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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走过的江湖》003江湖,出发!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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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狗子十七,我和守田十六。

年少的我们不愿面对自己犯下的错,一起选择了逃亡。

我们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但错了,新安县衙仅仅只用一天就查出了我们犯下的事儿。当我们看到衙门的告示后,开始慌乱,但是又错了。因为新安县的搜捕令想要通过河南府传达到洛阳的衙门执行,至少需要三天时间。

尽管,洛阳与新安之间,仅仅只有一天的路程。

我们都不知道,其实我们暂时还很安全。

无知的我们,在为未知的将来盘算。

我:“守田,咱们这次出来是共患难,多的我也不与你说了,我想你应该明白。现在,咱们需要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打算一下接下来的行程。”

守田:“我知道。”

我:“我先,我有两个铜板。”

狗子觉得很丢脸:“我一个也没有。”

守田:“我刚才吃饭的时候数过了,一共十一两二钱零五十文。”

我:“好。此去江南,客船是坐不起了,也危险。咱们搭一艘货船,三个人路费算二钱银子,加上途中的花费大约三两,也就是到了江南咱们只剩下八两不到。到时候咱们只有出没有进,最多也只能够撑几个月而已。”

狗子:“到了再说嘛,而且咱们可以做生意啊。”

我没有理狗子,因为在我看来,他说的并不合实际。

守田点头后,我们一起来到了汴河码头。

和我想象的一样,这里人很多,也很乱,三教九流,形色各异。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想到走水路的,或许,在故事中,跑路往往都从坐船开始。阴暗潮湿的甲板下,几个人乱七八糟睡作一团,各自眼中尽是落魄与迷茫。

我脑中总有这样画面。

我们找到的目标,是一艘规模适中的货船,工人们正在忙碌地上下货,还有一个人站在岸上,有条不紊地指挥着。这个人叫九尺。

倒不是我认识他。

来的时候,我们问饭馆的伙计,他说图便宜过水的话,就找九尺。

九尺是一个不胖也不瘦的中年汉子,模样很精干,也让人感到很危险。我看到他的眼睛,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沧桑,带着神秘感的那种沧桑。

九尺先看到我们:“喂!那几个,干嘛?”

我们绕过忙碌的船工,在一番相互推脱后,决定由狗子进行交涉。我和守田都是不擅于与人交涉的,我之所以与狗子相交,完全是因为守田;而守田之所以能与狗子相交,又完全是因为我。这是一种很奇妙的关系,我说不明白,他们也说不明白,甚至很多年后,我们依然记不清我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狗子:“您就是九尺哥吧?”

九尺先看了狗子,又看我和守田:“我是。”

狗子很自然地笑了起来,与我不同,他精于此道:“九哥,是这样的,我们兄弟想去京城,但钱不太够,有人介绍来找您,说您能帮忙。”

九尺又看了我们一眼:“犯了什么事儿?”

他说得很稀松平常,似乎,来找他帮忙的,都是犯了事儿的。

狗子又笑:“没犯什么事儿!就是去走亲戚。”

九尺:“几个人?”

他问得也很稀松平常,似乎,来找他帮忙的,都说自己没犯事儿。

狗子:“就我们仨。”

九尺目光继续在我们仨身上打了一转:“年纪轻轻不学好……这样,我明早辰时开船,你们准时来,路费三钱。记住了,船上不管饭的。”

狗子:“九哥!不是,人给我们说好的二钱。您看,我们也知道您跑一趟不容易,但若有那些个余钱,咱也不会来麻烦您了不是?能不能少点?”

狗子说了一串,但最主要的只有最后一句。

我往往不明白那前面一串废话的作用,如此就注定了,在这一点上,我不如狗子。在我看来,九尺跑这一趟船,主要是运货,搭上几个人完全是额外的,他如果真的有心,就应该免费,而收了钱,又何谈帮忙不帮忙的呢?

当然,这是违法的。

但是,这就是规矩,这条水路上亘古不变的规矩。

九尺:“二钱就二钱吧,看你们几个的样儿,也挺不容易。”

狗子:“哎!那谢谢九哥了。”

狗子连连道了好几声谢,才与我们离开码头。接下来,就是购置路上所需的衣物与干粮,据我所知,货船会在沿途进行补给,所以也不用买太多。我们三人各自背了一个包袱,摇身一变,终于成了名副其实的跑路人。

接下来的一夜,将在无限的憧憬中,忐忑地渡过。

……

傍晚。

在守田的坚持下,我们决定露宿街头,等天朦朦亮,就登船离开河南。在这段等待的时间里,狗子又萌生了他的那个想法,并且愈加浓烈。

狗子:“我说,我们真的不去买把兵器?”

我:“想都别想!要有那钱,我不如找家客栈去。”

狗子:“那咱至少看一看总行吧?不然在这干坐着多无聊?”

我拗不过他:“守田呢?”

守田:“我觉得可以,看一看,咱也未必要买。而且,我想了想,今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假如我们能有一把兵器防身,那也是好的。”

我沉默。

我知道,守田是经过慎重再慎重的考虑之后才会这么说的。

他就是这样。

我:“好吧,看一看,如果合适,那就买一把。”

狗子:“你早这么说不好了。”

狗子立马站了起来,我们的身后,就是一间铁匠铺。说实话,我并没有什么江湖经验,狗子更没有。他以为买一把剑就像买菜刀和锄头一样简单,而且,我们身后的这间铁匠铺,除了菜刀锄头之外,的确也还有兵器卖。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

掌柜的迎上来:“几位,这是想买点什么?”

狗子一眼看中了柜台上展示的那把剑,指着问:“那个怎么卖?”

掌柜的疑惑地看着我们:“你们想买剑啊?”

我:“看看,不一定买。”

守田:“你就说价格多少吧?”

掌柜的回头看了一眼:“公子看上的那是我们镇店之宝,不卖的。当然卖的也有,不过我想问问,几位公子,买剑做什么用啊?”

狗子:“你管得着吗?”

掌柜的笑笑:“我看几位公子,不像本地人吧?”

狗子:“你听我口音不像本地人吗?”

掌柜的:“那当然是本地人,地道的。我说的是,在这整个洛阳城中,我似乎没有见过几位。不知,是哪家的公子?或者来哪家走亲戚的?”

狗子:“问这么多干嘛?怕我们买不起?”

掌柜的:“自然不是。开门做生意,哪有拒客之礼。”

狗子:“那你把你们铺里卖的拿出来看看,若合了意,少不了你的。”

掌柜的又笑了笑,一边招呼伙计干活儿,一边和我们滔滔不绝地讲了开来:“但凡有钱的公子爷啊,大多都会来我这儿锻把配剑什么的,一来彰显身份,二来多少也有防身之用。几位算是来对地方了,那李家的公子、还有知府大人的外甥,都是在我这儿订做的……诶,李家公子几位都认识吧?”

我点头:“认识。”

我说了谎,因为我似乎察觉到什么,但细想又想不出来。

不久,伙计将一捆剑抱了出来,掌柜的哐哐当当全都摆在柜台上,让我们一一挑选。我留意到的是,他虽在说剑,却时不时在我们身上打量。

掌柜的:“这把好,用料上乘,上个月知府外甥就看中过。”

狗子:“多少?”

掌柜的:“二十两不二价,我跟你说这都是成本价了。”

狗子:“这把呢?”

掌柜的:“这把十两,若是中意,还可便宜一些。”

狗子摇头。因为我们此时此刻,仅仅就只有十两银子而已,若全都用来买了剑,接下来也不用找九尺登船了,反正早晚得饿死在船上。

更重要的是,那十两银子,还是守田的。

掌柜的:“怎么?都不满意?”

守田:“太贵了。”

守田的这一句,又让我察觉到,他说错话了。

我:“我们不买了,到别家看看。”

我拉着狗子和守田,转身就走。狗子还恋恋不舍地回头看,我知道,要换成以前,他肯定想都不想就买下来的,因为即便钱花完了,他还可以找他爹拿。但此时不行,不止是我们没有余钱,而是,我们似乎又惹祸了。

狗子:“干嘛不再看看?”

守田:“是呀,我看里面还有一些应该挺便宜的。”

我:“你们想啊,听他口气,来这里买剑的哪个不有头有脸?我们这么来历不明的,不是让他怀疑吗?你们又想,来历不明的人买剑,他敢卖吗?”

狗子:“你是说,他在拖着我们?”

我:“很有可能!”

守田有些后怕地点头:“我们跑出来是对的。”

守田这句话刚说完,我们身后就出现了几个官差,被刚才店里的那个伙计领着,一路穿街过巷而来。这一切,都印证了我的猜想。

“就是他们!”

“跑!”

情急之中,除了跑,我想不到别的。

就这样,我们闯荡江湖的第二天,在罪行尚未暴露、逃犯身份也尚未落实的情况下,就已经被官人追着满街跑,没有一丝一毫的江湖豪情。

原因,只是因为我们的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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