽从水中浮现，带着警惕戒备地看着君天飒，“和尚，你想要捉拿我吗？我不是厉鬼，没杀过人，以前来的和尚道士都放过我了。”

君天飒细细打量一下，发现这个女鬼就如司星落刚变成鬼的那一阵子一样，透明的，纯白的，气息微弱而干净，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于是放柔了语气。

“我是齐书田的故人。”

“啊，是七公子！”女鬼芳晴一下子就激动了，“七公子要去找红锦姑娘，找到了吗？现在他们还好吗？”

“还好。”听芳晴的意思，显然对齐书田与红锦的事看到的颇多，没准红锦是狐妖的事她也是知道的，君天飒含笑点头，“齐书田现在在茶楼说书，红夫人在山上采药回来卖药材，两人就住在山脚下的小镇子里，生活的挺不错的。若是有可能，我也希望与我的爱人一起过上这样的日子。”

说到最后，君天飒轻轻一叹，真诚地看向芳晴：“芳晴姑娘，我此来，有一事相求，想问你讨要一粒百鬼米。”

“百鬼米？”芳晴听到这个词神色一动，声音落寞下来，“我听说过。龙哥哥以前也说过，等他化形就可以讨要百鬼米为我聚魂，可惜，他走了。”

“龙？”君天飒惊了，难道这荷塘里还有龙？

芳晴看出他的疑惑，笑得更苦涩了：“是的，这里曾经有龙，有一条犯了错降雨降错时间造成洪涝，被罚变成鲤鱼镇压在荷塘里的龙，可惜，他是条傻龙，为了一个傻女人，葬送了一辈子。”

夜色正好，荒院空旷无人，芳晴幽幽的声音在夜色里响起，讲述一个悲情的故事。

那时芳晴还是活人，还是个伺候齐家二公子的贴身丫鬟；那时她还不知道荷塘里有一条犯错被罚的龙，也不知道自己天天喂鱼聊天的鲤鱼就是那条龙，还听得懂自己的牢骚话。

那时芳晴爱上自己多才多艺但是不得志的主子，而鲤鱼爱慕上天天给他喂食跟他交心的丫鬟。

那时芳晴约好与被迫迎娶世家小姐的二公子私奔，被同屋的小姐妹告密，私奔当晚被狠心的夫人绑起来沉塘活活淹死。

那时芳晴死后满腹怨恨，更多的是思念，鲤鱼精耗费自己的力量帮助刚变成鬼魂的芳晴去最终迎娶了世家小姐的公子的洞房里闹鬼......

那时鲤鱼精一直在努力帮助芳晴，而芳晴心里由爱生恨，看着公子恨她，娶别的女人，生儿育女，她恨上当年不允许二人来往的夫人，想报仇，完全无视身边陪伴多年的鲤鱼精。

女鬼沾上人命容易成怨鬼，鲤鱼精为了让她安心去轮回，主动在夫人到河边时突然跃起，大冬天破冰鱼跃，把夫人扇入冰河里冻死。

公子打捞母亲的尸体时才发现丫鬟的尸骨，还有他当年给的定情信物。

都说是女鬼复仇，夫人害死丫鬟芳晴，被芳晴化为鱼来把夫人拉下去。

时间过去多年，对丫鬟芳晴的爱已随着娶妻生子淡去，现在母亲为之偿命，是爱是恨都说不好。二公子给她烧了纸钱，却不是叙旧情，而是送冤鬼，不要再来纠缠自己和家人。

芳晴不甘心，显形质问，二公子吓坏了，请道长来做法。

芳晴彻底失望，这时才想起鲤鱼精。然而鲤鱼精因为伤害人命，当着她的面被鬼差捉走，接受剔骨削肉之刑。芳晴这才后悔，她陪了公子七年，从八岁进府，到十五岁成年。死后思念公子

二十年，看着公子生儿育女，连她的名字都忘记了还不肯放弃。这二十年陪在身边的鲤鱼精，被她就那么无视了。

听着这些话，君天飒沉默了，似乎有些明白齐书田为什么说不吃鱼了。

齐书田还小的时候，受罚的鲤鱼精还在荷塘里，他眼睁睁看着鲤鱼精的默默奉献，深情无悔，恐怕再也不舍得吃鱼，看到鲤鱼总会怀疑是不是也是一条因为犯错被打回原形的鲤鱼精。

可惜的是，离家已久的齐书田不知道，那条鲤鱼精再也无法变回龙了，因为他所爱的女鬼，龙连鲤鱼精都做不了，只能在未知的地方受刑受苦。

“我等不到他了，等不到了......”芳晴等待多年的眼泪终于一串串落下，“他走了我才知道，其实我早就喜欢上他了，我只是心有不甘......他不想我变成厉鬼，我就从未伤人，我想干干净净的去见他，想告诉他我没有白白浪费他的努力......可是他怎么还不来看我啊......”

“你说，他是不是已经彻底死了？剔骨削肉，那不就是一副骨架了吗？”

“我就是自己骗自己，他是龙，他有大神通，可以复活......可是这么多年他都不曾来过，他真的还活着吗......”

看着芳晴悲伤绝望的模样，君天飒仿佛看到了刚刚失去司星落时的自己，他只能干巴巴道：“不要放弃。”

“不，我就要放弃。”芳晴突然笑了，眼睛湿润的带着明亮的反光，“你要百鬼米是要复活你的爱人吧？”

君天飒沉重点头：“是。”

“好，我可以帮你。”芳晴突然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心，义无反顾地开口了，“用把我的力量献祭给她，让她活着吧。我不想等了，能成全你们，我也是没有白死。”

君天飒惊了：“你......”

“放心，献祭是没有副作用的，是我心甘情愿的。我就是纯粹的力量，献祭给她她依然是她，不是我。”

说着，芳晴不等君天飒拒绝，突然整个人身体输出一道细长的线，链接到了君天飒腰间的银铃，然后如同串起一条运输管道，芳晴体内的力量一点点的流到银铃里，肉眼可见芳晴越发的透明，脸上的表情一点点的苍白脆弱，如同临终前的病人。

“芳晴......”君天飒不得不说，自己是自私的，若是司星落能提前醒来，他根本不想拒绝，也因此，他只说了一句话，“谢谢。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

芳晴虚弱的摇摇头，随着力量的流失，她连摇头这个动作也做的越发吃力。

“记住我的名字，若有朝一日，你们能见到一条名叫金鳞的龙，告诉他，芳晴是爱他的，芳晴就是太傻，太迟才发现......”

君天飒认真点头：“我会的。”

只要司星落醒来，他要抛下所有，什么故国，什么皇室，什么权利江山，都敌不过爱人在身边的陪伴。他只想与她做一对神仙眷侣，游遍大好河山，如今可以再加一个目的，帮芳晴找龙话。芳晴满意地笑了，她的笑脸如烟花，在黑夜中一闪即逝，最后彻底消失在了黑夜中。

荷塘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

灰飞烟灭的女鬼，连一个尸骨残骸都没有留下。

君天飒默默念着芳晴的名字，下决心要与司星落一起为她立一个坟墓。

这是以后的事，现在的事，是看看银铃里的残魂有没有变得完整，君天飒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拿起银铃，他惊喜的发现，有一个巴掌大小的司星落，在银铃里缓缓睁开眼睛，懵懂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