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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梔戒刀》第六十八章 白云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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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以为自己的刀法精绝,没想到终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没等疯子醉开口,她又道。

疯子醉道:“刚才你并没有输。”

她却道:“输了,我是在你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攻出的那一刀,却还是被你接住了。如果你我二人正常比试,恐怕我已死在你的刀下。”

疯子醉也道:“可是你那一刀却保留了几成气力。”

听到这话,木雪溪又是一惊,她出刀的时候确实没有用尽全力,可是在那种情况下,一人回击的时间尚且不足,他竟然还能留意到对方的攻击力度,仅凭这一点,二人功力当下立见。笑道:“我不及时收回几成力气,难道还要让我的刀没入你的刀鞘里拔不出来么。”

疯子醉笑笑,不再多问,道:“那你第二个目的呢?”

听他一问,木雪溪笑容渐失,似有愁绪落入心头,双眉紧锁道:“我是想告诉你,中秋月圆之夜,将有一件大事发生。”

疯子醉回想起今天酒楼里的事,心中脉络递开,却还是问道:“什么事?”

木雪溪脚步已停,在一处田间地头坐下,月色惬意,人却无雅致。沉默了一会儿,她才开口道:“白衣的事想必你早已知道,他接连挫败江南七剑门中的三位庄主,虽以比剑为名,但是他的剑下却并无活口。”

疯子醉沉声道:“如是出事后,给了他不小的打击。”

木雪溪正色道:“但是那些死在他剑下的人呢,难道他们就该死吗。”说到这,她觉察自己语气过激,缓缓又道:“南宫诗已经联合了剩下的四大剑门,而且除了我,他还找了一批江湖上顶尖的好手,打算在中秋月圆之夜杀了白衣替死去的人复仇。”

听到这,疯子醉不由冷笑一声,道:“看来他们是要以挑战为名,行杀戮之实了!”片刻,又叹息道:“好一些名门正派。”

木雪溪劝道:“所以我才找你来,希望你可以阻止白衣,让他不要答应南宫诗的挑战。”

疯子醉无奈笑笑,又是一阵叹息,道:“但是我连白衣在哪里都不知道,又怎么劝他呢。”

木雪溪却微笑道:“白衣就在城外的白云庙。”

听到这话,疯子醉吃惊的看向她,一字一句道:“你怎么知道?”

木雪溪淡淡道:“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总之,你去那里找他就可以了。”过了许久,她却沉声道:“不过,白衣堕入心魔已久,他好像一直活在如是死去的阴影里无法自拔,不知道现在他还能不能认得你。”

疯子醉低声道:“不管怎么,都是要去的,我来江南就是为了找他。”

遥远的月光洒在田间草地,两个人并肩坐着,说完后像是突然失去了话题。

终于,又是一大段的沉默后,疯子醉突然侧过头,凝视着距离自己并不远的女子,轻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帮我?”

是啊,二人非亲非故,她为何如此煞费苦心的去帮他呢?

木雪溪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几次想开口,却都欲言又止。阴郁的月光并不十分明朗,照在女子的面颊上,平静的面容像是生出了微弱的红晕,不过只是一瞬,这个错觉般的神情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女子随即道:“因为,我也看不惯南宫诗的这种做法。”

听到她的话,疯子醉这才收回注视的目光,重新投向远方一片混沌的黑暗中去。“对了,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哦?”女子不禁颇有兴致的看向他,“什么事?”

疯子醉道:“你今晚的样子,不知比以前板着脸的时候漂亮多少倍。”

白云庙位于城东,原是城中一位大财主为祭拜神佛专门建设,可惜后来财主家道中落,举家搬迁后,白云庙无人打理,久而久之便荒废至此,成了一些看破红尘或者无家可归之人的避世之所。

只是今晚,白云庙内异常安静,疯子醉行至院内,亦未见半点人星。

庙院确实残破,四周墙壁面皮多已掉落,杂草丛生,明显一副人迹罕至的模样。不过,规模倒真是不小,疯子醉接连穿过几个庭院都未能逛个周全。

许久,他才在一个看起来跟最初进来时的庭院差不多模样的院落停住了脚,模样虽然看上去差不多,但是这个庭院像是被人收拾过,不仅墙壁完好无损,格局布置也是别出心裁,颇为雅致。最关键的是,一间偏房内烛灯亮着,青灯矍铄,窗户虽未开,一人却笔直站着,对影对人。

这时,天边沧月高轮,一曲律音悠悠传来,羞羞涩涩的映入耳中,听上去像是一段清新脱俗的翠玉笛声,又像是一曲荡气回肠的远古肃箫,再辨别时,恰似一首可歌可泣的广陵散绝,亦或是一曲高山流水般的千年夙愿。

寂寞的月夜,荒芜人至的庭院,山风穿袭,竹影婆娑,涛涛松阵,不明昼夜。在这个如梦如幻,似梦还真的空当儿,疯子醉竟呆呆的站在原地,听得有些痴迷了。

窗前站着的分明是一个女人,绝不是白衣,可是疯子醉竟像是忘记了来这里的目的,凝视着的眼神也不由变得迷离、涣散,看上去,像极了一个丢失魂魄的人。

而在城西,一处更加破败不堪、荒凉至极的庭院里,一人早已喝得酩酊大醉,酒坛刚从手里滑落到地上,人便死猪一样沉沉的昏睡了过去,身上那件原本不染纤尘的素衣遍布污垢,好像是从乞丐身上拔下来的一样。

不过说来有趣,自从他来之后,这里的乞丐就都搬出去了。因为乞丐也是人,不是疯子,他们并不希望成天跟一个醉生梦死时不时提着剑喊着要杀人的疯子住在一起。

这样也好,偌大的地方全都是他一个人的了,不过他这人却有一个毛病,那就是他每次睡觉一定要找一个光线最暗,触目难及的角落,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睡得踏实。

破旧的庭院外,一男一女两个人驻足已久,他们披星戴月而来,一路风尘仆仆,没成想最终还是未能赶到城里。男子环顾着四周,视线重新落到眼前不堪入目的破庙时,心里惦记许久的软香玉被满汉全席瞬间不翼而飞。他不由瞪大了双眼盯着女子,若不是她一路走走停停东瞅瞅西逛逛,现在他们早就在一家上好的客栈里吃着大餐,喝着美酒了。

不过眼神触及女子的时候,他还是猛不丁打了个寒蝉,女子也正狠狠的盯着他,投射的目光似乎昭示着,“你敢多说一句,我就打死你。”

好在,男人总是比较大度的,男子只好耸耸肩,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不过嘴里还是低声抱怨道:“找找找,人家都不要你了,还这么费劲的跑到这里找他,早知道要风餐露宿,我才不跟你一起出来呢。”

声音虽小,已经走进庭院的女子还是察觉了什么,回过头认真的看着他,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没,没说什么。”男子看见她投射过来杀人的目光,赶忙嬉笑道:“我是说,在这样的地方落脚委屈你了。”

女子一脸鄙视道:“是你觉得委屈吧,本小姐风餐露宿的时候多了,早就习惯了。”说到这,女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怔怔的看着天边寒月出神。

男子看她这个样子,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又在睹物思人了,索性把脸凑到女子身旁打趣道:“怎么样,月神姐姐告诉你你的如意郎君的下落了吗?”

不说还好,话一出口,男子只觉得腹部火辣的疼痛,倒退两步跌坐在地上,再抬头看时,女子已经收回拳头,双手叉腰瞪着他。

男子揉着肚子小声支吾道:“怪不得那个疯子不敢要你,像你这么泼辣狠毒的女人,谁也……”

话未说完,男子刚才委屈的神情突然转变为可怜状,一只手捂住嘴,不再言语。女子高抬起的秀腿这才慢慢落下,一脸无奈道:“我说小榄,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挨揍啊。”

紧捂住嘴的手没放下,听到这话,小榄一个劲地摇头。

“以后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了吧?”女子质问道。

小榄忙点头,随即缓缓说道:“知道了,倾颜大小姐。”

“这才乖嘛。”倾颜轻轻的抚摸了一下他的头,然后走到一堆柴草旁,准备收拾一番躺下休息。

谁知刚要动手,衣襟又被人拉动了一下,倾颜回过头,便看见小榄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盯着自己,又道:“其实我本来不饿的,但是刚才被你一打,现在好像有些饿了。”

倾颜笑嘻嘻的看着他,轻声问道:“你还记得我刚才跟你说的什么话吗?”

小榄眼珠翻动,回想一番后,转过身去,口中叨念着:“这句话不该说,这句话不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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