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缕残阳，带着所剩无几的施舍与可怜，打在花拾那张惨白得不剩一丁点儿血色的脸蛋上，密麻的汗珠浸着脆弱不堪的青丝，从她额间一滴一滴渗出。

那张天下女子都想得到的一张脸，即便此时此刻身体受着非人的折磨，微弱费力的呼吸仿佛下一秒就会戛然而止，却依旧美的不可方物——

青丝乱散，月眸沁人，肤白如雪，秀挺瓷鼻，如墨蝶眉。

最后，连从窗口间漏进来的微弱残光，都消失了。

楚曜南说，她的命，他只留到黄昏。

待今日天边最后一缕夕阳落下，就是她的……

死期。

哦对了，还有她肚子里的……‘孽种’。

“呦………还没死呐？”锈迹斑斑的铁门咿呀一声推开，一雍容华贵的华美贵妇，扭着水蛇般的腰，笑吟吟地走来。

“李梦莲……”抬头，花拾那双略带空洞的绝美眸子，对上眼前贵妇的如蛇信子般的目光。

突然的，本还笑吟吟的李梦莲发了疯似的冲上前，扬起长指甲的手，用力掴在花拾那张惨白的脸上。

抬头，那出血的苍白面容之间，如黑夜般独自闪耀的月眸，就这么看着她，平静如水，没有恨，没有爱，没有任何温度。

却美得让人发昏发痴。

就是这眼神……就是这可以勾住天下男人的眼神，让她嫉妒得发麻发痒！

“你这个低/贱的怪物，竟敢直呼本宫名讳！”

眼前，被钉在铁板十字钉上的花拾，拥有着全天下男人都为之倾倒的容颜，然而，对于人类来说，却也是个十足的怪物。

那嫩白欲滴的细腰之下，赫然是一条血迹斑斑、已被剃光了鱼鳞的鱼尾。

周围，散落着被铁钳子一块一块硬生生拔下来的鱼鳞，血肉模糊的小腹高高地凸起，还能看到有一只小手，好奇地摸着母亲腹部的内壁，想要快点见到外面的世界。

锥心的剔鳞之痛，后背被千万根铁钉扎穿，李梦莲的这一掌掴，除了在花拾的脸上留下几道血印，根本让她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艳红的血珠滋滋地从花拾那张让眼前女人嫉妒得发疯的脸蛋上缓缓渗出。

即便是这一刻被毁了容颜，浓妆艳抹的李梦莲，依旧比不上分毫。

“我呸！”一口痰，直接吐到了花拾脸上：“让你瞪本宫！你有什么资格瞪本宫？你还以为你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后？呵呵……别搞笑了！一个妖女，一个贱/货怪物，还妄想爬上龙床？呵，今天，你就跟你的小孽种，一起死吧！”

花拾就这么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发疯发嗔发癫，低头——腹部的孩儿在她温暖的身体里，还在坚强地蠕动着。

仿佛感觉到身体母亲的痛苦，腹中的胎儿未曾重踢过一脚，只是用那软腻腻的小手，轻轻地**着母亲的内壁。

“乖……你的父皇，不会杀你的……”

花拾动了动手，想要去触碰腹部微微凸起的小爪印，然而，手脚被铁链锁着，整个后背都钉着尖利的铁钉，稍稍一动，便是刺骨的疼痛。

直到此时此刻她依旧不相信，那个她从年少时就深爱的男人，那个说爱了她五年的男人，会绝情到如此。她从他还是一个皇子时就伴他左右，为他披荆斩棘，与他同生共死……他一定……

他一定是因为一时接受不了她是人鱼这个异族生物，所以才会暴怒之下将她囚禁的……

或许，等他想明白了，他就会回心转意的……他说过的，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同样深爱着她。

“呵！死到临头还在妄想皇上会救你？你这个低/贱/物种！怪物！”

李梦莲骂得彻底发了疯，抬脚就要踹向花拾的肚子。

一道不弱的力度，突然拦过李梦莲的腰肢，将她踹人的动作强制扼制住了。

“皇……皇上？！”李梦莲吓得赶紧收回脚，声音变得异常甜腻起来：“皇……皇上？！您怎么来了呀，这里又脏又臭，还有个低//贱物种，这等事情交给臣妾来就好了嘛。”

李梦莲立刻变得温润乖巧起来，两只手化作小拳头，娇/嗔地锤在楚曜南的胸上。

“绿叶，莲妃怀有身孕，行动不便，不易受刺激，你怎的还带你家主子来这等地方？”楚曜南将手臂从李梦莲的腰肢间轻轻抽离，担忧地抚上那表面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的肚子，似是生怕力气太大会动了李梦莲的胎气。

眼前的男人，一头墨发高高束起，耀眼的龙簪裹于发间，眉宇间透着天生的王者之气。俊帅的面庞上，一对双目怜爱地看着身前的李梦莲。

被称作绿叶的宫女吓得立刻跪倒在地：“启禀皇上，是奴婢的错，还望皇上恕罪……”

“啊呀！皇上您就不要怪绿叶了啦，是臣妾自己想见姐姐最后一面，所以才偷偷跑出来的……皇上，姐姐虽然是个怪物，但是她好歹怀了您的亲骨肉啊，好歹也与皇上您同床共枕了整整五年……”

“闭嘴。”一道嗜血的杀意，寒透千尺，吓得李梦莲赶紧闭上嘴。

却也让李梦莲得了逞。她知道，让楚曜南回忆起与自己同床共眠了五年的妻子竟然是个异族怪物，只会让楚曜南对花拾的恨更深更恶。

楚曜南脸上的温柔瞬间尽失，取而代之的，是用‘看怪物般的眼神’看着眼前钉在铁板钉上的女子。

纵使被扒光鱼鳞，下半身腐肉发脓、纵使背后血流不止被戳得千疮百孔，纵使脸蛋上被划开一道长长的血口……不管她被折磨得如何凄惨，竟都遮不住那张脸的绝色倾城。

对，就是这样一张脸，彻底地蛊惑了他！就是因为这张脸，将他骗得团团转，直到她露出了怪物般丑陋不堪的尾巴，他才知道，跟自己同床共枕五年的女子，竟然是个低/贱下/作的怪物！

“臣妾告退。”察觉到空气间诡异的气氛，李梦莲识相地福了福身子，临走前，恶毒地瞪了花拾一眼。

“曜南……”花拾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间传出，脆弱得听了让人心碎。

“曜南，我……”抬头，眼前男人的眼神，冷漠，无情，甚至带着满满的敌意与厌恶。

这一刻，她若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就真的是自欺欺人了。眼前的男人尽管闭口不言，但那充斥着杀意与敌意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